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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桐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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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娘不用說,當時也跟著他追隨了天狐,可是她並不讚同,她說,不管外界如何,大荒山在連綿山區的最深處,數百年也沒幾個人能踏入,何必出去折騰呢?

可是他不聽,幫著天狐做了不少事情,或許妖類本來就是比較殘忍的,他做了那麽多的殘忍的事,卻一點兒都沒有愧疚。直到報應落到了蕓娘的身上,那一次完成任務之後,他跟蕓娘回狐山的時候被修仙人士伏擊,蕓娘為了保護他身受重傷,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回到狐山,他求天狐救蕓娘,可是一向器重他的天狐卻拒絕了。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下著雨的陰天,他跪在天狐的宮殿外,求他,可是天狐靠在寶座上,就那樣冷漠地看著他,無動於衷。

絕望之下,他背著蕓娘上了昆侖。因為他聽說修仙各派的掌教正齊聚昆侖,商議對付天狐的辦法。

想起前塵往事,青阮遲疑了一下:“說起來,我求尊上的時候,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異常。”他習慣了喊天狐尊上,到現在也沒能改過來,不過天狐除了沒救蕓娘之外,對他確實不錯。

“異常?”

“恩,你知道的,他很厲害,像蕓娘這樣的傷勢對他根本不在話下,也就是一揮手的事,可是那天,他怎麽都不松口,靠在寶座上的樣子也不像是傲慢,倒像是……疲倦,對,疲倦。”青阮怕誤導了蕭逸,又不確定地說,“還有虛弱?也許是那幾天你們正道的人找他找的太頻繁了。”

“青阮,在你找上昆侖山以前,我們不知道狐山的具體位置,一向都是天狐主動出擊的。”蕭逸沈聲道。那麽,天狐又是為什麽而虛弱?說起來他最後跟天狐決戰的時候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是因為有些容易了?不過這也說不準,畢竟他師父的修為全部傳給了他,他的實力已經有了變化。

青阮的眼裏閃過不容錯辨的恐懼:“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那個傳言,總有一天天狐會歸來,追隨他的人都會覆活,他會成為真正的萬妖之王,統治三界。”

當然聽過,在狐山剛聽的,那只被他刺死的老狐貍說的。蕭逸問:“怎麽了?”

“其實尊上真的能覆活人,我親眼看過他救活一個已經死了的妖怪,不過他好像很厭惡這個能力,所以很少用。你說,傳言會不會是真的?”

蕭逸心裏咯噔一下,笑著安慰青阮:“天狐都死了一百多年了,你還怕什麽。”

青阮安心了些:“也對,就算他覆活不是還有你在嗎?再說了,那個傳言還真是漏洞百出,萬妖之王,尊上不早就是萬妖之王了。”

蕭逸神色卻凝重起來。妖,妖魔,歷來妖魔不分家,可是妖族跟魔族不僅差了種族,還差了一個時代,魔族是遠古洪荒時期出現的生靈,跟神族對立,每一個都頂天立地,跺跺腳山崩地裂,神隱之後魔族也不知所蹤。真正的萬妖之王會不會是指妖族跟魔族的首領?可是他卻沒有細想下去,像他說的,天狐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就算他會覆活,死了的人也是沒有辦法覆活自己的。

“說的太遠了,你跟蕓娘的事情還沒有說完,”蕭逸微微笑著,目光閃爍,“這麽說你從紫韻的手裏救下了晴雨,所以她心中感激以身相許嫁給你了?”

即使已經娶到蕓娘,青阮說起那時候的事還有些郁悶:“不,她跟我劃清界限了。”

這個轉折也是蕭逸始料未及的:“恩?”

“好像是紫韻說漏嘴了,晴雨她……”青阮猶豫地用了她這一世的名字,好將意思說清楚,“知道了蕓娘的存在。她以為我把她當成替身。”

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半夜去看蕓娘說漏嘴的事情。

蕭逸嘆息。或許這也是人妖殊途的原因,妖類壽命長久,人類生命短暫,重入輪回之後沒有人能說清她到底是不是原來的她,至少對於蕭逸來說,轉世之後,雖然擁有同一個靈魂,她卻是另一個人了。

“我覺得蕓娘可能有前生的記憶,雖然只是模糊的感覺,”青阮,“她知道我是妖怪也不害怕,而且還有一件事……”

晴雨看紫狐貍說的可憐,也幫它勸他:“怎麽沒臉回去?就算你沒臉回去也是你對不起大荒山,不是大荒山對不住你,大荒山希望你回去你還拿什麽喬?矯情。”

青阮瞪她。

晴雨忍俊不禁:“你看看,小狐貍暗戀了你幾百年,你一回去,家也有了,老婆也有了,再添一窩小狐貍,多好。”

“放屁,”青阮破口大罵,“我離開大荒山的時候它還只是個狐貍崽子,毛還沒長全,它懂什麽?還暗戀我呢,我是它四叔。”

“又沒有血緣關系。”晴雨不以為意。

青阮疑惑:“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楞住了,晴雨也有些疑惑,對啊,她怎麽知道,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們能幻化成人形,想來也不會做那種*的未開化的事,小狐貍既然暗戀你,不是擺明了你們沒有血緣關系嗎?”

青阮瞇起眼睛看著晴雨,目光犀利,他兇巴巴地說:“我回大荒山了你怎麽辦?守寡嗎?”

晴雨不樂意了,使勁推他讓他放自己下來:“少胡說,本姑娘跟你有什麽關系,我可跟你說好了啊,我不是蕓娘。本姑娘花容月貌,家財萬貫,憑什麽做別人的替身。”

青阮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話來。在他的眼裏,蕓娘就是晴雨,晴雨就是蕓娘,她只是失去了他們之間的記憶,他從來沒有想過她們是兩個人。

青阮糾結一個人兩個人的問題,晴雨也沒閑著,開始下死勁地掰他的手,他下意識地撒手,讓晴雨從他的懷裏跳了下來。也因為出神,他沒有註意到他松手時,晴雨的眼圈驀然紅了。

晴雨悶不做聲地低頭整理發髻,掩飾住下掉的眼淚,青阮沒有看到,紫狐貍四足在地只到人的膝蓋,因為角度的緣故它倒是看到了,黑黑的眼珠人性化地閃過憐憫,它主動過來蹭了蹭晴雨的腿說:“你別哭啊,其實我撒謊了,我不討厭蕓娘,小時候她對我可好可溫柔了。你雖然跟她的人形長得一樣,可是你們的性格一點兒也不一樣。”

晴雨開始難以克制自己的情緒,手劇烈地顫抖起來,頭發怎麽整都整不好,最後她惱了,狠狠扯了一把,搞了一個亂糟糟的雞窩頭,自暴自棄地背過臉去,不停地用手抹眼淚。

蕓娘看似柔弱實則堅強,青阮何曾見過她流淚?她永遠都是溫柔地註視著他,陪伴在他的身旁。也許,她們真的不是一個人?

嘆了口氣,青阮拔下她的發簪,攏了攏她的頭發:“我幫你梳吧。”

“不用。”晴雨氣惱地奪過發簪,狠狠瞪了蘇阮正一眼。她的眼角微微上挑,生氣的時候眼皮泛起薄薄的胭脂色,瞪人的時候風情更勝,看的青阮心裏一動。

然後她轉身出了山洞,一路走得飛快。青阮的眼中升起痛苦,跟在晴雨的後面,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只是不像往日那樣逗她,沈默得像是換了一個人。

古木幽深,不辨方向,到處都是合抱粗的藤蔓,晴雨走得磕磕絆絆,再加上淚眼模糊,一個不慎差點被絆趴下,本來在兩步外的青阮瞬間移到她的身旁。

“我送你回去吧。”

“你喜歡我嗎?”晴雨問他,見他不吭聲又追問了一句,“喜歡嗎?”

青阮為難地看著她,從來沒有這麽手足無措過。

“那請你讓開,我不想欠你人情。”晴雨冷著臉推開他。

“可是你已經欠了,是我跑來救了你。”青阮小心翼翼地提醒,這一作死的提醒顯而易見地換來了一個白眼以及更加徹底的無視。

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也像是表明自己不在乎蘇阮正,晴雨哼起了歌,歌裏像是下著雨。至少蘇阮正覺得像是下了雨,他給晚晴托的夢境裏下著雨,也許是因為潛意識裏他記得蕓娘離開的那天是雨天。或許蕓娘死後,他就沒有離開那片雨。

山裏的道路並不好走,因為剛下了一場山雨,路上濕漉漉的,泥濘滑膩,還有一段積了見不到底的水。

晴雨躊躇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過去。蘇阮正走過去,低聲道:“我來吧。”

“不用,”晚晴氣惱地說,彎腰將繡花鞋脫下來,赤著腳就往積水裏走。那雙腳因為未見日光,白生生的,猶如白蓮。她剛下到水裏,蘇阮正就大步邁了過來,一彎腰強行抱起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晚晴掙紮得很厲害,她劈頭蓋臉地打著蘇阮正,帶著恨意。

蘇阮正任她打著,一步一步走的穩當當的,過了積水也沒有把她放下來,眉目冷硬,嘴巴閉得緊緊的。

晴雨打著打著就沒勁了,她把手放下來,把臉埋到了胳膊裏,哭了,她含糊不清地說:“蘇阮正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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