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薛嘉華先開的口，“我們見過是嗎？你是慈善舞會那個女孩？”

舒蘇點頭，“你好，薛小姐。”

薛嘉華笑笑，“你是穆城的表妹？”

“嗯，是他老家的表妹。”

薛嘉華就這樣看著她，她也看著薛嘉華。

雖然自稱表妹，但她能看出薛嘉華對她的興趣。

“我準備上樓去喝杯下午茶，有空一起嗎？”果然，她發出邀請。

舒蘇點頭，“好。”

在四樓某個茶餐廳坐下，薛嘉華回頭朝傭人模樣的中年婦女道：“陳姐，你自己找個什麽地方坐坐吧，我和朋友說說話。”

叫陳姐的人點頭出去了，舒蘇看見她手上拿著兩個紙袋子，明顯是今天買的東西，但奇怪的是薛嘉華手裏也有個小小的紙袋子，被她親自拿著，此時放在了自己身旁的凳子上。那紙袋子全身黑底金字，她想了起來，正是剛才她看領帶的那個品牌。

薛嘉華買了件男土配飾嗎？

“舒小姐一直在濱江市嗎？”薛嘉華問。

舒蘇回答：“現在在濱江市工作。我還以為薛小姐已經回京都了。”

“沒有，事實上因為身體原因，爸爸準備來濱江休養一段時間，而大哥也準備過來，所以我暫時就不會回去了。”

舒蘇心裏頓時像堵了一塊石頭。

他們都來這裏了，和穆城一個城市，穆城去見她再也不用說是去出差了。

她忍住這種沈重，笑著問道：“薛小姐喜歡濱江嗎？”

薛嘉華點頭，“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來這個城市，現在算是夢想成真。”

“那恭喜薛小姐了。”

兩人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薛嘉華主動提及了那個人：“你從小和穆城一起長大嗎？”

舒蘇猶豫一會兒，搖搖頭，“不算，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

“但你們不是表兄妹關系嗎？”

舒蘇回答：“沒有很濃的血緣關系了，還是爺爺那一輩的，他奶奶是我爺爺的堂姐。”

她感覺到薛嘉華和她之前有了同樣的心情，似乎瞬間沈重了很多——這樣的關系，證明他們不是血親，完全可以談情說愛、結婚生子。

頓了頓，薛嘉華也擠出一絲笑：“這麽說，你應該是從小崇拜他了，畢竟他是那麽優秀的人。”

舒蘇回答：“是啊，要不被他吸引實在太難了，可惜他就拿我當小孩子，如果我能有薛小姐這麽幸運就好了，至少是能配得上他的人。薛小姐，你們真要結婚了嗎？我看別人都這麽說。”

“這個……”薛嘉華有些為難，支吾了半天，說道：“別人是這樣說了，我爸爸也很喜歡他，但後面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誰也說不好，只能看上天安排。”

這麽說，就是薛嘉華自己對“婚事”也不是很自信，但她是真的愛慕穆城。

既然她爸爸也喜歡穆城，那證明薛家方面是沒有問題的，主要的問題出在穆城身上，這麽說來，穆城沒有騙她，他僅僅只是演戲。

這時薛嘉華的手機響起來。

舒蘇低頭喝自己的茶，聽見薛嘉華吃驚道：“大哥？現在嗎？哦，好，好，我馬上。”

她掛上電話，舒蘇關心道：“薛小姐要離開了嗎？”

薛嘉華點點頭，“抱歉，我大哥來這邊開會，剛好路過這裏，你先坐，我要下去了。”

舒蘇和她道別：“那下次再見。”

付了錢，薛嘉華匆匆離開。

舒蘇本來就不餓，之前還和杜明飛一起喝了杯咖啡呢，這會兒薛嘉華離開，她也坐不住了，也離開茶餐廳。

走到商場門口，正好看見薛嘉華乘車離開，坐在駕駛位的是個年輕男人，很英俊，奇怪的是，她一見他就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舒心而親切。

想再多看兩眼，但他已經驅車離開，他一直和薛嘉華說著什麽，當然不會註意到路邊看著他的另一個陌生女人。

……

杜明飛的事情結束後，舒蘇的新公司也註冊好了，甚至開闊明亮的辦公室都已經準備妥當，然而從此她就陷入了無事可做的階段。

委托？那當然是沒有的，時間，也是沒有的。

因為穆城給她安排的課程已經開始，按他的說法，反正沒有事，那就學習，最開始學的是心理學和格鬥術，這兩個都太累了，一個累腦子，一個累身體，讓她每天都期待能接到委托，這樣至少能輕松點。

沒想到拯救她的會是一條陌生人短信。

“你好，舒小姐，我是關瑜，也是查杜明飛的委托人，我想約你談一談，可以嗎？”

一大早，舒蘇被這條短信驚住。

之前被杜明飛約談她至少還多少能猜出些原因，現在被關瑜約談，她還真猜不出。

原來委托人真是關瑜啊……他們現在取消婚約了麽？

說實話舒蘇還真有點好奇，而關瑜的邀約想起來似乎沒什麽，她沒理由不答應。

“好的，關小姐，我都有空，你說時間。”

關瑜很快發來消息，回道：“上午十點？如果你上午沒有空，那就下午兩點。”

最後她們約在了十午十點。

舒蘇想的是，她今天終於不用去操練了，那個格鬥教練說她體能太差，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跑步、重訓，重訓、跑步……她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與這種課程相比，喝早茶是再舒爽不過的事。

和關瑜見面並沒有和杜明飛見面那麽緊張，但也不太想穿成小白花，所以看來看去，拿了件寶藍色裙子，自認為這個看上去也會成熟一些。

然後她就在衣櫃裏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小袋子。

黑底金字，那家賣男士配飾的店。

她幾乎一瞬間就認定這是她見過的那個袋子，是薛嘉華買的，現在卻在自己家裏，在放有穆城衣服的櫃子裏。

她將那袋子拿出來，緩緩打開，從裏面拿出同樣黑色的小盒子，揭開盒蓋，露出裏面的領帶。

藍色，條紋，看上去是真絲面料，而且比之前她看的兩款都還要光彩奪目。

她摸了摸，發現裏面還有張小卡片。

“祝：幸福快樂。”

只有這幾個字，沒有稱呼，沒有落款，但有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而那精美而帶有微香的卡片，以及上面工工整整的漂亮小楷，足以證明送禮人的心意。

她不由自主就有些難受，但又一想，卻又釋然。

離她上次見薛嘉華已經五六天了吧，她一直沒看衣櫃，也不知道這袋子在這裏躺了多少天，而且並不是端端正正放在櫃子裏，而是隨意扔在裏面，裏面的卡片也就這樣放著，看上去還沒被打開。

一切都證明，穆城並不在意收到的禮物。

她舒一口氣，又將東西裝好，按之前的樣子放回原處。

上午十點，在某個早茶餐廳見到關瑜，她化了很濃的妝，但還是能看出憔悴。

舒蘇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和這樣身份的大小姐坐在一起面對面喝茶。

關瑜說道：“對不起，這麽早叫你出來。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你可能不會想到，我叫你出來只是心裏太難受了，想找人說說話。”

舒蘇確實沒想到。

她問：“是和小杜總的事有關麽？”

關瑜點頭。

“我們應該要取消婚約了吧，明天他會被曝出約會女明星，然後我提出退婚，他承擔公司方面的毀約責任，再然後，我們就沒關系了。”

“你不喜歡這樣的安排？”舒蘇問。如果喜歡，她就不會這麽憔悴，不會說心裏難受了。

關瑜說道，“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我和誰也沒說，連我爸媽也瞞著。他們一定覺得沒什麽，杜氏毀約，需要付出一筆違約金，我們沒有絲毫損失。但是……”

舒蘇終於明白她難過的原因，輕聲開口道：“但是，你是真的愛他？”

關瑜點點頭，眼裏漫出兩行淚水，被她立刻拿紙巾擦去。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的訂婚是一場政治聯姻，其實這就是事實，只有我……只有我陷了進去。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我甚至不能表現出失戀該有的傷心，因為所有人都覺得這沒什麽。”

人家專程來找自己傾訴，而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對於關瑜的痛苦，舒蘇能感同身受。本以為在政治聯姻中遇到了愛人，本以為自己是幸運的，然而一切都破碎了。不知道杜明飛和她怎麽談的，是否有怪她找人查自己？是否有說難聽的話？而關瑜卻只能承受，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真的動了情。

突然間，舒蘇想到了杜明飛最後對她說的話。

他說要感謝她，讓他能作出某個決定……大致是這樣，當時她並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說的決定就是向關瑜提出取消婚約？

意思是他早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直搖擺不定，狠不下心？

那為什麽呢？依關瑜的意思，他們就是政治聯姻，沒有意外，杜明飛當然不會毀婚，因為這樣杜氏集團要承受損失，除非他考慮的不是公司利益，而是感情——會不會他也喜歡關瑜，但清楚自己的情況，所以才搖擺不定，公司利益、自身感情、兩人的未來……他不知道這婚是結還是不結。

而他傾向於不結，這樣不會耽誤關瑜，但這樣既會損害公司利益，又失去一段自己其實相要的婚姻，所以他很難決定。最後真相的揭露，讓他不得不向關瑜提出毀婚。

舒蘇看向關瑜：“關小姐，如果小杜總也對你有感情，你會怎麽決定？”

關瑜怔了一下，幾乎連五官都舒張開來，隨後又搖搖頭，“不會的，我能感覺到……他和我，只是他爸爸的安排，就因為有這種感覺，所以我才會查他。”

“但很多時候人的感覺是錯的，什麽感覺、記憶、眼睛，都靠不住，不一定是事實。”這是舒蘇新學到的心理學知識。

關瑜再次搖頭，“他對我很冷淡，越接觸越是這樣，其實在我找人查他的前兩個月裏，我們都沒有見過幾次面，他一次都沒有約過我，偶爾因為公司的事見面，也都是應付。”

“會不會是因為他的心理疾病呢？”舒蘇說，“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知道就算和你結了婚也只是形婚，那是對你的欺騙，所以他沒辦法像沒事人一樣和你談戀愛，你想一想，他有過那種發自內心的，很關心你的時候嗎？”

關瑜點點頭，“我有一次在國外工作時生病，他馬上就乘飛機過去。還有一次我的設計遭到了剽竊，他花了很大氣力才幫我討回了公道。但是……也只有這些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冷淡的，他甚至從來沒約我看過電影。”

“所以，如果你遇到不好的事，他還是會很關心你的……”那能不能給關瑜制造個什麽不好的事來看看杜明飛的態度呢？

揉著頭，舒蘇不經意就看見同一條街的總統府。

之前夜總會的情形刺激到了她，讓她有了靈感。帶著驚喜，她立刻問：“你先告訴我，如果杜明飛也喜歡你，你還會馬上退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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