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睜開眼時，周圍有微弱的光照進雙眼，如同豆粒大小的火苗在風中搖曳著，竟然一時看癡了。

“你醒了！”

重玄猛然坐起來，發現這屋裏不只是她，玄鑒，過尚賢，還有坐在角落裏的湛兮都在盯著她。玄鑒兩手撐著頭趴在床頭，一不小心被她給推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不習慣有人在床頭，所以……”

“沒關系，我只不過好奇你說的諦什麽是誰而已。難道你連做夢都在查案子？可有什麽頭緒？”

“你聽錯了，我從未叫過誰的名字，只是做了個夢，驚魂未定而已。”

湛兮拿了塊帕子走到床前，重玄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額前的發絲一縷縷地粘在一塊。胳膊上傳來酸麻感，這才想起原來自己剛才一直將胳膊壓在身下，剛才習慣性的一抽，竟然將玄鑒給推了出去。

“姑娘，您被扇閣掉下來的橫木砸中了，還好有兩位公子在，不然湛兮都不知道裏邊發生了什麽，還在院子裏跟著鄭大人傻傻的等著。”

重玄用手按了一下脖子，依舊疼得厲害，能把自己砸暈的恐怕不是突然掉下來的橫木這麽簡單，看來有人知道自己在查這件案子心虛了。過尚賢一直站在窗口不曾回頭，也未發一詞，玄鑒說著重玄的目光看去，饒有興趣的盯著重玄。

“你是不是覺得我倆很是可疑在阻礙丞相大人查案？實不相瞞，這死者便是過府的人，所以我們才會過來瞧瞧有什麽異常。那位女子像是被什麽啃咬過，脖子上留有四個深深凹陷的牙印，牙齦周圍已經開始發黑。還有一點我得提醒一下丞相，最近死的都是女子，而且是未曾婚假的女子，丞相要小心些才是。”

重玄掀開身上蓋著的被子，接過湛兮舉了好久的帕子擦了擦臉，又將帕子扔在了湛兮手裏的托盤上。穿上鞋準備起身，卻覺得頭有些暈，像是喝醉了的那種感覺，身子飄飄然意識卻清晰得很。

“姑娘小心些，剛才湛兮為姑娘施過針，最近姑娘有些操勞，身體有些吃不消，此次又被砸中，還得註意休息。”

重玄未曾搭理湛兮，揉了揉額頭，起身在床前站立了一會，便走向門口。

“用不用我幫你把門打開？恐怕你現在連開門的勇氣都沒有吧！”

過尚賢輕蔑地回過頭，看著雙唇禁閉，將手在身前緊緊握在一起不時用指甲掐著手心的重玄。

“原來丞相大人也有怕的時候，白日裏在孟家的作風讓我刮目相看，沒想到南國的長公主就算來到了我們大衍認一個已廢公主為祖母，也會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耐，沒想到卻被這漆黑得看不清任何東西的夜色給嚇住了！”

過尚賢來到門口，將門突然打開。門外的黑像是一只能吞噬一切的獸，瞬間將她的靈魂吞噬得一點不剩，呆呆地瞪大空洞的雙眼，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一動不動。

“尚賢，別鬧了，她畢竟是個女子，又是如此的虛弱。”

玄鑒來到重玄對面將重玄擁進了懷裏，反手將門關好。

“沒事了，尚賢只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他平時可不是誰都捉弄的，估計是有些怪你突然暈倒讓我們無法繼續調查線索，估計天一亮便什麽都沒有了，包括那具屍體。”

玄鑒說的話重玄一個字也沒聽到心裏去，只是麻木地任由他將自己抱在懷裏，拍著自己的後背。

“公子說笑了，我家姑娘從來不怕什麽黑夜，許是剛才想起案子一時走了神了。湛兮淵兮當年曾陪姑娘趕了數月的夜路來到大衍，夜間都是姑娘照料怕黑的我們，夜宿荒野，餐風飲露，連我們倆都快堅持不住了姑娘竟然將我倆安全帶到了大衍，如今怎麽可能會怕黑呢！”

湛兮將重玄從玄鑒懷裏拉了出來，扶著她坐在了桌旁。

“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親，姑娘未曾出閣，還請公子顧全一下我家姑娘的聲名。姑娘，您出了好多汗，身子虛當心著了涼。”

過尚賢推了玄鑒胸口一下，痞痞地笑了，趴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原來我們清心寡欲的神仙哥哥也會有憐香惜玉的時候，可惜人家不領情。友情提示一下，剛才的動作有些過了，就算真的喜歡人家也不用這麽著急，帝先！”

說完過尚賢躲了一下，打開扇子護住臉只露出兩只眼，玄鑒打出去的拳頭撲了個空，過尚賢擠了擠眼睛。

“還真著急了，知道你們是君子行徑，開個玩笑而已，帝先反應有些太大了吧！”

自從拜師後一直被人叫做玄鑒，乍一聽見有人叫自己帝先竟然有些耳生，雖然他們從小便已相識，那久違的感覺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過尚賢並不是一時興起，他曾經無數次的明裏暗裏讓玄鑒做回原來的自己，給大衍一個看得見的未來，可是他一直說自己未曾得道，心性不定還得繼續修行。過尚賢見玄鑒已露出些許動搖之意，心中暗喜，看來他這個叱咤戰場的將軍做不到的事，一個女子便能輕而易舉的做到，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過尚賢轉身收起扇子對著重玄主仆二人拱了拱手，語氣裏摻雜著怨意。

“如今再待下去也是徒勞，請丞相大人見諒，賢二人這便離開此處，鄭大人還在前廳裏候著，不知大人是跟隨我們一塊離開還是要留在這兒過夜？”

玄鑒將過尚賢推到了一邊，瞪了一眼眼裏滿是戲謔的過尚賢。

“丞相還是跟隨我們離開這兒吧，跟隨丞相而來的小廝還在門口守著，既然今晚註定無果，再待下去也不過是消磨時光。”

湛兮推了一下仍在發呆的重玄，看了一眼窗外，好似有閃電劃過天際。

“姑娘，咱們還是回府吧，眼看著天要下雨，再晚了恐怕想走都走不了。剛才湛兮沒敢將姑娘暈倒的消息差人告訴老太太，如今這麽晚，怕是老太太也在憂心姑娘難以入眠安寢。”

重玄點了點頭，被湛兮摻起來的時候雙腿還有些軟，些許停頓後不好意思地沖著湛兮笑了笑。

“姑娘不用害怕，剛才湛兮施針時便料到姑娘會體力不支，已經讓小廝備了軟轎。歇息一宿便會恢覆如常，不會誤了姑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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