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佛間的臉, 黑如鍋底。

他是半點沒給千手一族新晉木遁忍術使用者的面子, 黑著一張臉，拽著自家蠢兒子的衣領子，將他生生拖回了族地。

千手柱間的一邊臉腫得老高, 眼睛被腫起來的臉蛋擠成了一條縫。那是方才千手佛間暴怒之下對自家大兒子飽以老拳的產物, 他甚至忘記了河對岸有著虎視眈眈的老對頭。他被千手柱間的冥頑不靈氣得腦充血, 怒過了頭哪裏記得裝模作樣, 當即就擼袖子將千手柱間劈裏啪啦一頓胖揍，那兇殘架勢比幹宇智波來要來得氣勢洶洶。

也不怪千手佛間會如此憤怒。本來他與宇智波一族的大公子私通……咳，有私交的事情就不是個小問題。在這戰國時代，尤其是仇怨深重的宇智波和千手之間, 哪怕沒有任務，只要在人群中認出某個千手/宇智波，那都是不死不休。眼下他大兒子竟然認識了宇智波的人，關系還相當不錯, 這樣一來，一個弄不好, 千手柱間就得被當做是叛徒來處決，哪怕他是族長的兒子。

千手佛間都給千手柱間設計好劇本了, 只要按著來，等幹掉老對頭一家子，他家柱間就是費盡心思打入敵人中間的臥底，在重創宇智波上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樣非但不會讓族人懷疑柱間的忠誠，還能夠使其聲望空前提高, 順道掐滅了宇智波小子繼續蠱惑柱間的可能，這可謂是一舉多得。

但聽聽那混小子當著老對頭的面說什麽？

特麽的什麽叫“我千手柱間絕不會與宇智波斑為敵”？！他這是鐵了心要投敵了嗎？！

哪怕是珍貴的木遁忍者，如果他一定要投敵，身為千手族長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提前幹掉他，免得給老對頭家增加戰鬥力。

要不是這個混小子是親生的，千手佛間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哪裏管他是不是木遁忍者。

千手佛間怒氣沖沖地抓著大兒子沖回族地，那一身瘋狂的殺意與怒火幾乎具現出來，讓路過的族人們噤若寒蟬，連招呼都不敢打，只默默地看著族長大人拽著面目全非的大公子一路沖進了家裏。

怒火中燒的千手佛間連這一次帶出門的小兒子都忘到了腦後。

好在千手扉間雖然腦子直發懵，但是忍者的本能還在。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千手佛間的身後，神情恍惚極了，半點也沒有平日裏機靈的樣子，一雙緋紅的眼瞳空洞一片。

雖說他家兄長的叛逆之心和不合時宜的理想主義一直被千手扉間看在眼裏，無奈在心底，並一直默默地給兄長大人收拾爛攤子，順便在父親大人暴怒的時候攔一攔，免得兄長大人沒能死在戰場上反而折在了父親大人的手上。

這一次，原諒他——他一直知道自家兄長大人是不靠譜的，但萬萬沒有想到竟是這樣得不靠譜！當著宇智波族長的面，他就敢公然表決心，視父親大人的怒火於無物。一時之間，千手扉間也忘記去攔父親大人，就那麽在南賀川的河面上傻傻地看著父親大人按著兄長一頓揍。

噫，丟人丟到了宇智波那裏去了。

不過，宇智波那邊的人沒有趁機動手，估計也是被他兄長這一表態給震傻了。

最令千手扉間有些心悸的是，兄長挨打時，那個宇智波斑的眼神。

那雙猩紅色帶著詭異花紋的眼瞳微微瞇起時，他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殺意卻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靜默的恐怖，讓千手扉間下意識就打了個冷戰。他差點就去拽正暴揍兄長的父親大人——比起教育兄長，對面那個明明更危險啊。

好在，直到他們退去了，那個宇智波斑也沒有出手。

千手扉間揉了揉臉，心累。

面無表情地將大兒子拖回家，第一件事，千手佛間將手上提溜著的兒子用力一甩，只聽到劈裏啪啦的聲音，任打任摔的千手柱間就撞塌了家裏的紙門，撞翻了屋子裏的小幾，上面擺著的東西碎了一地。

千手佛間刷地一下撕開了一個結界卷軸，先將自家房子罩了個嚴嚴實實後，確認絲毫聲音不會外洩之後，他再也不掩飾心中的怒火，指著千手柱間就大吼起來：“千手柱間，你究竟在想些什麽東西？！什麽叫做‘絕不會與宇智波斑’為敵，難道你要與千手為敵不成？！”

千手柱間齜牙咧嘴地爬起來，他爹下手可真黑啊，這張臉不用照鏡子就知道了，絕對沒法兒看了，也不知道斑瞧見會不會嫌棄他。但他爹下手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分寸的，他身上臉上最多是皮肉傷，看著嚇人些，但骨頭沒斷，內臟沒傷，只夠疼而已。

面對著怒火中燒的父親，千手柱間仰頭，用那張可謂是慘不忍睹的臉露出一個傷眼的笑容來，慢吞吞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會背叛千手，但更不會與斑為敵。”

千手佛間倒吸了一口冷氣，特麽的手又癢了！

千手柱間理直氣壯地看著許多年不見的父親大人，一字一句道：“千手，為什麽不能和宇智波結盟呢？作為忍界最強的兩個忍族，千手和宇智波的長年對立非但沒有討到什麽好，還讓其他忍族鉆了空子。”

千手柱間說得鄭重其事，“斑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相處久了，父親大人您也會喜歡他的。”

拒絕棒打鴛鴛啊親爹！

“你、你……”千手佛間指著千手柱間的手指抖啊抖的，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家挨了打也沒有認識到錯誤的大兒子竟然還能夠歪纏出這麽一堆歪理邪說。結盟，結他奶奶的盟，縱是忍界的忍族都死絕了，千手也不可能跟宇智波結盟！

不說遠的，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的兒子，就是死在了宇智波的手上。而宇智波田島的父親兄弟兒子，也是死在他們千手的手上。他們千手一直貫徹的，也必將一直貫徹下去的目標，就是幹掉宇智波，扯別的都沒用！

千手佛間怒到了極處反而冷靜下來，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鼻青臉腫的大兒子，心中的火苗一竄一竄的。多麽好的資質，明明就是未來族長的苗子，日後與宇智波對抗的中堅力量，但現在生生被一個宇智波迷成了一個智障。

等等！

千手佛間忽地瞇起眼睛，說起來，跟柱間認識的那個宇智波小子，他的眼睛是萬花筒寫輪眼吧？

跟老對頭宇智波田島的萬花筒對抗了那麽多年，可謂是從幼年打到青年又到中年，沒誰比千手佛間更清楚他們寫輪眼的術有多邪乎，有時候中招了都不自知。

若是，他這犯傻的兒子是被那個宇智波斑的寫輪眼瞳術給控制了呢？

說起來，七八歲大的萬花筒寫輪眼，說出來駭人至極，不比他兒子覺醒木遁查克拉來得差。

一想到這個可能，千手佛間仿佛找到了一個給自家兒子開脫的理由，心裏微微一松，旋即又是一緊。特麽的老對頭倒是好手段，他們千手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覺醒的木遁忍者就這麽被寫輪眼的術給控制了，他們千手虧大發了！

一想到這裏，千手佛間一巴掌就將屋子裏唯一完好的一張桌子拍成了碎片，黑著臉讓千手扉間速度去找千手花崎叫來。

並不是每個千手忍者都是醫療忍術上的好手，起碼他自己就不是。而千手一族數得上號的醫療忍者中，他堂妹千手花崎無疑就是一位。再加上他們平日裏的感情不錯，哪怕親眼看到他兒子犯傻，花崎也會幫他們家保守一下秘密。

皺了皺眉，千手佛間又覺得不太穩妥。當即就召喚出了自己的通靈獸，讓它跑到渦之國請他姨母過來。漩渦一族的封印忍術是忍界頂尖的所在，若是他們無法解開柱間腦子裏面的術，用封印的方法也能夠解燃眉之急。

總不能真讓他大義滅親，一巴掌拍死這個兒子吧。

千手佛間只覺得這麽一個兒子，簡直讓他心力交瘁，少活幾十年。

千手佛間做夢也想不到，此時此刻，與他的心情達成共鳴的，不是別人，卻是老對頭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和他懟了人生六分之五的宇智波田島。

不同於千手一族所推崇的“不服就打，一頓不行就來兩頓”的教育方式，宇智波一族脫胎於雷之國的貴族階層，除了在戰場的時候兇悍得一點也不優雅，平日裏的生活極為講究，文化禮儀教養一個也不能少。哪怕宇智波田島爸爸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情緒在憤怒在咆哮，但他卻始終繃著，沒有對自家大兒子動手。

南賀川的河面上，兩方人根本打不下去了。於是，在千手柱間被千手佛間暴力拖走的時候，宇智波斑冷著臉站在原處，看著千手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樹林中才收回了目光。

宇智波田島磨了磨後槽牙，深深地看了宇智波斑一眼，勉強來了一句“先回去”。然後，宇智波三人就用上忍足奔回了宇智波族地，一大兩小三張偏俊秀的臉蛋都繃著，一路上沈悶無比，連趕路時的喘息聲都無意識地放輕。

待得三人坐在家裏，宇智波田島換上常服坐在和室中，而宇智波斑亦是換了一身衣服，跪坐在宇智波田島的對面時，父子倆相顧無言，唯有宇智波田島沈沈的目光和有如淵岳一般的氣勢。

宇智波田島不急著說話，他的手中捧著茶杯，目光異常幽深地看著自己的長子。

宇智波不奉行千手那套不服就打的理論，但壓在宇智波斑肩上的氣勢可半點沒放水。他就是要宇智波斑認識並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表明他與千手不會再有絲毫的牽扯，若是能夠千手佛間他兒子騙出來幹掉就更好了。

宇智波田島顯然忘記了，南賀川之上，宇智波斑眼見著有人要傷害他弟弟時陡然爆發出來的殺意，儼然不是如今的宇智波田島能夠相比的。以至於如今，宇智波田島再怎麽以氣勢壓人，宇智波斑的神情依舊是平靜的，仿佛充斥在整間屋子裏頭的駭人氣勢只是初春拂過山崗的微風一般。

宇智波斑能夠完全無疑他爹的氣勢，但硬著頭皮坐在一旁的宇智波泉奈就沒那麽好運了。完全是掃到臺風尾的宇智波泉奈只覺得坐在屋子裏，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額上冷汗涔涔。

宇智波斑眼睫微垂，身體慢慢地挪動一下，將勉強跪坐在原地的宇智波泉奈擋在身後。

宇智波泉奈立刻舒了口氣，小聲地喚道：“斑哥……”

宇智波斑略一頷首，沒有說話。

宇智波一族的忍者素來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宇智波田島不是沒看出泉奈的不適，也非是不心疼，而是，他素來知曉長子對幼子的疼愛，想要以此讓他低頭而已。

而他由著泉奈受了一會兒罪，只是覺得受受殺氣對日後有好處，但過猶不及，差不多就行。

宇智波田島冷著臉，將手中茶杯往一旁小幾上一放，冷冷開口道：“斑，再上戰場的時候，不必在後面待著，來前線。”一個萬花筒寫輪眼，他是瘋了還像從前似的安排在後頭。他微微瞇起眼睛，冷聲道：“見到那個千手一族的小子，殺了他！”

這是命令，來自宇智波族長的命令，也是來自一個父親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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