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們的歲月悠久又枯燥，任由時光荏苒、小世界中不同的生物之間發生了一段又一段的故事，文化在時間長河中演變出了無數種形式，發展出了各種各樣精彩紛呈的歷史背景，主神空間裏，依舊一成不改。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的日常，並且也以為未來將會這樣，一直繼續下去。

看到出現在“顧七兮”身邊的白色小圓球，註意到顧七兮出現的主神們圍了過來，看著這個再普通不過、若是平時，估計看都會不堪看一眼的超小顆“世界之力”。他們並沒有冒出多少好奇的想法。

——主神沒有感情，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是因為悠久的歲月讓他們忘記了歡樂或者悲傷，而是由世界之力組成的他們，本就沒有這個功能。

所以新奇這種情緒，自然也不會有。若不是因為這個東西出現在“顧七兮”身邊，大概主神們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予吧。

顧七兮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有些奇怪。

這些主神，身邊怎麽沒有帶著系統，或者說，他們難道不認識系統，不知道它是什麽東西嗎？為什麽會對系統的存在，感覺這麽陌生呢？

這些主神沒問，“顧七兮”也沒有主動開口回答。而且與那些神明們一見到自己出現，就自然而然靠過來的積極態度不同。“顧七兮”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在意其他主神。

雖然與之相反的，這些主神，好像都挺重視“自己”。

因為明明大家都是主神，偏偏每當自己說話的時候，那些主神都會停下來，安靜的聽自己說完。跟自己對答時候的語氣，也帶著尊敬。

這在主神空間一貫冷漠無趣、說話情緒毫無波動的氛圍裏，看起來格外的顯眼。

在對話的過程中，顧七兮觀察了下周圍。發現這一群主神裏面，似乎就是自己的世界之力最多、最濃厚，掌管的小世界也是其他主神的數倍之多。

……是因為這個，所以他們才那麽尊敬自己嗎？

顧七兮不知道。

因為沒有交流多久，不等顧七兮多觀察一下，找出原因。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的往後退去，開始離開這裏了。

回到屬於自己的主神空間，看了看周圍熟悉的環境，顧七兮越發確定，他現在看到的，就是以前自己的記憶。因為當初一百年前的他，就是在這裏出生的。

主神空間裏的日常生活一直都是十分無趣的，索性記錄下這些記憶的“顧七兮”，也沒有將接下來億萬年內發生的事□□無巨細全部展現給未來的自己看的意思。記憶跳躍的跨度很大，只是將印象最深的幾個場景，描述了出來。

若要說這漫長歲月裏，唯一發生了比較值得說道的事，那就是“顧七兮”手裏的小世界又多了好幾倍，然後，那個跟在“顧七兮”身邊的系統，也終於被賜予了一個命名。

——系統一號。

取名的原因，是因為“顧七兮”要區別接下來新的系統，所以在系統死亡前，和他說了他的名字，讓他把這件事記錄在數據庫裏，好以後查找歷史記錄的時候方便劃分。

是的，在給第一個系統取名字的同一時間，這個陪伴了“顧七兮”漫長歲月的系統終於世界之力耗盡，已經開始消散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終於得到了一個名字的原因，還是因為對主神、對“生命”的不舍。預感到自己死亡到來的系統一號，白色身體上的顯示屏閃了一閃，竟然冒出了“謝謝”兩個字，然後在“顧七兮”平靜的目光中，慢慢化為一縷白煙，逐漸消散在主神空間內。

只是“謝謝”這兩個字，不知怎麽的，一直留在了“顧七兮”的腦海裏，即便是越過漫長的時間空間、身處於回憶之中的顧七兮，也將這一幕看的特別鮮明。

於是就在白煙即將徹底消散的時候，顧七兮看到自己伸出了“觸手”、像是挽留一樣的，觸碰了一下霧氣——也就是系統的身體。將自己的世界之力渡給了系統一部分。

結果當然是沒有任何改變，已經徹底承受不了任何世界之力的系統早已老化，再也留不住了。送過去的世界之力，也不過是將系統裏遺留的數據給覆制了下來而已。

這似乎是一個毫無意義的舉動，霧氣散去，主神空間裏只剩下了一名主神。陪伴在主神身邊已經不知道多久了的系統，就這樣沒了。

左右看了一眼，覺得果然哪裏少了些什麽。世界之力的觸手在空中一揮，一個系統就這樣出現在了空中。

顧七兮詫異的看著這一幕，忽然想到，難不成主神空間裏的系統，竟然是以前的自己發明出來的不成？

看樣子應該就是這樣的。

他聽到自己呼喚了一聲“系統一號”，眼前的新生系統一動不動，與最最開始，顧七兮在一大群主神面前見到的那個系統沒什麽區別。

然後一陣異樣的情緒，從心頭傳來。就像一團毛毛躁躁的東西心裏在滾來滾去，特別的不爽利。

這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以前那位主神的。

讓系統二號繼續去工作，主神又一次閉上了眼。

然後視線再一次恢覆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期間跳過去了多久。顧七兮看到自己已經從自己的主神空間，出現在那一大堆主神聚集起來的主神空間裏了。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帶著的是系統二號。

而且與之前默認無視了系統的存在不同，這次，主神主動將系統二號擺在了自己面前，說道：“這是系統。”

其中一個主神問道：“是小世界裏，那種可以幫助生物們完成各種任務的東西嗎？”

“顧七兮”點點頭：“對。”

看來系統果然是自己發明出來的沒跑了。怪不得小白說主神空間裏的系統都很敬重自己，原來是因為自己是他們的創造者啊。

顧七兮看到自己世界之力凝聚而成的觸手往前一推，把系統二號推到了眾多主神之間。然後緊接著在空中一揮，停留過的地方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很多很多的白色圓球。

“給你們的。”

這樣就說的通了，為什麽主神空間裏的主神，每個神手裏都有一個系統。因為那是以前的自己送給他們的。為什麽那時候的自己看起來比其他所有主神的世界之力都要強大，手裏管理的世界也比他們多了那麽多倍，那是因為自己有系統。

“系統可以幫助我們管理小世界，不用專門看著所有世界的世界之力，可以將觀察的任務放心交給系統，等出現了需要我們出面處理的事情，再去解決就好。”

這就是“顧七兮”比其他主神都要厲害的原因。他有助手。

聽到“顧七兮”的說明，一眾主神井然有序的過來各自拿走了一個，開始研究該如何使用。

顧七兮透過自己的記憶註意到，在主神們拿取系統的途中，沒有一個主神說話疑問系統有沒有用，也沒有一個神在得到系統之後和“顧七兮”說了“謝謝”。這種自然而然的氣氛，不知道該說是那些神明們信任“顧七兮”好，還是有種“總覺得哪裏不對”的詭異。

主神們之間的相處，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顧七兮看到不遠處的林零零也得到了一個系統。

只是這個系統，好像和之前顧七兮在林零零主神空間裏看到的那個系統有些不一樣。

像是另外一個新的系統，不，時間跨度上來說，應該是舊的系統才對。

將系統了送給各位主神，又把制作系統的方法送到了各個主神的世界之力裏。沒留下來講解該怎麽使用，“顧七兮”的白色霧氣慢慢散開，離開了這裏，跨越時空回到了自己的主神空間。

顧七兮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與那些總是聚在一起的主神們不同，自己似乎是習慣一個神獨處的。

回到主神空間，將系統二號，與那些系統一起送給了別的主神們之後。顧七兮看到自己把之前覆制下來的系統一號數據取了出來，參考著數據裏的內容，又額外單獨做了個系統一號20版本的新系統。

——這是系統一號死了之後，自己使用新系統有些不順手，所以就幹脆把系統二號轉手送給了別的主神，然後又把一號給“叫”回來了嗎？

起碼顧七兮感覺到，當時的自己是這麽想的。

新的系統出來的瞬間，自動接管了二號系統的後任，連接上了顧七兮手下的所有小世界，安靜的停留在半空中。白色的小圓球從表面看上去，好像和以前那兩個系統沒有任何區別。

但之前那種不爽利的情緒，忽然就沒了。因為這不是最先出生、毫無那些年記憶的系統一號，也不是直接借著當初那時候新生系統一號數據、做出來的系統二號。而是存留了之前系統一號死前數據，在那之上建立的系統。理論上來說，就是延續了一號系統的“生命”，並沒有“換人”。

系統一號，又能繼續陪伴主神“顧七兮”，在主神空間裏度過接下來新的數不盡的歲月了。

沒有歡迎詞，也沒有任何對話。在那句“謝謝”之後，一主神一系統，繼續過著枯燥又重覆的生活。

然後眼前畫面一黑，顧七兮感覺自己又眨了一次眼。重新睜眼的時候，顧七兮發現自己似乎身體更加凝聚、已經不再是霧氣，而是像系統一樣的，開始有一種即將變成“實質形體”的趨勢了。

——主神們當然能夠輕易給自己凝聚出一個身體來，只是連“你”和“我”，這種自我認知意識都還沒有的主神們，基本不會冒出“想要讓自己擁有一個獨一無二身體”的這個念頭。起碼直到現在，顧七兮記憶裏的那些主神們，也大多依舊是霧氣形態、或者類似於系統這樣毫無特色的立體幾何形狀。

但是現在的顧七兮，卻似乎陷入了遲疑不定的狀態。世界之力也是半霧氣半固體的，說不準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有一種“我想變成什麽樣，但那只是潛意識的想法，具體變不變，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意思在裏面。

而且主神們可以選擇的形態也太多了，對於大部分主神來說，可以動的生命、與無機質的生命，似乎也沒有什麽區別。眨一眨眼說不準就已經改朝換代好幾次的生物們，還沒有那些可以存留很久的石頭讓主神們留下的印象深刻。

沒準“顧七兮”接下來也給自己弄了一個圓錐形也說不定？就像很久以後顧七兮記憶裏的那些主神們一樣。

然後有了變化的不只是自己，顧七兮看到下方的新系統似乎比最初的時候更加靈動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經常與小世界接觸的原因，程序被影響著產生了一點變化。他看到系統竟然毫無征兆的、忽然用自己的那一點世界之力，在主神空間裏凝聚出了一張紙，然後小小的觸手從圓球裏探出來，折巴折巴，折出了一個又扁又薄、大致呈立體三角形的東西。

那時候的顧七兮大概就是註意到了這個主神空間中沒有的小玩意，才將目光挪向系統的。

等看到那個紙張，在被折疊了幾次之後，扔到空中、略過“顧七兮”眼前飛出去了很遠，最後搖搖晃晃的開始往下落。他忍不住開口：“這是什麽？”

主神們雖然手下的小世界很多，但是基本不會主動去觀察，小世界裏的出現過什麽東西，主神也並不是一個一個全部都很清楚的。

系統的屏幕轉了過來，和“顧七兮”道：“主神，這是紙飛機，是一個叫做‘人類’的生物發明的。”

看著這個叫做紙飛機的東西，沒有任何動力支持，卻能靠著最初的力道、在空中支持那麽久，主神“哦”了一聲，又收回了視線。沒問系統為什麽要弄這個東西出來，又或者追問“人類”又是什麽生物，似乎什麽都沒想一樣，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只是在這個冷淡的反應下，顧七兮卻在接下來發現，“自己”管理的所有小世界裏，人類生活著的世界比例，似乎在逐漸逐漸的緩慢增多。

是湊巧嗎？

顧七兮不知道。因為“自己”的腦海裏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系統大概也註意到了，只是不敢去問主神。它將那個心血來潮制作出來、卻因為它所以和主神產生了對話的中介物紙飛機，珍而重之的保存了下來，放在了自己最常呆的位置附近，轉頭繼續去做那份早已熟悉了的工作。

顧七兮望著紙飛機，感覺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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