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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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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從來沒有哪個敢背著他偷腥的,更何況這次是他養的小情兒和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勾搭到一塊一起綠了他。

卓玟背後有卓家和老爺子撐腰,他暫時不能動,只能把火都撒在但翁傑身上。

他雖然沒再回去見但翁傑,卻安排了人守在別墅外面,不準但翁傑出門,更不準放任何人進去,前面兩天甚至連食物都沒讓往裏送。

後來卓玟去找他解釋,跟他說是她強吻的但翁傑,她是出於好奇才去看看讓他陳嶸藏了六年的寶貝是什麽樣,一時興起惡作劇了一下,讓他不要因此難為但翁傑。

陳嶸聽了更加生氣,他不相信卓玟的話,那女人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玩過的男人不比他玩過的女人少,怎麽會對只見過一面的人這麽上心,還特意來跟他解釋。

他讓人又查了一遍但翁傑的行蹤,確實沒發現他之前跟卓玟有什麽接觸。

可他還是不信這事會像卓玟說的只是個惡作劇,就算是卓玟主動的,但翁傑沒有推開她也很能說明問題了。

他不在意卓玟私下跟多少個男人交往,可是但翁傑不行,那是他的人,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碰。

陳嶸那天終於沒忍住回了別墅,想再逼問一下但翁傑跟卓玟到底什麽時候認識的。

他回去就看到但翁傑閉著眼躺在床上,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人似乎突然瘦了一圈,聽到他說話也不回答,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陳嶸過去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逼他跟自己對視,又問了一遍:“你跟她什麽時候認識的?”

但翁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極為虛弱的聲音說:“你都要結婚了,放過我不行嗎?”

陳嶸之前一直沒告訴他自己要結婚的事,但翁傑是從卓玟那裏知道的。

陳嶸冷笑道:“我結不結婚跟你有什麽關系?輪得到你來管?”

但翁傑聽完他這句話,又把眼睛閉上了,之後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沒再給過任何反應。

陳嶸好些天沒跟他做了,也沒去找其他人,罵著罵著突然又來了欲望,用他的身體勉強洩了火,結束的時候見他又昏迷過去了,覺得掃興,提上褲子就離開了。

幾天後他再回去的時候,剛好看到但翁傑從衛生間出來,只一眼他就察覺到了但翁傑動作裏的怪異。

他走過去仔細看了看,皺眉問道:“你眼睛怎麽了?”

但翁傑明顯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把臉轉向他那邊,眼神卻是呆滯的。

陳嶸突然不安起來,他伸手在但翁傑面前揮了揮,但翁傑毫無反應。

“你看不見?”

但翁傑把臉轉回去,微微低著頭,半垂著眼眸沒有回答他。

陳嶸送他去了醫院,做檢查的時候他有些不配合,折騰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檢查的結果是他確實失明了,原因是外傷導致的腦內淤血壓迫了視神經,造成了視網膜脫落,就醫太晚,已經不能通過手術恢覆了。

醫生還說視網膜脫落這個過程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如果在察覺到視力出問題的時候及時就醫,是很有可能通過手術修覆的。

醫護人員都出去之後,陳嶸帶著怒氣掐著但翁傑的雙頰質問他:“為什麽不說?你就這麽想變殘?”

他雖然因為那事生氣,卻沒想過要把人弄到殘廢的地步。

但翁傑還是沒有搭理他。

陳嶸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很怪異,他松開手,惡毒地說:“殘了也好,有些人就喜歡玩瞎子,你要是再敢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出去。”

“你要是現在還不想弄死我,我就先睡覺去了。”但翁傑從地上爬起來,說。

陳嶸被他這句話從回憶裏拉出來,看著他還有些發抖的雙腿,問:“他們是誰?”

“不記得了,我反正也看不見,誰都一樣。”但翁傑無所謂道。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對陳嶸說:“不過,你體力比他們好,那些老家夥動兩下就不行了,沒勁兒。”

陳嶸沒再出聲。

但翁傑踩到自己的睡袍,彎腰撿起來,披到身上開門出去了。

回臥室之後他強撐著去沖了個澡,拖著極度疲憊的身體爬上床,精神卻依舊處於亢奮狀態。

他閉著眼深呼吸了幾次,讓大腦放空,沒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臥室依舊只有他一個人,他像平時一樣起床洗漱,換了衣服拄著盲杖下樓。

小帆已經吃過早飯去學校了,陳嶸不知道在哪,他一個人吃了早餐,在客廳坐了一會兒,然後打算去繼續練習盲文。

他以為陳嶸已經出門了,就去臥室取了盲文書寫工具抱著進了書房。

進去之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察覺到房間裏好像還有人,他聽到了細微的呼吸聲。

難道是陳嶸?

他怎麽會這個時候還在書房?

“誰?”但翁傑問了一聲。

沒有人回答他。

他看不見,不知道這裏具體是什麽情況,想了想還是出去喊了保姆。

保姆早上沒看見陳嶸,以為他是還沒起,她昨天夜裏起夜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一點點樓上傳出來的那種聲音,折騰到那麽晚,早上起晚點也正常。

畢竟前兩天陳嶸剛出現過一次服藥過量的情況,昨晚又不是一個人睡的,總不可能又把藥吃多了起不來吧。

這樣想著,看見但翁傑一個人下樓的時候她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多問。

直到但翁傑喊她去書房看看,她才感覺到可能又出事了。

進了書房之後,她看到陳嶸縮在書桌桌角旁邊,人是醒著的,可是看起來很不對勁。

“先生?”她試著喊了一聲。

陳嶸沒有任何反應。

“先生這是怎麽了?”她轉而去問但翁傑。

“不知道。”但翁傑說。

保姆想過去仔細看看陳嶸到底是什麽情況,可是她剛靠近了一點,陳嶸就開始往書桌底下縮,看起來好像很怕別人靠近。

保姆看到他雙眼通紅,臉色也很糟糕,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夜沒睡。

她鬧不清這是什麽情況,只能先出去打電話叫人。

大劉過去之後面對這種情況也束手無策,從但翁傑那裏又什麽都問不出來,他只好把宋祁叫了過來。

宋祁趕到的時候看見一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就是沒見陳嶸在哪,他疑惑地問大劉:“人呢?”

大劉指了指書桌下面,宋祁彎下腰才看見那裏藏了個人。

“幹什麽呢這是?玩躲貓貓?”他一頭霧水地問。

大劉搖了搖頭。

宋祁看向坐在旁邊的但翁傑,問他:“你們倆昨天幹嘛了?他怎麽突然這樣了?前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但翁傑沒說話。

宋祁頭疼地想他這是又攤上事了。

他蹲下.身,看著明顯很不對勁的陳嶸,試圖先把他從桌子下面哄出來。

可是任憑他費勁了口舌,陳嶸都沒給他任何回應。

這是以前從來沒出現過的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741326 1枚、鄭鄭鄭鄭鄭加菲 1枚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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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第 53 章

宋祁把大劉叫出去,讓他找幾個人過來, 準備給陳嶸用鎮定劑。

嚴重到這種程度, 放普通人身上已經得強制住院治療了, 可是陳嶸這種身份的人,要是因為精神疾病住院治療的消息透出去,不說他的董事長職位保不保得住,他那些對手說不定會趁機搞死他。

考慮到這一點,宋祁打算先用藥讓他睡上一覺, 等他醒來看看情況會不會好一點。

藥備好之後,宋祁和大劉一起鉆到桌子下面想強行把陳嶸拖出去。

陳嶸一開始很不配合,一個勁兒往角落裏縮。

他也不說話,更沒有像大部分嚴重的精神病患者一樣大喊大叫, 他只是瞪著那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 邊後退邊戒備地看著想要靠近他的人。

“還認識我嗎?”宋祁還在試圖跟他溝通, 感覺他現在大概是認不出人了,就哄孩子一樣溫聲說:“別怕, 我們不會傷害你, 你先出來好不好?吃飯了沒?我帶你去吃東西好嗎?”

陳嶸就跟聽不見別人說話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劉看他快要退到書桌後面去了,回頭跟其他兄弟招呼了一聲, 讓他們繞到裏面去配合行動。

兩面夾擊之下,陳嶸最終被人按在地上註射了鎮定劑。

他其實沒有完全失去神志,只是處在自我封閉的狀態,被手下那些按住手腳之後他才被拉回現實。

他想開口說話, 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了一樣,連呼吸都非常不順暢。

昨晚但翁傑帶給他的刺激過大,讓他直接精神崩潰了,那種崩潰的狀態很痛苦,相較於記憶閃回要更加痛苦。

比金屬摩擦時發出的聲音還要尖銳的耳鳴不停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頭痛欲裂,大腦一陣陣眩暈,像坐過山車一樣在失重和超重之間來回切換,胃也開始痙攣,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裏面的東西在不停翻騰著,強烈的嘔吐欲憋得他忍不住用拳頭錘擊著腹部,可是依舊什麽都吐不出來。

全身各處的肌肉群隨機抽搐著,過電一樣,不疼,但很煩人。

他癱坐在地上,還是覺得腿軟,手也在不停地發抖。

心臟刺痛,像被電擊一樣的痛,跳動的頻率也變得很不規律,速度非常快,不停地撞擊著胸腔。

呼吸困難,不管怎樣深呼吸調節都毫無作用,空氣就是進不了肺。

強烈又混亂的情緒憋在身體裏無處宣洩,憋得他隨時會爆炸一樣。

這種時候他根本哭不出來,所有自我調節的手段都失效了,只能硬生生捱著。

過往的回憶和幻覺摻雜在一起變成了可怖的夢魘,夢魔織出一張又一張巨大的網,把他困在裏面無法掙脫。

某些時刻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正在最殘酷的煉獄裏接受懲罰。

即便已經難受得生不如死,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死掉,除非但翁傑親手殺了他,不然的話再痛苦他也要活著。

因為他知道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但翁傑了。

如果人死了還有靈魂存在的話,他應該會下地獄,那不是但翁傑以後會去的地方。

就算要接受懲罰,他也想留在有但翁傑的地方被懲罰。

他不是沒有自殺沖動,相反,可能因為過於痛苦,那種沖動也變得越來越強烈,像渴極了的人迫切地想喝水一樣,他本能地想結束那種痛苦,可是他執拗地抵抗著那種欲望,心甘情願地承受著無窮無盡的痛苦。

極度的精神痛苦讓他喪失了時間感,思維也越來越混亂,一整夜的煎熬導致他被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出不來,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好不容易打破了那種精神禁錮,他又被壓制著身體完全不能反抗,只能任由那些人給他註射了藥物,然後繼續被壓制著手腳,直到藥效發作。

他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可是無法向他們傳遞任何信息,沒有人知道他有多痛苦,沒有人知道他一點都不想被強行註射藥物。

世界似乎被撕裂開了,他們身處於同一個時空,卻無法感知到對方的靈魂。

藥效上來之後,他開始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那些人終於松開了對他的鉗制,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趁著最後一絲清明,費勁地扭過臉去看坐在一邊的但翁傑,直到視線裏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變得模糊起來,直到他的世界歸於一片混沌。

宋祁和大劉見狀,一個搖頭嘆氣,一個默默在心裏做了遍禱告。

安頓好陳嶸之後,宋祁又去書房找但翁傑,看到他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寫著盲文,忍不住說:“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吧?”

能把陳嶸刺激成這樣的,只有但翁傑一個人了。

但翁傑沒有回答他,還在用陳嶸給他買的那套書寫工具在盲文紙上打著點。

“你放心,陳嶸囑咐過我們,不管你對他做了什麽,都沒人會難為你的。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是他的心理醫生,得對他負責。”宋祁又說。

但翁傑的筆尖停了下來,淡淡道:“是嗎?”

宋祁走近他,在離他兩三步的地方站定,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繼續說:“是。他知道錯了,想彌補你,所以不管你怎麽報覆他,他都不會還手。”

但翁傑哦了一聲,又繼續寫他的盲文去了。

“我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心理醫生,很多人都跟我說,做這行要跟病人保持距離,不能感情用事,我也試過,可是不行,我做不到不動感情。”

“陳嶸是我接收的病人裏情況最覆雜的一個,具體我不能多說,這是病人的隱私。我想說的是這兩年多我看著他一點點變得正常起來,這個過程有多艱難不是親歷者大概體會不到,我承認我有私心,我想看他好起來,想讓他恢覆原本的人格。”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覆雜性創傷後應激障礙,得這種病的人大多是童年時期長期遭受身邊人的虐待,如果當時有人,哪怕只有一個人給他們一點關愛,他們都不會患上這種病。”

“他做了傷害你的事,你報覆他也無可厚非,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別做太過,哪怕是為了你自己。”

宋祁勸說道。

但翁傑沈默了一會兒,在宋祁以為他不會再有回應的時候開口說:“他的病不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從頭到尾你都是受害者,他現在有多痛苦都是罪有應得。我只是不想看你為了報覆他迷失自己。”

“給自己留條後路吧,你還有個弟弟呢。別誤會,我不是威脅你,沒有人會對你們怎麽樣,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小帆需要你這個哥哥。”

宋祁說完,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但翁傑說話,就嘆了口氣出去了。

因為鎮定劑的量稍微加了一點,陳嶸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直到晚上八九點才醒過來。

期間宋祁和大劉一直沒走,下午小帆放學回來之後宋祁還陪著他玩了一會兒。

陳嶸醒來之後狀態也沒好多少,依舊覺得胸悶氣短,耳鳴也沒消失,頭還是很疼,而且渾身無力,四肢灌了鉛一樣特別沈。

因為一天沒吃東西,血糖有些低,心悸的感覺更強烈了,餓到心裏發慌,卻又沒有任何食欲。

他睜著眼在床上躺著,不想動,也動不了,但翁傑昨晚說過的那些話一遍一遍在他腦海裏回放,讓他恨不得拿刀捅死當初的自己。

可是他沒有時光機,已經發生過的事沒辦法改變。

他不敢深想但翁傑逃走之後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讓他有那麽大的轉變,他無法想象但翁傑被他說的那些“老家夥”壓在身下的畫面,稍微一想他就難受得要發狂。

事情怎麽就變成那樣了呢?

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該有多好。

他從未如此軟弱過,軟弱到發自內心地希望這只是他無數次夢魘中的一個,軟弱到想躲起來逃避現實。

大劉上去例行查看的時候發現他醒了,有些激動地走到他身邊,又怕會驚擾到他,把聲音放輕了小心地問:“老大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陳嶸沒有回答他,甚至都沒往他那邊看一眼。

大劉又開始有些慌亂,害怕他是徹底瘋了,試探著又喊了一聲:“老大?你還記得我嗎?”

陳嶸還是沒說話也沒動。

要不是他眼睛在睜著,大劉都要懷疑他根本沒醒了。

大劉站那又看了他一會兒,無奈地下樓去喊宋祁。

宋祁正拿著故事書給小帆講故事,聽大劉說陳嶸醒了,就停下來跟小帆解釋說自己有事要去找陳嶸,下次再陪他玩。

小帆很乖地應了,沒有糾纏他不讓他走,還跟他說了謝謝。

宋祁笑了笑說不客氣,臨走又揉了一把小帆毛茸茸的腦袋。

上樓之後宋祁試了很多種方法想跟陳嶸溝通,可是都沒用,折騰了很長時間之後,宋祁終於認輸了,看來這次他是幫不上什麽忙了,只能靠陳嶸自己扛過去。

要是抗不過去的話,那大概是命該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好艱難,難受死我了

第 54 章

宋祁撤退之前,最後又勸了一句:“你好歹起來吃點東西, 不然身體受不住的。”

他以為自己說了也會是白說, 沒想到這次陳嶸竟然應了一聲。

宋祁喜出望外地湊過去問:“我沒聽錯吧?你剛剛是出聲了吧?你想吃什麽?我去讓人給你準備。”

“隨便。”陳嶸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虛弱, 而且帶著很久沒開口說話的生硬感。

“好好好,你肯吃就行,我去跟他們說一聲,你再休息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宋祁有些啰嗦地說。

陳嶸沒再說話, 宋祁能感覺出來他現在大概還是很痛苦,就沒再打擾他。

廚房聽宋祁的安排煮了點清淡的飯菜,陳嶸被大劉扶著下了樓,看見客廳裏坐著的但翁傑之後身體明顯抖了一下。

“老大?”大劉有些擔心。

“沒事。”陳嶸輕聲說。

他的目光還是不受控制地黏在但翁傑身上, 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

可是但翁傑聽到他下樓的聲音, 卻沒有對此作出任何反應。

宋祁見狀, 過去跟但翁傑說:“你要不要去陪小帆一會兒,他應該還沒睡。”

這兩個人現在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為好, 對雙方都好。

但翁傑嗯了一聲, 然後拿著盲杖起身去了小帆的房間。

陳嶸站在樓梯口,看著他推門進去了,才繼續往餐廳走。

廚房煮了粥, 又弄了幾個比較清淡的菜,可是陳嶸沒有一點食欲,盡管他已經餓得頭暈心慌了。

大劉扶著他坐下,給他擺好餐具, 見他神思恍惚地坐著沒動,便拿起筷子塞到他手裏,勸他:“趁熱吃一點吧。”

陳嶸接了筷子,卻發現自己手一直在抖,而且使不上力,根本拿不穩。

大劉見了,連忙幫他把筷子換成了叉子和勺子。

陳嶸強迫自己開始吃東西,心不在焉地把廚師精心準備的飯菜塞進嘴裏,機械性地咀嚼完,往下咽的時候卻非常費勁。

不是食物的味道不夠好,是他現在很難吃得下東西,就好像身體裏的壓強過高,無論是食物還是水和空氣,都很難進入。

他強行把東西咽下去,忍著吐出來的沖動,繼續往嘴裏塞著食物。

這頓飯他吃得很慢,大概半個小時過去,他才勉強吃了平時飯量的三分之一,然後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大劉見他吃了東西反而臉色更差了些,有點無助地看向宋祁,宋祁接收到他的目光,無奈地搖了搖頭,能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陳嶸自己。

但翁傑把小帆哄睡下,就跟往常一樣回了樓上臥室。

陳嶸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剛緩過一口氣,就把大劉叫過來讓他去把但翁傑失蹤之後的經歷再查一遍,尤其是他去按摩店之前的。

大劉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又要查這個,不過他也沒多問,應下來之後就去安排人查了。

陳嶸安排好這件事,又問了幾句公司的情況,確定暫時沒出什麽事,才精疲力竭地閉上眼假寐了一會兒。

他白天睡了一天,這個時候自然是睡不著的,只是過度的精神損耗讓他身心俱疲,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幾乎提不起來。

宋祁看暫時沒自己什麽事,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先回去了。

精神疾病不像別的,能很快診斷出來病情的變化,他就算想給陳嶸換藥,也得先觀察幾天再說。

靠坐在沙發上休息了大半個小時之後,陳嶸終於蓄起了一點力氣,他扶著沙發站起來,劇烈的眩暈感讓他差點又摔回去,好在大劉及時扶住了他。

“要上樓嗎?”大劉問。

“嗯。”陳嶸低聲應道。

大劉架著他胳膊往樓梯口走,上樓的時候察覺到他的吃力,幹脆把他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撐著他走。

大劉是真的沒想到精神疾病能讓人這麽迅速地虛弱下去。

終於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陳嶸已經出了一身薄汗,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因為難受。

他對著臥室門發了會兒呆,大劉等了幾分鐘,見他還是沒有要動的意思,只好問他:“要進去嗎?”

陳嶸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去書房吧。”

臨走他又多看了那扇門兩眼。

大劉在心裏嘆了口氣,架著他去了書房,扶他在裏面那張小憩用的小床上坐下,感覺他大概是沒辦法自己洗澡了,就去幫他拿了身幹凈的睡衣又端了盆熱水來幫他擦洗身體。

期間陳嶸一直是魂不附體的模樣,像個木偶一樣任由他擺布,連眼神都是呆滯的。

大劉沒有過類似的經歷,無法想象他此時具體是什麽感受,不過他見過但翁傑這種樣子,仔細想想又不太一樣,但翁傑當時是一片死寂,幾乎毫無生志的那種,相比之下陳嶸還稍微好一點,起碼沒有不想活。

大劉心疼他,同時也知道這是他應有的報應,而且比起但翁傑所遭受的那些還遠遠不夠。

陳嶸在書房躺了一夜,期間一分鐘都沒睡著過。

天亮的時候陽光慢慢從窗戶透進來,他沒有覺得松了口氣,反而更難受了些。

不知道為什麽,他開始怕光,一絲光亮都會讓他煩躁不安,也怕聲音,一點點聲音都受不了,哪怕是一滴水砸在地板上的聲音都能在他腦子裏形成一道春雷,炸得他想割掉耳朵再也不用聽任何聲音,想鑿開自己的腦子破壞掉痛覺神經。

他把臉埋進被子裏,身體蜷縮起來,手掌隔著被子堵住耳朵,可是依舊有光透進來,依舊有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他想躲進一個純粹黑暗的、沒有任何聲音的地方,可是就算外界是安靜的,他還是會耳鳴會幻聽。

陳嶸難受得開始撕扯自己的頭發,繼而坐起來用頭一下下撞著墻壁,生理上的疼痛讓他覺得舒服了些,可還是遠遠不夠。

他神志混亂地爬起來,在書架的角落摸到一把自己以前放在那裏的刀,他拔掉刀鞘,拿刀刃劃破自己手臂上的皮膚,疼痛舒緩了一點精神上的痛苦,把籠罩著他的大網撕破了一個小口子,讓他得以喘息片刻。

他靠著書架坐下來,喘了口氣之後把刀尖紮進了大腿上的肌肉。

強烈的痛覺打破了長久的憋悶,他的精神終於暫時放松了下來,鋪天蓋地的疲倦感淹沒了他最後一絲意識。

大劉昨晚沒有走,在樓下客房睡了一覺,早上起來之後不放心陳嶸,去書房查看的時候見到他身上的血和還在大腿上插著的那把刀,被嚇得立刻撲了過去。

他抖著手去試了試陳嶸的呼吸,確認人還活著才松了口氣。

然後他仔細檢查了一下陳嶸身上的傷,發現都不致命,只有大腿上那一刀比較狠,流了挺多血。

不會是他自己弄的吧?大劉不太確定地想。

他原本以為是夜裏有人進來把陳嶸弄傷的,看了傷口卻發現那些傷更像是自殘。

大劉拿醫藥箱給陳嶸處理了傷口,止了血纏了紗布,又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然後站在床邊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宋祁沒用人叫,一大早就趕了過來,聽大劉說陳嶸可能自殘了,連忙上去查看。

“他昨晚一個人睡的?”宋祁一邊檢查陳嶸的傷處一邊問。

“我想留下來陪他,他不讓。”大劉有些後悔地說。

“最近一段時間不能讓他一個人待著,還好暫時沒有嘗試自殺,他這次要是割的動脈,估計這會兒人已經沒了。”宋祁沒好氣地說。

大劉也覺得後怕,連忙應了。

但翁傑起床之後聽到外面的動靜,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按部就班地洗漱換衣服,然後下樓陪小帆吃早飯,路過書房的時候也沒進去問一下。

宋祁等小帆去上學之後,把但翁傑堵在樓下,壓著情緒問他:“能告訴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嗎?算我求你。陳嶸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說不定一個沒看住就自殺了,我不想看他這樣死。”

但翁傑聽完,沈默了一會兒,語氣冷漠地問:“你怎麽不去問他?”

宋祁苦笑,“他要是肯說就好了。”

“我只是把他對我說過的話還了幾句回去而已。”但翁傑說完,不管宋祁怎麽糾纏,都不肯再開口了。

宋祁只能作罷,看著他拄著盲杖上樓的背影,心想這兩個人之間大概是個死結,外人插不進手,能不能解開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陳嶸只昏迷了半個上午就醒了過來,這次總算感覺比之前好了些,甚至連軀體癥狀都減輕了不少。

大劉見他醒了,連忙過去問他感覺怎麽樣。

陳嶸坐起來,往門口看了一眼,被光線刺激得瞇了瞇眼,有些恍惚地問:“幾點了?”

“十點多,要吃點東西嗎?”大劉問。

陳嶸還是沒什麽胃口,不過還是嗯了一聲。

大劉叫人下去通知廚房,然後扶著陳嶸去簡單洗漱了一下。

但翁傑在臥室沙發上坐著讀盲文,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被陳嶸他們幹擾。

陳嶸多看了他兩眼才瘸著腿進了衛生間,大劉遵從宋祁的叮囑跟了進去。

陳嶸見他進來,疑惑地看著他。

大劉被他看了一會兒,有些承受不住壓力,解釋說:“宋醫生說最近不能讓你獨處,老大你要方便的話我可以閉上眼。”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5 章

陳嶸多看了他兩眼才瘸著腿進了衛生間,大劉遵從宋祁的叮囑跟了進去。

陳嶸見他進來, 疑惑地看著他。

大劉被他看了一會兒, 有些承受不住壓力, 解釋說:“宋醫生說最近不能讓你獨處,老大你要方便的話我可以閉上眼。”

“出去。”陳嶸不留餘地地說。

“可是……”大劉一臉為難地踟躕道。

“我不會自殺,暫時死不了。”陳嶸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麽。

大劉不敢跟他硬剛,又得了他的保證,只好先退了出去。

等陳嶸洗漱完吃了早飯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 一番折騰下來,他開始覺得特別累,可是又清楚自己肯定睡不著,於是強打著精神打開平板看郵件, 簡單處理了一點工作。

半個多小時後, 他實在撐不住了, 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在大劉猜測他是不是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出聲問:“陳崢那件事怎麽樣了?”

“咨詢了律師, 現有的證據足夠把他送進去了。”大劉說。

陳嶸嗯了一聲, 過了會兒又說:“做好準備,他這兩天大概就會有動作了。”

“老大放心。”大劉嚴肅道。

陳嶸在家待了好些天,宋祁給他換了藥, 加了一種穩定情緒的,吃了之後會讓人四大皆空,幾乎完全體驗不到情緒波動。

每天按時服藥倒是能睡著了,也沒再情緒崩潰, 就是藥物副作用讓他時不時會有強烈的自殺沖動,忍得很辛苦。

再有就是他的胃口依舊很差,一日三餐都得靠自我強迫才能艱難地吃進去一些。

他還是沒辦法面對但翁傑,又舍不得離開他,只好每天克制地看他幾眼,晚上吃了藥在書房睡。

藥物作用讓他每天得睡12小時以上,清醒的時候不僅腦子發木,行動也遲緩,除了吃飯,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記性也變得很差,要不是有人伺候著,他可能連洗澡洗頭發這種事都會忘記。

一直到陳崢和擁護他的幾個大股東召開董事會想要免除陳嶸的董事長職位那天,陳嶸才刮掉胡茬塗了發膠換了身正式的衣服出門。

陳崢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跟其他股東說陳嶸得了嚴重的精神病,不適合再擔任董事長的職位了,應該給他放個長假好好休養。

董事們聽了他這話當即炸開了鍋,大部分人將信將疑,因為陳嶸前段時間確實很少來公司,連一些重要的會議都沒來參加,可是他們也知道,這兄弟兩個一直不合,陳崢的片面之詞不一定可信。

正當大家交頭接耳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陳嶸帶著一行人進了會議室。

陳崢預料到他今天會來,一開始並不吃驚,可是當他看到陳嶸身後那幾個警察的時候,心裏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那些警察確實是沖著他來的,說他涉嫌謀殺和人身傷害,需要他去趟警察局配合調查。

沒人想到會有這麽個轉折,心思各異的董事們全都安靜了下來,等著看這出戲會如何收場。

陳崢不知道陳嶸怎麽給他安的罪名,不過他沒有當場質問,而是很配合地跟警察走了。

他以為自己沒有什麽把柄落在陳嶸手裏,肯定當天就會被釋放。

可是他沒能出去。

陳嶸手裏確實有他蓄意謀殺的證據,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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