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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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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遜的出身按照過去的說法也就一般般, 不過是個普通的莊園主的小兒子,莊園主的兒子在霍爾的伯爵頭銜下就不怎麽能看了, 埃文·威爾遜還是小兒子,根據老的繼承法, 他是繼承不了家產的,地位就更加無足輕重了。

但如今變革的不只是中國, 英國也有無數的貴族在宣布破產,將祖傳的莊園賣給有些錢財的商人,加上威爾遜的一個伯伯當了議長, 威爾遜的父親早年又受到已故的霍爾伯爵指點,投資賺了不少錢, 如此水漲船高, 威爾遜也算是個人物了。

可就在幾年前, 懷瑾跟著母親去到英國的時候, 比懷瑾大三歲的威爾遜常常在宴會裏受到冷落。

威爾遜家的莊園與霍爾莊園隔了一片樹林,不怎麽受歡迎的威爾遜經常一個人帶著獵狗,騎馬到樹林裏去打獵。他的槍法實在不怎麽樣,很少能打到什麽,與其說是打獵,還不如說是一個人消磨時間以避免在人群中被漠視的尷尬。

然後,他在樹林裏認識了同樣經常騎馬出來玩的懷瑾和慧平,準確些說是黛拉·霍爾與她母親的養女克裏斯汀,作為十歲和十一歲的女孩子,黛拉和克裏斯汀的馬騎得實在是好, 威爾遜從來沒見過馬得這麽好的小女孩,她們甚至可以縱馬跨越威爾遜都不敢過的灌木。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厲害?”威爾遜驚嘆道。

黛拉捏著下巴想一想,笑著說道:“大約是有些民族天賦。”

“中國人都很會騎馬嗎?”威爾遜問。

“那倒不是。”黛拉說道:“中國自然有不少比我騎得好的人,但我的民族多數都很會騎馬。”

如此,愛騎馬的威爾遜難免對中國心生向往,常常邀請黛拉和克裏斯汀與他一起打獵。

這很奇怪,一個男孩子總是邀請兩個小女孩與他一起打獵,而不是和其他男孩子一起,但本來也沒什麽人特別在意威爾遜,威爾遜也不想聽從誰的建議。

天知道,威爾遜原本一個月都難得打到一只兔子,而克裏斯汀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打到狐貍,他和黛拉只用在一邊兒讚美一邊兒鼓掌就好了,常常能帶回去獵物的威爾遜受到了家人前所未有的關註。

威爾遜的母親說:“如果你能得到那位霍爾小姐的青睞,讓她以後能答應你的求婚,就更好了。”

不得不說,後來霍爾伯爵逝世,霍爾小姐跟隨母親回中國,是威爾遜的少年時期最為悲傷的事情之一。他一直想找機會來中國看一看,終於,他大學畢業了,他決定來中國。

威爾遜輾轉聯系上懷瑾的教父貝克叔叔,拜托貝克叔叔帶他去找霍爾小姐,彼時,貝克叔叔正在印度處理一些橡膠園的事務,正因為如此,他沒有收到懷瑾寄到他香港家裏的結婚請帖。威爾遜先到印度去找到貝克叔叔,然後同貝克叔叔一起坐船到了天津,從天津到北平的總統府找懷瑾,卻被告知霍爾小姐與人私奔了。

當然,這個消息威爾遜是萬萬不能相信的,所幸第二天他便被告知私奔不過是子虛烏有,霍爾小姐在上海,可謂是欣喜若狂的坐著火車來了上海。

然後,威爾遜見到了霍爾小姐的未婚夫。

誰敢相信呢?上次見面還完全是個小孩的黛拉,還有幾天就要嫁人了。

那是一個穿著中國長衫,看起來也不太好接近的中國男人,他不懂英文,靜靜的站在黛拉的身邊,吩咐人替他們提行李,在提到他的時候上前握手,用威爾遜聽不懂中文問好。

總歸他與黛拉的生父比起來,也好得多,至少克裏斯汀在一旁說道:“密斯脫伍說二位旅途勞頓,他很高興見到你們。”並且看起來他確實是樂於見到他們的樣子。

然後,威爾遜和貝克住進了黛拉老師的家,一位據說學識特別淵博的中學校長,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那位廖先生的太太的小腳上瞧。

下午稍事休息後,晚餐的時候,卡爾頓夫婦來了。

晚餐過後,來了一位俄國的大提琴師,美妙的大提琴音,合著卡爾頓先生的鋼琴,克裏斯汀提著裙子上前,微笑著為他們演唱霍爾郡特有的一首鄉村小調。

一切仿佛回到了兒時的光景,背井離鄉,又多愁善感的卡爾頓太太甚至激動的捂著嘴流下淚來,以至於貝克叔叔不得不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彎腰伸手,道:“好吧,跳支舞能讓你高興起來,快讓你的外交家先生來首歡快的曲子。”

卡爾頓太太破涕而笑,卡爾頓先生立刻換上了一首快樂的華爾茲,於是大家紛紛牽著手開始跳舞。

不得不說,讓威爾遜有些意外的是,黛拉那位看起來有些老派的未婚夫先生和她的老師廖先生的舞跳得都很不錯,不過和男士相比,女士實在是有些少,以至於肯定有一些男士要坐在角落裏抽煙吹牛。

未婚夫先生有一些很棒的雪茄和香檳,威爾遜在自己的議長伯父家都沒有見過的好貨色,簡直是讓人驚嘆。敢相信嗎?在遙遠的中國,威爾遜抽到了比在美洲抽到的還要上等的古巴雪茄。未婚夫先生很是慷慨,每位男士都收到了一整盒的雪茄,並且告知他存了許多好酒在廖府的酒櫃裏,隨時可以喝,隨後還會送了幾瓶到卡爾頓先生的領事府上去。

不得不說,在來之前,聽說黛拉快要結婚了,威爾遜難免對於到底是不是私奔了,有些耿耿於懷,他堅信自己幼時的朋友不可能做出私奔這樣的事來,但事實上他的朋友確實是在她父親並不知情的情況下要結婚了,可是他終究沒好意思開口問。

而到這會兒,威爾遜請人將雪茄送回他的房間,肯定的說:“這絕對不怪黛拉,像您這樣的一位先生,她很難不愛上您的。”

廖長柏將威爾遜的話翻譯給伍世青聽,伍世青自然是樂得朗聲大笑,懷瑾走過來扶著椅背,笑著問:“你們在說什麽,這麽高興。”

伍世青臉上笑意未收,回頭道:“你這個小朋友說,像我這樣的人,你很難不愛上我。”

要說懷瑾在英國住過一年,倒也很是習慣那邊家人之間,確定關系的情人之間,將情愛掛在嘴邊說,若是她直接聽威爾遜用英文說她愛伍世青,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若不愛,怎麽會結婚呢?反而出言否定會很奇怪。

但這樣的話被伍世青用中文當著她的面說出來,頓時懷瑾一臉通紅,瞪了伍世青一眼,道:“鬼才愛你!?”扭頭就走了。

要說,伍世青早前私下裏也想過,這個威爾遜是不是愛慕懷瑾,不然你說一個英國青年,坐大半個月的船,輾轉數地,就只是來找一個幼時的夥伴,如果不是這個夥伴欠了他一筆巨債,怎麽想都不可能沒有圖謀,不合理。

可是,等見到威爾遜,伍世青覺得大概自己是小人之心了?這人好像真的就是單純的來見幼時的夥伴,哪怕性別不同,人家確實是出於純潔美好的友誼,見到小夥伴要結婚了,沒有半點兒不悅,反而發自內心的,盡可能的給予祝福。

然而,事實上,混跡江湖多年,看透人心的老流氓一般是不會錯的,一個英國青年費盡周折找一個幼時的同伴,不可能沒有圖謀是對的,這個英國青年對懷瑾確實抱著純潔美好的友誼,也是對的。

這天晚上,賓客們都走了,慧平安置懷瑾睡下了,回自己的房間的路上,碰到顯然是在等著她的威爾遜。

英俊的英國青年因為之前喝了酒,臉上有一些泛紅,有些局促的樣子,說道:“你好,克裏斯汀,之前都沒有跟你說上話。”

慧平微笑著說道:“是的,我想說,你比我記憶裏的高了許多,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聽了這話,威爾遜笑著說道:“是的,我以前還沒你高,你們走後,我每天都喝很多牛奶,醫生說喝牛奶可以長高,我很擔心自己會沒有你高。”

慧平聽了直笑,說道:“這些年,黛拉時不時就會想起你,怕我們走了,你就打不到兔子了。”

“確實打不到了,你們走了以後,我覺得打獵實在無聊,再也不去了。”威爾遜說道:“黛拉想起我,那你呢?你有沒有想我?”

這話便有些奇怪了,但對於久別重逢的朋友之間,也不算過分,慧平微微楞了一下,然後說:“是的,我自然也會想起你,很少有人能遺忘你這樣忠誠的朋友。”

聽了這樣的話,威爾遜的手激動的捏了捏拳頭,又回頭原地踱了幾步,然後回頭望著慧平,說道:“我非常高興黛拉能夠找到一位好丈夫,我非常高興,伍看起來很不錯,我是說我相信他是愛黛拉的,能給她幸福。”

慧平聞言點頭,說道:“是的,密斯脫伍非常愛黛拉,我也相信他們能幸福。”

因為廖長柏夫婦習慣早睡,下人也休息得早,廖府的夜晚一向很安靜,通往慧平房間的走廊空無一人,只有她和威爾遜面對面站在那裏,兩人相距著一臂的距離。

慧平看著威爾遜碧藍的雙眸望著她,說道:“恕我冒昧,我實在是冒昧,我先請求你的原諒,我想問你,黛拉結婚後,你準備去哪兒?我是說你比黛拉還大一歲,也該有所打算……”

不得不說,聽到這裏慧平就覺得可能不太適合繼續聊下去了,可是這個時候走掉,顯得很失禮。

慧平打斷了威爾遜的話,喊了一聲:“埃文!”

然而,威爾遜忽略了她的出聲,繼續說道:“我先請求你原諒我的冒犯,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想過去英國,跟我一起,我發誓我一定會照顧好你,我已經在倫敦找到一份律師的工作,等我回去就可以開始工作,我父親很慷慨,他在倫敦送了我一棟三層的房子,我們兩個人夠住了,以後會更好的,只要你給我機會……”

慧平覺得自己最近大概命犯桃花,趕緊的紅著臉再次打斷了他:“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我發誓我會愛你如同愛我的生命一般。”

“你這樣一位少爺應該娶一位小姐,而不是我這樣一個下人。”

“在我心裏你不是下人,而且霍爾太太已經認你做了養女,你剛才也與我們一起跳舞,不是嗎?”

“對不起,我想實在太晚了,我該回房休息了。”

慧平低著頭,快步的離開,走到走廊的盡頭,拐個彎,又走了幾步,快速的打開門,走進去,立刻反手關上門,捂著心口長呼一口氣,低頭換上拖鞋,再一擡頭,卻見寫字臺前,坐著的一個黑色短衫的臭流氓。

嚇得慧平差點兒沒叫出聲來,跺著腳道:“你怎麽在這裏?!!!”

臭流氓一笑,說道:“爺說威爾遜這小子怎麽看怎麽不對勁,讓我留下來照看一下,怕是有事你和小姐應付不來。我這不是閑著也是閑著,來看看你。”說完問道:“你怎麽看著慌裏慌張的,有人在後面追你嗎?”

……

“誰在追你?”

……

“那個威爾遜?”

……

“所以他不是來追小姐的,是來追你的?”

”你閉嘴!”

“不是!你以前對齊英沒這麽兇啊!對我怎麽這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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