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刃經過了夏老的醫館前，對著大門就是跪下磕了三個頭。

鎮上的人都去看百狗宴了，自己的幾個徒弟也都去湊熱鬧了，只有夏老一人當值，看見門口的身影，他震驚地連忙跑過去。

“你這孩子，到底怎麽了？”看著一身血衣的雷利刃，夏老嚇了一大跳，連忙扶他起來，請這孩子進來治療，以為他是哪裏受傷了。

雷利刃一言不發，馬上要走。

夏老怎麽能看著他就這樣離開，連忙脫了自己的外衫遞給雷利刃，雷利刃沒有拒絕，沈默地接過了外衫，緊緊地攥著，那雙鮮紅的眼睛之中又有血流了出來。

這是血淚，夏老驚訝極了，到底在這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麽。

雷利刃再次跪下，磕了三個頭，卻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便離開了。

夏老怔在了原地，雷利刃已經越走越遠了，一旁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妄天遠遠地跟著。

雷利刃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要往何處走，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就像戈暖偶爾會吐露的，你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存在的話，那時候的雷利刃內心之中是懷著的希望，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可愛的生物，他對你有所期待，他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成為這個世界上一個偉大的存在。

他把心中最美好的所有期待都放在了你心上，他可能不太懂你到底想要些什麽，但從來不會有人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還願意把他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期待於你的身上。

假如一個人對你滿懷期待，那麽你就該好好活著。

他與夏老、張渺、王麻子不同，他們是他人生之中的過客，知遇之恩沒齒難忘，但只有戈暖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這份感情極為特殊，特殊到雷利刃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何單單一個戈暖，一條狗對他來說就意義非凡。

大概，在遇到所有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的時候，都有戈暖的參與，就仿佛是戈暖帶著他去遇到這些對他來說有格外不同的意義的人。就仿佛是戈暖，一點一點地把陽光帶進他的世界。

而他走了，陽光也就沒有了。

天放晴了，一點也看不出剛剛下過傾盆大雨的模樣，雷利刃仰頭望了望亮得刺眼的陽光，就連他都不清楚自己為何走到了亂墳崗，這個地方給他並沒有留下什麽好印象，骯臟混亂的記憶，唯一的那點光明也已消失。

雷利刃靜靜地佇立著，誰也不知道他要在這裏站多久下去，妄天窩在他的身旁，兩人竟意外地和諧。

——未完待續。

戈暖不斷地找著下一章的按鈕，根本沒有，剩下的章節，作者並沒有更。

戈暖完全地哭成了一個淚人，他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他只知道《武惡》這個世界需要他。。

他想回去，他想不要讓雷利刃難過。

雷利刃該有多難過，他接下來要做什麽？會像《武惡》之中一樣到最後毀滅了整個世界嗎？他還想回去，對雷利刃說一句話，但戈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說什麽。只是這個想法強烈地霸占了他全部的思維。

“你當真願意拋下這個世界的一切，你愛的父母，你的朋友，而只是去一本虛擬的小說之中？”一個古樸蒼老的聲音在他腦海內響起。

戈暖並沒有馬上做出決定，當真正問他的時候，他反而猶豫了。他不去思考為何他的腦海之中會出現這般聲音，他認真地思考著是否要回去這個問題。

拋棄他的父母，朋友，拋棄他的現實世界，為了一個小說之中的虛構的人物，真的值得嗎？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戈暖最想要的就是回到自己的現實世界。

而此刻，他後悔了嗎？

當他回到了自己的現實世界的時候，為什麽，他又不滿足了呢？留在現實世界，和成為一只任人宰割的狗相比，這個選擇太簡單了。

但為什麽有更多的眼淚從他眼中流了出來呢？

他為什麽放不下雷利刃，他為什麽沒有辦法肯定地回答他要留在現實世界呢？他和雷利刃相處了多久？明明最多只有三年的時間，但戈暖卻覺得好像這個人陪伴了自己許久，已經變得和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父母一樣了。

戈暖一直都是慢熱型的人，雖然樂觀開朗，脾氣好，但是很難讓別人真正走進他的內心，相比之下，他更加喜歡呆在網上，安安靜靜的不受束縛的。一旦有人真正走進了他的內心，戈暖付出的則會是全部的真心。

而他感受到了雷利刃全部的真心，雖然這種感情帶著讓戈暖無法喘息的強制和深情，但戈暖被感動到了。

但父母二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戈暖沒辦法舍棄，“假如我選擇了小說的世界，我將來還可以回到現實嗎？”

“選擇只有一次。”

那他是不能再回來了嗎？“假如我選擇了小說的世界，現實當中的我會怎麽樣，是會死嗎？”

“不會，會有另外一個代替你，但那不會是你。”

戈暖楞了，他楞的原因是他發現自己提出的兩個問題都是站在他選擇了小說的世界的立場上，他的內心早就已經有答案，他已經在解決他做出這個選擇之後所造成的後果了。

戈暖在心底裏默念了一句，不能贍養父母，陪伴在父母身邊，是他的不孝，但是雷利刃比他的父母更需要他。

因為他的父母還有親人，還有朋友。但雷利刃身無所親，孑然一身，唯一的朋友，只有他了。

戈暖知道自己在做一個非常任性的決定，假如再多給他幾天考慮的時間，他未必會做下這個決定。但現在，似乎那個奇怪的聲音在逼著他做下決定，他只能遵從自己的本心，他只能做下這個決定。

“我想回到小說的世界。”就讓他任性一次吧，在他知道雷利刃所生活的一個世界其實是真實存在的之後，他就再也無法割舍下，在他看來，雷利刃所遭遇的這一切，有他的一部分罪過。

隔岸江大大創造出了這個世界，而他屬於隔岸江大大的世界，他是個書外人，雷利刃所遭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卻無法阻止。

雷利刃的人生是一場荒唐，他的人生未必不是一場荒唐，他只想用這荒唐的人生來做一個荒唐的決定，孤註一擲，無論什麽結局，人在這人世走一遭，有什麽東西真的重要嗎？

大概是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吧。

“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能告訴他你的身份，不能告訴他曾經是那條小黃狗，並且一輩子守在他的身邊，始終愛他，保護他，你可願意？”

莫名其妙地，戈暖有種在婚禮現場的感覺，他要許下一個莊嚴的承諾。

這個回答並沒有什麽可以猶豫的，“我願意。”

他會好好地呆在雷利刃身邊，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麽，他只是想陪伴在雷利刃身邊。

“所有關於《武惡》的內容都會從你腦海中刪除，你也願意嗎？”

沒有了《武惡》的幹擾，戈暖也不覺得有什麽，畢竟因為它的存在，故事早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我願意。”

——

蔥郁的叢林之中，車輪急速在黃土之上打著轉，濺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塵土，不帶任何的留念。

“主上，到了。”駕車的是一位穿著黑色外衫的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模樣，濃眉大眼，看上去有些木訥。

低調卻奢華的馬車停留在了一處臟亂的亂墳崗之中，黑色鎏金的馬車與這堆滿屍體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下屬雖然疑惑主上為何要來這種地方，但他並不多言，而是下了馬車，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著主上下車。

雖然只有一人駕車，但是同僚都分布在周圍，看似只帶了一人，但為了主上的這次出行，整個組織最重要的一股力量隨時保護他的安全。

得到同僚的傳音，男子擡頭望了望四周，看到了立在亂墳崗之中突兀的一個男子，他一身白衣，束發及冠，樣貌有些普通，但端正的很。

“主上，亂風崗之中站著一人，是否？”

一只如玉般的手掀開了馬車的車簾，裏面一層厚厚的棉絮，而外面則是由黑寶石串成的珠簾，因為男子的這番舉動，珠簾發出悅耳的響聲。

“不必。”

下屬領命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奇怪今日主上為何如此仁慈。

大概是到了這個特殊的地方，連某些決定都變得特殊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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