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擡腳欲走, 但終究是頓了會，問永安公主道：“你怎麽孤身一人, 很危險的。”

“和家裏人走散了。”

男子遲疑了會, 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吧。”

“不必了。”永安公主回絕道：“這裏人來人往, 沒有關系的。”

男子點點頭：“也是，在下還有要事在身, 就先告辭了。”

永安公主頷首道：“公子敬請自便。”

男子深深看了眼永安公主, 他眼眸漆黑如點墨，容顏豐神俊秀，身姿挺拔如松柏, 永安公主心中微動, 但終究是移開了眼。

“姐姐。”一個小乞丐沿街乞討而來，她身上又臟又臭, 路人無不掩鼻，那小乞丐拉住永安公主衣袖，懇求道：“姐姐，求你給點錢吧，我奶奶快餓死了。”

“你奶奶？”

小乞丐抹著眼淚, 抽抽噎噎道：“我和奶奶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姐姐, 求求你了。”

永安公主見她可憐，於是想掏出點銀兩給她，可是摸了下口袋，才尷尬發現自己沒有帶錢, 是啊，她平日在深宮，根本不需要帶錢，眼見小女孩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永安公主窘迫之下，正尋思著身上有什麽可以給她，卻見那男子遞過一錠銀子給那小女孩：“夠不夠？”

小乞丐驚喜道：“夠！夠！”

她一溜煙跑到附近包子鋪，搖晃著銀兩道：“老板，賣我幾個包子吧。”

那老板瞅瞅她，嫌棄道：“哪來的小乞丐，這銀子是偷的吧！我不賣給小偷東西！”

小乞丐攥著銀兩反駁道：“不是偷的，是那邊那個哥哥給我的！”

“誰會給你這麽多銀子，偷的就是偷的！”

永安公主不忿，於是走上前去：“我可以證明這銀子的確是她討來的，煩勞賣幾個包子吧。”

包子鋪老板見永安公主衣著華貴，也不敢多言，於是包了幾個包子掩著鼻子遞給小乞丐，永安公主道：“快吃吧。”

小乞丐抱著包子，吸著鼻子道：“我不能吃，奶奶還餓著呢，謝謝姐姐。”她拿著包子急急往護城河畔跑去，因為太心急還摔了幾跤，只是包子仍

牢牢保護在懷中，永安公主不太放心，也跟了上去。

那男子有些猶豫，但也跟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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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一路小跑到河畔，將包子遞給地上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奶奶，我買到包子了，你快吃吧。”

那老人已經餓得有氣無力了：“阿妤，你先吃吧。”

小乞丐咽了口口水：“我吃過了。奶奶你快吃吧。”

那老人疑問道：“真的？”

“真的啦！”小乞丐脆生生道：“我吃了三個呢！”

那老人點點頭，就狼吞虎咽起來，小乞丐在一旁看得咽口水，永安公主瞧得可憐，正想說什麽，就見小乞丐對她噓了聲，示意她不要說，永安公主嘆口氣，忽見那個小乞丐五根手指都凍得又紅又腫，不由道：“這裏這麽冷，你們就睡這兒嗎？”

那個小乞丐低頭道：“是啊，之前是睡破廟的，後來被那裏的乞丐大叔們趕了出來。”

她奶奶也無奈道：“那邊每月要交五十文給頭目，我們哪有錢啊……”

“太過分了！”永安公主簡直無法想象，還有這種不平的事情。

那個小乞丐哈了口氣吹吹自己的手，她展顏笑道：“這樣吹吹，也不冷了，姐姐，謝謝你。”

永安公主沈默了會，然後從腰帶中翻出之前冉采蓉送她的辟寒犀：“把這個放到懷裏，就不冷了。”

那個小乞丐好奇地接過辟寒犀，只覺這顆黃色珠子在手心溫溫熱熱的，過了一會，全身上下就跟抱著暖爐一樣溫暖，她哇了聲：“好神奇啊。”

“是啊，你們收著吧。”

“等一下。”剛剛那男子看著這個珠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辟寒犀吧。”

“你怎麽知道？”永安公主好奇問道。

“這辟寒犀是無價之寶，放在身上，周圍一丈都會溫暖如春，這是萬金都買不到的寶物，你確定要給她們嗎？”

那個小乞丐聽到這珠子值這麽多錢，也嚇了一大跳，想還給永安公主，卻被永安公主拒絕：“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件普通凡物罷了。”

那男子淡淡道：“並非是說價值，而是，她們兩個一老一小，身上有這無價之寶，你確定對她們是福不是禍？”

永安公主恍然，這麽個值錢的東西放在她們身上，極有可能會引來覬覦之人，她不由道：“多謝公子提醒，只是，我如何能幫她們？”

那男子沒回答，只是對那小乞丐問道：“聽你說話，有條有理，並不是天生乞丐吧？”

那小乞丐低著頭，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老婦人嘆了口氣：“不瞞兩位，這是家醜，我這孫女是個難得的孝順孩子，可惜親娘死得早，繼母兇悍，容不下她，要將她趕出來，我去勸，反而也將我趕了出來，我們祖孫兩這才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永安公主怒道：“這也太過分了，她父親呢？”

老婦人抹著眼淚道：“她父親懼內，哪裏敢多發一言？”

永安公主不可置信：“天底下還有這種不孝敬父母，不愛護子女的人！她父親是誰，住在何方？”

“姐姐算了。”小乞丐央求道：“不要得罪我爹，他是做官的。”

“居然還是父母官？他也配？”

小乞丐見永安公主氣憤至極，於是怯怯得不敢發一言，倒是老婦人憤憤道：“我也不怕說出來，他就是戶部員外郎季埔。”

“他既這般不孝，你們為何不去告他？”

“那悍婦是瑞王妃的遠房表親，誰敢告她？”

“瑞王妃？”

老婦人苦笑：“是啊，誰不知道瑞王會是未來太子，誰敢得罪他？”

永安公主冷笑：“但我相信天理昭昭，他總會有報應的。”

她拔下頭下珠釵，給那個老婦人：“這是純金打造，也值幾個錢，你們去把它當了，然後趕緊去住客棧吧，至於你的不孝子，老天會有眼的。”

那老婦人拿著珠釵，感激不盡，永安公主安慰了她幾句，然後目送她和那小乞丐蹣跚而去，她身邊男子負手道：“你只幫得了她一時，也幫不了她一世。”

“未必。”

“難道你要為她，得罪瑞王妃？”

永安公主回頭：“當今皇上以仁孝治國，斷不會容許此種事情發生，若皇上知曉，她們二人，未必沒有活路。”

“但是為了兩個乞丐，得罪未來太子妃，值得嗎？”

“對我來說，她們並不是兩個乞丐。”永安公主坦然道：“她們是和我一樣，生於大胤，長於大胤的胤朝子民。”

那男子臉上有些許觸動之色，片刻，他勾起嘴角：“在下佩服，卻不知姑娘的大愛，是只針對大胤，還是針對，這全天下？”

“自然是大胤。”永安公主道：“生我者大胤，養我者大胤，對於其他國家子民，悲之，憫之，但定然無法有相同情感。”

“有點意思。”那男子欠了欠身子：“在下言修。”

永安公主點點頭：“殷安。”

言修深深看了眼永安公主：“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但願與姑娘後會有期。”

他眼眸漆黑幽深，永安公主對上他眼神，片刻後，她移開眼神，道：“恐是再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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