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 這會兒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了。

可是哪個姑娘家會按著男生的頭讓對方一定要說些什麽才行的。

“秋冬的衣服比較多，還好有幾件短袖，你先穿著吧。”於知白的聲音從江逸的房裏傳出來, 似乎已經快走出房間了。

江逸猛地往後一倒, 整個人摔到沙發上。

許寧寧下巴被男生堅硬的骨骼輕輕撞了一下，她揉了揉下巴，看著江逸自暴自棄地用手臂擋住了臉。

“幹什麽呢這是？”於知白拿開江逸的手。

兩人還沒換回來時, 許寧寧沒少頂著江逸的臉在於知白面前撒嬌。

這會兒換回來了, 於知白對江逸的熟絡還沒有徹底轉變。

“我…”江逸重新坐起來, 懷裏接住了一套衣服。

“都快九點了, 趕緊洗個澡睡覺。”於知白往沙發上一坐，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江逸“哦”了一聲, 低頭翻了翻手上的衣服，站起身走向浴室。

“之前哭的要死要活的，這不挺好嗎？”於知白瞥了許寧寧一眼，“聽媽媽的話有錯嗎？”

“嘁, ”許寧寧抱著抱枕滾到一邊，“這都是我努力爭取來的，不然江逸都不理我。”

於知白選好自己要看的電視劇，放下遙控器拿起幾顆葡萄：“你個小姑娘, 爭取什麽？你爸臉皮那麽薄，怎麽就生了你這個厚臉皮的。”

“小姑娘怎麽了？”許寧寧哼唧道，“江逸什麽都不說, 如果我也什麽都不說，根本不行。”

“你都跟他說什麽了？”於知白覺得好笑，“把人都給說倒在沙發上了。”

許寧寧臉上一紅：“他有毛病。”

“什麽毛病？”

“他腦子不好。”

“我看你才腦子不好。”

“他不僅腦子不好，還一身的毛病。”

“那你怎麽不換一個？”

於知白咬著葡萄, 隨口問道。

她本來以為許寧寧會立刻否認，甚至大聲說“不行不行我就要他”之類的話。

可是出乎於知白意料的，許寧寧竟然肩膀一塌，整個人萎了下來。

“我沒有想過換一個，但是好像也差不多，”許寧寧皺著眉，“我想過如果一切都很正常，我和江逸也就是普通的同學而已。”

於知白電視也不看了，就這麽聽許寧寧說話。

“我想過他以後會成為什麽樣的人，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許寧寧說到這，頓了頓。

“我怕他…”

許寧寧眼裏起了霧，嗓子也開始變啞了起來。

“很擔心他…”

句子因為哽咽而變得零碎，許寧寧直直地盯著茶幾一角，思維似乎已經飄到了另一個地方。

“江逸這個人，就像一只縮頭縮腳的大烏龜。你不主動跟他說說話，他就縮進自己的烏龜殼裏，永遠都不會理你。”

“哪怕烏龜殼裏一點都不好，他就硬扛著，一聲都不吭。”

於知白嘆了口氣，伸手抽了兩張抽紙給許寧寧擦眼淚：“這都能哭？整天不是說以後再也不哭了嗎？”

許寧寧抹了把眼淚，吸吸鼻子：“所以不矜持也沒關系，被說厚臉皮也沒關系。只要江逸能開心，我做什麽都可以。”

江逸打開花灑，冰涼的水流從頭上落下。

男生洗澡總是十分迅速，江逸幾分鐘前就把自己收拾幹凈了。

可是就在他要打開浴室門時，許寧寧隱約的說話聲卻從客廳傳來。

江逸停下動作，站在浴室門內，聽見了許寧寧那段磕磕絆絆的話。

於是他又回去沖了一會兒涼水。

“怎麽不把頭發吹幹？”於知白問。

江逸站在客廳裏，有些茫然道：“沒想著吹。”

許寧寧見江逸出來，悶著頭回自己房間那衣服去了。

“吃葡萄。”於知白用下巴指了指茶幾上的果盆。

江逸坐在沙發上，拿了一顆葡萄吃。

許寧寧家的客廳很大，兩邊通風。

電視裏傳來演員的聲音，於知白津津有味地看著。

一切好像回到了幾個月前，江逸那時候還有留在這個家裏的理由。

“你頭發是不是長了？”於知白坐到江逸身邊，擡手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大夏天的，都快遮眼了，明天讓寧寧帶你去剃了吧。”

江逸點點頭，老實答應著。

當初在醫院許寧寧就說他頭發長了，一直到現在他也沒剪，估計是真的長了。

“坐這跟座山似的，”於知白笑了笑，又重新靠回沙發上，“回房間睡覺去吧。”

江逸聽話地站起身：“那我睡覺去了。”

“刷牙了嗎？”於知白又問，“洗臉池下面的抽屜裏有新牙刷。”

“沒有。”江逸又坐了回去。

“那你在這裏幫我吃點葡萄吧，”於知白說，“等寧寧洗完澡你刷個牙再去睡覺吧。”

於是工具人江逸任勞任怨幫於知白吃葡萄。

不過葡萄很甜，顆粒飽滿，在水果裏江逸比較喜歡。

“知道你喜歡吃葡萄，明天我在買點回來，”於知白笑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江逸在客廳裏和於知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會兒話，許寧寧打開了浴室的門。

她穿著一件湖藍色的睡裙，頭上搭著浴巾，嘴裏叼著牙刷。

“行了，刷牙去吧。”於知白拿起空了的果籃，起身走向廚房。

江逸走進浴室，許寧寧正把窗簾給拉起來。

幾平米的房間裏氤氳著水汽，帶著他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你幹什麽？”許寧寧滿嘴泡沫，含糊道。

“刷牙。”江逸蹲下身，拉開洗臉池下的抽屜。

許寧寧往旁邊給他讓了一步，小姑娘白嫩的小腿肚從江逸的手臂旁拿開了。

“你的牙刷被我拿去刷瓷磚縫了，”許寧寧把嘴裏泡沫吐出來，“我媽說三個月要換牙刷。”

江逸拿出一個新的牙刷出來，在水龍頭下面洗了洗。

“不是故意的拿你牙刷刷瓷磚縫的，”許寧寧簌了簌口，“是你要換牙刷了。”

“知道了。”江逸拿過牙膏，擠在牙刷上。

許寧寧費這麽大勁解釋給他聽，無非就是想告訴他，不是因為他走了才扔掉他的東西。

“我剛才洗澡的時候發現能聽見外面說話，”許寧寧把牙刷在牙刷杯裏攪得直響，“你剛才洗澡的時候有聽見什麽嗎？”

“沒有。”江逸刷著牙。

“又騙人，”許寧寧用腰胯撞了一下江逸，“你肯定聽到了。”

江逸躲著她：“沒聽到。”

“聽到了也沒關系，”許寧寧拿起鏡子前的水乳，倒出一些拍在臉上，“反正沒說你壞話。”

江逸看著許寧寧對著鏡子“啪啪啪”拍自己的臉，心道說人像烏龜從某方面來說也算是壞話了。

“頭發好短，”許寧寧在鏡子面前揪了揪自己的頭發，“剛才洗頭發的時候好不習慣。”

江逸打開水龍頭，用手捧著水簌口。

“它不卷了，”許寧寧繼續自言自語，“你說我要不要把它燙卷啊？”

江逸擡起臉，眉梢眼角掛著水珠：“就這樣挺好的。”

“可是你不是說卷的好看嗎？”許寧寧看著江逸。

“都好看。”江逸說。

“你得挑一個最好看的，”許寧寧較真道。

江逸頓了頓：“哪樣都最好看。”

許寧寧為了這事兒還跟江逸生了個氣。

“你敷衍我，”許寧寧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管什麽樣都說好看。”

江逸覺得許寧寧這氣生的莫名其妙：“我是真覺得好看。”

他的小姑娘長得好看，頭發無論卷的直的，自然都是好看的。

“總有區別的，”許寧寧繼續說，“兩個難不成還一樣嗎？”

江逸嘴角一抽，他還真覺得是一樣的。

“咦？”許寧寧看著空空如也的茶幾，問道，“我的葡萄呢？”

“我…吃了。”江逸說。

“你怎麽也沒給我留點兒啊！”許寧寧說，“你都沒想著我。”

江逸：“……”

於知白讓他幫忙吃，他可不就得使勁幫忙嗎？

“江逸洗澡的時候你不吃，人家吃完了你又要吃了，”於知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什麽毛病？”

“我那時候不想吃，”許寧寧鬧情緒了，“我現在想吃了！”

於知白懶得理她：“都刷過牙了吃什麽吃？什麽也不許吃了。”

許寧寧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明天買給你吃。”江逸嘗試著妥協。

“我明天就不想吃了！”許寧寧頭一扭，不高興。

江逸盤腿坐在沙發上，拉拉許寧寧的睡裙衣袖。

許寧寧瞪他，瞪著瞪著就笑了起來。

“明天一定給你買。”江逸摸摸她的小腦袋。

只不過手剛摸上頭發，他突然想起許寧寧說他“動手動腳”，於是又趕緊給收了回來。

“媽媽，”許寧寧腳踩上沙發，往廚房探了探頭，“你在幹什麽啊？”

“準備明天的早飯，”於知白說，“吃豆漿手抓餅好不好？”

“好——”

許寧寧拖長聲音，撲進江逸的懷裏。

江逸被砸了個猝不及防，趕緊把許寧寧給抱住。

兩人往沙發上一倒，許寧寧壓著江逸，趴在他的胸前無辜地眨了眨眼。

“起來！”江逸壓低了聲音，用手肘撐起上半身，“阿姨看見了！”

“不起~”許寧寧摟住江逸的脖子，整個人軟趴趴的，“我想抱抱你。”

“別在客廳抱！”江逸感覺自己簡直就在死亡邊緣來回試探。

許寧寧像只小貓似的，把臉在江逸鎖骨處蹭了蹭：“你還想去哪兒抱？哦，你想…”

“我不想，”江逸把身上的許寧寧給扒拉下來，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己房間，“我睡了。”

許寧寧跪坐在沙發上，沖江逸揮了揮手：“晚安噢~”

一聲輕響，江逸把房門給關上了。

“這就回房了？”準備完畢的於知白走回客廳，“急匆匆的。”

許寧寧倒在沙發上，快樂地滾了一圈：“是啊，急匆匆的。”

“頭發都沒幹在沙發上蹭什麽？”於知白道，“趕緊給我回去睡覺！”

許寧寧撅著嘴從沙發上爬起來：“睡覺就睡覺，兇什麽兇。”

客廳裏，母女倆人又開始了互懟日常。

而房間內，江逸單手撐著墻，重重地喘了口氣。

剛洗完澡的許寧寧渾身帶著香，也真敢往他懷裏撲。

江逸捂著自己心口，似乎還能感受到被姑娘家碰觸的柔軟。

他僵著身子走了幾步，一頭紮進床上被子裏。

不對啊…

許寧寧那裏…

怎麽…不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逸：你哪來的胸？

許寧寧：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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