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和柳伯釗談的時間比較長，所以，直到下午兩點半，劉星野才回到特高課的臨時辦公室，多田三個人已經在裏面等半天了。

多田一看到劉星野進來，就擡起手腕，指了指手表，表示劉星野來晚了。

“多田君，你怎麽也和西村君學起來了？”劉星野和多田開起玩笑。

西村坐在桌子上，雙手捧著冒著熱氣的缸子，正往裏面吹氣呢。

這會兒，他發話了：“多田君，何必那麽認真呢。其實，早來晚來有什麽區別，不就是那麽回事嘛。”

“咦，”西村發現跟昨天中午一樣，劉星野從外面回來後，眉宇間有一種掩飾不住的興奮，甚至比昨天更加興奮。

他感到有些奇怪。“劉桑，你怎麽這麽興奮？是不是又去吃驢肉了？”

“嘿嘿，你說呢，西村君？”

因為剛剛和自己人接上頭，八年多的等待終於得償所願，劉星野雖然是一個自控能力很強的人，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無法控制住自己，他感到渾身是勁，總想著做點什麽，發洩發洩，不自覺地話也多起來了。

西村埋怨起來：“劉桑，你這就不夠朋友了，你吃驢肉為什麽不叫上我呢，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劉星野朝西村一揮拳頭。“好，西村君，下次一定帶你去。”

他給自己倒了一缸子水，發現有點燙，就拿起桌上多田的缸子，那裏面的水已經涼了。在顧鄉公園裏和柳伯釗談了那麽久，他早就渴了，所以，他一口氣把多田缸子裏的水都喝光了。

喝完了水，他長出一口氣。他把多田的缸子也倒滿水，這才一側身，坐在一張桌子上。

他轉向多田。“多田君，你查有胃病的人，查得怎麽樣了？”

多田露出苦笑。“劉桑，這項工作倒不難，只是量太大，要一個人一個人地打電話去詢問，很麻煩，我找了好幾個人幫忙，現在才查了不到一半的人。劉桑，你確定查這個很重要嗎？”

“確定，當然確定。我知道這個工作很麻煩，也只有你多田君可以勝任。繼續，多田君，請繼續查下去。”

多田無奈地說：“那好吧，我會繼續的。對了，劉桑，我把你的建議跟松本課長說了，他也認為你的想法有道理。松本課長決定，從今天起不再扣押電訊處的人了，讓他們下班後可以回家了，不過，下班前還要接受搜身檢查。”

“太好了，多田君，我想電訊處的人一定會感謝你的。”

“哪裏，這是劉桑你的建議，我只不過是遞個話而已。松本課長說你提出派人監視電訊處的人，這個建議很好，很聰明。”

西村沖劉星野豎起大拇指：“劉桑，你真行，連松本課長都聽你的。你就是這個，要死無生啊，哈哈。”

劉星野心裏說，你可千萬別再來這一句了，我聽得都瘆的慌。

他轉向野島：“野島君，那個酒杯查得怎麽樣了？”

野島皺起眉頭。“劉桑，你確定那個酒杯還在司令部大樓裏嗎？”

“野島君，你確定憲兵隊每次搜身時都很認真呢？”

“當然確定了。”

“那我也很確定，那個酒杯一定還在司令部大樓裏。”

“可是，我們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劉星野拍拍他的肩膀。“繼續，野島君，請繼續。”

西村有點洋洋得意，因為他和劉星野在司令部大樓後面找到了那個小藥瓶，算是幾個人中有收獲的，他哼起了小調，端起了喝水缸子。

多田問：“劉桑，今天下午你打算查什麽呢？”

“下午，我打算去查一下妓院。”

妓院？

野島和多田全都楞住了，他們以為自己聽錯了。

西村正在喝水，聽了劉星野的話，剛喝下的一口水“噗”地一下子噴了出來。

野島就站在他跟前，那口水全噴在野島的後腦勺上。

野島惱怒地扭過頭來，沒想到西村的第二口水又噴了他一腦門子。

“對不起，咳咳，野島君，咳咳。”西村被嗆著了，邊咳嗽邊急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咳咳……”

他指著劉星野，臉憋得通紅。

野島沒跟他計較，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過頭來。

多田問：“劉桑，你剛才說今天下午要去哪兒？”

“妓院。”

“妓——，”多田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沒聽清，“妓院？劉桑，你怎麽想起去那種地方呢？”

“當然是去查線索啦。”

多田又掏了掏耳朵。“中國妓院？”

“怎麽會呢，當然是日本妓院了，就是有媽媽桑，有小姐的那種地方。”

多田和野島兩人有點傻眼，不知道劉星野這時候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個念頭來了。

“劉桑，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多田問。

“多田君，我們就剩下一天半的時間了，我哪還有多餘的時間開玩笑呢，再說，開玩笑我也得有心情啊，我現在哪有這份閑心呢。”

“哈哈哈哈……”西村坐在桌上放聲大笑，他指著劉星野大聲地說，“哈哈，沒想到啊，劉桑，我還以為就我這模樣的才會去那種地方，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也是一肚子花花心思呀，哈哈哈哈……”

這家夥顯得非常開心。

劉星野說：“西村君，你不要想歪了，我去那裏可不是去找樂子，我是去調查的，我要找一個人。”

西村笑嘻嘻地說：“嘻嘻，劉桑，去那種地方，當然是去找人的，要找猴子，應該去動物園啊，哈哈哈……”

“我是去那裏找一個女人的。”

“那就更對了，去那種地方，當然是去找女人的，要找男人，應該去澡堂子，哈哈……”西村笑得更開心了，坐在桌上，晃著兩條小短腿。

劉星野發現沒法跟他解釋，就沖他擺擺手，要他一邊呆著去。

西村笑得反而前仰後合起來。

野島皺著眉頭問：“劉桑，你要去妓院找什麽人呢？”

“找一個妓女。”

“一個妓女？日本妓女？”

“當然了。”

多田問：“劉桑，這個妓女和咱們的案子有關系嗎？”

劉星野嚴肅地點點頭。“有關，有很大的關系。”

多田看看野島，野島聳聳肩。

兩人都很納悶，這案子裏什麽時候又冒出一個妓女來了？

多田問：“劉桑，你的意思是這個日本妓女會給我們提供線索？”

“可以這麽說。”

西村插嘴問道：“劉桑，你是怎麽認識這個妓女的？是不是在逛妓院的時候認識的？哈哈，是在哪家妓院認識的？那個妓女漂不漂亮？”

“不，”劉星野說，“西村君，我不是在妓院裏認識她的，而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她的。”

“哎呀，劉桑，你就不要解釋了，這種事情我們都是明白的。哎，劉桑，她到底漂不漂亮？”

劉星野沖他甩了兩下手，要他一邊涼快去。

西村又爆發出一陣笑聲。

這家夥就勢躺倒在桌子上，像一頭小豬一樣，四肢在空中亂蹬，邊亂蹬邊大笑。

多田說：“劉桑，你可以把那個妓女叫到這裏來問話嗎，用不著那麽麻煩，還要親自跑到妓院去。”

劉星野把兩手一攤：“多田君，我倒是想把她叫到這裏來問話，不過很可惜，我既不知道那個妓女的真實名字，也不知道她在妓院裏使用的名字，更不知道她在哪家妓院裏做事，所以，我只能挨個妓院去找。”

“原來是這樣。那麽，劉桑，你需要我做什麽呢？”

“多田君，我要你給憲兵隊打電話，叫兩個風紀憲兵帶我們去妓院。你也知道，妓院裏的人個個都擅長死纏爛打，是很難對付的。但是，一物降一物，他們最怕的就是風紀憲兵了，因為風紀憲兵正好管著他們，所以，我要讓兩個風紀憲兵跟我們一起去，這樣查起來才方便。”

“原來如此。”

西村捂著肚子，躺在桌上直哼哼：“調查，調查，沒想到最後居然查到妓院裏去了，哈哈哈……太好笑了，我的肚子都笑疼了，哈哈……讓我歇會兒……哈哈……”

多田看著野島，征求他的意見。

野島聳聳肩。

他的意思是說，現在劉星野負責這個案子，這幾天都聽他的，他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多田拿起桌上的電話，說了幾句。

很快，兩個風紀憲兵來到辦公室。

他們的裝束和其他憲兵一樣，鋼盔上都有“憲兵”兩個白色的大字，只是他們白色袖標上寫的是“風紀”兩個字。

多田向劉星野介紹說，他們一個叫高木，一個叫北條。然後，他要求高木兩人配合調查小組的調查，聽從劉星野的指揮。

“劉桑，我就不跟你們去了，我要繼續調查有胃病的人，這個調查的工作量很大，我們才進行了不到一半。”多田吩咐完後說。

“那就辛苦多田君了。”

西村從桌上坐起來，笑嘻嘻地說：“多田君，你不要總是窩在辦公室裏，你應該學會享受人生，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開開眼吧。”

多田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劉星野轉頭問野島去不去。

野島什麽都沒說，只是伸出兩根手指，做出一個朝門口射擊的手勢。

劉星野微微一笑，吩咐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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