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是沈奇的聲音，說出的話沒有起伏, 但是沈銘辰知道, 沈奇這人, 越是擔心越是在危及時刻，越是平靜。

現在, 可能很嚴重。

咬咬牙看了一眼孫茜：“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拉上身上衣服的拉鎖, 去開門。

“帶上我。”一個跳躍鉆進了押羽裏面。

門外，早已經沒有沈奇的影子，但此刻沈銘辰已經不在乎那麽多了, 直接跑著過去另一個院子。

沈家兩個四合院合在一起, 奶奶和父親伯父那一輩住在一個院子，而沈銘辰和沈奇住在另一個院子。

以前走的時候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長廊周圍的環境不錯，還能順帶著欣賞，但是等現在真的出了事情後，才感覺到礙事。

彎彎繞繞的很遠，費著時間, 沈銘辰越是加速心裏越煩躁，看這長廊就更不順眼了：“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你拆了！”

一到奶奶的房間, 二層門是開著的。

沈銘辰放慢了腳步走過去，沈家的人現在都在裏面，背對著他，圍的嚴實。沈銘辰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也看不到家人的表情，心裏一沈。

“爸媽……”

沈父回頭：“放心吧。”

就三個字，安撫了一路跑過來不斷緊張不安的心。

慢慢的走過去，沈奇已經在床前了。看到奶奶的瞬間，沈銘辰再也忍不住，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掉：“奶奶。”

“傻孩子，沒事啊！”奶奶笑著，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握著沈奇，另一只手伸出來，對著沈銘辰：“小辰過來奶奶身邊坐。”

“好。”沈銘辰答應，接住奶奶的手，坐在沈奇的另一面。

奶奶握著兩個人的手：“沈銘奇、沈銘辰。”

“是。”兩個人同時答應，卻只見到奶奶說話時的口型，沒有任何聲音。

而後，奶奶轉頭去看沈奇：“該擔當的不能忘，該相守的不可拋。”

沈奇垂目，低頭沈思了幾秒後擡頭：“知道了奶奶。”

奶奶滿意的笑了，然後才轉過來去看沈銘辰：“磨難當有，不足為懼，遇事勇敢些。”

一說完，手指輕輕的敲了一下沈銘辰的手背，叫回已經出了神的沈銘辰。

剛剛的一番話，讓沈銘辰不自覺的想起了昨晚他離開時奶奶對他說的話。

從小到大，奶奶之於他都是特別的存在，她偶爾會會沈銘辰說幾句他聽不懂的話，那個時候年紀小，聽過了也就忘記了。但是現在想想，似乎過去的很多事，奶奶都像是有預料一般，像現在，奶奶對沈銘辰和沈奇說的話，就值得人深思。

“奶奶……”沈銘辰開口，奶奶的手又在他的手背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奶奶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了。”

眾人看奶奶確實有些疲乏，只能先出去了。

沈銘辰扶著奶奶躺下後才出去。

臨關門前又像著床上看了一眼，奶奶已經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餵餵。”孫茜鉆了出來，站在門內的陰涼處：“奶奶沒事吧？”

“沒事了。”沈銘辰說，心裏也跟著松了一口氣。手上利落的關上二層門，兩個人在間隔出來的小客廳處站著。

沈銘辰站在那裏背對著她，孫茜還停留在他微紅眼眶之中。在他說完那三個字後，關門轉身前，想了很多安慰的話，卻在看到他的脊背時，說不出一句話。

甚至張著嘴，都發不出聲音。

昨晚，她跟在沈銘辰身後，看著他寬闊的肩背，也偷著想象過如果有一天，自己在這寬厚的脊背上面會是什麽樣的感覺。但是現在，只一會兒的時間，沈銘辰塌著肩膀一臉難過的背對著她，而她連一句得體的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孫茜試著開口。

“我沒事。”沈銘辰說，挺了挺肩背轉過來，給了孫茜一個笑容：“進來，我帶你回去。”

“恩。”孫茜點頭。剛要鉆進去，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順著聲音轉過頭看去，居然是在門裏面……

指著裏面：“我聽到裏面有聲音。”

微微皺了下眉，一伸手推開二層門，裏面什麽都沒有，奶奶和剛剛一樣，躺在床上睡著了。

轉過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孫茜。

“我真的聽見了。”她說：“就是那種挺痛苦壓抑的聲音。”怕沈銘辰不信，又加了句解釋。

“進來吧。”一伸手，按了下按鍵，收了孫茜進押羽裏面。

又轉頭去看房間裏面。什麽都沒有，很安靜。輕輕地帶上門，離開。

除夕本該是熱熱鬧鬧的，只是因為奶奶突然的不舒服，家裏人也沒有心情準備除夕的年夜飯。

沈銘辰剛回到前廳，就看到張研和沈奇站在那裏，低著頭記著什麽。

沈父見沈銘辰回來了，開口：“正好銘辰一起跟著去，路上也能幫上忙。”

沈銘辰轉頭去看沈奇，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張研適時開口，在沈銘辰的身邊小聲說：“沈奇訂了酒樓，我們現在要過去取飯菜，過了中午就放假了。”

沈銘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取飯菜的路上，沈銘辰沒有說話，專註的開車。

後面的沈奇也是閉著眼睛，不言不語。

最憋不住的當屬張研了，從上車到路程過半，車裏面除了喘氣的聲音再無其他，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我說，你們就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

沒人回應。

張研深深吸了口氣，一只手用力的懟在了沈奇的腰腹：“你說。”

沈奇睜開眼睛：“說什麽？”

“你……”張研一只手指指著沈奇，最後咬咬牙轉頭不看他了。

沈奇依舊一臉的平靜，沈默了幾秒後對著主駕駛的沈銘辰開口：“奶奶她……”

“別說。”沈銘辰截斷沈奇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別和我說，我不想知道。”

沈奇垂著眼皮：“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他的話像是一根柳條一般，抽打在他的心上，明明沒有多重的抽打，沈銘辰已經疼到心尖，透著骨縫的疼。

一腳踩下剎車，轉過頭去看沈奇。

他皺著眉，緊緊的咬著下唇，好半天才算是找到自己的聲音：“等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好不好？求你別告訴我還有多久，哥求你了。”

從來也沒見過沈銘辰這麽卑微的去求人，沈奇也實在是於心難忍，點頭答應了。

看到沈奇點頭，沈銘辰才算是放心了，轉過頭繼續開車，只是，思緒卻越飄越遠了。

他知道沈奇的工作特殊，身邊的這個張研也不是等閑之輩，可是他沒想過他們有多厲害，從昨天意外得知張研的身份，到今天，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沈銘辰不得不承認，這個哥哥，有著他猜想不到的能力，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

什麽人能在短時間內在你面前消失？

早上沈奇過來通知他，而他只是拉好拉鏈的功夫，人就已經不在門外了，就算是沈奇跑著回去的，那沿路也應該能碰到，或者看到其身影。沈家兩座墻院之間的長廊是彎曲型，走著遠，卻一眼就能看到頭。

還有剛剛，張研那麽催促著沈奇，是想說什麽？難道只是因為車內氣壓低，想說說話聊聊天緩解氣氛？

而且，沈奇的話……就算是沒說話，沈銘辰也猜到了他要說什麽了。

這一點，也足夠沈銘辰多想。

如果是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會知道人的壽命多少，在人世間的長短呢？就算是身邊跟著一個厲害的張研，也做不到吧？

“小心！！！”

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沈銘辰突然回神，面前幾米處已經是綠化帶，沈銘辰心裏一驚，快速的打方向盤，同時身體一側，盡量較少受傷的幾率。

幸好是除夕，路上沒有車，這條馬路上也只有沈銘辰他們這一輛車。方向盤打的急，車頭方向瞬間轉去了另一個方向，巧合的是那邊是空地，在車體行駛出去五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瞬間松了一口氣，額頭間除了細汗。轉過去去看後座的兩個人，皆是一臉淡定。

沈奇在沈銘辰停下車後，直接打開後座門出來了。

然後伸手敲了敲沈銘辰的車窗：“下來。”

許是剛剛太驚險，在沈奇讓他下來的時候，沈銘辰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從主駕駛下來，乖乖的去了後座位坐好。

好半天，記憶還留在剛剛分神後差點出車禍的記憶裏面。沈銘辰坐在後座，一動不動。

是沒造成什麽重大的事故，沈奇也沒說什麽重話。

好半天了，沈銘辰才算是從剛剛驚險中抽身出來，擡頭一臉不明的看著沈奇。

通過中央後視鏡可以看到沈銘辰盯著他的眼睛，但是沈銘辰沒有先開口，沈奇就開他的車，什麽都不問。

只等著沈銘辰先開口。

車內又陷入了剛剛的沈默，甚至於，連呼吸聲音都漸漸的減輕減少了。

在沈奇一個轉彎的時候，沈銘辰開口：“你到底是誰？”

“沈奇。”面不改色的回答，手上動作不變，穩穩打過方向盤，看了一眼後視鏡：“不用懷疑，如假包換。”

“那為什麽……”沈銘辰不知道該用什麽形容詞，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沈奇他還是很了解的，就算是說不了解的地方，也就是這幾年工作後的生活吧。

但是，此刻沈銘辰不得不懷疑了，前幾個月的經歷告訴他有時候看到的，可能是假的，可能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每個人，在這世界上所肩負的使命不同。”沈奇一個轉彎，車體穩穩當當的停下，轉過頭去看沈奇：“你的懷疑猜測都不是真實的，我就是我。”

說完，直接開門下車。

被看透心思的感覺真不好，沈銘辰呆坐在後座半天，胡亂的胡了下頭發：“媽的，我這都在想什麽呢？”

開門下車。

訂的飯店離沈家還是比較遠的，三個人路程上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不過，沈銘辰也有些奇怪了，門口都是人，看得出都是訂了年飯過來拿的，但是，他剛下車，還沒走到門口沈奇和張研已經出來了，兩個人手裏都拿著打包好的菜。

沈銘辰剛想問，突然想起了什麽，快步過去，接過張研手裏的東西：“我來吧。”

張研倒是不客氣，直接松開手，緊接著大步過去停車方向。

沈奇停下，看了一眼沈銘辰：“孫茜的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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