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扯了一下嘴角, 看著沈銘辰：“問他？我該怎麽問？問他是不是怪物嗎？那韓瑤呢？他們是兄妹，是不是說韓瑤也是……”

“她不是。”孫茜走過去站在沈銘辰前面：“韓瑤她是正常人。”

“是嗎？”劉景垂著眼睛：“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她只是我的病人而已。”沒打算再從孫茜的口中問出什麽, 轉身離開了。

看著劉景離開的背影, 孫茜心裏面也不好受。

“為什麽不告訴他真相？”身後，沈銘辰問出來。

孫茜轉頭：“韓瑤她一定不想劉景知道。”

沈銘辰眼睛一轉, 只一秒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點點頭：“那天你和韓瑤到底說了什麽，讓你什麽都不顧照顧韓瑤？”

孫茜看過去，沈銘辰表面上像是在問她, 其實眼神明顯的在告訴她, 他已經猜到一半了。

輕輕的嘆了口氣，將那天韓瑤的話轉述給沈銘辰聽。

講完後, 兩個人坐在醫院的椅子上面，久久不語。

很久，一聲輕輕的嘆息，來自身邊的人。孫茜轉頭，沈銘辰的聲音傳過來。

“也是可憐人。”

“是啊！”孫茜點頭。

說韓東做錯了, 可是，誰能理解他心裏面的想法呢？

他所做的, 不過就是想要留住他妹妹的命，那個幾百年來，一直與他相依為命的親人的生命。

就算是能力不凡的韓東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的心思，一個平常人都會為了家人做出有悖法律的事情, 更何況是他們。

簡單的交流過後，又是長長的沈默。

自從韓東來過後，韓瑤的身體情況確實穩定了很多，又做了檢查後才轉去普通病房的。

午後，孫茜和沈銘辰坐在醫院外面，看著青青草地。

“你該回去上班了。”孫茜開口。

“恩，我知道。”沈銘辰點頭，站起身來：“馬上就要中元節了，如果有事情發生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恩。”孫茜點頭，站起身來：“再見。”

“再見。”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沈銘辰。”孫茜突然大叫。

“恩？”沈銘辰轉頭，看著孫茜。

“你是不是……”心裏面突然有一種沖動，想問沈銘辰是不是喜歡她？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下半句了，因為她害怕結果，她怕她無法面對不是想要的問題的答案：“謝謝你。”

“孫茜，等這件事情結束，我們好好談談吧。”沈銘辰臉色嚴肅：“告訴你我心裏的想法。”

“好。”孫茜答應。

看著沈銘辰走了，孫茜才回去韓瑤的病房裏面。

剛進去不久，韓瑤就醒了，一臉迷茫的看著周圍的環境，然後又轉頭去看孫茜，半天仿佛明白了什麽：“我哥回來過了？”

“恩。”半天，孫茜點頭回應。

“哦。”只是淡淡的回應，情緒沒有一點的變動。

“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哥可以隨意換身體，而我不行嗎？”很久，韓瑤逼著的眼睛睜開，看著天花板輕聲開口。

“你不是說那個時候你的靈魂和這個身體不契合嗎？”

“還有一點，我是從地獄逃出來的，那個嬰兒也是剛死的，我的戾氣重，那麽小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如果我強硬的入了裏面，就永遠不可能再出來，如果這身體死了，我也就灰飛煙滅了。”說著苦笑出來：“所以，我哥不惜犯下大錯，也要保住我的命。”

他們何嘗不知道，殺人是大罪呢！

孫茜坐在椅子上面，心裏面的糾結已經快擰成麻繩了。

一半的心希望韓東可以救回韓瑤，但是心裏面又很清楚如果韓瑤救活，那代表了什麽。

“別想太多。”輕輕的握住韓瑤的手。這是他們兩個人為數不多的肢體接觸，上一次她背著韓瑤，因為太過緊張、擔心的緣故，根本沒有心情去感受她的體溫，一心只想著救她。而現在，兩個人面對著，孫茜握住韓瑤的手時才感覺到那股子涼意。

曾經孫茜的腳被形容成死人冰的冷，那時候韓瑤認為，形容的也對，確實挺冰冷的。

可是她錯了，韓瑤的手放在孫茜的手裏面就像是放了塊寒冰一樣，零下幾十度不止，如果不是孫茜知道她握著的是韓瑤的手，一定會以為這個冰塊會冒寒氣。

“你的手……”孫茜低下頭，改成雙手握著。

“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用力抽回去，藏進了被子裏面：“兩個都是死人，怎麽可能有活人的熱氣呢！”

她說的聲音小，像是回答孫茜的話，但是更像是喃喃自語。

“其實……”

“茜茜姐，我有點累了，想睡覺了。”打斷了孫茜的話，韓瑤低著頭躺下，轉過身背對著孫茜。

“那你……好好休息吧。”孫茜嘆了口氣，站起來向外面走去。

“今天，幾號了？”在孫茜要開門的時候，韓瑤的聲音傳過來。

“七月十三日。”孫茜回答。

“謝謝。”很明顯的，對方是在被窩裏面回答的，傳過去的聲音有些沈悶：“如果我哥回來，請讓他等我醒來，我有話對他說。”

“好。”孫茜答應。

出來時，正好碰到在門口的劉景，孫茜還有些意外，不自覺的轉頭去看病房裏面，聲音放低：“她睡了。”

“恩。”劉景只是輕輕的點點頭：“我只是路過。”說完，眼睛飄向別處，腳步不停的離開了。

孫茜看著劉景的背影，怎麽感覺都不像是他自己說的一樣，只是路過。

其實，如果設身處地的站在劉景的角度想，這件事情確實很難令人接受，一個是同院很久的醫生同事，一個是一直他負責的病人。

突然之間，告訴他，他們都不是人，甚至是他以為的怪物……

這種的，換做是誰都很難接受。

就算是孫茜，在最開始得知的時候，心裏面也是排斥的。

孫茜在外面的椅子上面坐著，心裏面卻已經亂做一團，這件事越是到中元節就越亂，現在離中元節就兩天不到，而且，早上韓東的表情，分明就是要出大事。

只是，孫茜在這邊走不掉。

手上緊緊的攥著，在明城她認識的人不算多，能幫她忙的人也不多，除了沈銘辰就只有張雯了。

這麽一想，孫茜心裏面一喜，拿出手機打給張雯。

那邊響了很久也沒有接起來。

孫茜有些心急，又試著打了一個，還是沒有人接。

心裏面不由的開始著急。找張雯過來幫忙照看孫茜可以不用擔心，因為她信得過她，而且張雯也一定會照顧好韓瑤。再有一點，很多事情張雯不知道，孫茜可以不必解釋那麽多，如果換一個人，哪怕是換成沈銘辰，對方除了一堆的問題就是反對的聲音。

她明白，不可能找沈銘辰。

韓瑤這一覺睡了很久，孫茜有些摸不清她是真的睡著了，還是想有一個單人的空間，自己靜一靜。

到晚飯時間，孫茜才起身進去。

輕輕的打開門，不想吵到韓瑤。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韓瑤居然還維持著孫茜出去時的那個動作，孫茜有些懷疑，她是不是一直沒動過？

這麽想著，輕輕的開口：“韓瑤？”

叫了一聲沒有反應，孫茜又提高了聲音喊了一聲：“韓瑤？”

還是沒有反應。她不禁有些擔心，也不叫了，直接過去床的另一邊……

“怎麽了？”韓瑤摘下耳機，看著滿臉擔心的孫茜。

“你在聽歌？”問出來的時候，心裏面也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恩。”說著遞過去一個耳機給孫茜：“哥哥唱的。”

孫茜看了一眼韓瑤手裏面拿的，是一個特別老版的隨身聽，孫茜都不確定這是多少以前的了。耳機也是那時候的本機配備。

見孫茜沒接，還看著她手裏面的東西。有些不好意思的向著被子裏面收了一下：“這是哥哥給我買的，我舍不得換。”

收回視線笑著：“保存的很好。”伸手接過來，半蹲下與韓瑤平齊，塞在耳朵裏面。

裏面的歌一聽就是自己錄的，不是那麽清晰，還帶著很重的吸氣聲音，但是唱的很暖心。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這一首歌唱了聽了很久，孫茜不知道是韓東唱了很久，還是韓瑤循環了很久，只是，韓東的聲音溫柔的從耳機裏面傳進來，很舒服，很暖心。

韓瑤閉著眼睛，等著這首歌唱完後才收起來，微微的伸手等著孫茜把耳機交到她的手上後才寶貝似得把隨身聽收起來，放在病床旁的小背包裏面。

孫茜站在旁邊正好可以看到裏面的東西，不是很多，全都是舊物件，就連那只小布偶都在裏面。

如果說韓東最寶貝的是韓瑤，那韓瑤最寶貝的東西就是韓東送她的每個禮物。

轉過來，對著孫茜歉意一笑：“我沒聽到你叫我，抱歉讓你擔心了。”

“你沒事就好。”看著韓瑤乖巧的臉，孫茜溫柔一笑：“對了，晚飯想吃什麽？我去買。”

“我想喝粥，白粥就好。”

“好，等我，我去買。”

關門前，孫茜不放心的又回頭去看，韓瑤半坐著靠在床頭，手上擺弄著小布偶。

孫茜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回來時卻看到劉景站在韓瑤病房門口，緊緊的抿著嘴唇，皺著眉頭。而病房的門大開……

孫茜心裏面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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