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兮按向綿綿中指的手突然一顫，她像沒聽明白姑娘剛才問出的問題一般，有些懷疑自己剛才聽錯了，姑娘竟然問是不是眼前這個女子造成了小岱的死。

“淵兮，為何不動手？”

淵兮收拾了一下心情，用力按了下去。綿綿的手已經開始腫了起來，臉上的汗水淚水連成一塊，我見猶憐。

“如今還做樣子給誰看？一直以來我不過以為你會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會如此針對我，就連過尚賢成親前的琴聲也是你故意為之。你以為那樣可以擾亂了我的心神，卻沒有想到你傷害的這個人會有那麽多人打心底裏護著。你以為我是誰？是之前那個看似脫俗與世無爭的重玄？不，你錯了，既然入了官場，我便早已不是隨意任人欺淩欺瞞的主兒。”

“你說的什麽我不懂，我只是過府的一個樂姬罷了，何德何能能夠殺了孟府的大小姐，又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太高估我了。”

重玄低著頭摸著自己的每個指甲，塗著大紅色蔻丹的指甲不見了原本指甲上的白色月牙，那種紅有些晃眼。

“我是太高估你了，我以為你會偽裝得很好，不至於留下這麽明顯的破綻。你可知道琴笙叔叔為了尋找你這個兇手可謂是煞費苦心，要是我將這件事告訴他，你以為你還能活到幾時我親愛的的姐姐大公主殿下？”

綿綿收起剛才的憐愛模樣，臉上滿是猙獰的笑，混著留下來的汗水淚水看著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你是怎麽知道的？”

“早在過府的時候我便暗示過你了，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跟我真實的身份會如何，可是你依舊義無反顧的錯下去，你讓我這個妹妹情何以堪？總不能一直看著你如此墮落下去，謀害自己的親皇妹吧？”

淵兮猛然放開了按住綿綿的手，她竟然不知道綿綿是公主，而且從未有人提起過南國的皇上還有另外一位公主。

“既然如此那你還對我下此毒手，就不怕將來我回去之後會報覆你嗎？”

“你敢嗎？如今你躲我還來不及，怎麽會報覆我？再說，如果要是被過尚賢知道你是害死孟小岱的真兇，你以為他會不會輕易放過你？雖然我曾告誡過他孟小岱從此以後與她無關，可這麽久以來你見他有將孟小岱放下過嗎？不用些手段怎麽能讓你心甘情願的上鉤，你是自己交代還是讓淵兮再幫你活動一下筋骨之後再慢慢交代，自己選一個吧。”

“綿綿……”

淵兮在心裏念叨了一聲，這個名字似乎很是陌生，非要說熟悉的話不過是過尚賢大婚前被市井中人議論與過公子有私情罷了，真人見著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況且狠角色她見過很多，像綿綿這般稚嫩的她還是不放在眼裏的。

“看來綿綿姑娘是不肯選了，雖說咱們之間確實有著某種關系，但你心裏清楚皇家是否會認可你，你不過是皇族恥辱的見證罷了，我如今敬你流著皇家的血叫你一聲綿綿姑娘，要是我失去了耐心怕是連最後這意思的憐憫也不會為你留。淵兮，既然她不可自己選，那現在我便賞你個恩典，你來替她選。”

淵兮抓起綿綿的食指，拇指與食指稍微一用力，又一根手指被折斷。綿綿這次咬緊牙關未吭一聲，雙眸圓睜不像是屈服的樣子。

“姑娘還剩下一根便可以換另一只手了，淵兮覺得這根手指還是留著吧。”

綿綿臉上有了輕松之色，沒想到淵兮會這麽說，眼皮微微合了合。

“不如將這整個手卸下來得了，姑娘覺得如何？”

說話的同時綿綿的手掌已經與胳膊形成了一個奇怪的角度，綿綿接著一聲慘叫，聽起來似是比剛才要淒慘得多。淵兮瞥了綿綿一眼便轉眼看向她的另一只手，綿綿將另一只手往後藏了藏，卻終究未能躲過被淵兮抓住的命運。

重玄一只腳耷拉下來，另一只腳踩在馬車上斜倚著馬車坐在那兒，用匕首打磨著指甲。聽見綿綿的喊聲，擡起眼看了看，將匕首收起，十指往自己面前一伸，臉上露出喜悅之色。

“不錯，甚好！”

淵兮不知道重玄是在說自己的指甲還是在說她做得甚好，不管是那樣，看來重玄的心情不錯。重玄移動著手指，透過指縫看向綿綿，慘白的一張臉，怎一個慘字了得。

“呦，綿綿姑娘這是怎麽了？只是一會兒功夫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淵兮，你也太不註意了，不是說過為綿綿姑娘活動一下筋骨嗎，怎麽給活動成這個樣子了？眼見著這日頭偏西了，不如你受點累替綿綿姑娘將這斷指接好，這手腕嗎，怕是綿綿姑娘在離開後追過公子的路上不小心自己從馬上掉下來摔著了，咱們也便管不著了不是？”

“重玄，今日這罪我領受了，以後莫要栽在我的手裏，老天不會一直這麽眷顧你。今日你就算折磨死我，我也是只有剛才那一個答案，休想從我這兒得到第二種答案。”

重玄將手指放下，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圍著綿綿來回走了幾遭，捏起綿綿的下巴看似心疼地瞧著。

“還真是可憐見的，不過你說得對，老天不會一直眷顧某個人，之前遭的罪多了便會想著法兒的讓她得到平衡感。你現在糟的這點罪跟你做過的壞事比起來又算什麽，老天會一件件一樁樁的向你討回來，希望你以後午夜夢回之時不要嚇得再難入眠。”

重玄將綿綿的下巴甩到一邊，拍打著綿綿的肩膀。

“我們道家有這麽一說，凡人雙肩有兩火，故陰日不能攀人肩，怕折了那火氣易招邪祟。剛才仔細想來今日雖然不是陰日，可我覺得綿綿姑娘估計是更想看見那些死在你手裏的人，在漆黑的林間小路上等著你敘舊，所以在你身上塗了一些松柏柳樹槐樹混合的汁液。綿綿姑娘這麽大氣凜然一定不會相信鬼怪一說，可我是個俗人是什麽都信的，所以為了身邊人的安危便不差人送綿綿姑娘了。”

重玄遂淵兮使了個眼色，淵兮開始一根根的將斷指重新接回，故意下重手將關節撚錯位再撚回來，不一會兒那關節處便腫得更高。

“對了，收起你自認為高明的手段，其實我並沒有打算從你這兒問到什麽，只不過想搓一搓你的銳氣罷了，如今看來這效果不是很好，所以以後你自己掂量著辦事。”

四指均已接完，綿綿疼得將手放在地面上未敢挪動，突然手掌被淵兮一下子踩在了腳底下，本就疼得夠嗆的手如今更是疼得直冒冷汗。

“抱歉綿綿姑娘，淵兮沒註意您的手放在地上，按說這手平時是不會在這兒了，淵兮也是一時不察而已。”

“淵兮，好了，綿綿姑娘是個懂事理的人，不會怪罪你的。只是咱們看起來有些像壞人的感覺有些不爽，你說咱們怎麽會看起來像個壞人呢？”

重玄輕擡腿，又坐回了馬車上，悠然自得地擡起頭看著天空。

“姑娘，你怎麽會這麽想呢？咱們好心幫綿綿姑娘送送筋骨，哪裏就像壞人了？您這麽一位處處為他人著想的人要是被當成了壞人，那該讓綿綿姑娘如何自處啊！”

“罷了，看這樣子她自己也上不去馬，你再受些累將她扶過去幫她上馬吧，不然天黑前就到不了前邊的林子了，這荒村處處的讓她一個姑娘家怎麽過夜？”

淵兮方將腳從綿綿的手上挪了，伸手去扶她時被綿綿一手打開。

“這脾氣還挺大，我也不過是好心罷了，既然你不屑一顧，那我也便懶得動手了，姑娘心善不與你計較，以後你要知恩圖報，別老想著怎麽去害人。”

淵兮轉身離開了綿綿身側，來到馬車前取出食盒，從裏邊拿出來一些點心，故意在外邊晃了晃，然後放在重玄的手裏。

“姑娘，中午有些匆忙也沒能好好吃些東西，這會兒一定是餓了，不如在用些糕點。”

重玄接了過去，放在鼻端聞了聞，笑容漸漸綻放。

“聞著便不錯，估計綿綿姑娘中午也未能吃上一口半口的，她雖然脾氣不好，可不能總讓人家眼巴巴的受委屈。這樣，既然她的手不太方便，那你將這塊糕點親手餵給她吃，也好有力氣趕路。”

淵兮將糕點接過去，蹲在綿綿跟前遞到她的嘴邊，卻又被她一手給打了出去。淵兮反手抽了綿綿一巴掌，那力道絕對不亞於男子，只見綿綿的半邊臉瞬間腫脹起來。

“淵兮，不是說了別留下什麽傷痕嗎，你瞧瞧這嘴角的血還有這青紫的臉蛋兒，要是讓過公子瞧見了又該心疼了。保不齊到時候會問上一兩句，要是她一不留神說了出來那還不得沒命活過今晚？你也太容易激動了，這樣不就等於親手送她上路嗎，以後註意些！”

重玄像是在耐心教導一位孩童一樣，語氣柔柔地，聽起來有種癢癢的感覺。

“姑娘，淵兮只錯了，只是覺得這好好的東西糟蹋了怪可惜的。”

“既然如此，那你便服侍綿綿姑娘將它吃下去吧！”

重玄說完轉身進了馬車，將簾子放了下來，不一會兒外邊傳來掙紮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咳嗽聲不斷，重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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