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喬汝寧突然覺得不對，是啊，他現在的語氣，儼然是長輩教訓晚輩，可是他卻忘記了，自己從前也是葉子陽欣賞並且愛慕的女人。

其實在從前，在嫁給慕容之前，他喬汝寧何嘗沒有被人追求的時候呢，可是那個時候，即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限定了他的作為，但凡知道了此事，都會派了明理之人前去解說，必定不讓一份真情落空。

可是面對著面前這個男子，他的追求方式著實讓人咋舌，不用說是在宮墻之內了，即便是在宮墻之外，都由不得一點自由。

“你現在是在教訓我嗎？”

葉子陽說著，緩緩地將自己的雙手伸出來，站在喬汝寧的這個角度看去，他就像是一個要展翅高飛的天使，只是翅膀太過厚重，心裏頭的反應又太多，怨念一層一層的堆積起來，最後，成了壓死自己和對方的稻草。

“不敢。”

“那你為何誣蔑了我的好意？”

葉子陽說完，又嘆了一口氣，“也罷也罷，也許那天晚上，在我為你撫琴之時，一切就已經註定了，你註定要被功名所累，就算屠殺在你的眼前一幕一幕發生，你還是會為了選擇功名利祿而背叛他們吧。”

就一句話，這就像是殺人心腸的利刃，喬汝寧的眼漸漸濕潤，最後化作了擊打在掌心中的一顆珍珠，“四皇子理解錯了，其實我妥協於三皇子或者是妥協於你，都是一種背叛。”

葉子陽搖了搖頭，“我與他們不同，我不是利欲熏心的男子，我不想要官名利祿，若是你在最開始的時候就選擇我，那麽浪跡天涯隨風而行，就會是你的宿命。”

習音聽著，對葉子陽起了淡淡的同情，可是這世界上的事情就這麽難說，當你想要全力擁抱所愛之人時，就註定拿不起天下的權杖，你既然拿不起天下的權杖，又要如何去保護你所愛之人呢？

他的身上流著慕容家的血，慕容老夫人死前的一切歷歷在目，無論如何，他都要讓喬汝寧明白一個道理，喬汝寧的身後背負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家族的興衰。

沒錯，慕容家現在是就此滅亡，可是那些新生的力量呢，那些潛伏在民間躍躍欲試的力量呢？

這麽想著，眼神也越發犀利，他小聲地和喬汝寧說道，“小姐，若是將誤會解除之後，咱們也該回去看望，薛答應了。”

葉子陽看著習音，嘴角萌生出冷笑，“怎麽，你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鬟現在也要做主子不成？”

習音倒是不慌不忙，早就知道葉子陽的習性裏頭，必定有極其黑暗的地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寬宏和深情不過是因為他還沒看到黑暗的假象。

那麽自己就是他人性弱點的第一塊試腳石。

他眉毛輕挑，說道，“奴婢只是在提醒夫人，但是頭要克制律己，我們的處境和四皇子不同，四皇子退一步還能海闊天空，可是對於小姐來說，就是萬丈懸崖。”

葉子陽說，“你想得倒是細致，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當初慕容老夫人被毒殺的時候你也在旁，你那一副冰冷的模樣其實早就在昭示著什麽。”

習音看著喬汝寧，始終不為葉子陽的話所動，“小姐，奴婢說的是真的，在這皇宮之中，時辰是最主要的衡量尺，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小姐以後怎麽會有立足之地呢？”

喬汝寧的眼神瞟過習音，最後化作了一抹歉意的話語，“四皇子，習音說的並沒有錯，現在薛答應沒有人照顧，可是連我都不去，那麽他的性命堪憂。”

“薛玉言的性命堪憂，我妹妹的性命就不堪憂了嗎？”

葉子陽將手重重地握在了欄桿之上，可以看得出來，他十分用勁，以至於手掌之上青筋暴起。

“可是四皇子應該明白，我何德何能，能夠讓皇後娘娘回轉心意呢？”

“他散布謠言最終的落腳點是在誰身上？後宮有一條十分重要的制度，若是被害者有一定的官階頭銜，那麽在對施暴者量刑的時候可以提供一定的借鑒，只要你到皇後的跟前說情，我想子儀也不會這麽難過，至少和現在對比。”

喬汝寧沈思了片刻，搖了搖頭，“四皇子是沒有看到皇後娘娘的那個架勢，就在剛才，我剛想要為公主開脫，皇後已經三令五申，但凡是我放棄了追訴權，那麽之後的事情就會都交在他的手中。”

葉子陽的嘆了口氣，“你當真要這樣嗎？”

有一抹憂傷從心裏頭劃過，喬汝寧看這葉子陽，那一雙憂郁到了極點的眼眸裏，若隱若現還有愛的光，只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喬汝寧明白，這些東西都不會持久，因為即便是現在，即便是葉子陽對自己還存有一絲感念的時候，他都會因為得不到而刀戈相向。

更不用說以後了。

“我只能這樣，四皇子你要相信，在這件事情上，如果我又想幹涉，對於公主來說就越不利。”

“那你火急火燎地去證明薛答應身邊的那個侍婢，難道不是冒著殺頭的風險嗎？”

說著，葉子陽冷冷一笑，“可見你的標準也太多了一些，若是以自己利益相關，那麽拼上性命都要爭奪一把，若是與自己的利益無關，旁人的死活倒是沒有關系了，對嗎？”

習音看了，更有幾分氣不過，站在道德制高點綁架別人，原本就是宮廷裏面最愚蠢的招數，現在發生在葉子陽的身上，更是可笑至極。

便是這麽想著，他又加緊了一句：“小姐，我們真該走了，若是誤了時辰，答應這裏又該怎麽辦呀？”

有風聲從兩人之間沈沈閃過，葉子陽看著喬汝寧，終於明白，自己就算是在他的面前閃現出多麽憂傷的樣子，都無濟於事了。

只有所愛的人才會心疼，只有所愛的人才會克制自己，可是這一切，在兩人的相處關系之中，竟然是一點都看不到的。

“四王子請恕罪。”

喬汝寧說著，已經做出了想走的樣子來，葉子陽說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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