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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長公主獨自美麗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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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曉望著容淮。

如桃花般瀲灩的眸,卻像夾雜著癡狂與嗜血,眼尾帶紅,就這麽直白且無辜的盯著她。

他說,曉曉,我流血了。

花曉垂眸,終於將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五道血肉翻開的劃痕,血液還沒有幹,幾滴血珠依舊往外滲著,暗紅色的血跡在蒼白的手臂上,刺眼又冰冷。

註視片刻,花曉瞇了瞇眼低笑著上前:“不疼嗎?”

語氣溫柔,明明帶著關切,卻讓人聽出幾分涼薄。

“……”容淮依舊歪頭望著她,不語。

花曉已經走到他近前,伸手徐徐撫摸著他的手臂:“五道傷痕……”她呢喃。

容淮笑了出來:“兩年前的昨日,我們初遇時,不就是這般嗎?”

不同的是,那一次,他劃的是臉。

花曉坐在床榻邊,手從他的手臂緩緩移動到他的左側臉頰,那裏的傷疤已經不甚明顯了。

“是啊,”她低嘆一聲,“你當時,也是劃了自己五刀。”

也正是他臉頰帶血,卻笑得風華絕代的模樣,讓原主對他伸出了手,卻開始了長達兩年的利用。

容淮順從的蹭著她的掌心:“曉曉,你心疼我了。”聲音很是歡愉。

花曉望著他:“不叫我‘公主’了?”

以往,他都是一口一個“公主”,喚的多情又無情。

容淮臉色越發白了,唇色近乎透明。

花曉卻已不再那些小事上糾結:“我心疼你的身子,”聲音裏滿是痛心,“還有……恨鐵不成鋼的失望。你如何糟蹋自己,可畢竟身子是無辜的……”

她說著,從一旁將之前備好的藥包打開,翻出一個瓷瓶,拉過他的手臂,一點點將藥粉撒上。

藥粉觸到傷口時,極為蟄痛。

容淮神色卻變也未變,只望著認真為他上藥的女子。

她果然還是關心他的。

昨夜,她見了何人,發生何事,都不願多問了。只要她還在這兒。

“幸而往後你便離開了,我也不用見到你這般暴殄天物!”花曉的聲音幽幽傳來,隨意將手裏的瓷瓶扔到藥包之中。

容淮身軀一僵:“你說什麽?”

“你我既已和離,便絕無再住在一處的道理了!”花曉一本正經道。

和離!

容淮擡眸,眼眸赤紅盯著她良久,突然開口道:“那個賭約,還未曾到時日。”

“什麽賭約?”花曉不解,轉瞬卻已想起,恍然大悟,“想起來了,我竟是將那賭約忘得徹底了。”

那時,她為著讓容淮甘願留在公主府,打賭“柳宛宛封後大典前,他還她一具完好的身子,她還他自由”。

而今,距離封後大典,尚有一月。

容淮眼中似有微弱光亮,死死凝望著她。

可下刻,他聽見她說……

“提前還你自由之身,讓你去見你想見之人,不好嗎?”花曉聲音幽幽,說到此,她默默搖搖頭,惋惜道,“我將你從詔獄救出,養好了你的身子,解了你的毒,到頭來竟是白白忙活一場,我虧了。”

提前還他自由之身……

容淮眼中光亮終究熄滅,一片漆黑,他現在想要的,分明不再是甚麽自由之身。

他想要……

容淮緩緩擡眸:“你還未曾將我身子養好。”他攥拳,手臂上的傷掙裂開來。

花曉聞言,卻蹙了蹙眉,下刻陡然想到什麽,她起身:“給你看樣東西。”

語畢,她微松衣衫,而後白衣半褪,露出光潔的背。

她肌膚於陽光下白皙勝雪,無一絲瑕疵,除了……後背那一塊醜陋的傷疤。

“可還記得?”花曉勾唇低笑一聲,“你如今尚有好藥醫治,我那時,”說到此,她半瞇雙眸,聲音涼薄,“兄長厭我,夫君利用我、棄我,與我曾有婚約之人,要嚴懲我。我為你擋這一箭,你卻只怨我為何不代柳宛宛傷。我被困在一處不見光的房間,無人上藥,無人理會死活,不知今夕何夕,日日忍耐這苦痛折磨,直至傷口潰爛,落下這大塊醜陋的疤……”

再無法消除。

容淮容色慘白,他望著她後背的傷疤,宮門口的記憶,再次湧入腦海。

她滿眼絕望倒在地上,他卻連一眼都未曾施舍於她,朦朧之間,他仿佛記得,她在最後時刻,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拉住了他的袍服衣角,那般小心翼翼。

而他,卻看也未看,徑自掙開。

容淮伸手,輕輕觸著女人的後背,她肌膚很涼,可那傷疤卻像火一般灼人,灼的他指尖微顫。

“花曉,”良久,他低低喚著她,聲音不似以往的陰晴不定,反添了艱澀,“你方才問我‘不疼嗎’……”

花曉面色無波,一言不發。

“……疼。”容淮萬般艱難從喉嚨中擠出這一字。

不是手臂的傷口疼,而是……他伸手撫了撫心口處。

如被人拿著匕首,一下下剜著心頭肉般。

花曉昨夜說“心難受些就難受些,受著就是了,別再糟蹋身子”,可是,他寧願承受千百倍的身子的痛。

“疼就對了,”花曉起身穿好衣裳,聲音冷淡,“拿了和離書,便盡早離開公主府。”

起身便要離開。

卻未能成功。

袖口處被人抓住了。

花曉回首,容淮並未看她,只臉色煞白坐在床榻上,手上沾染的血跡染紅了她的衣袖。

“我未曾將兵符給她。”容淮聲音極輕,“所以,你不能將我趕出去。”

她親口說,若他將兵符交出,便也不必在府中待著。

花曉望著他:“你覺得,我很想要兵符?”

“……”容淮睫毛微顫,不語。

花曉轉身,走到他近前:“容淮,自你不辭而別離開公主府去找柳宛宛時,你便已不是我的目標,你的一切,於我也並無甚重要。”

伸手,便要將他的手拂開。

可容淮卻死死攥著,手臂上的傷口,血流的越發兇。

花曉看了他好一會兒,半瞇雙眸道:“當初你為了柳宛宛,甘願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容淮抓著她衣袖的手一顫。

花曉勾唇一笑:“如今,你若肯為我重新拿起兵器,我倒也可留你一留。”

容淮擡眸,望著她。

花曉補充:“自然可能會傷害柳宛宛。”

容淮未曾回應。

花曉嘲諷一笑,一甩衣袖揮開他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

門口一守衛正候在門口處,見花曉走出,匆忙迎上前來:“公主。”

“何事?”

“後院那個秦禦,生病了,”守衛小聲道,“受了風寒,身子忽冷忽熱的,用了藥也不見好。”

“這種小事?”花曉皺了皺眉:“我看起來很像大夫?”

“自然不是,”守衛忙道,“只是,公主,您不是對秦禦……”

畢竟那秦禦生的唇紅齒白,公主又素來有養男寵的傳聞,秦禦刺殺公主,公主竟未曾懲戒他,反倒請了師父教她武功。

花曉睨著那守衛:“我對那小孩怎樣?”

“無事,”守衛只覺後背一涼,忙道,“公主府請太醫,要請示聖上……”

花曉不耐煩道:“那就讓他自己出去找大夫。”

守衛為難:“他不去。”

花曉頓住腳步,思慮片刻:“我去看看。”

這倒是她第一次走進秦禦的房間,畢竟是在公主府,雖比不上她所在的華麗,卻也精巧雅致。

秦禦正躺在床上,薄唇緊抿著,唇色煞白,臉上一抹不正常的紅,雙眸緊閉,眉心緊蹙,倒是真的病了,卻並不嚴重。

花曉伸手,想要一探他的額頭。

還沒等觸到,手腕便被人攥住了,那手倒是骨節分明,又帶著灼熱。

秦禦依舊閉著眼,人卻警惕的抓緊了她。

花曉輕笑一聲:“小孩,這就是你昨夜偷看人談情說愛的報應。”

抓著她的手一顫,躺在床上的少年睜開眼望著她,雙眸起初有些茫然,轉瞬卻又亮的驚人,許久他啟唇,聲音嘶啞:“你來做什麽?”

“我並不想來,”花曉坦誠,目光幽幽從手腕上掃過,“所以你松開我。”

秦禦手緊了緊,她的手腕纖細柔膩,許是生病之故,他仿佛能感覺到她的脈搏一下下的跳動著,他不想松開:“我很難受。”

“你染了風寒,需要看大夫。”花曉挑眉。

“……”秦禦靜默了好一會兒,“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不用看大夫。”

“既然你無事,便松開我。”

“昨晚那人,抱了你一夜。”秦禦抿了抿唇,聲音淡淡的,而他,不過抓了她的手腕而已。

“唔,的確,”花曉認真思索片刻,“他的懷抱讓人很有安全感。”

秦禦猛地瞪向她:“你喜歡他?”

“小孩,你的問題有點多,”花曉輕描淡寫睨他一眼,手腕微轉,一個巧勁已經掙脫了他,“我討厭自己的地盤死人,所以,你要麽好起來,要麽自覺離開死在外面。”

語畢,她已站起身。

“我叫秦禦,”秦禦怔怔望了眼空落落的手心,突然道,“你不要再叫我小孩。”

“偷偷去看人談情說愛,還不是小孩?”花曉眉心微揚,居高臨下望著他。

“……”秦禦一滯,抿唇不再言語。

花曉剛要轉身,餘光卻望見他枕下露出了一個錢袋的一角,有些眼熟。

她微瞇雙眸,下刻聲音罕有的嚴肅:“我留你在公主府,一是因著你生的好看,二是因你不怕我,三嘛,則是怕你這頑固的性子,把你趕出去你會時不時來煩我擾我。你若是還想報仇,便待在府裏好生練你的武。”

這一次,再未停頓,她轉身離去。

秦禦仍躺在床上,臉色越發蒼白。

良久,他手伸到枕下,拿出一個錢袋,上方的蘇繡鴛鴦極為精致,可是……已經沒有了馨香。

上次,在涼亭裏,說將這錢袋弄丟了。

他撒謊了。

死死瞪著那對鴛鴦,最終將其緊攥在手心。

……

半月後,淵平王府。

天色陰沈,黑雲壓城。

封璟正拿著毛筆隨意寫著什麽,窗外,雨打樹葉的細碎聲音響起。

他不自覺伸手扶了扶腿,扶完卻是一怔。

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每逢陰雨,腿必痛入骨髓。

他都忘記,他如今已經康覆了。

他還記得,從公主府回來的那早,他是走著回府的,一步一步,如新學會走路的嬰孩。

張平知道他是前往公主府,因他徹夜未歸,神情很是奇怪,卻在望見他的腿腳時一楞:“王爺,您的腿……”

他頷首:“好了。”

張平滿眼的錯愕,好一會兒口中嘀咕著“謝普薩、謝佛祖”。

他卻只輕斂眉目低笑:“不如謝長公主吧。”

張平越發震驚了。

“轟”的一聲悶雷,惹得封璟陡然回神。

他怔怔望著手下白紙上的字,不知不覺間,竟寫了數十遍“花曉”。

馨墨還未幹透。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煩躁,將毛筆扔在一旁,再無寫字的心思。

他望向窗外。

當初,同花曉悔婚時,也是這樣的天氣。

她戴著面具,聽他說完“我心中已有所愛之人”後,神色那般平靜的走到他跟前。

她聲音呢喃,茫然地問他:“為何要現在才同我說呢?封璟,我等了你八年啊……”

而後,她冒雨走出宮去,失魂落魄。

他知曉,自己對不起她,可他們從未相處過,並無太深的感情。更何況,不過幾日,便傳出了她養男寵的消息,西北戰亂,他出兵征討。

悔婚一事,也便過去了。

然而,前不久那夜,那個女人像貓兒一樣靠在他的懷中,說話時嬌媚婉轉的語氣,顧盼間如帶勾的眼神,都糾纏著他徹夜難眠。

可她已經嫁給旁人了。

她是旁人的妻子。

是他親手推開的。

“叩叩”兩聲急促的敲門聲,張平的聲音傳來:“王爺。”

“進來。”

張平走了進來:“王爺,今日又是陰雨天,您感覺如何?”

封璟走了兩步:“很好。”張平對他腿腳好的這般快,一直心存疑慮的,一有陰雨天,便免不了一陣擔憂。

“屬下多慮了,”張平松了口氣,“未曾想,長公主竟真的這般神通廣大。”

封璟眼神恍惚了一下,良久低道:“是啊,她很是神通廣大……”聲如嘆息。

“不過,長公主也是個可憐人,當初與王爺……”張平說到此,匆忙停下,小心翼翼看了封璟一眼,見他神色無恙方才繼續道,“後來,長公主又嫁於那賊人為妻,而今,那賊人竟還與她和離了……”

說著,他長嘆一口氣。

封璟容色微楞,好一會兒陡然擡眸,目光不覆溫和:“你方才說什麽?”

張平不解:“什麽?”

“你方才,說什麽!”封璟又問了一遍。

“長公主是個可憐人?”張平道。

“不對!”封璟聲音緊繃。

“長公主嫁於賊人……”

“不對!”

“賊人與長公主……和離了……”張平聲音小心翼翼。

和離了……封璟心口處猛地跳了跳:“你如何得知的?”他竭力維持著平靜問道。

“屬下曾與公主府的守衛相熟,這消息也是聽他說得。”

長久靜默後……

“嗯。”封璟低應一聲,轉身走到書桌後,白紙上,書了“花曉”的墨跡已幹。

“王爺,您無事吧?”張平低聲問著。

封璟未曾應聲,只靜靜望著那二字。

那個“神通廣大”的女人,如今已是自由之身。

……

秦禦的武功這些日子進步極快。

他幾乎沒日沒夜的拼命練著,有時徹夜不休。

除了練武,秦禦做的最多的,便是去那晚她和封璟待的涼亭中,望著最為豪華的那間房的方向。

那晚,她靠在封璟懷中一整夜。

他躲在角落一整夜。

第二日頭昏昏沈沈的,他病的並不重,他知道。

可是,卻依舊故意裝作病入膏肓的模樣,說不上什麽感覺,只是想著,她能來看看他。

她果然來了,一眼看出他在裝,只是未曾戳破而已,停留不過片刻,轉身便已離開。

而自上次來探過病後,她便再未出現過。

這日,秦禦練完武,收起劍,輕舒一口氣,便要朝涼亭走去。

卻在此時,身後一陣細微的風聲傳來。他耳根微動,下瞬已經躲開了來人襲擊的一掌。

熟悉的女子馨香,惹得他招式都跟著頓了頓。

然,下刻,她更為淩厲的攻勢再次襲來,他只得全心應對。

最終,在他長劍微挑,刺向她時,她躲也未躲立在原處,任由他刺來。

秦禦大驚,匆忙收劍,肺腑內力翻湧,惹得他口中一陣腥甜,他未曾想她竟不躲不避!

“小孩,你進步不小,”花曉挑眉,一甩衣袖,說的輕描淡寫,“你贏了。”

秦禦一怔:“你方才未曾使出全力。”她放水了。

“你這小孩,”花曉睨著他,“我即便未曾使出全力,可你方才那一劍若真的刺來,我也不會躲的。”

“我不會刺……”你的。

最後二字,並未說出口,他臉色一熱。

“不會刺我更好,恭喜你,你已經放下了仇恨,這也算你報過仇了,”花曉對他的話絲毫不在意,只慢條斯理道,“既然報過仇,你走吧。”

秦禦怔住,好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什麽?”

“你在我這公主府白吃白住這麽久,莫不是想賴上我?”花曉挑眉,“你病也好了,該離開了。”

她像是只是來知會他一聲般,說完轉身便走。

秦禦臉色蒼白,望著女人的背影,好久一聲不吭的跟上前去,一直跟到她的房中。

“你跟著我作甚?”花曉皺眉,坐在銅鏡前。

“……”秦禦望著她良久,“……我不走。”聲音極輕。

他不想走,雖不知為何,可他知,自己一旦離開,她會將他轉眼拋到腦後。

他不願這般。

“為何?”花曉望著銅鏡,沒有看他,隨意反問。

“你說過,留我在府中,是因為……因為我的臉……”後面的話,他終究羞於說出口。

“嗯,你長得好看,”花曉替他將話接了過來,“可是,我身邊不缺好看的人。”

秦禦手指一顫:“我不怕你。”

“哦?”花曉饒有興致的挑眉,勾唇一笑,一手輕輕撫摸著臉上的面具,而後拿下,轉身,“不怕我?”她問道。

即便有了封璟的好感度,臉上的印記淡了不少,可這張大半張盡是印記的臉仍是駭人的。

秦禦抿唇望著她,沈默良久依舊道:“我不怕你。”

“……”花曉靜默片刻,突然勾唇一笑,“可我不喜歡小孩。”

秦禦臉色一白。

卻在此刻,門口守衛匆忙跑了進來:“公主,淵平王來了。”

花曉雙眸一亮:“真的,在哪兒?”

起身,剛要迎上前去,卻被人攔住了。

秦禦手中拿著她的面具,遞到她跟前:“你……不要這樣被他看到。”

他不願意她被人看到她原本的樣子。

花曉這次並未反駁,連連認同的點頭:“你說的對,可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好感度沒有加,再將封璟嚇到就不好了。

戴上面具,剛要到門口相迎。

未曾想封璟竟直接沖過守衛,大步流星朝這邊走來。

花曉目光從他的小腿上一掃而過:“王爺恢覆的不錯。”她笑道。

可封璟卻容色緊繃,眉目微斂,他望著她:“花曉,聽聞你與容淮和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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