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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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翟路宇猶豫了一下，問道，“我現在回家，收拾收拾就出去？”
費佳雋冷靜下來，心裏想了下，說道：“來不及了。我媽肯定是感覺到什麽，才會突然回國的。”
“你打算怎麽辦？”
費佳雋呼了一口氣，抓著翟路宇的手腕說：“我們回去吧。”
“回去以後呢？”翟路宇小心翼翼地問道。
“給他們定個酒店。”費佳雋說，“家裏住不下。”
“那我……”
“你和我一起。”費佳雋改抓著他的手，十指相扣，“你是我男朋友。”
翟路宇突然停下來，費佳雋拉不動他，回頭問道：“怎麽了？你……不願意？”
“不是。”翟路宇擡頭看他，眼睛裏又泛起淚光。
費佳雋有一陣沒見他哭了，一下子被他嚇住了，拍著他的背輕聲問道：“怎麽了？別哭啊。”
翟路宇抱緊他，心想：他的佳雋沒有扔下他，真好。
“璐璐？”費佳雋被他抱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試探著問過去。
“沒事兒，佳雋。”翟路宇在他耳邊呢喃，“我就是高興。”
“我怎麽可能丟下你。”費佳雋有點好笑。
翟路宇不顧周圍還有人，扭頭親了他一下，說，“我們回去吧。”
“好。”
費佳雋的親生父母在他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他爸要和小三雙宿雙飛，根本不要他。
他媽媽樓蕓凈身出戶，抱著他住到了外婆家。
外婆心疼女兒外孫，對費佳雋極寵愛。可是好景不長，他的外婆在小學的時候診斷出癌癥，不過半年就撒手人寰，在彌留之際力排眾議，把這套小房子留給了費佳雋。
母子二人過了一段很艱苦的日子，他媽媽努力，在外企拼上了高管，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一個加拿大人。
他媽媽本來是不想再婚的，還是費佳雋勸的他媽媽。
現在他媽媽又生了一對混血雙胞胎女兒，可愛極了。
大學那會兒他親爸那邊拆遷了，他爺爺還記得這個長孫，留了兩套房給他。
現在他媽媽已經定居在加拿大了，讀書的時候，他寒暑假就去加拿大過，可現在都靠著視頻聯絡。
費佳雋也奇怪，他沒有露過一絲口風，怎麽媽媽就突然回國了呢？
樓蕓站在家門口，停了很久，她的丈夫托尼牽著兩個女兒，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親愛的，為什麽不進去？你不是很想孩子嗎？”
“我有點怕，托尼。”樓蕓嘆了口氣。
樓蕓兩個月前就發現她的大兒子不太對勁。先是家裏多了些絕對不屬於費佳雋的東西，比如飯桌上擱著的半盒面膜。
她兒子擦手擦臉一瓶大寶就搞定，怎麽會用面膜。
後來家具換了新的，費佳雋的理由是用舊了，而且單人床睡得擠。
再後來，她這個死宅兒子突然說找到工作了，以後可能沒那麽多空和她視頻了。
她一開始是以為兒子交了女朋友，心想這倒不錯，看來這小姑娘也很懂事，帶著兒子都開始上進了。
直到前幾天，她和兒子聊著聊著，突然傳來了開門聲，緊接著就飄過來一個東北口音的男聲：“老公，我回來了。”
費佳雋趕緊轉過頭，過了一會兒，笑著和自己解釋：“老同學，來我這兒玩，他和我開玩笑呢。”
“是嗎？”樓蕓笑道，“那我和他打個招呼。”
“我讓他買飲料去了。”
死小子，你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在打手勢嗎？
樓蕓心裏當時就“咯噔”一下，掛了視頻立刻定了回國的機票。
一來不忍心兒子一個人過年，二來她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
所以刻意沒告訴費佳雋，就為了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媽，托尼……”
“哥哥！”
費佳雋一開門，話都沒說完，兩個小丫頭就往他身上撲。
“哎喲。”許久沒見，小丫頭長大了不少，他都快抱不動了，翟路宇見狀，趕緊抱過一個。
“大哥哥，你是誰啊？”翟路宇抱著的是妹妹邦妮，帶了粉色的蝴蝶結，揮著小手問向他。
“這是哥哥的男朋友。”姐姐安娜帶了藍色的蝴蝶結，故作老成地說道，“我們要叫他嫂子。”
樓蕓一聽，眉毛一挑看向身邊：“托尼。”
“親愛的，”托尼聳了聳肩，無辜地說道，“你也是這麽想的，我就告訴她們了。”
費佳雋深吸一口氣，說道：“是，他是我的男朋友。”
“你們好，我叫翟路宇。”
“哦，孩子，你再說一遍，”托尼的中文發音不太好，虛心問道，“什麽鱸魚？”
翟路宇：“……就是吱哎翟。”
兩個小姑娘很喜歡翟路宇，翟路宇也挺喜歡小孩的，坐在地上逗著小朋友玩，又悄悄地給她們抹了口紅。小女孩大抵都愛美，看到口紅更高興了，搶著要玩，結果“啪嘰”一聲，口紅斷了。
“大哥哥，對不起。”小女孩們見犯了錯，低著頭站在那兒。
“不要緊。”翟路宇笑嘻嘻地揉揉她們的腦袋。
費佳雋一手牽過一個，說：“好啦，去看電視吧。”
安娜和邦妮掙開他的手喊道：“我要和大哥哥玩。”
“好，好，”翟路宇笑著牽過她們，說道，“我帶你們看電視去。”
費佳雋無奈地笑笑，回頭又悄悄記了那支口紅的樣子，打算買幾支新的送給翟路宇。
樓蕓走進煥然一新的屋子一看，很多小東西都是一對的，連掛鉤上的兩條圍巾也是同款不同色。
陳設很普通，卻多了幾分人煙氣。連她兒子身上都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他比從前更加沈穩了，那種生人勿近的氣息也弱了不少，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生氣。
是為了自己的戀人改變的。
自己離婚那會兒曾經想，只要兒子過得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樓蕓看著兩個男孩，想：罷了，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過得不容易。現在任性就任性一點吧，他高興就好。對方看著也是個好孩子嘛。
送走樓蕓一行人，費佳雋長舒了一口氣，心想媽媽沒有反對，真是太好了。
翟路宇正站在陽臺上，開著窗在抽煙。
“別抽了。”費佳雋抽出那半根煙，叼到了自己口中。
“你再拿一根啊，別搶我的。”
翟路宇笑著想搶回來，費佳雋卻把煙給掐滅了，說道：“璐璐，我問你，你爸媽到底怎麽了？”
“他們去旅游了……”
“璐璐，”費佳雋嘆口氣，說道，“誰家大過年的去旅游啊？連除夕都不過了？”
翟路宇不說話了。
“也怪我，早該看出來的。”
費佳雋之前也在奇怪，翟路宇那麽大個人了，怎麽開始那陣子老哭，兩人在一起之後，又覺得他也不是特別愛哭的人。
直到剛才他才想明白，翟路宇來上海之前一定是和家裏鬧過了，他到了上海以後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了。
鬧到了連過年都不回家，這得多嚴重啊。
“璐璐，”費佳雋去勾他的肩膀，“為什麽不告訴我？”
翟路宇是出櫃過了，怕他爸媽攔還是在機場裏說的，他爸當時就暴跳如雷，抄了個煙灰缸就要砸過來，還好他跑得快。
之後飛機在上海落地，翟路宇的手機上三十幾個未接來電，他撥回去，他媽媽哭著讓他回去，說和他爸認個錯，這事兒就算完了。
翟路宇不肯，說他就是喜歡男人，回家了也還是喜歡男人。
然後就聽到他爸在電話那頭咆哮：“讓他滾，我就當沒這個兒子。”
後來他的爸爸真的就沒再聯系過他，他媽媽掛念兒子，時常和他發微信，但還是希望他能回家結婚生子。
不回去過年也不是因為爸媽出去旅游了，是他不敢回去。他怕一回去，父母走個極端，把他絆住了，他就再也見不到費佳雋了。
還好，他的佳雋一直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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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佳雋冷靜下來，心裏想了下，說道：“來不及了。我媽肯定是感覺到什麽，才會突然回國的。”
“你打算怎麽辦？”
費佳雋呼了一口氣，抓著翟路宇的手腕說：“我們回去吧。”
“回去以後呢？”翟路宇小心翼翼地問道。
“給他們定個酒店。”費佳雋說，“家裏住不下。”
“那我……”
“你和我一起。”費佳雋改抓著他的手，十指相扣，“你是我男朋友。”
翟路宇突然停下來，費佳雋拉不動他，回頭問道：“怎麽了？你……不願意？”
“不是。”翟路宇擡頭看他，眼睛裏又泛起淚光。
費佳雋有一陣沒見他哭了，一下子被他嚇住了，拍著他的背輕聲問道：“怎麽了？別哭啊。”
翟路宇抱緊他，心想：他的佳雋沒有扔下他，真好。
“璐璐？”費佳雋被他抱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試探著問過去。
“沒事兒，佳雋。”翟路宇在他耳邊呢喃，“我就是高興。”
“我怎麽可能丟下你。”費佳雋有點好笑。
翟路宇不顧周圍還有人，扭頭親了他一下，說，“我們回去吧。”
“好。”
費佳雋的親生父母在他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他爸要和小三雙宿雙飛，根本不要他。
他媽媽樓蕓凈身出戶，抱著他住到了外婆家。
外婆心疼女兒外孫，對費佳雋極寵愛。可是好景不長，他的外婆在小學的時候診斷出癌癥，不過半年就撒手人寰，在彌留之際力排眾議，把這套小房子留給了費佳雋。
母子二人過了一段很艱苦的日子，他媽媽努力，在外企拼上了高管，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一個加拿大人。
他媽媽本來是不想再婚的，還是費佳雋勸的他媽媽。
現在他媽媽又生了一對混血雙胞胎女兒，可愛極了。
大學那會兒他親爸那邊拆遷了，他爺爺還記得這個長孫，留了兩套房給他。
現在他媽媽已經定居在加拿大了，讀書的時候，他寒暑假就去加拿大過，可現在都靠著視頻聯絡。
費佳雋也奇怪，他沒有露過一絲口風，怎麽媽媽就突然回國了呢？
樓蕓站在家門口，停了很久，她的丈夫托尼牽著兩個女兒，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親愛的，為什麽不進去？你不是很想孩子嗎？”
“我有點怕，托尼。”樓蕓嘆了口氣。
樓蕓兩個月前就發現她的大兒子不太對勁。先是家裏多了些絕對不屬於費佳雋的東西，比如飯桌上擱著的半盒面膜。
她兒子擦手擦臉一瓶大寶就搞定，怎麽會用面膜。
後來家具換了新的，費佳雋的理由是用舊了，而且單人床睡得擠。
再後來，她這個死宅兒子突然說找到工作了，以後可能沒那麽多空和她視頻了。
她一開始是以為兒子交了女朋友，心想這倒不錯，看來這小姑娘也很懂事，帶著兒子都開始上進了。
直到前幾天，她和兒子聊著聊著，突然傳來了開門聲，緊接著就飄過來一個東北口音的男聲：“老公，我回來了。”
費佳雋趕緊轉過頭，過了一會兒，笑著和自己解釋：“老同學，來我這兒玩，他和我開玩笑呢。”
“是嗎？”樓蕓笑道，“那我和他打個招呼。”
“我讓他買飲料去了。”
死小子，你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在打手勢嗎？
樓蕓心裏當時就“咯噔”一下，掛了視頻立刻定了回國的機票。
一來不忍心兒子一個人過年，二來她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
所以刻意沒告訴費佳雋，就為了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媽，托尼……”
“哥哥！”
費佳雋一開門，話都沒說完，兩個小丫頭就往他身上撲。
“哎喲。”許久沒見，小丫頭長大了不少，他都快抱不動了，翟路宇見狀，趕緊抱過一個。
“大哥哥，你是誰啊？”翟路宇抱著的是妹妹邦妮，帶了粉色的蝴蝶結，揮著小手問向他。
“這是哥哥的男朋友。”姐姐安娜帶了藍色的蝴蝶結，故作老成地說道，“我們要叫他嫂子。”
樓蕓一聽，眉毛一挑看向身邊：“托尼。”
“親愛的，”托尼聳了聳肩，無辜地說道，“你也是這麽想的，我就告訴她們了。”
費佳雋深吸一口氣，說道：“是，他是我的男朋友。”
“你們好，我叫翟路宇。”
“哦，孩子，你再說一遍，”托尼的中文發音不太好，虛心問道，“什麽鱸魚？”
翟路宇：“……就是吱哎翟。”
兩個小姑娘很喜歡翟路宇，翟路宇也挺喜歡小孩的，坐在地上逗著小朋友玩，又悄悄地給她們抹了口紅。小女孩大抵都愛美，看到口紅更高興了，搶著要玩，結果“啪嘰”一聲，口紅斷了。
“大哥哥，對不起。”小女孩們見犯了錯，低著頭站在那兒。
“不要緊。”翟路宇笑嘻嘻地揉揉她們的腦袋。
費佳雋一手牽過一個，說：“好啦，去看電視吧。”
安娜和邦妮掙開他的手喊道：“我要和大哥哥玩。”
“好，好，”翟路宇笑著牽過她們，說道，“我帶你們看電視去。”
費佳雋無奈地笑笑，回頭又悄悄記了那支口紅的樣子，打算買幾支新的送給翟路宇。
樓蕓走進煥然一新的屋子一看，很多小東西都是一對的，連掛鉤上的兩條圍巾也是同款不同色。
陳設很普通，卻多了幾分人煙氣。連她兒子身上都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他比從前更加沈穩了，那種生人勿近的氣息也弱了不少，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生氣。
是為了自己的戀人改變的。
自己離婚那會兒曾經想，只要兒子過得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樓蕓看著兩個男孩，想：罷了，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過得不容易。現在任性就任性一點吧，他高興就好。對方看著也是個好孩子嘛。
送走樓蕓一行人，費佳雋長舒了一口氣，心想媽媽沒有反對，真是太好了。
翟路宇正站在陽臺上，開著窗在抽煙。
“別抽了。”費佳雋抽出那半根煙，叼到了自己口中。
“你再拿一根啊，別搶我的。”
翟路宇笑著想搶回來，費佳雋卻把煙給掐滅了，說道：“璐璐，我問你，你爸媽到底怎麽了？”
“他們去旅游了……”
“璐璐，”費佳雋嘆口氣，說道，“誰家大過年的去旅游啊？連除夕都不過了？”
翟路宇不說話了。
“也怪我，早該看出來的。”
費佳雋之前也在奇怪，翟路宇那麽大個人了，怎麽開始那陣子老哭，兩人在一起之後，又覺得他也不是特別愛哭的人。
直到剛才他才想明白，翟路宇來上海之前一定是和家裏鬧過了，他到了上海以後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了。
鬧到了連過年都不回家，這得多嚴重啊。
“璐璐，”費佳雋去勾他的肩膀，“為什麽不告訴我？”
翟路宇是出櫃過了，怕他爸媽攔還是在機場裏說的，他爸當時就暴跳如雷，抄了個煙灰缸就要砸過來，還好他跑得快。
之後飛機在上海落地，翟路宇的手機上三十幾個未接來電，他撥回去，他媽媽哭著讓他回去，說和他爸認個錯，這事兒就算完了。
翟路宇不肯，說他就是喜歡男人，回家了也還是喜歡男人。
然後就聽到他爸在電話那頭咆哮：“讓他滾，我就當沒這個兒子。”
後來他的爸爸真的就沒再聯系過他，他媽媽掛念兒子，時常和他發微信，但還是希望他能回家結婚生子。
不回去過年也不是因為爸媽出去旅游了，是他不敢回去。他怕一回去，父母走個極端，把他絆住了，他就再也見不到費佳雋了。
還好，他的佳雋一直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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