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幾個人聽見旁邊有咳嗽聲，轉頭一看，看見警察廳副廳長白俊毅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咳嗽幾聲後，看到幾個人轉向他，白俊毅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我說，你們幾個大科長在飯店門口吵什麽呢？”

幾位科長一看見他，立刻都圍過來，把各自的理由都說了一通。

劉星野覺得白俊毅剛才是從飯店裏出來的，有點好奇，白俊毅到這裏來幹什麽呢？

白俊毅聽了幾個人的話以後，指著連奎和宋介說：“這就是你們二位的不是了，人家刑事科已經把這裏封鎖了，這裏就歸人家刑事科管了，你們插什麽手啊，怎麽，你們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

連奎說：“白廳長，我們要查的是反日分子。”

“你怎麽知道人家刑事科不是在查反日分子呢？”

“據我所知，他們好像查的是一個毒殺案。”

劉星野說：“廳長，我們是在查一個毒殺案，但我們也得到消息，國際大飯店裏有反日分子，所以我才命令把這裏封鎖起來的。”

“這不就結了，”白俊毅說，“這事就交給刑事科了，你們二位就不要攙和了。你說你們幾個都是大科長了，為了這麽點小事在這裏吵吵嚷嚷的，像話嗎！這裏面住的都是老外，傳出去影響不好。”

宋介眼珠一轉，說：“白廳長，如果我們幾家要查的是同一個人，這事好辦，功勞都歸刑事科，我們情報科沒意見。

可是，如果我們幾家要查的不是同一個人呢？如果你把這裏只交給刑事科，那不就讓另外的可疑分子逃脫了嗎？

白廳長，說白了，我們幾家立功其實就是替咱們警察廳立功，如果本來咱們可以抓三個可疑分子，到最後只抓到一個人，那豈不是咱們警察廳的損失嗎？”

宋介的一番話讓白俊毅覺得有幾分道理，他們三家不管誰立功，都是他白俊毅的功勞，功勞自然越大越好。

白俊毅想了一下，把幾個人叫進飯店，讓其他人在外面等著。

幾個人找了一個房間，白俊毅說：“宋科長剛才的話不無道理，咱們不能為了爭功，放走了可疑分子，那是咱警察廳的損失。為了避免損失，我看這樣吧，你們把你們手頭的線索都跟我說說，看看你們要查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連奎幾個人互相看了看，誰都不肯開口。

白俊毅說：“這樣吧，你們幾個挨個跟我說，其他兩家不知道，這總行了吧？”

幾個人一想也只能這樣了，就同意了。

連奎首先向白俊毅介紹了他查到的情況。他說據被捕的老姜供認，共產國際的一個人就住在這家大飯店裏，但具體是什麽人，老姜也不知道，所以，他才要進來，挨個盤查。

白俊毅說你這條線索太含糊了，連什麽人都不知道。

連奎連忙表示，能得到這條線索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讓他的人進來盤查，肯定能查出來那個人是誰。

輪到宋介進去介紹情況。他說他抓住了蘇聯遠東情報組一個暗殺小組的成員，那人身負重傷，正在醫院裏搶救，他只說了一句“遠東國際大飯店”就昏過去了，他估計遠東國際大飯店裏一定有遠東情報組的人。

白俊毅說這條線索太不明確了，只有一個地點，其他什麽都沒有，你查什麽呀。

宋介說挨個客人過篩子，不怕查不出什麽來。

外面走廊裏，侯敬堂問劉星野有什麽線索，劉星野說沒什麽線索。

侯敬堂吃驚：“沒線索，你在那裏跟他們爭什麽？”

“科長，你不也一樣爭嘛。我們先封鎖的這裏，這裏自然我們說了算，怎麽也不能讓情報科和特務科隨便就插進來吧，如果那樣的話，以後咱們刑事科那不得誰見誰欺負啊，這事決不能讓步。”

“話說的是，可是，咱們手頭沒線索，人家手裏有，待會兒見了白廳長，咱們說話底氣不足啊。”

“放心吧，科長，待會兒我會見機行事的。”

宋介出來，侯敬堂和劉星野走進房間。

白俊毅招呼兩人坐下。“星野啊，飯店的毒殺案子查得怎麽樣了？”

“這兩天不是在街上忙大清洗嘛，沒顧上這邊。”

“也是，現在是大清洗期間，查反日分子優先。對了，老侯，你們不是說有線索嗎，是什麽線索？”

“這——”侯敬堂看著劉星野。

劉星野接過話茬：“是這樣的，白廳長，我們查到了一條線索，說在這家飯店裏有可疑分子。”

“什麽樣的可疑分子？”

“據說是一個老外，我估計不是遠東情報組的人就是共產國際的人？”

“你知道那人的名字嗎？”

“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們就直接抓人了，我之所以要把這裏封鎖起來，就是要假借大清洗和查毒殺案的名義，挨個盤查每個人。”

當看到連奎和宋介帶人來這裏時，劉星野就知道他們一定也得到了什麽消息，很可能和共產國際那人有關。

因為遠東國際大飯店是一家國際性的大飯店，外國客人很多，可疑分子是老外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劉星野就把那個可疑分子說成是老外，即使連奎和宋介要找的人不是老外也沒有關系，那只能說他們的線索不同，反正這件事不能把刑事科排除在外。

“哦，原來是這樣。”白俊毅未置可否。

他正要發話，讓兩人出去，劉星野突然問道：“白廳長，你今天來這裏是來看什麽人吧？”

“啊，”白俊毅楞了一下。“對，我是來看一個朋友的，是一個老外。哎，星野，你去把連科長和宋科長都叫進來吧。”

劉星野出去，把連奎和宋介叫進來。

幾個人坐下，白俊毅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說：“其實，你們三家要查的就是同一個人，連科長說要查共產國際的人，宋科長說可能是遠東情報組的人，星野說可能是共產國際或者遠東情報組的人。

仔細分析一下，可以斷定，你們要查的就是同一個人。既然如此，這個案子就交給刑事科了。”

他看到連奎和宋介都有話要說，就接著說下去：“宋科長，你們的線索最含糊，只知道有可疑分子在遠東國際大飯店，但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

連科長，你們的線索和刑事科的線索差不多，當然，你們手裏有一個人，但這個人並不知道那個共產國際的人到底是誰，說白了，這個人在這件事上沒多大作用；

而刑事科這邊，人家已經封鎖這裏了，而且已經在這裏查案了，所以，由他們來調查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更重要的是，你們都不知道那個共產國際的人到底是誰，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不要讓他發覺，以免打草驚蛇。刑事科的人這些天一直在這裏查毒殺案，這一點飯店的人都知道，所以，刑事科可以借口查毒殺案，調查這裏的人，你們兩個科能以什麽名義來查呢？總不能說你們是來查共產國際的人吧，那不打草驚蛇了嗎？

所以，於情於理，這個案子都應該交給刑事科來處理，你們兩個科可以派人參加，但調查主要以刑事科為主，你們二位認為如何？”

到這時，連奎和宋介也不好說什麽了，只好悻悻地敗興而去。

兩人離開後，白俊毅對侯敬堂和劉星野說：“老侯，星野，我把這裏交給你們，除了你們已經封鎖了這裏以外，還有就是他們兩家在得到這條線索之前，已經立了不小得到功了，連科長帶人搗毀了遠東情報組的一個電報小組，宋科長帶人打死了好幾個遠東情報組的一個行動組的人。

現在，我把這裏交給你們，那個共產國際的人你們得想辦法找出來，他們兩家可都看著呢。如果你們抓不到人，連我也下不來臺呀。”

從房間裏出來，侯敬堂憂心忡忡起來，問劉星野能不能找到共產國際那個人。

“我哪知道，我剛才就是蒙白廳長的，沒想到蒙對了。”

侯敬堂說：“咱們是把他們趕走了，可要是咱們最後找不到共產國際的人怎麽辦呢？連奎宋介他們不得笑話咱們。更重要的是，像這種線索特高課一定追問得很緊，如果咱們把事情搞砸了，不僅沒有功勞，還得挨一頓訓斥。”

劉星野說：“這事確實不好查。其實，連奎和宋介也是虛張聲勢，他們手裏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線索，只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在這家飯店裏，又不知道是哪一個，這裏人這麽多，怎麽查？

另外，誰知道他們得到的情報是不是準確，萬一那人不在這裏，咱們就是把這裏翻個個兒也沒用。這事真有點吃力不討好，可咱們又不能讓他們插進來。”

侯敬堂說：“星野，這事可全靠你了。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去街上抓人，咱們就這麽定了。”

劉星野想，侯敬堂溜得倒快，把責任全推給自己了。

和侯敬堂分開後，劉星野找到孫德勝，要他查一下今天白俊毅到飯店後去過哪裏，見過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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