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讓人震驚的是，年級前五的許木，竟然成了年紀倒數。

有人說他缺考，也有人說他是故意的。一個人真正的驕傲不僅僅是最初的高度，而是從那個高度掉下來以後，還能游刃有餘地回去。

或許，許木就是這樣的。

但許木真正的想法沒人知道，嚴麗看著成績單，滿臉嚴肅，對許木這麽任性的行為不太讚同。

因為成績掉到年級倒數，作為年級倒數第二的楚芩竟在相對提升，進步了五十名。

於是，班裏退步最大和進步最大的兩個人，在“萬眾矚目”的目光下，被班主任請進了辦公室喝茶。

許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緊挨著楚芩靠墻站著。

嚴麗看了看他，皺下眉，“許木，這一次你是怎麽回事？高三很快就分班了，你的各科成績都很平均，不可能考年級倒數！你現在的成績，也決定了你以後分班的班級……”

嚴麗批評了許木很久，偶爾拿楚芩做例子表揚一番。許木卻是一個耳朵進，另一個耳朵出，心裏一直在默念“分班”兩個字。

分班的話，那麽楚芩會選文科還是理科？

許木側頭看了楚芩一眼，見她一臉木然，想著要不要忽悠對方跟自己選理科？

“許木，你有沒有在聽？”嚴麗說著說著就發現許木眼神飄忽，走神了。

“啊？哦，在聽啊，老師你說的都對，我下次再也不會這麽任性了。”許木板起臉，嚴肅地保證。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嚴麗皺起眉，看到許木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很無奈。

“是。”

許木和楚芩並排走出辦公室，楚芩一直一語不發，許木轉了轉眼，扔下一句話又轉身進了辦公室。

“楚芩，你先回教室，我還有點事找老師。”

楚芩回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後轉身朝班級走去。

中午下了第四節課，許木攔住要走的楚芩，“楚芩，你先等等，我要和你說件事。”

“什麽事？”楚芩看了看等在教室外面的秦雲。

許木心裏不爽，正要說話，走出教室發現許木沒跟出來的陳星倫回到教室門口，出聲打斷了許木的話，“阿木，走不走？”

“星倫，你先到樓下等我，我有點事，馬上就來。”許木連忙回頭解釋。

陳星倫看了楚芩一眼，點點頭走了。

“有事就說。”楚芩有些不耐煩，催促道。

許木察覺到她的不耐煩，撓撓頭讓開身，“你先走吧，下午和你說。”

“……”楚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繞過他走出教室，跟秦雲走了。

教室裏還有些人沒走，鐘月欣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小心翼翼地湊到許木身邊，“許木啊，楚芩比較遲鈍，不說明白點，她不會懂的。”

“……你在說些什麽？”許木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兩眼茫然。

鐘月欣楞了楞，難道不是她想的那樣？這下尷尬了。

“班長，能讓個道嗎？”正好黃繼廣走過來，看到鐘月欣擋在門口，推了推眼鏡提醒她擋道了。

“哈哈，是嗎？不好意思啊。那個……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剛好羅羅先下去了。”

為了避免尷尬，鐘月欣連忙打著哈哈，摟住黃繼廣的肩膀把人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她的個子和黃繼廣差不多高，明明看著不搭的兩個人，卻詭異地讓人覺得毫無違和感。

許木摸了摸鼻子，想著怎麽把秦雲從楚芩身邊弄走，這樣他才能讓楚芩正視他一下。

至於他跟嚴麗提的要求嘛……總會有辦法讓她推脫不了。

這麽想通了，許木看到秦雲的那股郁悶一掃而空，心情莫名好上一大截。

而與楚芩走在一起的秦雲適時打了個噴嚏，伸手揉了揉鼻子。

一張紙巾被遞到自己面前，秦雲低頭看向楚芩，接過紙巾笑了笑，“謝謝。”

“嗯。”楚芩沒多少話說，一般秦雲不開口，她不會主動開口。

“對了，剛剛許木為什麽攔著你？有事嗎？”秦雲找了個話題，比起許木，他更想知道楚芩會不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他。

“他說有事跟我說，又沒說了。”楚芩想了想，許木好像是這麽說的，至於是什麽事，她並不好奇。

“應該是不重要的事吧。”秦雲隨意說了句，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楚芩一向沈默，心裏有事也從不會說出來。秦雲覺得，楚芩的冷淡和沈默就是一堵冰冷的城墻，把他隔絕在她的世界外。

偶爾楚芩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秦雲漸漸發現，只有被觸動了楚芩哪根緊繃的弦，她就會表現得十分反常。

比如易怒，易激動。又或者，她會不顧一切地讓對方付出代價。

“楚芩，你可不可以跟我說一說你以前的事？”秦雲抿了抿唇，忍不住開口。

楚芩的腳步微微一頓，聲音帶上了些許冷淡疏離，“我以前，和現在一樣。”

本來就是一樣的，曾經的她和現在的她都是她。所以，沒有什麽好去糾結的。

這是許木說的，所以，以前的她和別人一樣，並沒有什麽不同。

秦雲心裏一緊，頓覺後悔，“楚芩，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記得我小時候特別調皮，個子是同齡人中最高的，但我天生反應遲鈍的，他們都罵我傻大個……”

“……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有趣的事可以說來聽聽嗎？”

一句不計後果的話造成的誤會，往往需要一大段話來解釋清楚。秦雲覺得喉嚨有些幹澀，他不了解楚芩，就像楚芩也不了解他一樣，他卻要為她改變自己，磨平自己……

值得嗎？這是那天一向流裏流氣的於青問的話。

秦雲當時並沒有回答，在十七八歲的年紀去回答這樣一個問題，秦雲不想讓自己回答得太輕浮。

這個年紀的愛戀，就猶如梔子花香，清淡香甜，幹凈純粹，卻讓人迷戀。如梔子花般香醇的愛情，值得用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去對待。

秦雲覺得，這大概就是自己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最美好的事。

心裏充滿溫柔的人，總會很小心翼翼地呵護自己喜歡的東西。

秦雲不知道自己心裏藏著的綿軟有多溫柔，但此時此刻的楚芩，已經占滿了他所有的時間與空間。

要問他怎麽會喜歡上楚芩的，他絕不會回答是那天在籃球場上的讚賞。喜歡一個人，沒必要去追根溯源，讓愛情保持最初的模樣，即便短暫，也是值得的。

關於秦雲暢談童年趣事的話題，楚芩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她一邊靜靜地聽他說，一邊心裏隱隱羨慕。

那是她永遠也回不去、不能重來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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