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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番外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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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在那摘星樓獨自呆了十五日, 衣食住行皆是在那,朝堂之上怨聲載道, 皆是怪那妲己將大王迷住,又要作妖。

妲己於壽仙宮坐立不安,擔憂道:“那帝辛在摘星樓作甚?莫不是死了?要曉得賢王可是要緊他的,吾可要看住!”

一旁鯀捐總算明白, 這妲己哪裏是心悅紂王啊,這分明是心悅那賢王!

這賢王到底是何人?

只聽妲己又說:“不行!吾得去看看!”

自那日妲己催動法寶,已然過了十五日, 時日過久, 迷魂之力漸減,紂王日漸清醒。

妲己與鯀捐尋著紂王之時, 只覺著那屋子裏氣味難聞,遠遠的, 見那紂王獨自站於窗邊呆滯看著。

妲己在後頭出聲:“大王?”

只見紂王回過頭來, 朝妲己‘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莫要說話,出去, 阿守睡了。”

妲己一頓, 她瞳孔動了一分, 他瞧了眼那床榻, 被褥淩亂,空無一人,她與鯀捐對望了一眼。

妲己面露不悅, 只盯住紂王後腦,瞇眼開口:“大王莫不是糊塗了,賢王已然身死,他在哪裏呢?妾身不曾見著。”

紂王渾身一顫,他轉頭一看,那被褥根本不曾有甚人,外頭冷風一吹,他瞳眸清了一分。

然後他雙目睜大,盯住妲己,喝道:“妖孽!阿守呢!?方才還在的!”

鯀捐瞪妲己一眼,只覺著妲己腦子也不曉得怎想的,好好的招惹他作甚,要曉得帝氣這玩意,陰物最懼!

鯀捐扯住妲己袖袍,與她說道:“娘娘莫要觸怒大王!”

妲己絲毫不聽,見紂王發怒,反而更怒,只駁道:“大王可真糊塗,賢王不是死去幾年來了麽,大王仿佛失憶了…”她盯住紂王雙目,說:“賢王可是被您害死的!你方才,可是做了甚不該做的夢…?”

紂王雙目通紅,只見他拔出寶刀,對住妲己,沈聲開口:“阿守因吾而死,吾之大過,但你這妖狐,該死!”

妲己冷笑一聲,說:“當年賢王在世,不曾說要殺吾,也該與大王說過一二。如今賢王身死,大王真是了不得,竟是要殺吾?您這等德行,真是苦了賢王當年那般輔佐!吾本是自由自在,何必於這宮內受苦擔憂,不過是因賢王看重與你罷了!”

紂王聞言渾身發抖,周身殺氣四溢,只盯住妲己,拿刀朝她重重砍去——

“娘娘——!”

鯀捐一把將妲己扯了過來,急忙喊道:“娘娘快催動法寶!”

“不催了!”妲己大怒:“任他這般要死要活,吾回軒轅墳修煉去了!省得這廝成天做白日夢!氣煞吾也!”

鯀捐已然從妲己話語之中猜到些許名堂,但聖人使命在此,容不得妲己任性,鯀捐摸住妲己手腕,勸道:“娘娘!您可是還記得自個來作甚的?”

妲己一怔,她見紂王拿刀又是過來,只盯住他,妖法一動,嘆道:“若不是賢王,吾想直接宰了這廝!”

但見七色混沌香壤堪堪一蕩,那廂紂王一怔,他那大刀掉在地上,他踉蹌退了兩步,怔怔呆了半晌,才聽他喃喃開口:“阿守說要出躺遠門,不曉得何時回來。”

妲己聞言將門重重一踢,大力一甩,跳了出去。

鯀捐立馬安撫:“娘娘莫氣,忍忍罷!人間帝王不可亂碰。”

妲己氣得要打滾,罵道:“吾還不曉得那廝腦子裏在想甚,吾那七色混沌香壤最悉人心,無孔不入,方才那情形你是也見著了,那廝定然是日日做穢夢,夢裏盡是賢王!”

鯀捐無話可說,只見妲己甩甩袖,喊道:“待不下去了!吾能力有限,招喜媚來!”

妲己只說有位姐妹修道,道法深厚,可留魂招魂,十分厲害。

紂王依舊迷迷糊糊,七色混沌香壤妖力不曾完全減退,妲己說甚,好哄得很。

鯀捐:“娘娘那姐妹,喜媚娘娘,可是貌若天仙?”

妲己噗嗤一笑,說:“自然是的,喜媚名堂頗多,定然要將帝辛整得服服帖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結果當夜接喜媚,鯀捐一瞧,果真是個貌若天仙的,這等樣貌真是人間罕見,且喜媚這妖,連絲妖氣都無,冷冷清清的,一派仙風道骨。

大王向來愛這等高高在上仙人一般之人,想必喜媚娘娘定然能得大王所愛,迷得他神魂顛倒,也不用妲己辛苦來哄罷?

她瞧了瞧妲己神情,見她笑道僵硬,渾身仿佛抽筋了一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這喜媚有甚異樣?

但又見喜媚身旁那童女翻眼吐舌,與妲己熟悉至極,顯然是玩鬧慣了的。

鯀捐暫且壓下疑慮,跟著妲己退下。

且說紂王往摘星樓接著的那喜媚,乃是殷守所扮,二人回了寢宮,殷守一陣布陣、點神等等,紂王終於清醒過來。

紂王即使清醒過來,也是以為自個在做夢,或是以為,那妲己所說那接魂招魂之術罷了。

殷守已然死了,這是清醒之後不可避免的事實。

但殷守卻是站於他面前,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冰冷。

他恍恍惚惚的,已然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直到殷守義正言辭與他說了諸多,他才相信,殷守真的回來了。

他摸住殷守冰冷的手,冷極了,他渾身冷極了,與夢境如出一轍。

但這個殷守是真實的,他死了,卻是活著。

他冰冷而強大,溫和而堅韌,是最好最忠心的臣子,是交心掏肺的摯友,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任何一絲非分之想,皆是骯臟不堪。

紂王深吸一口氣,這些時日,妲己那迷魂法寶,已然令他曉得心中所想。

但這等心魔,不可表露一絲,殷守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如今入了道,成了仙,要走便走。

何人能留住?

殷守向來不愛王權富貴,也不在意甚江山美人,他之所以從來忠心,心系朝歌,是因為他。

對,是因為自己。

“阿守。”紂王目光炯炯,瞧住殷守:“如今朝歌局勢混亂,要委屈你扮陣子喜媚了。”

即使是假的也好。

殷守笑道:“甚委屈不委屈的,大王瞧瞧,吾這大男人,整天在你後宮晃悠,大王可要看住。”

紂王笑道:“好好好,看住的,阿守你瞧,吾後宮有甚?那狐貍?”

壽仙宮妲己無端打了個噴嚏,更遠處那冷冷清清被忽略的馨慶宮楊妃也是打了個噴嚏。

自打姜後死後,姜氏有被滅了滿門,楊妃戰戰兢兢,不曾再作妖。

她與那妲己不太對付,那妲己著實是個大美人,又得大王寵愛,她向來是看不慣。

那日她在屋子裏頭剪枝,偶然聽見外頭有婢女嘻嘻哈哈談論。

一婢女笑嘻嘻開口:“大王新納了喜媚娘娘,竟是不賜她寢宮!”

另一婢女嗤笑道:“你懂甚?中宮空著呢,且喜媚娘娘與大王同吃同住,大王夜夜寵愛,早將那妲己娘娘忘去了十萬八千裏嘍!”

又一人好奇道:“那喜媚娘娘難不成比妲己娘娘還有美貌?吾可聽說了,那喜媚娘娘可是妲己娘娘姐妹,這不是搶了自個姐姐寵愛麽?”

“嘻!誰說不是呢!”

“但那喜媚娘娘,吾也是瞧見,真是個大美人,那等美人,吾從來不曾見過,仿佛不是來自人間,直教人遠遠看著,不敢親近,多看一眼,也是褻瀆。”

待那婢女走後,楊妃冷笑過來:“要她等姐妹相殘,前些時日太平了些,如今又是作妖,吾倒要瞧瞧,是個甚勞子美人! ”

楊妃打扮得端端正正,也不作甚花樣,只說去請安。

她往龍德殿外等了會,勤雲笑臉相迎:“娘娘,大王正與喜媚娘娘於龍德殿弈棋。”

楊妃想著,既是在弈棋,定然是不見的。

只聽勤雲又是開口:“妲己娘娘也在,大王請您一同進去用膳。”

這餐午膳用得真是詭異,楊妃一直盯住妲己,想從她面上瞧出些嫉恨,卻見她笑嘻嘻的一直往喜媚身上去湊,仿佛不太想管大王,只顧著姐妹情深。

楊妃瞧那喜媚,真如宮娥所說,果真貌若天仙,那喜媚瞧她一眼,她莫名不敢與之對視。

她潛意識裏曉得這人不可招惹,他那一言一行皆是氣度不凡,她看著看著,仿佛看呆了。

直至大王冷冷喊她一聲她才手忙腳亂醒來。

大王沈聲問道:“喜媚臉色有花,你竟是盯這般久?”

楊妃惶恐答道:“臣妾見娘娘美貌至極,心生向往,一時間竟是看呆了。”

這回答按理來說可突顯一位後妃的大度平和,楊妃自覺答得妙極,又是和善與殷守笑道:“妾身見妹妹只喝水,可是身體不適?”

殷守瞇眼笑道:“此前吃過些點心,已然有些飽了。”

楊妃趕緊回道:“妹妹愛吃點心?妾身會做各類花樣,明個與妹妹帶些來?”

楊妃瞥了眼大王,本以為他該是讚賞這等後妃友善相處,卻見大王黑著張臉,忽的朝她喝道:“你那點心,竟是能比得上龍德殿的?”

當下楊妃嚇得面如土色,她乃是米粒之光在,怎可與大王相比?就算能做得比龍德殿的好吃,也是不敢講的!

但她想想,莫名覺著大王這怒得十分沒道理,仿佛是與她爭風吃醋一般!楊妃立馬被自個想法給嚇到了,她偷偷瞧了眼那喜媚,覺著這女人果真是本事極大,說起話來溫和至極,令人如沐春風,忍不住想與他多說兩句。

她又瞧了眼妲己,卻見妲己翻了大王一個白眼!

楊妃立馬想抽她兩下!這可真是膽大包天!真想讓大王瞧瞧這女人德行!

楊妃一頓飯吃得消化不良,她提前跪拜回宮,慢慢琢磨。

這頭妲己在龍德殿,因有鯀捐在場,殷守偽成喜媚不可露餡,她不好發作。

但見大王牽住她主人的手,一副恩愛模樣,她簡直要白眼翻上天!

她可真想沖殷守一頓猛搖,大聲與他說:你曉得這狗大王貓大王腦中裏在想甚麽!莫要被他騙了,他故意借鯀捐在旁監看,喜媚不可露餡之說,好趁機占便宜呢!

事實上鯀捐一直懷疑殷守,那真喜媚嘻嘻哈哈如今出宮耍去了,沒人纏住鯀捐搞諸多名堂,鯀捐閑得很,除了陪妲己,便是日裏夜裏偷偷盯住二人。

她可是有聖人之命在身,既是不想令妲己受女媧懷疑,又是要得有個法子交差,除了找紂王之過,別無他法。

而這喜媚也是有些可疑。

且說殷守與紂王二人,恩恩愛愛在宮中晃悠,可畏是張揚至極。

殷守也是煩惱,那鯀捐也是忒閑,日裏也盯夜裏也盯,令人煩躁得要命。

這會二人於摘星樓上說事,那鯀捐又是露出一雙眼將二人盯住,紂王眼疾手快,趕緊摟住殷守,壓在朱紅的柱子上過去吻他。

殷守別過頭,在紂王耳邊低聲開口:“大王,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臣以為,那鯀捐留著無用,殺了也不妨事,你我二人這般做戲,臣恐大王勞累。”

紂王輕笑一聲,他摸著殷守那柔順冰涼的發絲,輕聲開口:“吾不曾勞累。”而後他又盯住殷守雙眼:“阿守可是嫌棄吾?”

“怎會?”殷守說:“只覺著不必如此……”

紂王摟住他,在他耳邊開口:“如今你乃是喜媚,宮裏人人有眼,皆是看住聽住,並非鯀捐一人……阿守如今修道,只在乎些大能,卻不曉得朝堂後宮,皆是狼虎,樣樣致命。”

殷守一窒,他雙目只能隱隱約約瞧見紂王輪廓,看不清他面容。

他伸手摸了摸紂王眉心,又探向他雙鬢。

紂王屏住呼吸,他這一刻緊張至極,他甚至渾身緊繃,因為此情此景,與夢中太過相似。

相似到,他以為下一刻要做點什麽。

只聽殷守輕輕嘆道:“大王眉頭緊皺,雙鬢發白,吾皆是看不清。”

“大王憂心萬千,臣未曾分憂,臣之大過。”

紂王連忙開口:“阿守未曾有過!”

殷守輕笑一聲,拍了拍他背,安撫道:“大王無需擔憂,往後,臣必然不會輕易離去,今生全心全意輔佐大王。”

“平定內亂,除奸鏟賊,大王無需獨自面對。”

“吾一直在此。”

紂王心臟發顫,他摟住殷守,深吸一口氣,摸住他後腦,輕聲開口:“此生能遇見阿守,吾之大幸。”

“吾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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