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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舊日皇宮(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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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柔公主掃了他一眼, 覆雜之色一閃而過, 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 向林湛行禮道:“方才是端柔失儀了,請皇上恕罪。”

林湛在旁邊酸溜溜地看著寧予辰和她一來一往,早就很是氣悶, 只不過寧予辰的舉動之中若有深意,他不知道對方的計劃, 生怕自己幫了倒忙,只好忍著, 這時候才不動聲色地將寧予辰拉回自己的身邊,淡淡道:“皇姐愛弟心切, 情有可原,起來吧。”

端柔公主再度屈了屈膝,站直了身子,卻沒有離開,只是立在原地恭送聖駕。

寧予辰從她身上收回目光, 無聲地嘆了口氣,任林湛把自己拉走了。

林渲似乎是對他格外手下留情, 寧予辰身上只不過被劃了幾道血口子,反倒是林湛的後背上被傷了血淋淋的一片,剪開衣服之後只見皮肉翻卷,比寧予辰想象的可要重的多了。

也難為他即使是這樣還能面不改色那麽長時間,只是寧予辰也十分不能理解,剛才那種形勢, 林湛若是不出手,或者若是不一意攔著自己出手,以他的本事根本就不會受傷,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挺腹黑的一個人,有的時候怎麽就愛幹這種沒有效率的事。

寧予辰的傷口處理的較快,向禦醫道了個謝之後,走近兩步,去看林湛的傷。

即使因為要配合禦醫的姿勢不得不偏過頭去,林湛眼角的餘光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寧予辰,這時候見他神情關切,一張總帶著些許玩世不恭的秀美面容難得多了幾分憂慮之色,頓時覺得幸福無比,不自覺地淺笑道:“在想什麽?”

寧予辰專心看著禦醫手底下的動作,聽見林湛問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在想,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林湛:“……”

此言一出,旁邊立刻響起一聲輕笑,失態的宮女笑過之後才反應過來被擠兌的是皇上,被同伴輕輕拽了一下之後頓時花容失色,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起。

寧予辰說完這句話之後,自己也反應過來不大妥當,然而看到林湛一時有幾分吶吶的樣子,旁邊人又都見鬼一樣盯著他們兩個猛看,又覺得十分有趣,不由失笑。

他的臉上時時掛著微笑,然而如這般縱情肆意的時候卻並不多見,這一展顏,便如同霞光驟起雲破天舒,說不盡的燦爛明媚。林湛只覺得一股暖意流入心間,情意湧動再難抑制,脫口道:“小辰!”

寧予辰笑意未收,被他這樣叫了一聲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彎著唇角看過去,挑了挑眉意示詢問,神態柔和。

他們相識的日子實在不能算短,但是能夠這樣愉快而坦然相處的時候真的少之又少,林湛受寵若驚,幾乎覺得自己像是在夢中一樣。

他自從那一日豁出去了一樣把什麽都說了出來,表面上一派淡定,實際上每每面對寧予辰的時候,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冒犯了他,惹他厭煩,平時即使再渴望,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直視對方。如今能夠見到寧予辰這樣的笑容,卻是林湛渴盼已久的,頓時再也移不開目光,轉過頭來註視著寧予辰,連眼睛都舍不得眨,只想把一切都刻進腦海,刻進心裏,永生永世也不要忘記。

他的目光又專註又熱烈,仿佛天上地下只剩了這麽一個人一樣,亮晶晶的眼瞳幾乎要把整顆心都映了出來。寧予辰行程顛沛,經歷無數,可除了眼前這個傻子,他幾輩子也沒有被人用這麽癡漢的眼神凝望過,笑著笑著就有點笑不下去了。以手抵唇,幹咳一聲。

林湛有些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見禦醫埋著頭立在自己身邊,大約是生怕被皇上拉出去滅口,滿臉的戰戰兢兢,連冷汗都嚇出來了,便道:“傷口處理完了?”

禦醫抖了抖,應道:“是。”

林湛道:“寧侍衛的傷怎麽樣?”

禦醫沒想到他先問了寧予辰,楞了一下忙道:“皇上放心,只是皮外傷,已經上了藥,大約過幾日就好了。”見林湛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只是您的傷要比寧大人的傷更重一些,這幾日勿要沾水,更不可食魚蝦等發物。”

林湛點了點頭:“你們都退下吧。”

他沒有降罪任何一個人,周圍宮人如蒙大赦,紛紛退下,寧予辰與林湛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識趣地留在了房間裏。

林湛下了床要拉他:“你受了傷,別總是站著,先過來坐下!”

寧予辰本來醞釀了一肚子的話,卻沒想到林湛上來就是這麽一句,頓時把話又都憋了回去。他的性格本身是十分豁達瀟灑的,不願意和人拉拉扯扯,更何況雙方還都是大男人,實在也沒什麽可扭捏的,於是痛痛快快往床邊的椅子上一坐,反客為主道:“啊,多謝——後背都被人撓成篩子了,你也趕緊上床趴著吧。林湛,既然你沒把自己當皇上,我也不跟你客氣了,我有話要說。”

他無論在怎樣的狀況之下都有從容態度,即使命運摧折,任務阻礙,硬要讓他做出許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卻難掩氣質天成,只是這樣隨隨便便倚在座位上,也無端令人覺得芝蘭玉樹,風流倜儻。

就是唇邊那熟悉的清淺笑意,引得林湛一步步淪陷,難以自控地追逐,不知不覺再回首時,已是三生。

林湛凝視著寧予辰,微微地笑了,柔聲道:“其實我本來也有話要和你說,不過……你先來吧。”

對方眼中的款款情意幾乎要化作實質,只要不瞎都看得出來,寧予辰終於忍不住嘆息道:“林湛,你到底……唉!”

寧予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無奈地看了林湛一眼,林湛見他面有難色,也不忍心逼的太過,頓了頓,自己接著寧予辰剛才的話道:“我猜你是想告訴我,林澄有問題,對嗎?”

他無論哪一世都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雖然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並不算久,但眼下正值太平盛世,自己又勤奮睿智,因此坐上皇位以來將局勢把控的極好,並未有人察覺異常。然而幾世的記憶疊加在一起難免會感到混亂,有些地方林湛也不能完全記得準確,之所以會覺得林澄不對勁,還是憑著對寧予辰的了解,從他對待林澄那異於常人的態度上看出來的。

這話他終於有的接了!寧予辰暗松了口氣,道:“不錯,我估計你應該不知道,我們兩個人本來是同門師兄弟,我因為相貌同岳王林渲一模一樣,恰逢他被皇上降罪,於是我就被父親安洋侯騙了回來……”

寧予辰原原本本將事情經過給林湛講述了一遍,又道:“我原先以為只要防著林澄,收集他的罪證就可以了,現在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剛才端柔長公主的態度你也見到了,有沒有覺得……”

下面的話事關女子清譽,寧予辰不想亂說,猶豫了一下,林湛卻沒有太多的顧忌,十分直接地道:“她對林渲的關心已經超出了姐弟之情?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這大哥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委婉,寧予辰失笑搖頭。然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拐彎抹角慣了,和林湛說話總會不由自主地輕松起來,索性也就直說了:“我是這樣猜測的。剛才端柔公主同侍衛糾纏的時候,林渲的發簪自白布裏掉了出來,端柔公主以為沒有人註意,在與我說話的時候有意後退一步,將那枚發簪遮在了她的長裙下面。我猜她想留著這東西。”

林湛道:“他們是姐弟。”

寧予辰古怪地笑了笑,道:“未必。”

他僅僅說了這兩個字,林湛卻由此意識到了什麽,他想起林渲對寧予辰莫名其妙的手下留情,以及兩個人相似的面容,猜測道:“你的意思不會是,林渲其實是寧家的子孫吧?”

有個人分享自己當初被狗血淋了一頭時的那種驚訝之情,這感覺還是極好的。寧予辰莞爾:“眼睛不用瞪的那麽大。我之前不是也和你說過了,寧家有一個同長明宮遙相呼應的陣法。當時我剛發現,不知道那雙眼睛是林渲的,還在奇怪這東西為什麽要擺在寧家,但若是林渲原本是寧戈息的兒子,這就說得通了。一開始他把我送到深山中不見外人,估計也是不願意旁人見到我的相貌,心生猜疑吧。”

寧予辰一邊微笑一邊講述,紅色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英俊之外更增柔美,林湛看的目不轉睛,直到寧予辰隨手拿過一張紙來,提筆在上面畫了什麽,他才移開目光望去。

寧予辰描畫著講述:“而且林渲那支發簪被你侄子揪下來過一次,我看的挺真切,印象中似乎曾經也有一枚和他一樣的。不知道是不是什麽信物,如果能找到就好了。”

他放下了筆,一擡頭看見林湛,楞了楞:“怎麽了?”

林湛原本瞧著寧予辰描出來的男式發簪,然而不知何時他的目光又已經定定落在了寧予辰的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聽見寧予辰說話,才笑了笑道:“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你的畫和字都很好看。當初那副畫給於佳父親的《千山雪盡圖》,我到現在還記得。”

他的話很平淡,但語氣中有種無端的纏綿,讓寧予辰越發不自在起來,半天才找到話說:“……啊,過獎。你的字應該也不錯吧?不然要是批閱奏折的時候被看出破綻,還不早被拉出去燒了。”

林湛道:“我到這裏幾天之後,就已經逐漸接收了林湛的記憶,因此很多事做起來要方便許多。”

寧予辰道:“原來你有之前的記憶啊?那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問。”

林湛點頭,寧予辰道:“長明宮下面柱子上的浮雕你看到了嗎?就是萬人祭拜安卡巴黎亞的那一幅。”

林湛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眼底泛起笑意:“是,看到了。”

寧予辰本來不知道他在笑什麽,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無論是過去的皇上,還是現在的林湛,都不是閑的沒事去看柱子玩的人,他之所以會看到浮雕,多半是因為前一陣子一直陪自己站崗,自己不搭理他,林湛沒事做的時候就去看了柱子上的花紋。

他幹咳一聲,摸了摸鼻子道:“我知道安卡巴黎亞神是前朝皇室十分敬仰的一種神明,可是卻不大了解那幅場景為什麽會被刻在長明宮外面,這是有什麽深意嗎?我覺得這和林渲的屍體被放置在長明宮暗室之中的緣由肯定有聯系,可就是沒想通。”

林湛倒還真的知道:“前朝覆滅之後,林氏建立大穎,直接住入了這座宮殿,並沒有經過太大的修改,因此很多地方仍然保留了前朝遺風,唯獨長明宮為新建。它過去曾經是前朝的奉天臺,專門作為祭祀之用,□□在奉天臺舊址上蓋了這座宮殿,又將之前的祭祀場面刻在了柱子上以示紀念。”

心中的猜想得到驗證,寧予辰忍不住打了個響指,興奮之餘笑了起來:“這就說得通了,我說寧戈息怎麽那麽大的野心,敢冒著風險用自己的親生兒子替換皇子,這寧家多半是前朝趙氏皇族遺孤的後裔!”

思路被寧予辰一點一點捋清,林湛定了定神,勉強把胸腔裏一顆飄飄蕩蕩的粉紅色桃心定下來,整理了一下事態經過:“也就是說,寧戈息本是前朝皇族後裔,因不甘心亡國,十多年前設計將親子與皇子掉包,想不動聲色地改朝換代,沒想到林渲在寧家的支持之下也沒能登基,反倒身敗名裂。但寧戈息對此事並不死心,想要想辦法覆活林渲,而他之所以能夠把林渲的屍體藏於長明宮中,多半是借助了愛慕林渲的端柔公主之力——那麽是不是可以猜測,端柔公主同樣是這件事的知情者……”

寧予辰把玩著手裏的毛筆,笑而不語。

林湛說到這裏,又覺得不對,搖頭道:“可是哪裏有用這種方式覆活別人的,還要把眼珠子給挖出來,那豈不是醒了也要變成個瞎子?更何況我見寧戈息這個人心機深沈,應該不會天真到以為覆活了林渲,他就有可能再次爭奪皇位吧?說句難聽的,林渲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我不認為寧戈息會……”

說到這裏,語音戛然而止,反倒是寧予辰微笑著接了一句:“寧戈息的確不是一個會顧念父子之情的人,在他心目中,兒子大約和家養的豬差不多,都需要待價而沽。”

林湛說不出的心疼:“對不起。”

寧予辰道:“啊,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借了寧戈息他兒子的軀殼而已,他又不是我真爹。不過你說的問題的確是關鍵,寧家不會無緣無故為了一個沒用的人下這麽大的本錢,那麽林渲的覆活到底是誰的意思、又能為什麽人帶來好處呢?單憑端柔公主這個女子一人之力,顯然是不現實的。”

這是寧予辰頭一次坦坦蕩蕩地在林湛面前講起自己的來歷,在聽到第一句句話的時候,林湛幾乎屏住了呼吸,雖然這個人就在他的面前,但是卻讓他總有一種隨時會失去的不安全感,他迫切地希望寧予辰能夠多講講有關於他自己的一切,讓他能夠多了解對方一點,分擔他承受過的痛苦,分享他經歷過的喜悅。

然而林湛卻要失望了,寧予辰這句話只是一語帶過,很快又扯開了話題。他的話讓林湛有些發怔,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個人的心裏,所有任務中經歷過的人物,都只不過是不相幹的過客。

林湛頓了頓,還是強迫自己順著寧予辰的思路想了下去,聯系前因後果,立刻明白了什麽:“林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林澄脫不了關系。寧家損失了一個岳王,看來已經暗暗轉投到了林澄的陣營,安卡巴黎亞本來就有些邪氣,我看林渲覆活這件事多半也還有什麽內情。”

寧予辰擊了兩下掌,笑道:“皇上雖然掌握的資料不多,猜的卻很準,果然是英明神武,一代聖君。”

林湛失笑,明明知道寧予辰大半是在開玩笑,然而被他誇了兩句,心裏卻還是覺得很高興:“我沒有你聰明,你會這麽說,多半是已經心裏有數了吧?”

寧予辰道:“那是因為我之前對於安卡巴黎亞神的祭祀之術了解的要比你多一些。林湛,你知道他為什麽同時代表著‘長壽’和‘貪婪’兩種含義嗎?那是因為人們認為壽數天定,你祈求增加壽命本身就是一種僭越,因此有的時候祭祀他也可能不是為了祈福,更像是一種詛咒。”

他這麽一說,林湛也有了些印象:“我知道了。你之前說在寧家房間裏的布偶人身上發現骨灰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似乎的確是有這麽一種說法,人死後將其屍體掏成一具空殼,內裏填充其他特殊材料,而掏出的血肉焚成灰燼以白布包裹,分別放置在法陣中,這樣便可以將那個人的魂與魄分離,永世不得超生。然而林澄沒有必要這樣煞費苦心去對付一個死人,所以說林渲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多半是一個祭品……林澄真正想詛咒的人不是他。那麽會是誰?”

寧予辰無論說著什麽樣的事情都是溫柔帶笑,聽到這裏,慢悠悠地道:“那就要看看,他最想讓誰死了。皇上啊,你猜,你之前的那位林湛,到底是為什麽會英年早逝,然後被你取代了呢?”

他的聲音本來十分清潤悅耳,然而此時語氣低柔,這句話一說,整個寢殿裏立刻掠過一片鬼氣森森。

寧予辰天生不知道什麽叫做緊張害怕,談了一會正事之後,早忘了之前同林湛的尷尬,玩心一起,順口嚇唬了他兩句。只是這話說完,他立刻意識到林湛可不是以前那些聽幾句鬼故事就要尖叫的小妞,自己這個玩笑顯然開的有點傻。

寧予辰便想把這個話題扯過去,看了林湛一眼,卻頓時楞了一下,忍不住狂笑出來:“哈哈哈哈哈哈!林湛,你那是什麽表情啊!”

林湛為了配合他,有意做出了驚恐的樣子,然而身為一個合格的面癱,演技沒有修煉到家,他這個表情顯然太過於浮誇了,形成了一種十分清奇的喜劇效果,讓寧予辰只看了一眼就把持不住了。

他一向聰明,又怎麽會意識不到這是林湛在絞盡腦汁地逗自己高興?因此好笑之餘又有幾分感動,好不容易才把笑忍了回去,揉著發酸的鼻子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要笑話你,就是……”寧予辰說到這裏又忍不住“噗嗤”一笑:“就是我實在覺得你以後千萬不能去演藝圈發展。”

寧予辰眼淚都笑出來了,眼角微微濕潤,被他不在意地隨手揉了幾下,就多了一抹暈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弧度揚起。林湛被他這麽一笑,牽動心底溫柔,整個人幾乎要融化了,只覺得這次現眼現的太值,哪裏舍得怪他,只是在一邊看著寧予辰一起笑。

寧予辰樂了一會,把剛才分析的事全都忘了個幹凈,一邊揉眼睛一邊道:“啊,我說到哪了?”

林湛慢了半拍也想起來正事還沒有說完,迅速回憶了一下:“林澄多半是得到寧家支持之後,生怕寧戈息反悔,索性設計害死了林渲,而後又欺騙端柔公主,讓她以為自己在想辦法覆活林渲,實際上則是在以他為祭品詛咒皇上,沒想到我陰差陽錯來到了這裏……”

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與他脫不了幹系,林澄這個人心機深沈,思之令人心驚,寧予辰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眸色深深:“更有甚者……”

後面的話他卻沒有再說下去,轉而道:“不過既然現在咱們已經猜出了他的陰謀就好辦了。林澄雖然沒有被立為太子,但一向得先帝寵愛,在朝中追隨者不少,要處置他非得名正言順,把罪證都列出來不可,不過他現在還算信我,這件事並不難……總之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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