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過程是什麽樣子都不要緊，關鍵是最後如何，對吧。”

說著，他緩緩地將茶杯放回了桌子，喬汝寧這個時候正在醞釀第二道茶，看著喬汝寧的樣子，葉子朝竟然有種沖動，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這是自然。”

說著，她將手指頭停在了茶盞的蓋子上，偏轉了頭去看窗外的風光，冬天的黑夜總是來得早，不一會兒的時間，天就沈得像要塌下來一樣。

喬汝寧有點迷戀這樣的落日之前，好像所有的虛張聲勢都可以被掩埋，好像日落之後，所有的心境都可以敞開。

“今天晚上有小廚房自己包的包子，三皇子可想要吃呀？”

這是兩人無話可說的時候，習音越過了門檻走進門來，他的一雙眼睛來來回回，最後落在了葉子朝的身上。

葉子朝知道，每次到了這個時候，習音就儼然成為化解尷尬的助手，其實想一想，從一開始的相遇相知到現在，習音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有所改變，不管怎麽樣，這個轉變都算是巨大的了。

“想起來，也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的東西了，能在你們這裏過過癮也算是好的。”

喬汝寧擡眼看了習音，如何不知道她的所謂美意呢？便是這麽想著，也稍微謙遜地說道，“難得我這裏有三皇子覺得有意思的吃食，這便是最好的。”

葉子朝反和習音使了個眼色，習音自然是心領神會，她微微偏頭，自言自語一樣地交代了小廚房裏的事情，說道，“那我可得去親自看一下火候。”

習音如同一陣風一樣進來，又像是一陣風一樣出去，除了留下故作聲張的溫情之外，倒像是什麽都沒有留下了。

“秋獵的去程，你準備得如何了。”

這一次去圍場，喬汝寧的真實身份不是葉子朝的妾室，而是作為宮裏頭另聘的禦醫，所以葉子朝做出這樣的問，也是想要從某種程度上佐證自己的想法。

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奇怪，分明想讓喬汝寧承認自己的夫君身份，可是為了掩飾內心的那一份錯落，偏偏要生出千萬般的拐彎抹角來。

“準備得差不多了，已經將準備給皇上的藥品物件都帶好，也交給專人來保管了。”

果然，在喬汝寧的措辭中，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寥寥無幾。

葉子朝微微撫摸著下巴，每天都會將胡子打點幹凈的他，這幾日因為焦躁而顧此失彼，如今聽到喬汝寧這麽說，手倒是不自覺地搭到了上頭。

喬汝寧微微偏過頭來，問，“三皇子準備好了麽。”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有一股沈著的剛柔，葉子朝看著喬汝寧，許久才說，“我每年都要陪著皇上去，怎麽會問我有沒有準備好呢。”

喬汝寧稍微調整了坐姿，外頭正好傳來奴仆們準備晚膳的腳步聲，她的眉眼之間有少許的錯落，緩緩才說道，“三皇子明白的，今年與往常要更加不同一些。”

大概是自己之前說的話起了作用，好像在喬汝寧這裏，自己和他維系在一起的身份有了一點點的認同感。

便是這麽想，葉子朝故作出了嚴肅的態度來，說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喬汝寧倒也沒有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羞得滿臉通紅，她稍稍將發絲撥弄到了耳後，說，“我們之間的緣分既然有皇上與皇後娘娘欽定，為您想多幾分，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這是自然，可是要從你的口中聽到這樣溫存的話，始終是有些難度的。”

正說著，習音在外頭敲門，“三皇子，給您準備了一些蔬果點心，要用一點嗎？”

如果不是因為喬汝寧的親自示意，習音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膽子敲門問話，雖然心中不爽，可葉子朝還是點了點頭，“進來吧。”

房門咯吱一聲被打開，外頭的風雪裹挾著寒冷進來，習音穿著一身素白色的長袍，長身玉立站在那裏，風雪將他的臉吹得紅撲撲的，他的手裏端著一個白瓷碗，臉上洋溢著笑意。

“是我們烘烤的熟熟的柿餅，吃下去暖胃。”

葉子朝笑道，“你們小姐制作藥膳的功夫我怎麽不知道？楞是薛答應這樣的頑疾，都被他調理得很好，更不用說我這個正常人了。”

頑疾這兩個字像是一根針，紮在了喬汝寧的心頭上，喬汝寧微微轉過頭去，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葉子朝的臉，他的臉上帶著暧昧不明的微笑，不像是在苛責，卻也絕對不是要放過。

“薛答應是千挑萬選的小主，身上怎麽可能有頑疾呢？三皇子說的這句話若是讓別人聽去，怕是要節外生枝了。”

葉子朝也暫時不說話，只是抱拳坐著，一雙眼睛在房間裏掃視來掃視去，這樣簡陋偏僻的小屋，楞是被喬汝寧裝扮成稍顯溫馨的樣子，不明說都知道，他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只是這樣的蕙質蘭心在醜惡的宮廷爭鬥之中，註定是要雕零的花。

而他極力隱瞞的那些錯處，有可能在某一天膨脹開來，成為將他吞噬的惡魔之口。

“所以跟別人我是不會說這樣的話，可是對喬大夫你，咱們就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跟我說什麽亮話？三皇子自己不怕招攬罪責，也不該將我卷進去呀。”

說著，喬汝寧挑起了一塊柿餅，放在手中，細細端詳了一番之後，又用手指頭撚著，將它的兩瓣掰開，甜膩的味道瞬間在空氣之中彌漫，葉子朝聞著，倒是覺得時光回到了許久之前。

母親身份低微，過的也是自給自足的生活，所以制作柿餅這樣的事情，在他的童年中竟有較為深刻的記憶。

現在看到喬汝寧做出這樣的動作，倒是覺得時光也有倒流的可能。

“我之前已經問過給薛答應把脈的那位大夫，他告訴我，答應身上的寒毒並非一朝一夕而成，而這一次的昏迷，也與身上經久不愈的病痛有關。”

喬汝寧聽了，眉頭微微皺起，他看了一眼習音身後的大門，還是半敞開著的，習音心領神會，就要過去將門關上，可被葉子朝搶先一步，將手中的劍氣一推，房門咣當一聲就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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