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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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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

由於朝中官吏都放假一天,又是傳統上進補的大日子,老太君早在兩日前就派人來說了,要夫妻倆在這天中午回到秦府,一家子團聚吃飯,這也是婉瑛嫁進將軍府滿一個月之後,第二次踏進秦府。

婉瑛難掩緊張的心情,前一天晚上根本沒睡好,想到成親第二天受到的難堪,還是無法完全釋懷。

她不是聖人,就算可以做到原諒,還是會擔心再來一次,自己的氣量可沒那麽大,說不定會當場翻臉。

金嬤嬤已經幫她選好了桃粉色的交領半臂、腰間系有綢帶,再掛上玉制的圓環飾物,下頭則是件六幅裙,布料上還有精美鮮艷的紋飾,讓丫鬟換上之後,除了發髻上的簪花,脖子、手腕上更要配戴上金、玉等飾物。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還真的像個名門貴婦,婉瑛拼命地忍住笑意,免得金嬤嬤又要嘮叨了。

「……要記得孫媳婦都得在主桌旁邊伺候著,不能和長輩、以及自己的夫婿同桌吃飯,等到他們都吃過了,才能輪到你們,這也是秦府的規矩。」怕她沒把話聽進去,金嬤嬤又叮囑一次。「另外曾孫子和曾孫女則在另一桌,由奶娘和婢女們服侍他們用膳。」

「就只有孫媳婦兒不能?」婉瑛記得在原創小說中看過滿族的媳婦是不可以和長輩同桌吃飯,否則會被視為不孝不敬,倒沒想過秦府也有類似的規矩,還是決定把心中疑問說出來。

聽她這麽問,金嬤嬤也仔細地說明原委。「老太君認為孫媳婦兒的年紀最輕,也剛進門沒幾年,要學的規矩很多,所以得在一旁謹慎地看著,往後才曉得怎麽教自己的媳婦兒。」

「我記住了。」婉瑛也只能照辦。「但,不是還有姨娘嗎?」

她曾聽秦鳳戈說過,公公生前納了兩名小妾,一位趙姨娘、一位白姨娘,都各生下一子,二叔和三叔更不用說,尤其是三叔,聽說已經有四個妾了,往後不曉得還會不會再增加,膝下自然是兒女成群,最小的兒子據說和硯哥兒差不多大,因此秦家稱得上是子孫滿堂。

「姨娘不過是婢女,自然沒有資格同桌,在她們面前,孫少奶奶是主,她們只是奴。」金嬤嬤特別地聲明。

婉瑛點了下頭。「我都記住了。」

就在這時,秦鳳戈跨進了房門,見她妝扮華麗,更顯得嬌艷,一時之間也不禁看得癡了。

「將軍,這麽穿好看嗎?」她還是有女人的虛榮心,想得到丈夫讚美。

他輕咳一聲。「當然。」

「謝將軍。」婉瑛福了個身。

秦鳳戈攙起她的手腕。「不只好看,是很美。」

「多謝將軍誇獎。」她笑紅了臉說。

一旁的金嬤嬤有些殺風景地清了下嗓子。「孫少爺和孫少奶奶也該出發了,可不能太晚到,讓長輩們久候。」

聽到這番話,婉瑛不禁深吸了口氣,抱持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心態,跟隨著秦鳳戈踏出將軍府大門,她先等奶娘抱著硯哥兒坐進軟轎內,囑咐硯哥兒要乖乖地坐好,才走向另一頂。

身為武將的秦鳳戈依舊是騎著馬在前面領路,護著身後的兩頂軟轎,兩旁還有奴仆伺候,一行人便前往秦府。

婉瑛坐在轎內,心想若是每次出門都要這麽大的陣仗,是不是以後連要踏出大門一步,都不能隨心所欲了,這倒是之前沒想到的事。

因為兩座府第距離不算太遠,她轎子都還沒坐熱,就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秦府早已敞開正門,等著秦鳳戈帶著續弦和嫡子來到。

站在正門外頭,婉瑛神情透著一絲忐忑,直到耳畔傳來男人的低聲安撫,才讓她露出笑靨。

「有我在。」他小聲地說。

「我知道。」她是有靠山的,可不是孤軍奮戰。

秦鳳戈眼底漾著淺淺的笑意,這才攜著妻兒踏上門前的石階,又在秦府管事和仆傭一路伺候下,走進內廳。

「孫兒給祖母請安……」他率先跟坐在主座上的老太君拱手揖禮,然後是分坐兩旁的其他長輩。

而婉瑛也跟著一一見禮,在金嬤嬤的訓練之下,動作毫不含糊,令人挑不出毛病來,直到請過安,才回頭朝被奶娘牽著的孩子招手。

「硯哥兒,過來給曾奶奶磕頭請安。」她說。

就快兩歲的硯哥兒照著娘在家裏教的,在老太君面前跪下磕頭,也是頭一次開口喚她。「曾、奶、奶……」雖然還有些生硬,不過咬字清楚。

老太君不禁又驚又喜。「硯哥兒會喊我曾奶奶了。」

「硯哥兒已經會叫人了……」

「確實是長大了……」

身旁的長輩們不禁開心地誇讚。

「快起來!到曾奶奶這兒來!」老太君伸手招他過去。

硯哥兒走到她跟前,馬上就被摟進了懷中。

「我的硯哥兒真的長大了,你娘要是能親眼看到,該有多高興……」她抱著寶貝曾孫子又笑又嘆。

「娘!」他回頭指著身後的婉瑛,意思像是在說娘有看到了。

「曾奶奶說的是生你的那個親娘,」老太君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的,當著婉瑛的面,特地提起過世的孫媳婦兒。「硯哥兒可別忘了她。」

如果她是想給婉瑛難堪的話,那可就用錯方法了,因為硯哥兒的親娘本來就另有其人,並不是自己,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何況婉瑛並沒想那麽多,反而認為老太君沒有說錯,繼母和繼子的感情再好,也不希望硯哥兒忘記自己的生母。

秦鳳戈自然猜到祖母這麽說的用意,適時解圍。「這一點請祖母放心,每天早上,婉兒都會帶著硯哥兒去跟他的生母上香,硯哥兒不會忘的。」

「是這樣嗎?那就好。」老太君終於把正眼調到婉瑛身上。「你才剛嫁進門就當了現成的娘,沒生過孩子的女人,可不知當娘的辛苦,硯哥兒還這麽小就失去親娘,我每次想起心就疼得緊,原想把他帶在身邊照料,他爹又不肯答應,如今就只能寄望你了。」

婉瑛躬身回了一句。「孫媳婦兒一定會盡好自己的本分,好好教養硯哥兒長大成人的。」

「要是不懂得怎麽教養孩子,就要多問別人,可不要自作主張了。」老太君這話的警告意味很濃。

老太君擔心寶貝曾孫被後母虐待,也是很正常的反應,婉瑛回了一聲「是」,心想只要憑良心做事,早晚可以證明給大家看。

這時,府裏的管事過來,跟老太君稟明可以入席了。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就先吃飯吧。」老太君率先起身,在婢女的攙扶下踏出內廳,往另一處廳堂走。

其他晚輩、小共自然全都跟在她的後頭,大家一面走、一面聊,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全部加起來,也讓婉瑛見識到秦府的主子們究竟有多少位,光要記住他們的臉孔就有些傷腦筋了。

「……老太君方才說的那些,別擱在心上。」金嬤嬤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還有些多事的安慰她。

婉瑛不由得怔愕。「什麽別擱在心上?」

「……沒什麽。」老太君那番話背後的用意,無非就是要她掂掂斤兩,別以為真是硯哥兒的娘,自己可還沒有承認,不過見孫少奶奶根本就不明白,讓金嬤嬤眼底不禁閃過一絲笑意,心想她還真沒半點心眼,該說好還是不好呢?既然這樣,也不便去點破,就當作什麽也沒發生。

眾人來到另一處面向湖泊的廳堂內,屋裏已經擺了三桌大的、一桌小的,秦鳳戈和秦鳳疆是嫡孫,自然跟長輩們坐在主桌,另一桌是給庶出的兒孫們,第三桌則是給各房的幾位小姐,至於最小的那一桌高度又矮上許多,自然是給曾孫輩來坐,嫡庶分得一清二楚,也可以看出各自在家中的地位。

身為孫媳婦的婉瑛和王氏,以及其他沒見過的幾位全都恭敬的站在主桌旁,先幫忙倒茶水,待奴才捧著食案過來,再由她們把擺在上面的菜肴一一端上桌,而婢女們全去伺候其他主子了。

當老太君挾了菜之後,晚輩們才開始動筷子。

大家都在吃飯,婉瑛覺得無聊,就開始一個一個認人,其中幾張臉孔有印象,另外有好幾張則是初次見到。

王氏悄悄地湊近。「大嫂,別東張西望的……」

「喔,謝謝。」她趕緊收回視線,卻和另一名同樣站著伺候的少婦四目相接,對方年紀和王氏差不多,都是二十出頭,外型看來樸拙老實,已經先主動和婉瑛點頭微笑。

婉瑛也馬上示意,悄聲問了王氏,這才知曉她就是白姨娘所生的庶子的正室,娘家姓郝,和自己是妯娌,而且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大嫂。」郝氏喚了她一聲,露出憨直的笑臉。

她瞟了下對方的肚子,心想讓懷孕初期的準媽媽站著總是不太好,不是說前三個月是最危險的,因為胎兒還沒穩定,可是得有個理由脫身才行。「二弟妹,你現在身子不舒服。」

郝氏不明就裏。「大嫂,我沒有不舒服。」

「你懷孕了,不要站著,就說你不舒服,想回房歇息。」婉瑛心想這是善意的謊言,總比出了事好。

「可是……」郝氏猶豫地看了下另一位妯娌,向來老實的她從沒說過謊,而且也沒生過病,實在裝不出來。

一個小小身影突然跑向婉瑛。「娘!」

「奶娘不是在餵你吃飯嗎?」婉瑛低頭看著硯哥兒。「快回去坐好,記得要多嚼幾次再吞下去。」

硯哥兒見娘站在那兒,不能一起坐下來,便拉著她的手,要走到自己那一桌。「娘,來……」

「娘不能過去!」婉瑛對他搖頭。「硯哥兒先回去把飯吃完……」

他撅起小嘴,索性站在娘身邊,也不吃了。

沒想到連賢哥兒也鼓起勇氣,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來到王氏身邊,不想見到自己的娘只能站著看大家吃。

秦鳳戈早就希望改掉這個不成文的規矩,只是找不到時機開口,也就順勢提出自己的觀點。「祖母,規矩固然重要,但也不差這一、兩回,一家子團聚吃飯,就是要開開心心的。」

既然兄長說話了,秦鳳恕終於可以發洩積壓在心中的不滿。

「老太君要她們學習怎麽做個媳婦兒,將來才知曉如何當婆婆,這會兒都是自己人,真要那麽講究嗎?」想到在這座府裏,庶出的孫子連叫一聲「祖母」,還得看受不受寵,他一直很努力地在習武念書,希望能博一個功名,好好地揚眉吐氣一番,這樣還不夠嗎?秦鳳恕也不想這麽憤世嫉俗,可是想到連在家裏都得不到尊重,說話也沒有分量,祖母對他只有責備,從來不曾誇獎過半句,脾氣自然不好了。

「一個家沒有規矩,豈不大亂?」江氏自然站在婆婆那一邊。「我和你二嬸,還有鳳哥兒過世的娘,也都是這麽走過來的,這是為了她們好。」

王氏焦急地看著夫婿。「相公,別再說了……」

只聽見「砰!」的一聲,秦鳳恕忍無可忍地站起來。「那麽二嫂懷了身孕,還要她站著伺候,難道就不怕有個閃失嗎?」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郝氏的肚子,讓她相當不好意思,接下來又瞪著不發一語的秦鳳鳴,像是在指責他。

「鳳鳴,怎麽不早說呢?」秦守榮語帶責備。

秦鳳鳴起身回答二叔的話。「也是前天才知道的,還找不到機會開口,何況要孫媳婦站著伺候,既是府裏的規矩,自然不便有任何意見。」

原來他就是郝氏的丈夫,這也是婉瑛第一次看清秦鳳鳴的長相,五官和秦鳳戈真的很像,簡直像是同父同母所生的親兄弟,只是予人一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老太君開口關心地問︰「大夫怎麽說?」

「前天下午,孫兒親自帶她到六安堂給紀大夫把過脈,因為若請大夫到府裏,萬一不是,恐怕會讓大家白高興一場,所以想等確定了再說,而紀大夫說她身子硬朗,只要別拿重物,動了胎氣就好。」秦鳳鳴說到妻子有喜的事,臉上多了將為人父的喜悅之色。

「娘,今天就別太嚴苛了,餓著了還沒出生的曾孫子可不好,就連硯哥兒、賢哥兒也都不吃飯了。」秦守榮也開口說情。

老太君眼看再堅持己見,活像都是自己的錯似的,態度也跟著軟化了。「好了、好了,以後一家人吃飯,就不必再這麽講究規矩,都去坐著吧。」

「是。」婉瑛和王氏等人回道。

王氏和郝氏自然是坐到丈夫身邊去了。

而硯哥兒最是開心,拉著婉瑛就往自己坐的小桌走。「娘,一起吃……」

「好,娘跟你一起吃。」她反而更樂意跟這些年紀最小的孩子們同桌吃飯,也不在乎坐小稿凳。

一名十歲的男孩從另一桌走過來,朝婉瑛拱了拱手。「大堂嫂,我是康進,謝謝你送的紙風車,我很喜歡。」

會叫她一聲「大堂嫂」,表示跟秦鳳戈是堂兄弟,就不知是哪一房的兒子,婉瑛還弄不清楚,心想回去以後得偷偷列一張家族表,方便記牢。

「你喜歡就好,要是想自己動手做,我可以教你。」婉瑛也不藏私。

康進不禁面露喜色。「多謝大堂嫂,我會另找時間請教的。」

其他幾個也拿到紙風車的孩子全圍過來,紛紛表示想學,這下可讓硯哥兒緊張了,連忙抱住娘,就怕被其他人搶走。

聽見笑聲,包括主桌,還有其他兩桌的人全都往小桌這一頭看了過來,不禁心想這位剛進門一個月的續弦還真受到孩子們的歡迎。

而秦鳳戈則是低頭吃飯,不曾在大家面前為她說過半句好話,也是希望婉兒能靠自己的力量來得到大家的心,這樣才有意義。

相信有朝一日,秦家的人都會忘記她的出身不好,真心地接納。

待用過飯,老太君和幾位長輩先行離席,秦鳳戈也被叫去了,婉瑛便留在原位和其他平輩聊天,大家總算能自在地交談。

「大嫂。」直到這一刻,秦鳳鳴和秦鳳恕這一對庶出的兄弟,才算正式地和婉瑛打照面。

婉瑛記起金嬤嬤的教導,所謂長嫂如母,在氣勢上可不能矮個一截。「兩位小叔不用客氣,倒是直到剛剛才知道二弟妹有喜的事,真是恭喜了。」

「多謝大嫂。」秦鳳鳴淡淡地說。

「雖然我沒生過孩子,但也知道女人懷孕最需要的是相公的關心,小叔應該早點把懷孕的事說出來,不該讓二弟妹站著,也好待在房裏歇著,萬一不小心被跑來跑去的孩子撞倒了,那該怎麽辦?」她真是覺得大多數的古代男人都只把女人當作生孩子的工具,一點都不在乎她們的死活,反正可以多納幾個小妾進門,不怕沒有兒子。

秦鳳鳴難得露出驚訝之色。「呃,是,大嫂。」

「大嫂,這不是相公的錯……」郝氏為丈夫說情。

她還是很堅持。「懷孕的女人最大,二弟妹也不要太縱容丈夫,要讓男人知道孩子得來不易,他才會更加珍惜你。」

「想不到咱們大哥再娶的這位大嫂還會教訓人,跟已經過世的大嫂個性完全不一樣。」秦鳳恕哈哈地笑說。

王氏急著朝丈夫使個眼色。「相公……」沒有女人喜歡被拿來比較的。

「是我失言,大嫂不要見怪。」他這才意識到說錯話,連忙賠罪。

「沒關系,每個人的個性不同,處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樣。」婉瑛曾聽金嬤嬤提起硯哥兒的親娘是一位柔順溫婉的女子,跟自己確實不同。「所以小叔以後若犯了錯,我這個大嫂可是會當面教訓的。」

秦鳳恕覺得這位新嫂子作風豪爽,說話也直來直往,頗為欣賞。「要是真的做錯,大嫂盡管教訓。」

「還有二弟妹現在懷了身孕,不要仗著身體好就粗心大意,六安堂的紀大夫雖是女子,可一點都不輸給男大夫,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請教她。」何況還有區大夫在,婉瑛自然相信他們夫妻的醫術。

郝氏露出憨厚的笑容。「是。」

「多謝大嫂。」秦鳳鳴不禁多看婉瑛兩眼。

這時,秦鳳戈在祖母房裏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已經回來了。

「祖母說她要小睡片刻,讓咱們先回去。」他彎身抱起硯哥兒說。

婉瑛便開口向其他人告辭,心想今天沒受到任何為難,算是平安順利的度過,總算可以喘一口氣。

等到步出秦府大門,才坐進轎內,她身子一歪,全身虛脫地斜倚著,加上前一天晚上又沒睡好,很快地打起盹來。

不知過了多久,金嬤嬤在轎簾外頭喊了兩聲,都沒聽到回應,掀起簾子一看,才發現她睡著了。

金嬤嬤斥喝一聲。「孫少奶奶!」

「啊!」婉瑛整個人彈了起來,結果額頭撞上轎門,疼到眼角都飆出淚來了。「好痛……」

「怎麽了?」聽到秦鳳戈低沈的嗓音在外頭響起,讓她一面揉著額頭,一面鉆出轎門。

她不好意思地說︰「不小心在裏頭睡著了……」

「回房睡。」硯哥兒學著大人說話。

秦鳳戈低笑一聲。「聽見了嗎?」

「聽見了。」她居然被個小孩子念了。「好,娘回房再睡。」

硯哥兒牽起她的手。「走!」

站在背後看著母子倆手牽著手,一步步地走進大門,秦鳳戈嘴角不禁揚起笑意,更加確信自己的堅持是對的,否則豈不是無緣見到這般幸福的情景。

他絕不會讓任何人來破壞它的。

過了一個月的平靜生活,已經是十一月了。

婉瑛坐在書案後方撥著算盤珠子,努力了這麽久,總算有一點長進,當她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開了一道縫的窗子,似乎看到什麽,便伸手推開來。

「下雪了……」

只見白色雪花緩緩地飄下,有種朦朧的美感。

於是,她趁金嬤嬤不在,圍上披風,步出小花廳,走到屋外。

這是婉瑛嫁進將軍府之後的第一場雪。

她還是不太習慣這裏的冬天,尤其是連日下雪帶來的不便,可是現在有了屬於自己的家、還有家人,已經不再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那個向婉瑛,心境也跟著踏實許多。

看著白色雪花愈下愈多,婉瑛唇畔揚起了笑意,一點都不覺得冷。

「……你一個人站在外頭做什麽?」才剛回府的秦鳳戈,正巧經過廊下,乍見她被一片白色雪花給籠罩住,好像隨時會消失不見,不知怎麽,心頭莫名一慌,連忙出聲。

婉瑛回眸一笑。「我在看雪……」

「雪有什麽好看的,也不怕著涼。」他走過去攬住她,確定心愛的女人就在自己身邊。

「我想以後會慢慢喜歡下雪的日子。」婉瑛笑靨如花地說。

秦鳳戈不禁失笑。「難道以前都不喜歡?」

「嗯,覺得太冷了,而且出門不方便。」她想到去年冬天吃到的苦頭,就算躲在被窩裏還是直打哆嗦,格外想念電暖器。

他也想起婉兒以前得要幫人浣衣,確實很辛苦。「往後若是遇上下雪,你就待在屋裏不必出門,想要什麽,吩咐下去就好。」

這麽好的良人居然會是她的,自己真的是個很幸運、也很幸福的女人,婉瑛不禁笑意晏晏地望著身旁的男人,秦鳳戈為她所做的一切,她一點一滴都會牢記在心裏,在往後的人生歲月當中,回報他這份感情。

「雪愈來愈大,該進屋了。」秦鳳戈擁著她說。

婉瑛隨著他走向屋子,不管遇上再寒冷的冬天,只要有這個男人在身旁,就會打從心底感到溫暖。

【下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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