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阿光倒吸了一口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阿光知道，爸爸會這麽說應該也不是毫無根據的。可是，剛剛爸爸和緒方先生談話期間自己一直都是坐在旁邊聽著的啊，自己怎麽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呢？

或許是看出他的困惑，正夫溫和地看著阿光提示道：“小光，你仔細回想一下，在我指出這一比賽計劃對sai存在負面影響後緒方先生是怎樣回答的，又是以怎樣的表情說的？”

聽到爸爸的話，阿光支著下巴認真回想著：嗯……聽爸爸說這個比賽對sai有負面影響後，緒方先生看起來似乎有些驚訝，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會出現這一狀況。後來在爸爸說明的過程中他一直很認真地在聽，意識到自己的工作真的存在紕漏後，還十分誠懇地承認錯誤，並態度很好地說回去後會向理事長轉達爸爸的意見。

整個過程好像沒有什麽問題啊……

思索無果後，阿光求助般地看向正夫。

“看來這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啊。”

正夫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耐心地幫助阿光分析起來：“聽到我說比賽對sai有負面影響後，緒方先生看起來很驚訝，還問我為什麽這樣說，一副事先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的模樣。”

“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只是裝作不知道呢？因為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種情況，所以我決定試探一下。”

“試探？”阿光不解地重覆著。在他看來，爸爸他們明明只是在普通的談話而已啊。

“沒錯。”正夫肯定道，“盡管事發突然，好在匆忙間我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棋手的對局費依據比賽成績設立’這項規則是改革棋院的制度之一。正因為此，計劃才得以順利進行。”

在說到“之一”時，爸爸的語氣稍稍加重了一些。阿光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回過味來後，忍不住“啊”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難怪爸爸會說那樣的話。阿光只覺得之前一直籠罩在心底的迷霧漸漸消散了許多。

“對sai並非完全沒有任何負面影響？這話怎麽說？”

聽到緒方先生這麽問，爸爸斟酌地回答道：“嗯……就以‘棋手的對局費依據比賽成績設立’這一規則為例吧。說實話，對於圍棋的事我其實並不怎麽了解，不過，既然被稱為‘職業棋士’，想來棋手們應該是以下棋為生吧。如果sai杯順利舉行，僅這一項規定就會令不少棋手的收入與之前相比有所減少，而這對於誰來說都不會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吧。”

“是這樣沒錯。”對於這一事實緒方先生倒也沒有否認，但他似乎並不認為事情會像爸爸說得那麽嚴重，“發現收入減少了，不滿是肯定會有的，不過我想他們頂多只是發發牢騷而已，應該不會真的對sai造成什麽影響。”

“的確。”爸爸也表示認同，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如果僅僅只有這一條規定的話。”

正是這一句話，讓緒方先生原本雲淡風輕的表情停滯了一下，而爸爸接下來的一番話更是讓他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爸爸是這樣說的：“您剛才說，這項比賽是棋院擺脫危機的最後希望。既然如此，比賽規則中除了那一條之外，應該還有不少具有特殊意義的條款，這一點您之前也已經承認了。”

見緒方先生有些困惑，他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剛才我問那項規則是否改革棋院的制度之一時候，您回答說‘正是’了的。”

“呃……對，我是有這麽說過。”緒方先生神情有些尷尬地應道。

爸爸看了一眼對方，繼續道：“盡管為了避免過早地激化某些人的反抗情緒，那些規則被巧妙地偽裝起來了，一般人很難有所察覺。但是，那些制度卻是切實存在的，一旦實行，一些人的利益也確實會因此被一點一點地縮減著。”

“雖然一開始人們可能完全意識不到，但總有一天他們會察覺到這一事實，等到了那個時候，之前一直積壓在心底的不滿與發現自己被蒙騙的憤怒就會像火山一般一下子爆發出來。那樣的沖擊力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住的。”

“……應該不會那麽嚴重吧？”緒方先生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我想應該會有這麽嚴重。”爸爸語氣肯定地說，“棋院之前所做的所有嘗試最後全都以失敗告終，由此可見，那些人的勢力是多麽的龐大。所以我認為，他們因這項比賽而壓抑的負面情緒爆發後所產生的威力要更加驚人。而需要被迫承受這些的，就是sai了。”

“盡管他們心裏也清楚這麽大型的賽事應該不是單憑sai一己之力就能舉辦的，但心底積蓄的憤怒像被攔截的洪水一般急需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這個時候，sai就會成為最合適的對象，因為比賽的名稱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在他們看來，既然比賽名稱是sai杯，那麽sai應該也是比賽內幕的知情人之一，並非完全無辜。再想到自己那麽費盡心思才混到如今的地位，而sai不費吹灰之力就成為了九段，如今還和棋院高層聯合起來試圖剝奪自己的利益，由此產生的屈辱與憤懣會讓他們更加失去理智。這也就是我所說的對於sai的負面影響之一。”

對於這樣的說法，緒方先生並沒有反駁。或許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又或許是默認了。而爸爸的聲音還在繼續著：“經歷人們無端指責洗禮的sai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暫且不論，最後棋院順利改革了還好，sai至少還有一絲翻盤的可能。但是，如果這一次依然失敗了，那麽sai不僅要白白承受如此沈重的負擔，甚至還會因此徹底失去自己在圍棋界的容身之地。而這就是對於sai的另一負面影響了。”

等阿光用著所有所思的眼神回望過去後，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裏的正夫才詢問道：“小光，在回答緒方先生事先是否清楚這項比賽會對sai造成負面影響這個問題之前，請你先思考一下這幾個問題。首先，sai杯僅僅是一項單純的比賽嗎？”

“不是。”沒有絲毫猶豫的，阿光就給出了答案。

“對，緒方先生也已經承認了，舉辦這個比賽其實是為了以此為試點檢測新制度的效果。”正夫肯定道，“下一個問題，這是棋院第一次嘗試改革嗎？”

這一點緒方先生在剛剛的談話中不是有說嗎，爸爸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雖然有些奇怪，阿光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不是。緒方先生說過，棋院之前已經做過不少嘗試。”

“那些嘗試的結果如何？”

“都失敗了。”

“為什麽會失敗呢？”

“呃……”阿光一邊回想著之前緒方先生說過的話一邊說道，“因為那些制度牽扯到了不少老棋士的利益，為了不讓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那些人極力反對改革。由於那些人不僅資格老、段位高，而且人數眾多，在那些人的主導下，新的制度根本沒辦法推行下去，所以棋院之前的嘗試最後都失敗了。”

聽完阿光的回答，正夫讚許地點了點頭：“那麽，如果那些人發現這項比賽並非單純的比賽，而是會不斷侵害自己利益的革新制度之後，他們會坐以待斃嗎？”

“……不會。”

“沒錯。意識到比賽的真相後，竭盡全力地進行阻撓，就像之前對待棋院的每次改革時那樣。”停了一下，正夫認真地看向阿光，“連你都能預見這一結果，你覺得緒方先生會沒有考慮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嗎？”

阿光沈默了。

並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爸爸說得沒錯，緒方先生應該早就知道這次的嘗試應該也會遭到那些人的反對。只是，在剛剛的談話過程中，緒方先生表現得卻像是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結果的樣子。

原來，那只是偽裝而已，自己卻天真的以為緒方先生是真的沒有意識到會出現這一狀況。這麽看來，自己還真是太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是昨天更新的說，嗚嗚(っ╥╯﹏╰╥c)

回憶部分預計下一章能結束，繼續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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