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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出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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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羅府出來, 羅湛對小黑低聲叮囑了幾句,讓他註意羅府的動靜, 無論有什麽風吹草動, 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小黑應了。

隨後他帶著蘇朗去了東街的一家金飾店,取名如意樓,位置比較偏, 屬於那種沒事根本不會從門口路過的位置,但門店的裝飾卻透著幾分清冷自傲的矜持味兒,黑色的牌匾, 燙金色飄逸大氣的字體, 簡單中流露出一股高冷,門口設有三階臺階,使得人站在店門口時, 需要擡頭仰望整座鋪子。

過路人少,可出人意外的是,這家店的生意卻沒有想象中那麽差,不說是門庭若市,但也一看就知道來的客人都是奔著如意樓去的,出來時臉上也都帶著相談甚歡滿意的笑容。

蘇朗兩人進去時, 夥計剛好送走兩位客人, 見到他們二人,臉上笑意不變:“二位客觀,請問是要買金飾, 還是買圖紙?”

蘇朗不是很明白這裏面的區別,於是看向羅湛,男人搖了搖頭:“都不是,我找你們掌櫃。”

夥計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猶豫片刻後,把他們引至茶座上:“二位稍等,我跟掌櫃說一聲。”

說是說一聲,這夥計卻並沒有走開,而是靠近通往後院的門拉了拉一根繩子,而後傳來一陣清晰空靈的鈴鐺聲,不多時,聽到鈴鐺聲的掌櫃走了出來。

見到羅湛,他表情猛地一變,雖然很快收了起來,蘇朗卻眼尖地瞧了個清楚。

哦豁,看來掌櫃認識阿湛。他這麽想道。

掌櫃迎上前來,恭敬地彎下腰做邀請狀:“少爺,裏面請。”

羅湛點了點頭,示意小白小黑在外面等著他倆,自己則拉著蘇朗走了進去。

進入到內室的客房裏,被招呼坐下,羅湛給蘇朗倒了一杯茶,這才擡頭笑看了掌櫃一眼:“安叔,好久不見。”

安掌櫃卻是狠狠地松了口氣:“少爺可算是回來了,一別八年,我還在想少爺是不是已經忘了我這把老骨頭。”

羅湛唇角微彎地道:“安叔說笑了,你哪裏老了?湛今後還得倚仗你幫我呢。”

安掌櫃受不了地搖了搖頭:“只要少爺別再這樣動不動就好幾年都沒消息,那我這把老骨頭想來還可以再熬幾年。”

知道對方是在擔心自己,羅湛沒再和對方頂嘴,他話題一轉,指著蘇朗對按掌櫃介紹道:“安叔,這是我的夫郎蘇朗,當年我出事時就是他救了我,我的身體也是托朗兒三叔的福才給慢慢調養好的。”

按掌櫃一聽忙對蘇朗道謝:“蘇公子,多謝你對我家少爺的幫助。”

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秘密的蘇朗托著下巴,笑瞇瞇地對按掌櫃搖頭:“安叔客氣,阿湛是我夫婿,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這話幾乎說到按掌櫃心坎上了,他欣慰地看了眼青年,心裏不禁對他多了幾分滿意,這孩子不光模樣討喜,性子也討喜,和湛少爺倒是很配。

他見自家少爺似乎有話想對蘇少爺說,又發現天色不早,便提議道:“少爺和蘇少爺可用過飯了?用不用我去吩咐後廚做幾個你們喜歡吃的菜,晚上就在這兒吃?”

羅湛點了點頭:“也好,那便麻煩安叔了。”

“少爺哪裏話,這怎麽會是麻煩,我高興還來不及。”心情不錯地和他鬥了幾句,安掌櫃撩開門簾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夫倆。

蘇朗眨巴下眼睛,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男人,沒說話。

羅湛被他看的挑眉:“朗兒有什麽想問直說便是,你我之間,沒什麽不可說。”

蘇朗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心裏的疑惑訴之於口:“他叫你少爺……”

羅湛三言兩語解釋道:“他是我娘的人,這家如意樓也算是我娘的陪嫁品之一,早些年一直不景氣,後來我接手後想了些法子,才讓店裏的生意慢慢好轉起來。”

他說的簡單,但其中經歷的一些彎彎繞繞蘇朗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了,聽他老婆的語氣,他娘的嫁妝鋪子一開始似乎並不在他手上,至於說生意不好與當時經營鋪子的人有沒有關系,這個他不好說,只是在心裏有個猜測,直到鋪子落到他老婆手裏之後經過他的努力搶救才漸有起色。

他猜的算是八九不離十。

羅湛是在他十三歲那年才成功收回他娘的一些嫁妝鋪子所屬權,他接手時如意樓的情況可以用雕敝來形容,雖然說是金飾店,但其實裏面根本沒有多少成品,二來店裏沒有手藝過硬的雕工師傅,就算來生意了,也做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形狀。

當然,最初陪嫁過來時,鋪子肯定不是這樣的,名字也不叫如意樓,只是羅湛他娘身體不怎麽好,生下羅湛之後幾乎是整日纏綿於病榻,更加沒心思管理那些個鋪子,導致鋪子裏的師傅被人挖走的挖走,收買的收買,短短一兩年時間就一落千丈,除了一個老掌櫃守著鋪子不為所動,其他的人幾乎都走了。

羅湛接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大張旗鼓地把鋪子給轉租了出去,這個鋪子正好在一個路口邊,用來做飾品樓不算好也不算壞,但作為酒樓客棧卻是再好不過……如今客人絡繹不絕的四海客棧也算是證明了幕後之人當年的眼光獨特。

還有另外幾個鋪子也被他一並轉賣。羅湛用轉來的銀子,買了另一個位置偏僻的鋪子,開了一家其貌不揚的金飾樓,並且靠著獨特且精致的樣式,成功在女人圈裏打開了市場,女子無論年齡大小,都希望自己身上穿戴的衣服首飾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哪個女子會拒絕這樣的誘惑,羅湛準確地抓住了女子的這種心理,借此成功吸引了一批固定的客源。這就是如今的如意樓,他自己則隱在幕後成為神秘的東家。

因著他之前大張旗鼓的舉動,外面的人都知道羅家大少爺把他娘的一些陪嫁鋪子都給賣了,於是也就沒有懷疑過四海酒樓和如意樓背後的人依然是這位少爺,他用一出瞞天過海和掩人耳目的把戲,成功抹掉了餘氏投放在他身上的註意力。

上輩子羅湛最後能夠成功在羅府逆襲,與他在暗中靠著如意樓和四海客棧積攢起來的厚實家底也有著很直接的關系。

兩年後他被奶娘和餘氏算計,接著又遭遇重生,以十五歲的身體迎來二十八歲的靈魂,心態的改變讓他忘記了自己早前在渭陵的這一番謀劃,直到和蘇朗結契後,他借著濟安堂劉掌櫃的人脈來傳遞消息,這才重新聯系上安掌櫃他們。

他這次回來,一個是想帶著他家的小混蛋吃遍大江南北,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回來看看這些故人,順便再算算賬。

蘇朗饒有興致地聽完後,感覺自己真是撿到了一個寶,不禁沾沾自喜道:“我家阿湛真是深藏不露啊~”

羅湛知道青年故意這麽說,於是也忍不住自謙地逗弄對方:“比不過朗兒奇思妙想。”

要知道他的那份梯田改造計劃,可是讓京城那位龍顏大悅,最後更是賞賜了千兩黃金萬兩白銀讓人不惜從千裏迢迢的京城給送了回來。

若是普通人忽然得到這麽一筆驚天的財富,不說喜極而泣,也該高興的合不攏嘴,他家這個活寶倒好,聽說後眼睛倒是亮了幾分,脫口而出的話卻是要把這些銀子按人頭平分給寨子裏的大夥兒。

開玩笑,蘇二他們平時是挺樂意這大侄兒給他買酒喝,但關系到這晃眼的真金白銀時,卻是誰都不想要,直說他們又不是斷手斷腳沒飯吃沒房子住了,有手有腳的、豈能要一個後輩的銀子用來養家糊口,這是看不起誰呢?!

蘇朗為這事還不高興了很久,直到蘇三出馬罰了他一回,才消停下來。

不過那些銀子眼下還分文未動,夫夫倆平時的用度全都是羅湛賺來的,蘇朗偶爾也會小打小鬧地掙些小錢,只是養家的重擔大部分還是讓羅湛給挑了。

對此,蘇朗沒意見,羅湛更加沒意見。

陪安掌櫃用過晚飯後,兩人帶著小黑小白就著頭頂明亮的星光,徒步走回客棧。

之後幾日,蘇朗陸陸續續地聽到小黑帶回來的關於羅府的消息,據說羅老爺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帶人把餘氏的房間仔細地搜了一遍,果然搜出了一些見不得光的證據,他大發雷霆,差點要休了她,最後還是看在羅府六少爺、也就是他和餘氏兒子的面子上才將這個沖動按捺下來了。

只是到底難消心頭之氣,把餘氏給囚禁在屋內,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還特意派了幾個護院去看著她。

餘氏在府裏作威作福了一二十年,誰能想到在兒子都娶了媳婦的年紀還被丈夫如此對待,也算是面子裏子一起沒了,背後裏不知有多少人笑話她。

然而對羅湛來說,這完全不夠。

他也不急,比起一下子就把人打入谷底,他更喜歡一點一點地磨掉敵人的希望,讓對方再沒有翻身重來的可能。

更何況,他們倒黴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蘇朗和羅湛在渭陵待了一兩個月,從春末清明過後一直待到夏至時分,最後蘇朗實在無聊的緊,懶骨頭覆發,整日賴在客棧裏,連門提不起興致出,羅湛看不下去了,他算了算日子,覺得也差不多了,這才帶著人轉移陣地。

“要換地方了嗎?這次我們去哪?還是坐馬車嗎?”被羅湛拉著下樓的青年整個人懶洋洋的,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半睜半瞇地在羅湛耳邊嘰嘰喳喳地問道。

羅湛也沒嫌他煩,耐性十足地回答他:“天氣太熱不坐馬車,這次我們走水路,去江南。”

“水路?”蘇朗精神一振,來了興致,“是坐船嗎?”

羅湛見他喜歡,唇角跟著一彎:“沒錯,坐船。”

兩人邊說邊下樓。

正對著樓梯口的座位上,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模樣白凈的少年不經意間目光一掃,直直地落在羅湛兩人身上,他眼睛忽地一亮,連忙用手肘碰了碰他旁邊的青年。

“哎,阿越,他們倆長的真好看,我們就跟他倆結伴而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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