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森林裏找波德萊爾先生的念頭。只能百無聊賴地在房間裏翻著書等他。

也許是因為感冒讓我變得困乏，也許是因為我手裏的這本旅游手冊已經被我看了太多次。沒過多久我就感到強烈的困倦，我把書放在一邊，很快就睡著了。

我睡了沒多一會兒，就聽到有腳步聲向我走過來。這個時間能夠進入我房間的大概就只有波德萊爾先生了，我連忙睜開眼睛跳下床，卻發現眼前的人並不是波德萊爾先生。

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類男子，他的身材高大漂亮，非常引人註目。他徑直走到我的面前，非常禮貌地向我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梅菲斯特。”

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到這裏來，這很奇怪，但我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與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克裏斯。”

那男人的神情非常親切，他看著我，笑著對我點頭：

“您不用向我介紹您的名字，我認識您……您的朋友同時也是我的主人，波德萊爾殿下要求我來找您，給您傳遞一點口訊。”

聽到波德萊爾先生的名字從這個陌生人的口中說出，我有點吃驚。更何況從眼前這個人的外表來看，他實實在在是一個人類。一個人類怎麽可能認波德萊爾先生做主人呢？我仔細地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的臉，卻沒有看出一點魔族的痕跡來，他到底是什麽人呢？

我並沒有把我的疑惑說出口，但梅菲斯特卻好像對我腦子裏的想法了如指掌，他笑了起來。

“我並不是人類。”他向我解釋，“我只不過是認為，用人類的外表來見您，會讓您感覺放松一點……如果您不喜歡我這樣，我還可以變成別的外貌……我是夢魔。”

我這是遇到了……一個夢魔？

這也就意味著……我睡著了？我是在做夢？

我疑惑地看著對方，梅菲斯特肯定地點了點頭：

“您確實是在做夢，這裏是我為您創造的夢境。”

我還是有點將信將疑，他看出我不肯相信，就使出了奇妙的法術。他的身體頓時開始在我眼中不斷變幻，從高大英俊的人類男性變成矮個子的小魔女，然後又變成膚色灰白的血族、頭發全是蛇的可怕女妖……當他轉變著他自己的外貌時，他的語音也在不斷地根據他的外形發生變化：

“這次您該相信了吧？除了在夢境之中的夢魔以外，沒有哪個種族可以以這種速度變幻外貌。”

他變得那麽快，簡直晃得我要吐了，看著這中奇妙的變幻，我確實沒法不相信。我的腦子裏剛剛轉過相信的念頭，他就停止了變化，恢覆了我剛剛看見他的樣子，然後對我笑了一下。

我想起他剛才說的話，就開口問他：

“波德萊爾先生讓你帶什麽口訊來？”

“他要您跟我走。”梅菲斯特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狡黠笑容，“波德萊爾殿下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他出不來，因此讓我帶您到他的夢中去和他見面。”

梅菲斯特的話讓我覺得很可疑，他的笑容也並不讓人覺得舒服，但我隱隱有一種感覺，我似乎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在夢魔所創設的夢境之中，我所有的想法都逃不過夢魔的眼睛。

“就算您不願意，您也必須要跟我走。”梅菲斯特向我走近了一步，低頭看著我的眼睛，“您是在我制造的夢境裏，您是不可能逃避的。”

“也就是說，即使我不願意，您也能把我帶走，是吧？”我冷靜地問。

“沒錯。”梅菲斯特這樣說，他的聲音似乎顯得有點驕傲，“這是在我創造的夢境裏，您是不能違背我的意願的。不過也請您不要擔心，這畢竟是在夢裏，無論發生什麽，您都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我會安全地把您送回去的。”

梅菲斯特的保證讓我感到稍微安心了一點，不過就算是我不安心，似乎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我跟著他走出了夢中的房間，走進森林裏，這夢境如此真實，如果他沒有告訴我這是一個夢境，我自己一定沒辦法發現。

他沈默地在前面走，我則跟在他後面。我的心裏滿懷著忐忑，不知道他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我們走了很久，他帶我穿過了迷宮一樣的密林，如果現在他把我留在這裏，我想我是找不回去的。

“我們為什麽要走這麽久？”我問他，“我們不是在夢裏嗎？為什麽你不能把路變得短一點？”

“制造夢境也要遵循基本法。”梅菲斯特一本正經地說，“更何況，要讓你們見面，必須把兩個夢境鏈接在一起，這是非常覆雜的技術，必須小心謹慎才能成功。不過你也不要嫌麻煩，因為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梅菲斯特這樣說著，帶著我轉過一個彎。

巍峨的山石立在眼前，梅菲斯特領我走近，伸手推開一塊巨石，露出一個山洞來。

這地方實在隱蔽，我吃驚地向山洞裏面望，可是裏面太黑，我什麽也看不見。

梅菲斯特搖了搖頭：

“別著急。”

他這麽說著，手裏不知抓了什麽往山洞裏一撒，裏面頓時布滿了星光。

我借著星光向山洞裏面望，看到裏面有一個人影，孤零零地坐在山洞中央的一塊石頭上。我看向他，他也恰好擡起頭來看我，我們的目光相對時，我認出了他。

波德萊爾先生就在這裏。

第 45 章

雖然我與波德萊爾先生每天都會見面, 今天更是睡在同一張床上，但是這時居然在這種奇妙的場合見到，還是讓我感覺非常奇異。

這本來只是是夢中的情景, 但是根據梅菲斯特所說, 這一切都是現實。夢幻與現實疊加在一起，讓我很難分辨出真實與虛幻的界線。

如果我是一個像波德萊爾先生那樣感官敏銳的魔族, 我是否能仔細尋找到那道界線的位置？

然而我並不是魔族，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更何況, 既然我已經明知我正處在夢境之中, 那麽我也應該承認，此時我的判斷力和思維能力一定不及平時，所以必須得格外小心。

這裏, 此刻，正在與我對視的波德萊爾先生，真的是波德萊爾先生本人嗎？

這個說法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我知道這不是他, 只是我夢裏的幻象……但是，這個幻象的另外一邊，是否真正連接著波德萊爾先生的思維？

在各種各樣的傳說和民間故事裏, 主角總是能利用他們的聰明才智或是感天動地的真愛，在本來不可能認出來的情況下辨認出自己的戀人。我多麽希望我也有那樣的能力，然而遺憾的是，我確實不具備這種天才。我明知自己的目光並沒有那麽銳利, 但我還是要不由自主地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我只能循著我自己的本能走近他，按理說我們應該已經很熟悉，然而在這種地方見到他，卻讓我不由自主地感覺到緊張，我覺得他是陌生的，處在夢境裏怪異山洞中的波德萊爾先生，似乎與我認識的那一個並不是同一人。

即使是在夢中，我仍然發現我的身體在發抖。

他沒說話，只是轉過身子來向著我，似乎在等著我過去。我有些慌張地回頭看了一眼梅菲斯特，好像他能給我帶來什麽幫助似的，但是並沒有，梅菲斯特只是表情木然地站在洞口，似乎他的任務就只是把我帶到這裏，除此以外的事情，就與他沒有關系了。

我走到他面前，他擡起頭來看我，然後叫了我的名字：

“克裏斯。”

聽見他的聲音，我忽然放松起來。這樣的聲音和語氣是我所熟悉的，即使是在夢裏，波德萊爾先生依然是波德萊爾先生，他不會變成別的什麽人。

他對我笑了：

“你看見我給你準備的雞湯了嗎？”

我為我不必要的緊張而感到可笑，於是我也笑起來：

“雞湯很好喝……你到底是從哪裏找來的雞啊。”

借著山洞裏的星光，我看見波德萊爾先生的面頰似乎有點微紅，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在森林裏抓到的。”他說，“我從來沒做過這東西，味道不算太糟吧？”

我點一點頭：

“很好吃。”

我們兩個都笑了，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局促。只不過是換了個環境，我們居然就開始像陌生人一樣講話。波德萊爾先生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道：

“今天早晨，走得很急，沒能與你辭行。但當我到了森林深處，才發覺這裏的事情比我想象得要更麻煩一點。所以我請梅菲斯特把你找來。是為了要告訴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到森林裏找我。等你夢醒，就去告訴艾薩克，讓他把你帶到塞希利安城去，在那裏等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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