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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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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劉星野從哈爾濱的姑娘又聊到哈爾濱的美食,西村是一個閑不住的人,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喜歡,劉星野很容易就把他的話匣子打開了。

漸漸地,劉星野把話題引到野島身上。

“西村君,野島君以前是不是燒炭的?”劉星野問。

“咦,劉桑,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看他那樣子,黑不溜秋的,不是燒炭的,哪能那麽黑呢。”

“劉桑,你看得很準啊,野島以前就是燒炭的。山裏人,所以怪怪的。”西村鄙夷地說,“你看看特高課找的這些人,不是燒炭的,就是拉煤的,不是殺豬的,就是種地的。這都是些什麽人呢,能有什麽腦子,難怪他們這麽長時間都抓不到地下黨的臥底大寒呢。”

“就是,就是,他們這些人怎麽能和你們情報處的人相比呢?”劉星野順著他的話說,“情報處是用腦子的地方,特高課是動手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就拿你西村君來說吧,大城市人,來自東京,在服裝店還是布料店工作來著,接觸的都是上等人,店裏生意很好,不需要幹粗活,他們怎麽比啊。”

“那是。”西村有點得意地說。

“咦,”他忽然反應過來,驚訝地問,“劉桑,你以前認識我嗎?”

“不認識,我們不是剛才在松本課長的辦公室裏才認識的嗎?”

“是啊。可是,你怎麽對我這麽了解呢?難道你事先打聽過我?不對啊,你是剛剛才知道調查小組有哪幾個成員的,你不可能事先做調查啊。”

“哦,原來西村君說的是這個。說了解你還談不上,我只是通過我們的剛才的交談,推斷出西村君的一些情況。”

“是嗎?”西村不大相信,“就憑剛才咱們說的幾句話,你就能推斷出這麽多情況來,不可能吧。你怎麽知道我是東京人呢?”

“這個很簡單。我在新京高等警官學校學習時,有幾個教員就是東京人,我聽你的口音和他們很像,所以,我判斷西村君是東京人。”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店裏工作呢?”

劉星野發現西村這家夥白白胖胖,細皮嫩肉的,不像幹粗活的人,可是,他庸俗不堪,油嘴滑舌,一身市儈,又不像有錢人家的子弟,倒像是街上的小販,但他對幹體力活的人明顯看不起,於是,劉星野判斷,這家夥不會在街邊擺攤,可能在一家店裏賣東西。

劉星野說:“我看西村君白白胖胖的,不像是在太陽底下幹活的人,而且口齒伶俐,所以才判斷西村君可能在一家店裏工作。”

“你怎麽知道我在一家服裝店或者布料店工作呢?”

“剛才在看照片時,西村君說那個女明星衣服布料很名貴。我們男人在看女人照片的時候,往往註意的都是照片上的女人長得怎麽樣,是不是漂亮,很少有人會註意她們穿的衣服是什麽布料,除非是專業人士。如果一個男人在看女人照片時,能看出那個女人穿什麽布料,那麽,這個男人多半在服裝店或者布料店工作。”

西村點頭。“有道理。哎,你怎麽知道我接觸的都是上等人呢?”

劉星野知道,那些本身來自下層卻瞧不起幹粗活的人,多半是因為經常和上等人接觸,形成了他們鄙視下層人,但在上等人面前又自慚形穢的賤骨頭心理。

但這話他不能明說,於是說:“我看西村君不像是幹粗活的人,所以,我想你接觸的客戶應該都是上等人。”

“你怎麽知道我不幹粗活呢?”

劉星野心裏說,你這家夥根本看不起幹粗活的人,怎麽會是幹粗活的人呢,不過,這話他也不能說出口。

“西村君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幹粗活的人。”

西村點頭。“也有點道理。可是,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們那家店的生意很好呢?”

“很簡單,生意一般的話,店裏的夥計也要幹粗活,只有生意好的店裏,才會比較講究,專門有人幹粗活。如果西村君在店裏工作,又不用幹粗活,說明那家店的生意一定很不錯。”

聽了劉星野的解釋後,西村眨巴眨巴他的小眼睛,呆呆地看著劉星野發了半天楞。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以前在東京一家專門經營高級布料的店裏工作。那裏很講究,前面夥計專門接待客人,是不能幹粗活的,粗活都是由後面的人幹的,他們是不能到前面來的,他們跟我們不是一個層次的。

“哎呀,劉桑,你真的很厲害啊,你沒見過我,也不認識我,就把這些都猜出來了,難怪他們都說你是神探呢。以前我還不相信,現在看,說你是神探還真不是沒有道理啊。”

“哪裏,哪裏,我這都是瞎猜的。”劉星野謙虛地說,“哎,對了,西村君,昨天晚上,你們情報處和特高課一定吵得很厲害吧?”

劉星野並不知道昨晚軍部和特高課吵過架,不過,他對這兩家之間的矛盾也早有耳聞,他感覺這次調查更像是這兩個對頭之間妥協的一個產物,否則,本該由特高課進行的調查,怎麽會讓情報處的人參與進來呢。

這兩家之間圍繞著地下黨臥底大寒爆發過多次爭吵,這次發生了高橋龍一被殺這麽嚴重的事件,而這個事件很可能就牽扯到大寒的真正身份,所以,這兩家之間不可能不發生激烈的爭吵。

白副廳長是今天早上通知他來特高課這邊的,說明軍部和K機關是昨天晚上才達成的妥協,劉星野估計吵架很可能也是在昨晚進行的,這個妥協就是這次爭吵的一個結果。於是,他就假裝已經知道內情似的問了一句,要詐一詐西村。

西村果然上當了,他以為劉星野已經知道他們和特高課吵架的事了。

“吵得非常厲害,我們兩家沒事幹就吵架,何況這次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呢。其實有什麽可吵的,證據確鑿,鐵證如山,可是特高課的人死要面子,就是不肯認輸。”

說到這裏,他同情地看著劉星野。“劉桑,其實你真的不該到這兒來,這次調查就是走個過場,擺擺樣子,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把你當成出氣筒呢。”

劉星野嘆口氣,攤開雙手,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西村君,我也沒辦法啊,我也不想來,可是上面讓我來,我又不能不來。誰讓咱人微言輕呢,在警察廳裏,是個官都能隨便指派我。”

西村深有同感。“看來上面的人欺負下面的人,到哪兒都一樣啊。”

說罷,嘆了一口氣。

劉星野問:“西村君,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這案子已經鐵證如山,根本翻不過來了,特高課為什麽還要成了這個調查小組呢?既然成立了調查小組,為什麽只給我們三天時間?三天時間什麽都做不了,要這三天還有什麽意義呢?”

西村把兩手一攤。“這我也不清楚。那幫燒炭拉煤的人腦袋裏想什麽,咱們大城市的人怎麽能猜到呢,反正他們的想法就是怪。你們中國有句成語說的很好,叫狗眼串串,我想特高課可能就是想多狗眼串串幾天吧。”

西村嘴裏冷不丁蹦出一句中國話來,倒把劉星野鬧蒙了。

狗眼串串?

劉星野想,中國哪有這句成語啊。

見劉星野好像沒聽懂,西村又說了一遍,發現劉星野還是不懂。

“就是狗喘了最後一口氣的意思。”他解釋說。

狗喘了最後一口氣?

劉星野想了一下,沒發現中國有哪句成語是這個意思。

西村拿過劉星野桌上的報告,用鋼筆在報告背面寫下四個漢字。然後,他用手指著報告背面那四個字,用怪腔怪調的漢語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

“狗——眼——串——串——”

劉星野接過報告,看到背面寫的那四個字,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那上面寫的是“茍延殘喘”四個字。

劉星野笑著說:“西村君,你是說特高課也知道這一次他們是輸給你們軍部了,但他們還想茍延殘喘,不想輕易低頭認輸。”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狗眼串串,他們想像狗一樣喘最後一口氣。”

劉星野再次笑起來。

他說了一遍茍延殘喘四個字,糾正西村的發音。

西村也跟著說了一遍,不過,說出來的還是狗眼串串。

這家夥高興地說:“一樣,劉桑,咱倆說的一樣啊。”

這家夥的樣子和他的怪腔怪調,讓劉星野差點笑出眼淚。

他問西村跟誰學的漢語。西村說跟情報處的一個中國翻譯學的。劉星野想這個翻譯大概是在拿西村開涮,簡直就是在胡解釋。不過,他轉念一想,你還別說,“茍延殘喘”還真有那麽一點“狗喘了最後一口氣”的意思。這麽一想,他反倒覺得這個翻譯真是有才啊。

西村說:“劉桑,我發現你們中國的成語真是太奇妙了,只用四個字就可以概括很多東西。哈哈,狗眼串串,狗喘了最後一口氣,哈哈哈……”

這家夥為自己學了一句中國成語而洋洋得意起來。

現在,劉星野對這次調查的背景已經完全清楚了。

難怪白俊毅、侯敬堂他們對自己支支吾吾的,鬧了半天是要他來當受氣包的。現在看來,西村和野島並不是來監督自己的,而是互相監督對方的。多田只是一個跑腿的,到最後,做調查的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他不由得苦笑起來。一個人幹活,三個人看熱鬧,這叫什麽調查小組。

不過,他對特高課為什麽非要這多出來的三天時間依舊迷惑不解。他估計,西村是情報處的人,肯定不會知道原因,野島也未必知道,但是,多田有可能知道,因為他是松本身邊的人。

劉星野打算接下來,試著套套多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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