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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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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看向柳風華。

粱裘瞥見陸杳兮眉目少見的凝重嚴肅,甚至看上去似有隱隱怒意。他心生奇怪,正欲詢問,忽覺手下柳風華全身猛然一僵。轉眼只見梅扈雙手按住了柳風華的天靈蓋,他忙定神,手臂使勁死死按住發狂掙紮的柳風華。

地上卷起一股氣流,柳風華的鬢發四浮而起,他忽然高聲嘶吼,如同一只走投無路的困獸一般絕望而痛苦,臉上一腔血淚混雜,看上去觸目驚心。

陸杳兮見此猙獰面目,剛一聲驚呼湧上喉間,又怕驚擾了梅扈,便迅速捂了自己的嘴。柳風華的吼聲須臾後戛然而止,梅扈面色青白,收回手的剎那居然站立不穩的踉蹌了一下。

計罔眼疾手快,擡臂托住了梅扈的脊背。“二哥,你覺得如何?”

梅扈臉色十分難看的搖了搖頭,正待張口,烏敕長臂一伸,猝不及防的一掌輕推向他右肩頭。梅扈身形隨即側轉,烏敕雙掌遞出,按上他的脊背,梅扈一怔,只覺脊背之上有源源不斷的暖意湧入。

須臾,烏敕撤掌,梅扈轉過身來,臉色稍緩,他感激道。“多謝大哥。”

“二弟,你承受這風雨飄搖反噬,這幾日切記不可運氣,不然輕則四肢麻痹,重則斷經絕脈。”烏敕負手背後,轉向梅扈,沈聲提醒道。

梅扈點頭,這時卻聽粱裘驟然啐了一口,齜牙道,“這風雨飄搖陰毒至此,二哥你明知廢去那小子一身武功會受這魔功反噬,卻還這般不顧自身安危的為他這般做,可這小子倒好,不但什麽都不知曉,只一味求死求活,還像是要活剮了他似的一個勁哀嚎。”粱裘黝黑的臉上郁郁不平,心中為梅扈不值。原本便只剩他一人手裏仍攥著柳風華手臂,此刻激憤之下,一把甩開手。

那柳風華立時沒有了支撐,猶如一具無骨的屍體,直直向前俯倒。

“我做這些又不是想得他感激。”梅扈又恢覆了那副眉眼細長,從容不迫的神情。他若有似無的扯了下嘴角,反問,“我們兄弟做的哪件事是為了得人心?否則,我們也不會為人叫作魑魅魍魎了。”

粱裘是個粗人,向來不擅那套辯駁言辭,他臉上神色顯然仍是不讚同,但只哼哼一聲,不再說話。

陸杳兮蹲在一旁打量了一會柳風華,見他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暗生心驚。原本深居簡出的她自知曉江湖這一存在後便心生憧憬,沒想到從家裏剛偷溜出來不久便招惹了魑魅魍魎四人,如今又親眼見識了江湖仇殺,此刻還有‘死人’直挺挺陳屍眼前,這一切都讓陸杳兮始料不及。

“他、他不會死了吧?”陸杳兮擡頭,指了指柳風華,望向四人求證。

“只是昏死過去罷了。”計罔顯然也有些看不上柳風華,語氣不冷不熱。

“哦。”陸杳兮點點頭,松了口氣。她心中不知為何其實有些不願四人沾染上人命,或許是因為她認定他們四人絕非惡徒,也或許因為他們要收自己為徒。

計罔嗅了嗅空氣間的水氣,擡頭眺望遠處黑蒙蒙的天際,“這天就快要下雨了,我先前探路時發現前邊距此處不遠有座破廟,我們今日可在那裏歇腳。”

說著,計罔轉向陸杳兮,和顏悅色的商量道,“丫頭,這雨迫在眉睫,說來就來,你且和我們一起暫且去避避雨,同時也好考慮下拜我們為師之事,如何?”

陸杳兮聽著計罔突然好脾氣的語氣,只覺得有些別扭,總覺得他像是在打什麽算盤。轉念想起片刻前五人的混鬥,心知若他們此刻執意留人,自己也無可奈何,她略一猶豫,起身朝著天際眺望,只見遠處烏雲漫天,確是即將有一場磅礴驟雨。陸杳兮收回視線,問道,“那躲雨的地方離得遠不遠?若遠的話,與其中途被雨澆透生病,我還不如就守在這茶肆等雨停。”

“不遠不遠。我們現在動身,至多半個時辰。”計罔見陸杳兮沒再說要離開的話,心中一喜,滿口應道。

梅扈望了眼黝黑的天際,頓了頓,俯身去扶柳風華,然而眼角黑影一動,近旁的粱裘已伸手插入柳風華肋下,他兩臂一用力,便輕輕松松把柳風華夾在了自己腋下,只聽他罵罵咧咧的道,“二哥,這小子自己不惜命練那魔功,卻害你那麽虛弱,你還管他做什麽,就該讓這小子淋淋雨清醒一點,好叫他知道當年柳家那事……”

“四弟,幫我把小風放到那桌子旁便好。”梅扈冷冷淡淡的打斷粱裘。

縱是遲鈍,粱裘也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應聲住口,他幾個大步走進茶肆,把柳風華安置在他們方才吃面的那張桌前。

粱裘從茶肆返回後,面色有些訕訕,“二哥,我……”

“我都知道,不用說了,我們趕緊走罷。”梅扈搖頭輕嘆一聲,粱裘見梅扈轉身,趕緊跟上前去,給梅扈搭把手,虛扶住他。

一行人離去半個多時辰後,一場瓢潑大雨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

嘩嘩——

遮掩天幕的雨絲猶如無數鋼針細細密密的灑落大地,間或已如墨汁清散些許的遙遠天際傳來幾聲悶雷轟隆聲。

於這雷雨交加之勢中,茶肆之下趴臥在桌前的柳風華仍是毫無知覺。

那小廝從茶肆偷逃後悄悄躲在林間,眼見那古怪的一行人離開後,他又等了好一會兒,生生被蚊蟲叮咬了好一陣後,確認他們不會去而覆返,這才敢自回茶肆躲雨,然而回到茶肆卻見一個昏迷不醒的年輕人。

“餵,客官,你醒醒,醒醒……”那小廝不知這年輕人是何人,又何時來到茶肆之中,連喚幾聲不見應答,遲疑了一下,上前小心的伸手推搡了一下,試圖叫醒他。一推之下,柳風華原本臉朝下枕著手臂的頭不受力的一歪,那小廝乍然看到那滿臉血的面孔,咬了自己舌頭的同時,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磕磕巴巴的失聲驚呼,“死、死人……死人啦!死人啦!”

他嚇得口齒不清,下意識的往後挪,直到他退入茶肆外的雨幕,整個人這才被淋得頭腦清醒,反應過來後頓時想要轉身逃離,就在這時,一只蒼白的手毫無預兆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啊!”小廝狠狠打了個激靈,發出一聲變調的啞聲驚呼。他僵著身體,眼神發直,牙齒打顫,脖頸石化一般不敢轉頭。

就在那小廝決定暈過去之前,一個冷清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店家,我要一壺茶。”

那小廝鼻尖聞到一股清苦的藥味,隨即只見一個月白衣衫的青年走過身側。那小廝楞楞看著,只見那青年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身形頎長,黑發如墨。他不急不緩的走入茶肆,茶肆中桌子也有幾張,他卻偏偏選在了滿臉血的柳風華桌旁落座。

那青年落座後,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視線淡淡的看向雨幕中怔楞的小廝,“店家?”

那小廝見得那青年面容俊秀,氣質清華,目光又在那錠銀子上停留了一下, 咬咬牙,從雨中爬起身,滿臉堆笑的上前,“好嘞,客官,您稍等。”

青年從小廝忙碌的身影收回視線,垂眼看向柳風華,語氣冷淡道,“替你碎骨重接時早已提醒過你,如今付出這般代價……柳風華,你可覺得值得?”

風雷交加的滂沱急雨之中,收起的油紙傘靠在桌腳邊,傘下的地面洇暈了一片褐色水漬。



從穹宇傾瀉而下的大雨籠罩住了整個破廟,從密不透風的雨幕中忽然沖出兩個人影。一個是粱裘一個是烏敕,兩人一頭一臉的水漬。烏敕一振雙臂,抖了抖身上雨水,渾然不在意便往裏走。

“這勞什子雨幹麽說下就下,淋得人渾身濕漉漉。”粱裘用手掌胡擼了一把臉,邊抱怨邊甩去自己頭上雨珠,剛想無所顧忌的脫下濕衣,猛然看了一眼陸杳兮,繼而改為用力擰著衣角的水。

這是間被荒棄的破廟。橫梁上懸著幾道殘破幡巾,它們骯臟發黴,早已不辨原本顏色,在一陣湧入破廟的穿堂風裏顫巍巍的晃蕩,供臺坐著一尊掉了腦袋的石像,它身上布滿了纏結的灰白蛛絲,而這破廟屋頂裂了一個大窟窿,在頭頂圈出一小塊黑壓壓的天宇,此刻頂上積聚的磅礴雨水正從中淌洩而下,猶如一道小小的水簾。

陸杳兮坐在火堆邊撚散額前粘結的濕發,一雙眼珠靈活轉向四處。她也只比那兩人早到須臾,乍到這古怪破廟難免好奇,然而她打量一圈,卻無法辨出這裏曾供奉何物。耳邊淙淙溪水般的嘩嘩水流聲不斷,她扭頭望向那一道垂落的‘小瀑布’,只見落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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