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怨恨，當然不會主動去冥司報道。

女鬼發誓要找到寄錢的熟人，好好算筆命賬。可她只是一介平凡的普通人，地府也沒有鬼魂能力速成班。

她每天飄蕩在陰陽兩界做個孤魂野鬼。間或跟著一些老鬼們學點整人為樂的把戲。

如此幾十年，女鬼終於有點小成熟，可以顯形嚇人了。

可時事變遷，物非人也非。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女鬼終於從鬼吏那裏得到熟人的消息。

原來已經輪回投胎了。

為了不冤枉好人，經過一番驗證，女鬼確認張志明的叔叔就是當年的那個名義上幫她寄錢的同鄉。

於是，她才顯形準備嚇死他償命。

不過，人的命數都是先天註定的。除非有大功德才可能延壽。

張家叔叔雖然中邪不時被鬼嚇，可到底年輕，生命之火還比較旺盛，旺了有三個月之久。

“只要你們不多管閑事，他離死不遠了。”女鬼把前因後果說完，又添補一句。

茅小雨聽完後，半天沒緩過來，對女鬼也充滿同情。

“我很同情你們一家，可是你這樣嚇他成短命鬼，會不會在地府告你的狀呀？畢竟他都輪回投胎重新做人，你……”

女鬼淒然一笑：“我管不了那麽多了。”

茅小雨語重心長道：“想出心頭這口惡氣，我十分理解。不過，我個人覺得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已經過了幾十年了？”

“你不理解我的恨意，因為你沒經過這種絕望與痛苦。請不要做個和稀泥的和事佬。”女鬼態度很堅決並且對茅小雨翻個白眼。

“我……”茅小雨讓她的話給堵住嘴了。

駱波平靜問：“不計後果，也要他死？”

“對。”女鬼豁出去了。

駱波看一眼茅小雨，又瞄一眼床上的張家叔叔。微一沈吟：“可他命不該就此絕啊？你嚇死他，自己也會受到地府的懲罰，值嗎？”

“值，太值了。”女鬼幽幽嘆：“反正我生前爛命一條，死後也小鬼一枚，無所謂。”

茅小雨也跟著嘆息：“可你這麽執意報仇，耽誤自己投胎做人，其實不劃算的。”

“我覺得劃算。”女鬼面色悲哀：“做人有什麽好？我受夠了。還不如做個孤魂野鬼自自在在的。”

“時代不同了。現在做人，沒有以前那麽辛苦。”茅小雨趁機相勸。

女鬼卻搖頭苦笑：“你別當我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鄉巴佬。如今是什麽世道，我清楚。做窮人一樣辛苦艱難。”

茅小雨長嘆一聲，無言以對。

是呀，現在頂多是太平了點，可做窮人還是很難。現成的例子，比如她這枚窮人，日子緊巴巴，沒心沒肺的窮開心。

對著駱波無奈攤手。茅小雨盡力相勸了，她打算撒手不管。那怕負了張志明一片誠意也只能袖手旁觀了。

駱波微垂眼皮，眉頭輕皺，然後揚眼對著女鬼說：“據我粗淺所知。如果你把他嚇死，提前終止生命，你的後果很可能是十八層地獄的懲罰。”

“我早就打聽過了。無論什麽後果我一力承擔。只要他死在我面前。”女鬼態度毫不松軟。

“那我也無話可說了。”駱波把歹話提前告之，她固執己見不可憾動，只能任其行事了。

女鬼驚且疑：“你們，不攔阻了？”

茅小雨和駱波對視一眼：“我無能為力。”

“可你不是這家人特意找過來的幫手嗎？”

“嘿嘿，是特意找過來的老同學幫手。但我才疏學淺，沒有收鬼的本事。成敗也怨不得我吧？”

女鬼看著她，臉上微擠出個欣慰的笑意。

幽怨視線移向駱波。

這才是真正的勁敵！這家夥一看就非凡人。

駱波望天花板：“我，我是陪這位幫手過來的閑人。”

茅小雨微呲牙：這理由太不要臉了吧？還閑人？明明他就是主要參與人好吧？想撇開責任還是怎麽著？

斜視一眼無語的茅小雨，駱波謙虛一笑，手一擺：“你是張家請來的幫手，你來決定。”

“切。”茅小雨對他嗤之以鼻。

茅小雨深吸口氣，揚起笑臉對女鬼：“我鄭重宣布，不管閑事。但是……請聽我說完這個但是。”

“你說。”女鬼點頭。

“但是我希望能讓張家叔叔死的明明白白而不是稀裏糊塗。要讓他跟家人做最後的告別，同時也減輕家人的傷心。如果他能去的無怨無悔，我覺得這才是最正確的索命方式。”

駱波撫掌大笑：“沒錯沒錯。這個但是的所有內容我都支持。”

女鬼垂眼想了想，咬牙：“好。不就是把前因後果給他說清楚讓他死的明白嗎？這不是什麽難事。我答應了。”

“這才對嘛。我看古人寫的《聊齋》啊《三言二拍》《搜神記》什麽的，索命之前都要把來龍去脈講清的。要不然死者莫名其妙就被鬼索命，心有不甘也會去閻羅殿告鬼狀的。”

“我明白了。”

初步意見就這麽愉快達成。

接下來就是把張家叔叔叫起，他睡的不是很踏實，能感覺到屋裏有人說話，但眼皮一直沒睜開。

屋子裏是比較陰令。可到底有兩個活生生的人相陪，張家叔叔膽狀了不少。

茅小雨也不跟他多廢話，直接讓女鬼講敘前塵往事和這麽做的原因。

因為沒見著女鬼面，只是聽說話，張家叔叔認真聽完了。

聽完後他就不淡定了，爭辯：“這都上輩子的事，幹嘛還揪著不放？我上輩子做了缺德事，所以這輩子投股不好，這也算是報應吧？”

女鬼氣憤：“不算。”

張家叔叔怒了：“你要這麽死腦筋的話，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女鬼卻笑的詭異：“那是後話。現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等，等一下。”張家叔叔慫了，馬上語氣放軟：“竟然是老熟人，咱們有話好商量。你看，我上有老，雖然沒小，但還沒有對父母盡到一片孝心，是不是等我盡完孝，待兩老百年之後……”

“沒得商量。”女鬼慢吞吞否決。

“那，那再等一年，就一年。等我結婚留個後……”

“呸，你還留後？配嗎？”女鬼忿忿啐他，並且從隱身處現出真容。

張家叔叔驚恐鼓突眼珠，喉嚨劇烈的‘格格’一聲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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