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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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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就把我忘了好嗎?我不是在厚顏無恥地希望你忘記我的罪孽,我知道我犯的錯去死都還不清。但是我希望你能開心,我下地獄了會受懲罰的,所以你活著要開心。你要把自己治好,把書讀完,談一個能讓你幸福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找一份你自己喜歡的工作......”顧方敘微微低了一下頭,竟然發現一滴涼涼的液體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竟然哭了。

他看著季昭,永遠看不夠似的看著季昭:“如果偶爾想到我心情不好,就到我的墓前罵我,只要你能開心,做什麽都可以......我的那些錢你如果嫌臟,就讓陸重山拿著,他很聰明,讓他用那些錢去賺錢,變成你的錢就不臟了......”

顧方敘覺得他想說的話遠遠說不完,但是他必須到此為止了。

“現在,把槍給我好嗎?我要走了。”

季昭看著男人寬厚的手掌,拿著槍的手劇烈地顫抖。

就是現在了,只要這個男人不在了,他計劃了這麽久的計劃就圓滿成功了,他的人生將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充實,他甚至覺得死而無憾......

他曾經幻想過,覆仇成功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是這樣的心情。

但現在他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你......”他看著顧方敘,看著他的眼睛,一時語塞。“你和我說過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那些說你愛我、說你要和我結婚、要和我一輩子的話,那些話是真的嗎?

“是假的。”顧方敘看著他的眼睛微笑:“都是假的,是為了泡你,為了讓你心甘情願被我上,都是假的。”

“哦。”季昭閉著眼睛笑了一下。

“所以沒什麽好顧忌的,”顧方敘還是在笑:“把槍給我吧,我去死,然後你就能開始新生活了。”

在新生活裏你沒有背德的父親,也沒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更沒有變態瘋狂的愛人。

“新生活......”季昭眼神空洞,終於把槍遞給了顧方敘。

“那我走了?”

顧方敘語氣隨意,好像只是在上班前給家人一聲問候。

他沒有等季昭的回答,拿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默默按下扳機。

52.

“不要!”

顧方敘楞了一瞬,才發現季昭已經不顧一切地用手捂住了槍口。

真傻,顧方敘笑了一下:“你包住了槍口,我把扳機按下去的話,穿過你的手,子彈還是會打進我腦子裏的。”

季昭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緊緊地盯著顧方敘,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

“你現在這樣做,可能是因為沖動,以後你會後悔的。”所以顧方敘說完,輕輕把季昭的手拉下來,把槍重新對準自己。

他心想,如果他現在死了,季昭會痛苦,但總會走出來;但是如果他現在不死,季昭會後悔一輩子,他不忍心看到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一閉眼都是季潮生的死狀。

“你......你不要......”季昭本能般地抓住顧方敘拿槍的胳膊:“他不想讓你死......”

顧方敘看著他,眼睛裏滿滿都是他的樣子:“他是誰?南安嗎?我死了,他會傷心嗎?”說出來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顫抖著的。

季昭點點頭,眼睛已經被淚糊得睜不開了。

“他會傷心,那你呢?”如果你知道我是誰,你還會有那份傷心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麽偏偏要是你......”

“我抱抱你好不好?我好久沒抱你了。”顧方敘拿槍的手垂下來,用力抱緊了他身旁的少年。

季昭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伸手回抱他。顧方敘看著窗外已經慢慢黑下去的天,恍覺此時此刻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他開始想,如果從一開始天地間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好了。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直到季昭漸漸止住了抽泣,直到一聲槍響,樓下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

恢覆警覺前有那麽一瞬間,顧方敘發現這樣的情景和他帶著人去季潮生家的時候竟是一樣的。

房門很快被人打開,段君和走了進來。

顧方敘把季昭推到身後,站起身。他臉上還有淚漬,眼角還有紅痕,但是他護著季昭的動作一如一個無堅不摧的父親、一個刀槍不入的愛人。

段君和開門見山:“顧方敘,你大伯屍骨未寒,你之前信誓旦旦他的死和你無關,但是現在......”段君和指了指他背後的季昭:“他的事你怎麽解釋?”

季昭感受到顧方敘的手在顫抖。他看向段君和,正要說話,顧方敘反手在他腰側輕輕拍了幾下。

“大伯母,這是大人的事,孩子在旁邊不太好,我們下去談......”

段君和完全不買賬:“別和我來這套,你以為我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嗎?”

顧方敘身形一頓,但他很快恢覆原狀,甚至游刃有餘地用汗濕的手把淩亂的劉海弄上去,露出一個和往日別無二致的笑:“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您也不是真心計較大伯的死,您只是在意他手上的家產和股份而已。爺爺還在,這些事當然應該他做主,你來找我我也給不了你準話。”

“放屁。”段君和嗤笑一聲:“你以為你私底下搞的那一套我還不知道?你把那些家產全轉給了你那個叫陸重山的助手,你想幹什麽?”

季昭震驚地看著顧方敘:原來顧方敘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已經決定死後把手上的財產權都給他了。

“為什麽?”他顫抖著聲音問顧方敘。

段君和隨意地開口:“你是他兒子,他不給你給誰?”

一室沈寂。

季昭多希望現在能有誰說兩句話,能有人敲敲桌子扔扔東西甚至開槍,好歹發出一點聲音。

但是沒有,他甚至感覺除了他在呼吸,周圍都是一片死寂。

“你再說一遍?”他甚至連一邊說話一邊呼吸都做不到。

段君和來回看著他們兩個,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搞什麽?顧方敘你這是玩什麽?你難道還沒告訴他?還是說你不打算告訴他了?”

季昭的聲音裏仿佛潛伏著一只憤怒的獸,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夷為平地。他拽著顧方敘的袖口,像一個鬧脾氣的孩子:“告訴我,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顧方敘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措過,他甚至希望自己是個傻子或者啞巴,他想蒙混過關。

“顧方敘!”季昭聲嘶力竭地喊著他的名字:“告訴我,告訴我!”

“你是他兒子。”

“有什麽好說的!”顧方敘吼道:“只是一粒精`子而已,運氣好的話可以有千千萬萬個你,有什麽好計較的!有什麽好計較的!”

段君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平和語氣被顧方敘憤怒的聲音沖散,他瘋了似的質問著,但是沒有人回答。

是啊,有什麽好計較的,顧方敘心想,如果沒有年少輕狂的他,就不會有一個被遺棄的顧連笙;如果沒有一個喪心病狂的他,就不會有一個同樣喪心病狂的季昭......

一顆精`子,擼出來留在床單上無非是一個印記,但是當它變成一粒孕育生命的種子,它就有了變成任何東西的潛能,它可以是愛,也可以是刀。

季昭看著顧方敘的眼睛明白了。

“我就是顧連笙,是不是?”顧方敘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季昭點點頭,突然抱住顧方敘的脖子吻上去。

被顧方敘躲開了。

季昭明白了。

他看著顧方敘,用視線強迫他和自己對視:“你為什麽不讓我吻你?是厭惡還是害怕?還是說你知道,我是你的骨肉,是你的兒子!”

“安安,”顧方敘下意識選擇了這個在他們之間最為和諧的稱呼:“你聽我說,我也是才知道的,我......”

“我愛你,真的很愛,不管你是誰。”

這一刻,他終於把遺失了一天的理智撿了回來。

說完這句話,顧方敘感受到猶如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的通暢。

季昭沒有說話,腦海中來來去去全是顧方敘說的話。

段君和饒有興趣地看到這裏,擺了擺手:“你們兩個有什麽糾紛,等我走了再說。顧方敘,家產的事情你要跟我說清楚,不然今天這事兒,不說完我是不會走的。”

她的話音剛落,兩個手下走上前來,把季昭拖到一邊。

“誰他媽敢動他我弄死誰。”顧方敘咬著牙說完這句話,那兩個人中間有一個腿彎了一下,竟是中了一槍。

“松手。”

季昭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身上的禁錮一撤走,他便坐在了地上,目光空洞地頂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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