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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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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在拜訪顧映的老師之前,我要扭轉顧映的觀念,要他不要再拿老師惡作劇。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我鼓動顧映外出秋游。

老爸有副好心態,無論遇上什麽事兒都優哉游哉自在的很。老爸分享他的法寶說作為騎行愛好者,推著自行車走到疲累,在夕陽餘暉下,蹲在某處抽支煙,看看廣袤的大地和壯麗景色,心就放空了,什麽事兒都能想個通透。就是羅丹《思想者》的韻味。

我當然不會蹲在夕陽餘暉下抽煙,也不能讓顧映這麽做。我只想把顧映帶到郊外美景中,感受天地浩瀚,看看他能不能像老爸一樣,聽進去我接下來我跟他談的學業上的事情。

“去哪兒?”

“就走走,走走。”我涎著臉笑,“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那你自己去吧。我想長命百歲。”

“……”我站在顧映面前晃,“去吧去吧,秋高氣爽,你要是不去,我就——”

“就怎樣?”他笑了一聲,“你能怎樣?”

“親你”

顧映的臉垮了下來,轉動的眸子湧上一股紅潮,他眨眨眼,冷聲道:“不去”。

我只想砸自己腦袋,怎麽總往槍口上撞,引導他去想些沒發生過也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說著玩的,你老媽沒親過你嘛?晚安吻什麽的。我最初想說的是你不去我就不給你洗衣服。”

家裏沒買洗衣機,洗衣服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我身上。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用、你、的、嘴、巴、提、我、媽。我已經很忍你了,不要試探我的忍耐底線!還有,我不喜歡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威脅的話,那會讓我覺得這個人非常不好,你的記性讓我火大。讓我不得不提醒你,我手中握著摧毀你的利劍,你最好再記一次。你的這些威脅對於我根本構不成威脅。”

門擦著我的鼻尖關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我閉著眼睛,耳膜嗡嗡作響。

我坐立不安。

不是被顧映震到了或怎樣,而是我不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產生了焦慮情緒。

我的猜測太大膽了,讓我雀躍,又擔心雀躍得太早。

顧映忍我的前提是他想和我好好度過一些時日。

我猜他想和我和平共處。

這怎麽可能?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來找我的目的不是讓我不好過嗎?

顧映是他爸唯一的兒子,他爸不可能不留給他遺產。雖然沒聽顧映提起過他祖父母和外公外婆,顧映家不可能沒有其他親戚。

疑惑像九連環一樣,一環扣一環,盡管得不到答案,我仍未我的猜測高興得心砰砰跳。

隔了一會兒,顧映換了一套衣服出來了:“你怎麽還坐在那裏了?不是你說要出去的麽?”

“……”我歡呼一聲,跳起來直飛房間,特地檢查了書包裏的地圖和牛奶。

顧映要走地圖研究了一會兒,說“跟我走就行了”。

我承認我有被他的這句話給帥到。

我老爸都不曾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在去哪裏玩哪裏吃飯的問題上,別人問我想去哪兒想吃什麽,細節上的體貼有時候讓我挺為難。其實我有輕微的選擇恐懼。

遠離市區的綠蔭小路被交錯的樹冠遮住了陽光,墨綠色的蔭涼讓人心情大好,

見路旁遍布狗尾草和紫荊花,我問顧映:“你會用狗尾草編小兔子嗎?”

“不會”

“我編給你吧。”

“不需要”

“很簡單的,我教你,我編的不難看。”

“那你就留著自己看吧。”

“……”初步確定,這個話題不是好的開場白,“哎,你說這裏會不會有蛇?去年跟”我很自覺得及時住口,略過了我爸兩個字,“我跟我同學去動物園,看見了一條超粗的蟒蛇,抱都抱不過來。”

“你抱過?”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抱不過來?”

“比喻!”入正題了,我激動無比,“作文中經常用到的一種手法。是不是很形象?”

我扭頭看顧映,發現他正一臉鄙視地看著我:“我要去那邊釣魚了,你自己玩吧。”

“你?喜歡釣魚?!”我的耳朵一接收到話中的信息,大腦就發出了拙劣謊言的信號。

我以為顧映這種全身充斥著破壞因子的人,小時候搞不好是多動癥患者,他居然有耐心釣魚。要我相信顧映的這種愛好還不如去相信顧映在學校深得老師的喜愛。

顧映釣魚釣到夕陽西下,不準我說話,不準我看他,無聊的我無法施展我的洗腦攻略,無聊地編了一堆兔子和戒指。

我看顧映是因為顧映的樣子很像在想事情或者放空,心沒有放在釣魚上就對了。小小年紀有什麽事情可以想?想到一下午一動不動,臉上保持一個表情?他爸媽出事時沒見他多傷心,後來也沒發生過夜裏尖叫的事情。

匪夷所思。

顧映的皮膚是經受日光照射後不會變黑但會泛紅的那種。一動不動配上泛紅膚色,很像隨時都會暈在太陽底下。

這裏人少,我不盯緊他,栽倒水裏就麻煩了。

並沒有發生我所擔心的事。

臨走,我對著那堆勞動成果,突然有些依依不舍。要不拿幾個回去?顧映一條魚沒釣到,我幹巴巴坐了一下午,挺浪費時間的。

“不懂得享受,太陽曬著微風吹著挺舒服,你不覺得麽?寧靜。”

我腦子裏馬上反應出風吹雨曬四個字,配上一張粗糙黝黑的臉。

“你完全可以躺下睡一會兒的。”

可能我沒有做出他預期中的反應,顧映收了魚竿,“我要轉學了,和你一樣,念初三,直接參加明年的中考。”

“!!!!!!”你小學都念不好,你不自知嗎?

“學校安排轉學,離你現在的學校比較遠。”

“你——仙人跳?”

“你給我這個,你到底知不知道狗尾草戒指的寓意?”顧映從戒指堆裏撿出一只來。

“你真的轉學了?”

“我說我今年十七歲你會怎麽想?”顧映將戒指拋到水裏。

“你在說謊。”

“我把證件上的年齡改成十七歲你還會認為我在說謊麽?”

“你的實際年齡是九歲。”

“我的閱歷和智商不止九歲。”顧映讓步,“我活了九年。這麽算,我是九歲。”

念大學前,我收拾顧映的東西,回想起這一段對話,去查了狗尾草戒指的寓意——私定終身。

我對著電腦,網頁上是對私定終身的解釋。

我想知道顧映在問我狗尾草寓意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麽,想得到什麽答案?或者只是單純一問。

單純問?完全沒必要。

他那時是不是也像我現在一樣,在琢磨私定終身的定義。

私定終身一定要有愛情為引線嗎?

我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顧映說的他來找我的原因之一,不讓我找男朋友,不讓我結婚,不允許我幸福。哪怕我沖破重重阻礙組成了自己的家庭,他也會讓我嘗到家庭破碎的苦楚。他不會讓我有孩子的,牽涉到無辜的下一代會讓他想起他自己。

我只能被動和他在一起。直到他哪天遇上了他的另一半,亦或他不再怨,想放過我了。

想到顧映不主動離開,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沒有雙方長輩的見證,算是私定終身嗎?

考上赟揚高中前,顧映走的時候,我完全沒有他要離開的警覺性,一起生活了幾年之後,我已經習慣到不去想未來某一天,我和顧映會分開,就算有那麽一天,那也是極其遙遠事情,我不必即刻開始擔心。

有另一種東西將我們綁在了一起。

我以為,顧映離不開我,就像我離不開他一樣。極親極近。平時生活在一起沒什麽感覺,一旦分開幾天,就會特別想念。所以不需要他去做什麽,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好了。我做我的事情,他做他的,互不交流沒關系,只要待在我伸手就能觸摸到的地方。

我篤信任何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都不可能像我和顧映那樣,摯友也做不到。我和表哥表弟有血緣關系,但沒有深厚的感情。我和爸媽既有血緣關系又有深厚感情,和顧映給我的感覺仍舊不一樣。

要說哪裏不一樣,我說不上來。

顧映要走,我是一定會挽留的,我自信磨人有一套,可以讓顧映留下來。

可顧映沒有給我挽留的機會。他走得悄無聲息,毫無預兆。兩次都是。

我念高中之前,顧映的離開沒有給我很大打擊。

顧映有個好習慣,出門都會說一聲。顧映第一次離開的時候,在冰箱上貼了條便箋,告訴我他走了。我堅信他會回來,我等著他那一聲我回來啦。

顧映確實回來了,盡管離開的時間久了些。

短暫的回歸後,我念大學之前,他出國了,沒留任何話。我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我想我懂他的意思,可能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我想把那五百億給他,好像我拿著遺產,我就忘不了顧映似的。

我不想再記得他了。

後來我也在懷疑,是不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他會怎麽看我?

更可怕的是,他把我納入了某個計劃中。

我沒遇見過顧映的爸爸就好了,他的雙親沒過世就好了。

這樣真的好嗎?這樣或許我這一輩子都遇不上顧映。那麽,我初中及以後的生活就要完全改寫。

我後退一步,做了很多假如。

假如在遇見金英年之前,顧映沒有離開我。會怎樣?

我也許就不能追求金英年了。

我的人生將會有很大的變化,是和我的現在完全不同的兩條路。

也許我還是會喜歡上金英年,那顧映會做些什麽?

嗯,顧映的性格不好捉摸。

我不敢說他在琢磨些什麽。不能確定他會怎樣。

就像那時候,顧映說,只要我不交男朋友,他就不交女朋友。

騙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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