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顧寧，方涵佳就感覺他和傳聞中的形象不盡相同。

美貌毋庸置疑，顧寧就是純素顏，也能輕易成為人群中最閃亮的焦點，任性就不見得了，反正在方涵佳看來，顧寧算是很好相處的，並不叫她感覺為難。

至於貼在顧寧身上的“尬聊愛好者”、“話題終結者”、“雙商感人”等標簽，方涵佳就更沒體會了，顧寧只是話少了點，可他們的交流，一直是非常順暢的。

有關顧寧的種種傳言裏，方涵佳深信不疑的是有關他演技的部分。

要知道，方涵佳也曾經是顧寧的顏值粉，看過《罪惡之城》後恨不得給他生猴子，可再看了《命運》，方涵佳傻眼了，脫粉了，再也不提生猴子的事了。

然而就在剛剛，看到化好妝換好衣服的顧寧出來，方涵佳恍惚了。

若不是周圍的環境提醒了她自己身處何方，方涵佳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燕卿。

是的，燕卿，不是顧寧。

讓顧寧演燕卿是方涵佳的取巧之舉，她要最大化地發揮他的優勢，掩飾他的缺陷。

誰知顧寧竟然給了方涵佳一個驚喜，他的演技，或許還是有那麽一點的。

“方姐，這樣可以嗎？”畢竟只是試鏡的服裝，外面看著大差不差，內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顧寧有點不習慣。

方涵佳飄走的思緒被顧寧喚了回來，她收回眼中的驚艷，笑著說：“沒問題，我們先出去吧，差不多也快到了。”

化妝師小姐沈入震撼無法自拔，經過她手的小明星不計其數，美得如此驚心動魄的，絕無僅有。

顧寧從化妝間回到等候區，引來驚嘆的目光一片，這位的確是有點妖妃的風範了，不是皇帝看了也容易把持不住。

其實顧寧根本不會演戲，原主也沒留給他任何可用的本能，好在原主當年在表演班惡補過一陣，基本的理論知識是不缺的，就是做不到學以致用。

顧寧很想飾演自己，偏偏方涵佳說了，拿到演燕卿的資格才讓他去試鏡，所以他一路回憶，一路模仿，甭管方法對不對，給人的感覺就是有幾分燕卿的味道了。

方涵佳告訴顧寧，還有兩個人就輪到他，讓他先做好準備。顧寧其他人都不認識，見王圖思睿身旁還有空位，就走過去坐下了。

王圖思睿耷拉著腦袋，整個人看起來沒精打采，就連身邊有人坐下也沒在意。

顧寧剛坐下，許光羽從試鏡的房間出來了，他的神情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倨傲了。

許光羽一出來，他的經紀人、助理等就嘩啦啦圍了上去，引起等候區一陣小小的喧嘩。

顧寧聽到背後有人說：“我們慘了，看許三少那樣子，昭陽侯的角色是十拿九穩了。”

“人家後臺硬，家裏舍得砸錢，自身條件又不算差，我們拿什麽跟人比，還是試試別的角色吧。”

顧寧不是愛看熱鬧的人，更不愛管閑事，只是許光羽可能是要演自己的人，顧寧還是好奇地擡頭看了一眼，然後他的心情就變得不太好了。

平心而論，許光羽算是個長相英俊的年輕人，可顧寧看到他第一眼，就對他的感覺不太好，他可不想讓個這樣的家夥來演自己。

“那位基本穩了，我今天看來要白跑一趟了。”王圖思睿剛和原來的經紀公司解約，最近的日子也是過得夠嗆。

顧寧沒說“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自己不行”之類的話：“我覺得你更適合演太子。”

王圖思睿目瞪口呆，直接把顧寧劃入了不了解歷史的人的範圍，他哪裏像軒轅曜了，從外形到氣質，一點都不像好不好。

顧寧並不在意王圖思睿有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他就是那麽一說，信不信是王圖思睿自己的事。

許光羽全然沒有註意到顧寧和王圖思睿，他轟轟烈烈地來，又轟轟烈烈地走了。

在不久的將來，他們三個人很快就會見面，不過那時的場景，跟現在又有所不同了。

試鏡燕卿的人不多，很快輪到了顧寧，方涵佳送他到了門口，笑著祝他好運。

燕卿在全劇的戲份不算多，史書上對他的定位又是“美貌蠢毒”，因而顧寧進去看到的人也不多，總共就只有三個。

敢來試鏡燕卿的，都是長得好看或者覺得自己好看的，因此在見到顧寧之前，導演組已經見識過好幾位美人了，還是各種風格都有，並形成了輕微的抵抗力。

只是這些人，導演組都不是很滿意，美則美矣，就是美得不夠突出，達不到“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程度，讓他們來演燕卿，信服力不夠。

等到顧寧進屋，已經陷入審美疲勞的導演組三人同時眼前一亮。

燕卿這個角色不同於其他人，演技好不好甚至不重要，重點是美貌度，只要演員美美噠，其他的都好說。

顧寧姿態標準地行了個古禮，問導演組他需要試鏡哪一段，方涵佳給他的劇本，他是全部背熟了的。

誰知坐在中間的中年人往兩邊看了看，見那兩人都點了頭，竟然笑著說：“哪段都不用試了，回家等好消息。”

這話其實已經很明確了，就是他們看上了顧寧，只要不發生大的不可控的意外，燕卿的角色就是他的了。

可是顧寧很急，他和方涵佳說好了，拿下燕卿就能試鏡昭陽侯，他需要更準確的回答。

“意思是我過關了？”顧寧略顯天真地問，這是屬於燕卿的語氣和神情。

中年人頓時笑了，他原不想把話說得這麽明白，可看過了顧寧的表演，他愉快地改變了主意：“過關了，回去好好準備。”看得出來，顧寧之前是做過功課的，舉手投足都是燕卿。

“方姐，可以了。”顧寧第一時間找到方涵佳，告訴她這個消息。

“這麽快？”方涵佳有點意外，通常試鏡結果不會當場宣布的。

顧寧點點頭，神色略顯興奮，他的興奮不在於自己拿下了這個角色，而是他可以去試鏡昭陽侯了。

“試鏡昭陽侯的人有點多，今天能輪到我嗎？”顧寧看到王圖思睿還在等，且暫時沒有挪窩的跡象。

方涵佳楞住了，她沒想到顧寧如此固執：“你確定要去？為什麽？”

“因為我是顧寧。”顧寧實話實說，可他知道，方涵佳是不會相信自己的話的。

果然，方涵佳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一臉無奈：“旁邊等著去，我幫你找試鏡會用到的劇本。”見顧寧意已決，方涵佳不打算攔著他，等到頭撞南墻，他自然就知道回頭了。

看到顧寧試鏡結束還不走，又坐回自己身邊，王圖思睿很不解：“你還有事？”

“我要試鏡昭陽侯。”顧寧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沒什麽不能說的。

“什麽？！”王圖思睿滿臉懷疑，懷疑自己的耳朵，更懷疑顧寧抽風了。

“你沒拿下燕卿？”這是王圖思睿能想到的唯一的合理解釋，只是這樣的話，他都不知該說什麽了。

歷史上的燕卿是出名的草包美人，《軒轅大帝》忠於史實，肯定不會改變人設。憑顧寧的長相都拿不下燕卿的角色，要麽是有黑幕，要麽就是顧寧的演技徹底沒救了。

只是……

燕卿都演不了，顧寧憑什麽覺得他能演昭陽侯，就因為他們都叫顧寧嗎？

王圖思睿的思緒天馬行空，臉色也是精彩異常，想什麽都寫在了面上。

顧寧知道王圖思睿在腹誹自己，可他並不生氣，還覺得很有意思，他從沒見過如此單純不做作的乾元。

顧寧挑眉笑笑，輕聲說：“我拿下了。”

王圖思睿赫然楞住，隨即回過神來，顧寧是說他拿下了燕卿的角色。

“你高興就好。”王圖思睿自以為明白了顧寧的想法，能演的搞定了，試試想演的也好，失敗了是意料之中，不小心成功了，那可就賺大發了，盡管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

由於許光羽幾乎內定了昭陽侯一角，王圖思睿全然沒有顧寧是來和自己搶角色的感覺，還覺得有個人陪著自己等挺好的，不然他就太無聊了。

方涵佳拿著打印好的劇本匆匆過來：“總共十個片段，到時候隨機抽取一個，你先趕緊背著。前面還有好幾十人，輪到你肯定下午了，吃了午飯再化妝換衣服也來得及。”

明知顧寧希望不大是一回事，方涵佳做事的態度沒得挑，一應準備相當周全。

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輪到王圖思睿了：“我先走了，你保重。”他不看好自己，更不看好顧寧。

顧寧擡眼笑笑，又埋頭看劇本去了，雖說基本都是自己曾經的經歷，可換個方式演繹出來，他也得有所準備才行。

不一會兒，王圖思睿出來了，神情略顯沮喪，他朝著顧寧點了下頭就離開了。

顧寧和方涵佳的午飯是在等候區解決的，方涵佳叫了兩個盒飯，顧寧吃得津津有味。

吃過飯顧寧又背劇本去了，神情非常認真，偶爾還會閉目沈思。

方涵佳無聲地嘆了口氣，懷疑是不是每個男孩子心裏都有個戰神夢。

下午三點多，等候區的人已經少了很多，方涵佳又帶著顧寧去了化妝間。

顧寧已經發現了，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在現場化妝的，有些人是提前準備好了再過來的。

有了上午的體驗，方涵佳覺得顧寧再有什麽驚人表現她都不會驚訝了。

誰知近乎素顏的顧寧換好衣服出來，方涵佳和化妝師小姐同時目瞪口呆。

只是試鏡的話，昭陽侯的角色幾乎不用帶妝，稍微收拾下發型就可以，可看到穿著一身鎧甲的顧寧，明明他臉上毫無表情，方涵佳卻感覺到了一種淩然的氣勢。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仿佛刻在骨子裏，也許不經意，但絕不會讓人忽略。

就是顧寧看人的目光，方涵佳也感覺到了隱約的不同，那是一種無法隱藏的鋒芒。

“他是昭陽侯……”化妝師小姐喃喃說著，眼中又是驚喜又是感嘆。

方涵佳滿眼寫著難以置信，演誰像誰，說入戲就入戲，顧寧的演技哪裏差了。

顧寧知道方涵佳在想什麽，他是故意這麽做的，有人想要強搶這個角色，不表現出最明顯的特質，他一成勝算都不會有。

“走，我們對臺詞去。”方涵佳猛然意識到，顧寧從一開始就是很認真的。

飾演昭陽侯，最大的難點在於氣質貼合，娛樂圈長得好的年輕演員不少，“美姿容”並不是很難做到，但能演出昭陽侯的英氣和貴氣的，可能一個都沒有。

畢竟時代不同了，像昭陽侯那樣的出身勉強還能尋得著，可人家混不混演藝圈呢，這個不好說。更何況昭陽侯還是有軍功的，他是千古傳誦的少年戰神，一生征戰從無敗績。

為什麽那麽多人演過昭陽侯都得不到認同，就是那種戰場上磨礪出來的特殊氣質難以覆制，類似的經歷誰都沒有，只能靠演技來彌補，可昭陽侯的年齡又擺在那裏，這就很難辦了。

方涵佳一直覺得顧寧想演昭陽侯是意氣用事，努力配合他也是想讓他從現實中得到教訓。

可就在剛剛，方涵佳改變想法了，她覺得自己低估了顧寧，他也許真的可以做到。

等候區的人越來越少，妝容整齊的顧寧就顯得格外顯眼，還有看過他作品的人認出了他。

“以為自己叫顧寧就能演顧寧了嗎？誰給他的勇氣，也不看看自己的演技是個什麽樣。”這人語氣中的鄙視毫不掩飾。

“夢想總是要有的，興許就夢想成真了呢。”這人說話陰陽怪氣，同樣對顧寧極不友好。

“你想太多了，現在不比從前，不會有人幫他撕資源了。”這位聽起來熟知內情的樣子，可其他人再要多問，他又不肯說了。

方涵佳擡起頭，擔心地看了眼顧寧，她怕他受到他們的影響。

但是顧寧舉止如常，臉上毫無波瀾，仿佛對那些人的議論充耳未聞。

那幾個人似乎排在顧寧後面，顧寧起身的時候他們還坐在原地沒有動。

顧寧從自己的座位走到試鏡的房間要經過那幾個人的位置，他貌似不經意地掃了他們一眼，眼神平靜無波，目光卻是有如實質，逼得那幾個人低下頭去，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等到顧寧進了屋，有人回過神來：“我又沒有說錯，我為什麽要怕他？”

另兩個人默不作聲，顧寧的眼神太有戲了，有那麽一刻，他們真的以為自己見到了昭陽侯。

進到屋裏，顧寧意外地看到了熟人，就是之前試鏡過他的中年人。想必是那邊的工作提前完成了，他就過來幫忙，畢竟試鏡昭陽侯的人太多了，現在外面等著的，都是沖著他來的。

四目交匯，中年人看到顧寧非常驚訝，不是驚訝他要試鏡兩個完全不同的角色，而是之前看到顧寧，他覺得他是燕卿，這會兒換了身衣服，他就覺得他是昭陽侯了。

當然，服裝並不是主要的，有人不管穿什麽衣服，給人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只有神態氣質的改變，才會給人脫胎換骨的感覺，可這樣精湛的演技，並不是誰都能有的。

除了已經見過顧寧的那位，導演組的其他人看到顧寧也是震撼非常。

他們這一天試鏡了近百位演員，每個人都感到十分疲累了，以至於下午試鏡的這些演員，除非是表現得非常出色，否則什麽印象也不會留下。

但是看到顧寧出現，所有人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因為眼前的這位少年，無論姿態還是氣質，都像極了史書上記載的那位昭陽侯。

包括許光羽在內，凡是來試鏡昭陽侯的演員都犯了同一個錯誤，那就是顧此失彼，他們或許能表現出昭陽侯身上某個很明顯的特質，同時又會弄丟一些東西，讓人感覺不夠完整。

只有顧寧，他把名門公子的矜貴和從容，少年將軍的英氣和張揚同時表達了出來，他站在哪裏，誰也不會去想這是誰，人們只會覺得，這就是昭陽侯顧寧。

顧寧並不在意落在身上的各種審視的目光，他走到臺前做了自我介紹：“我是顧寧。”少年的聲音幹凈清透，不經意就能抵達人們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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