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牧靠著墻坐了一晚上，一晚上都沒闔眼。太陽從東方那面山林子中間慢慢冒出腦袋，橙黃色的陽光斜斜地打在蔣明朗的肩膀上，瞬間減齡了不少。天一亮，周圍便開始喧鬧了起來。蔣明朗不經吵，一下就醒過來了。

睜開眼，霍牧正木著一張臉看著他，眼睛一閃一閃的讓人覺得有些好笑。仔細一看那家夥眼睛周圍蒙上一圈淡淡的黑，估計昨天晚上沒睡好。昨天一整天的勞碌奔波，加上這麽將就著睡了一個晚上，他渾身肌肉都酸的不行。

怕霍牧看出來又嘮叨，蔣明朗緩了緩勁之後，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點。

“起來吧，我想找個地方刷牙洗臉，順便解決一下……”蔣明朗頭往下低，眼睛盯著自己的褲襠。“憋尿憋的慌。”

霍牧點點頭，他站起身把蔣明朗從地上拉起來。穿過一群蹲在路邊啃幹饅頭的救援隊員，霍牧帶著蔣明朗徑直朝昨天診所的位置走了去。診所裏的醫生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人很好相處，這幾天他跟劇組走散基本上都是她在接濟。

因為路上人多的關系，蔣明朗跟霍牧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霍牧走在前面，他走在後面。走沒幾步，蔣明朗就看見霍牧胳膊上被劃拉出一大條的傷口，他這才想起來，昨天那兩個大叔有說霍牧的胳膊被劃了一道口子。

他加快步伐跟上去低聲問道：“你手怎麽了？”

“啊？”霍牧正埋頭想著事，蔣明朗這一出聲讓他有點不明所以。

蔣明朗伸手指了指霍牧的手肘，“問你手怎麽了。”

霍牧恍然大悟，他用手在那道疤痕上搓了搓。然後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看著蔣明朗，“嗯，昨天幫忙運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撞石頭上了。”

“你也是夠不小心的。”蔣明朗白了霍牧一眼，他視線挪到不遠處的診所。“等下你去問人家要點藥，把胳膊處理一下。”

“嗯。”霍牧點點頭，身體微微往蔣明朗那邊靠了過去。

蔣明朗樂了，他笑了笑，身體也往霍牧那邊偏了偏。

大清早的小診所裏沒什麽人，昨天晚上那個小姑娘醫生正拿著一個掃把在打掃衛生。看見霍牧的時候，她的表情明顯有些驚喜。診所有點小，霍牧站在門口，蔣明朗只能站在霍牧的身後。

“早上好。”霍牧朝醫生打了個招呼，他往邊上挪了一步給蔣明朗騰出一個站腳的位置。蔣明朗跟這姑娘大眼瞪小眼一番，他學著霍牧問了個早安。

“早上好……”

“唉？”小姑娘顯然是對蔣明朗的出現有點意外，手上掃地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醫生姑娘倆黑漆漆眼珠盯著他倆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過來洗臉是麽？”

“嗯。”霍牧點頭。

“噗！”醫生妹子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個大明星還真是表裏如一。從他來自己這診所借廁所上的時候，這人的明星身份就被她給認出來了。偏偏大明星本人，還是一副自己偽裝地很好的模樣。一連幾天來她這裏洗漱，都顯得特別接地氣。

“你們趕緊去吧，等下人多了幹什麽也不方便。”見那二人還站在門口，她趕緊揮手把他們招進屋裏來。

蔣明朗拘謹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跟在霍牧身後去了診所的後院。診所的後院有一排水泥紅磚砌成的洗臉槽，上面裝著兩個水龍頭。

“將就著洗一下吧，這裏沒有毛巾跟牙刷。”霍牧拉著蔣明郎走到那排洗臉槽旁邊，順手幫他擰開了水龍頭。

“知道。”

蔣明朗捧了一捧水，就著手裏的水隨便用手搓了搓臉。停了雨水，氣溫一下就升了上來，早上洗一把冷水臉整個人都能清醒了不少。洗漱完，診所裏的醫生妹子給他們倆弄了點包子饅頭，好讓他們倆填飽肚子。

“蔣總。”吃完早餐，蔣明朗剛想給齊柯打電話問問情況。坐在一邊的霍牧突然把自己的手機遞到他面前，“齊導電話。”

蔣明朗微微一楞，他問：“齊柯？”

霍牧點點頭，這電話的確是齊柯打給他的。聽上去，齊柯的語氣有些沈重，甚至不是特別不想跟他說話。電話一打過來，直接讓他把手機給蔣明朗。

“齊柯，怎麽了？”蔣明朗瞟了一樣眼神略不安的霍牧，出聲朝電話那邊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霍牧這？”

“你他媽搞得那麽轟轟烈烈我能不知道嗎！”齊柯那邊沈默了片刻，然後跟突然爆發一樣朝蔣明朗吼道：“你現在把你手機開機，隨便上微博也好，視頻網站也好，你自己看看！這麽大的事，你瞞著誰不好，你瞞著我？！”

蔣明朗被吼的一頭霧水，“齊柯，我真沒什麽事瞞著你。再說，我都三十的人了，除非公司破產不然我還真的轟轟烈烈不起來。”

“蔣明朗，我真是服了你。”齊柯搖搖頭，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沒說話，聽著電話那邊蔣明朗平穩的呼吸聲，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心裏很難受。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你跟霍牧的事，被人發現了。”

蔣明朗手一抖，差點把手裏的手機給摔在地上。齊柯已經說的夠清晰明白，這事他只要稍稍動動腦筋就能想明白，外頭這唱的是哪一出戲。

“我爸知道了？”蔣明朗讓霍牧坐在診所等著，他自己則是拿著手機出了診所大門。他找了個偏僻地蹲了下來。

“何止你爸知道了，現在你蔣明朗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齊柯沒好氣地說：“包養男明星，老牛吃嫩草。蔣明朗，我跟你從小玩到大，怎麽今天才發現你這人這麽能耐呢。”

“得，我沒你說的那麽神。”蔣明朗擺擺手，他不在意地說道：“我現在可沒錢包養你們劇組的大流量，你也知道的。至於外面那些人怎麽說，關我屁事。這管天管地，他還能管我拉屎放屁不成？”

齊柯對蔣明朗這種消極態度很不讚成，他問：“你打算怎麽辦？你還先別想別的，單單就你爸那關你過的了麽你？”他從小跟蔣明朗混在一起，蔣令元的德行他了解的不比蔣明朗少。這老頭子放著自己的大兒子不寵，卻尤其喜歡自己在外邊跟小三一起生的孩子。

這次他也聽到一些消息，說是蔣令元把自己的小兒子跟大女兒全都從國外叫了回來。這叫回來的目的是什麽很明顯，不就是想著蔣明朗嘴裏的那塊肉。

嘖……

“這次這事被捅出來，你那弟弟沒少出力吧。”

聞言蔣明朗笑了笑，“出力的不止他一個。你放心，這事我自己有譜。你回去給霍牧弄個靠譜點的公關公司，我今天一個人回，明天你再帶著霍牧回去。”

“那小子肯麽？”齊柯皺眉，霍牧這家夥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他一根筋的屬性在他眼裏很明顯。

“他要是不肯，你就讓他打電話給我。我先掛了，我得先回去一趟。”說完蔣明朗掛了電話。

他剛站起身，正準備回去把手機還給霍牧的時候，一回頭那家夥正木著一張臉看著他。

“不是讓你坐診所裏等著麽？”蔣明朗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把手機遞給霍牧。見那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便直直地從霍牧身邊走了過去。

“你明天跟齊柯他們一起回吧，公司有點事，我得先……”

“我知道了。”

蔣明朗的話還沒說完，霍牧便開口打斷了他。霍牧似乎心情有點不悅，說完便抓著蔣明朗的胳膊把他帶到診所後院的小角落。

“你想幹嘛。”蔣明朗直直地盯著霍牧。看這面癱的反應，想必是已經知道了什麽。可現在霍牧就算知道這件事，非但幫不了什麽忙，反而還更有可能引起不好的東西反彈。他知道霍牧喜歡演戲，現代自媒體行業發達，網民聽風就是雨，隨便一個營銷號帶個頭就能讓霍牧丟掉這個飯碗。

他答應霍牧，可不是想讓這家夥丟飯碗的。

霍牧冷著一張臉，跟蔣明朗對視了好幾分鐘之後，才肩膀一垮把額頭抵在蔣明朗肩膀上。

“對不起。”很小聲的三個字，讓蔣明朗差點以為這貨感冒在哼哼。

難得看見霍牧這麽軟的時候，蔣明朗忍不住嘴賤說道：“覺得對不起，可以選擇收回你昨天的話。”

說完他很明顯地能感覺到，霍牧的身體一僵。沈默了一會兒之後，霍牧開口說了一個字。

“嗯。”

“傻了嗎？我就逗你玩玩。”蔣明朗立馬就笑了出來，他伸手拍了拍霍牧的背。“老實聽話，以後你想收回我都不讓你收。”

“嗯。”

“嗯個屁，趕緊擡起頭。”蔣明朗嫌棄地用手推了一把霍牧壓在他肩膀上的腦袋。這腦門不大，份量挺足。他肩膀本來就酸得不行，這貨再壓一下就更嚴重了。

“我走了，你明天再回去。”蔣明朗仰頭在霍牧腦門上親了一下，“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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