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伊始，整個泰鴻殿歌舞升平，朝臣之間宮婦鄰裏，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盡享雍華歡慶之色。

可多數笑容背後，怕是根本沒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郁景彥面色平靜，細看時卻秀顏微凝。自先時見得上官一家子開始，她的心便一直隱隱不安，還有上官梅那眼神……莫不是她們聞得昨日之事，然後知曉了她與戰珩之間的關系？

還是……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可如今形勢於她而言，每邁一步都如崖上走鋼絲，稍不留神便會粉身碎骨。

正走神細思之時，她的左手被人握起，那寒涼之感觸得她回神過來，轉頭看時，戰珩正眉目淡然地看著自己。

“凝兒是不舒服嗎？為何面色這般不好？”

郁景彥緊看著他，秀眉皺得更緊了些，卻也並未作答，只朝他漠然地笑笑。

收回眸光之際，無意掃過金鑾座上的上官梅，只見她也正定瞧著自己，面上雖是和善的笑意，但那雙淩厲的眸子多了幾分狠色。

這狠色似是摻了些得意，倒看得她更顯不安。

再過半刻，一個身著粗衣淡服的宮女繞於大殿偏側行至安公公身旁，以手作擋附於他耳畔悄言了幾句，而後又原路匆匆離開。

之後，安公公將宮女所言悄聲告知皇後。聽聞間，喜色漸上她細柳眉梢。

“皇後是聽得何等好事了，這般歡喜？可否也說與朕聽聽？”一旁的南宮宇澤見樣，側身笑問。

聞言，上官梅抿笑，“既是好事，皇上可否容臣妾先賣個關子？等過一會兒，臣妾送給皇上一份大禮，便當作是為這一小小請求買賬？”

聽得此言，南宮宇澤倒是來了興致，“既是皇後提出的要求，朕豈有不應之理。只是皇後這神秘的禮物，倒是吊起了朕的口味。”

語氣間聽得出南宮宇澤的寵愛，上官梅一臉嬌羞，“定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歌舞幾輪酒過多巡，重要角色已準備就緒，那這重頭戲也到了該上演之時了。

這兩人於金鑾座上的互動，各宮嬪妃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也自少不了有人羨妒有人恨。

一曲舞畢，待這大殿中央的舞姬盡數退下之時，上官梅止了正準備登臺的另一組舞樂，“今日既是端陽喜日，專賞這禦舞坊的歌舞也甚是無趣，不如在場的各官女眷，若有傾人才藝，便上來給大家表演一番，如何？”

說話間，目光掃過眾朝官女眷後又回落到身旁的南宮宇澤身上，似是在尋求他的意見。

對這個還不錯的提議，南宮宇澤自是不會拒絕，便也點頭應允了。

如此，倒確實有幾個才華橫溢的女眷上來表演了，舞樂書畫各有所長，所獲眾彩也自是給自家夫君掙足了面子。

歡笑畢後，上官梅將目光落向下座的郁景彥，“凝兒乃我朝護國第一大將軍之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日不願意上前給大家獻上一曲嗎？”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均投向靜坐於席上的郁景彥。

而郁景彥本就有些心神不寧，也自是沒識起上官梅之言是說給她的。

“回稟皇後，凝兒這幾日身子有些不適，怕是要掃皇上皇後及眾位大臣的興了。”戰珩眉目有些冷，語氣漠然拒道。言畢，一直輕握郁景彥的手微緊了緊。

聽得戰珩之言，郁景彥才反應過來上官梅的提議，擡眸陌然淺笑，表示戰珩所言不假。

見兩人這般一唱一和，上官梅倒也不生氣，只是緊看著郁景彥的眸子突然一滯，“凝兒這額上是怎麽了？可是受了誰人的欺負？”

聽問，郁景彥擡手輕撫額上被撞之處，“……”

“皇後娘娘恕罪，都怪妾身一時貪玩兒，才落了姐姐額上之傷。”還沒等郁景彥開口，坐於她身後的安碧婉便先一步跪身請罪。

郁景彥不解其意，先時那般倨傲，這會兒又怎會搶著頂罪？但她也沒來得及多想。

“既是如此，你自當好好給凝兒賠個罪！”上官梅語氣有些強硬，看著安碧婉的眸光暗裏一閃。

安碧婉也會意，輕點了頭，“妾身遵命。”

言畢，起身端了一杯酒跪至郁景彥面前，“姐姐，妹妹今早一時好奇心起，卻害得姐姐落了這般重的傷。姐姐雖不怪罪，但妹妹於心裏一直罪責難安，今日就借著這宮宴之時，向姐姐敬三杯酒算是賠罪，還望姐姐能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妹妹這一回。”

安碧婉言辭懇切，眸中雖現歉意卻並未抵達眼底，就這般端酒跪著，等著郁景彥的“原諒”。

這安碧婉是什麽樣的人，郁景彥雖說了解並不透徹，但也知曉其定不會是個如此就肯輕易罷手言和的角色。

只怕這兩人一唱一和，暗裏正打著算計呢。

可這文武百官也都看著，她若不喝，定會被人抓住把柄，若是有心之人拿此說事，只怕更是不得安寧。

如此想著，她便端起桌上的酒杯，可正置於唇邊準備飲下之際，卻被身旁的戰珩擡手握了過去。

“凝兒既已受傷，自是不宜沾酒，這一杯，本公子替她喝。”說完，仰頭一飲而下。

郁景彥側頭看著他，不解其意。

跪於身前的安碧婉見狀，先是眸子一頓，而後笑顏，“既然公子替姐姐飲了，妾身三杯飲後，也就權當姐姐原諒妹妹的無心之失了。”

說完，也仰頭將杯中酒盡數飲下，然後將酒杯遞於侍在郁景彥身旁的宮女。

宮女會意，提壺將杯中添滿了酒，安碧婉再飲畢。如此飲完三杯後，將酒杯遞給宮女，“多謝姐姐的大人大量。”

而後站起身來看向皇後，“既是婉兒誤了姐姐給大家表演才藝的機會，不如就由婉兒出舞一曲，算是給大家賠不是了。”

這本就是約定好的，上官梅自是點頭應允。

如此，安碧婉便秀步輕移至大殿中央，待樂聲響起，輕盈身姿隨樂而翩翩起舞。

至此，郁景彥迷惑更深，這安碧婉唱的到底是哪出戲？

靜坐於一旁的戰珩將微涼的眸光從郁景彥帶惑的面上移到正舞得起勁的安碧婉身上，而後再無意中帶著刻意地掃過上官梅及對面的上官一家子。

收回目光之際，突然間俊眉皺擰，這有些反常之事似是讓他意識到了什麽。

難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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