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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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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船一飄出去,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便是想救也救不了。方雄是個窮兇極惡的土匪,想當初他找著了暗箭傷他的土匪,當著眾人的面將他挖了眼睛砍了四肢,將他的腦袋掛在寨門。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仍因不肯屈服他,他就狠甩兩鞭子,將她扔進柴房關起來。

這個人少有善惡,旦凡聰明點兒就不會將一見她就光天化日將她綁來,他是個瘋子。

她大概難逃這瘋子的魔掌了。錢嬌娘緊咬了牙關,便是她僥幸再暗算他,周圍全是水,還都是他的人,她也無處可逃。是死,還是忍辱負重。擺在錢嬌娘面前只有兩條路。並且正如方雄說言,她都已被劫到土匪窩來了,不管是否清白,都已是罪。在世人眼裏她已不清白,尋常人家的妻子都當不成,更何況侯府夫人。只可憐她醜兒,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又要遭此變故。邢慕錚……錢嬌娘不知為何想起邢慕錚來。錢嬌娘的眸光閃了幾閃,心思如船下的水波搖晃。好一會兒,錢嬌娘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麽。

大抵,這於他而言是好事罷。錢嬌娘心想。

“弟兄們,收拾好了就趕緊撤,上船的趕緊上船,下琚州青寧鎮!”

方雄的大嗓門叫錢嬌娘回過神來,她得知了目的地,可她壓根不知道青寧鎮在哪兒,只是琚州是往永安方向的,再下去就是明琥,邢慕錚讓鮑禮請了明琥水師作援軍,不知會不會在路上……

畫舫激烈搖晃,方雄與七八個大步走進來,那女土匪忙道:“頭兒,咱們還往琚州去麽,鮑黑胖不是說這回還請了明琥水師來圍剿咱們,咱們再往那邊去不是自投羅網?”

方雄不在意地擺擺手,“著急啥,沒有個**日,他們下不來!”他摸摸肚子,“老子餓了,趕緊給老子拿兩個饅頭來,再拿兩壇酒!”

錢嬌娘收回了心思,當務之急,是要活著從方雄身邊逃走。

錢嬌娘所乘的畫舫與其他五六只各色各樣的船順著瀑布的急流,很快滑出了霧嶺山,也極快地過了江梓的地界。方雄的酒斷斷續續地從中午喝到夜裏,他的手下不知從哪兒送來幾碟小菜,方雄就跟個浪蕩公子哥般斜靠在畫舫的榻上,叫了自己小妾為他倒酒,吃菜,只是如狼饑渴的眼神總是直直盯著錢嬌娘。錢嬌娘雖然沒看方雄,但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只當什麽也不知道,側坐船窗望著窗外,她貌似看景,實則在心裏想著如何逃跑。那扮丫頭的女土匪名叫桂花,她不是方雄的小妾,方雄嫌她胸小不肯收她,但她卻心裏頭愛方雄。她有多愛,這會兒就有多氣。她當然看得出方雄對定西侯夫人是什麽想法,這叫她氣得要命。那夫人的胸也不見得大,他為何就肯喜歡她!

桂花恨恨盯著方雄,方雄卻只顧看錢嬌娘,桂花慪得要死要活,一氣之下跑出去吹冷風。

三壇子酒下肚天色已黑,方雄說話有些含含糊糊了,但眼睛像生了根似的紮在錢嬌娘身上,並且愈發地火熱放肆。他將酒杯重重放下,大手一揮,“你們都到外邊去,把燈籠掛上,給我熱鬧起來!”

畫舫悄然無聲才有古怪,這些土匪都不是頭回逃跑,聽了老大吩咐,從一旁放置的箱裏拿出一些錦袍長裙套在身上,女子還在頭上插戴一些珠釵,拿了琵琶小鼓。他們魚貫而出,在畫舫前後點上了大紅的燈籠,不一會兒,琵琶之音伴著調笑便傳了進來。竟還真像那麽回事。

錢嬌娘卻聽得心中發寒。他們越想真的,別人就愈難懷疑。

“外邊黑咕嚨咚的,你他娘的看什麽?”方雄突然一屁股坐到了錢嬌娘身邊,抓著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向他,“還想著逃跑?”

錢嬌娘拍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給他,“這四面都是水,你跑一個給我看看。”

方雄嘿嘿傻笑,打了個酒嗝,摸了摸被她打的手,竟覺著酥麻又舒暢。他打了個酒嗝,大著舌頭道:“婆娘,你不跑就好。你也別想著回去當侯夫人了,那不是你的命!你的命是跟我!”

錢嬌娘不說話。

方雄又道:“你也別想你那崽子了,以後咱們生崽,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

錢嬌娘依舊不說話,仍往窗外看。

若是換作別的女人,這樣不識擡舉,方雄一巴掌就上去了。可是方雄今兒著實太高興了,他就跟錢嬌娘一個人拜過堂,在他心裏,她是他惟一的女人。她差點殺他,還從他身邊逃走。他生氣!可是他再生氣,也沒想過抓她來殺了。他就想叫她在他身邊,等他受傷的時候再那樣溫柔地照顧他。一想起那場面方雄胸口就熱得不得了。今年他竟在反思當初是不是那兩鞭子打怕了她,她才不怕死地逃了。方雄也後悔,他氣性上來了亂打人是常有的事,但他只想嚇嚇她,叫她死了心。誰知竟就被她跑了。

方雄嘴上不說,心裏著實懊悔了這麽些年。“婆娘,這些年,我緊想著你。”他甚至想她想得有些走火入魔了,旦凡從山上過的姑娘少婦,他總想去看一眼,就像看看是不是她。

錢嬌娘冷笑一聲,“男人的話沒一句是能信的。”

方雄見她不信,舉起蒲扇般的大掌,“真的!我對天發誓。我真想你想得緊!”

錢嬌娘終於施舍他一個眼神,“想我想得緊,還左一個小妾右一個小妾,屋裏放一個外邊住兩個?”

方雄咧嘴道:“這不是你不在麽!你要是不樂意,我明兒就將她們全送出去!”

錢嬌娘瞅他半晌,輕飄飄地道:“我不信。”

“我方雄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你怎麽不信?”方雄急了,又要對天發誓。

錢嬌娘這才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

錢嬌娘沈默半晌,才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鬢發,幽幽說道:“我這個人,其實有個大毛病,我最見不得男人左摟右抱。所以我在侯府除了吃得好些穿得好些,我活得也不高興。邢慕錚的院子太多人了,看得我心煩!要不是為了我的兒子,我早就走了。如今被你抓來……侯府我是回不去了,我難受又不難受!我知道你心裏有我的,不然也不能惦記我這麽些年。只是我這毛病改不了,邢慕錚是侯爺我管不了,你這土匪可願意遂了我這毛病,你若願意,我就跟你!”

方雄女人甚多,他也知道女人善妒,只是不想他看上的這個婆娘是妒中之妒。她這意思是他以後除了她,就不能碰別的女人了?方雄猶豫了。

“怎麽,你不願意?”

錢嬌娘一眼橫來,媚波流轉。方雄的心酥了大半。他殺人如麻,同伴都說他無情無愛,可就他自己知道,他心裏放著那個當初在山洞決然為他吸毒療傷的姑娘。那是他心中的最軟和的棉花。

“願意,願意,我願意!”方雄只覺有一腔子力氣使不出來,只能一聲聲地朝她保證。

錢嬌娘被他這蠢笨的模樣逗笑了,她撲哧一笑,如春花爛漫。

方雄傻了眼,他粗喘兩口氣,將她撲倒。“婆娘,從了我!”他心跳極快,埋頭在她頸邊啃咬,眼看就要親上她的臉,被一只素手擋住。

“你要死呀,在這船上弄什麽!”錢嬌娘罵他,“好歹上了岸進了屋裏!”

這兇人的話被他這婆娘說出來竟也是軟綿綿嬌滴滴的,方雄整個人都酥軟了,只是酒勁上頭,他又憋得難受。正當他在左右為難時,桂花跑進來喊道:“頭兒,前面來了許多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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