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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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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時渺渺乖乖在家吃了早飯才出門。她媽既沒有問她去哪,也沒有安排司機送她。

時渺渺準備好的一番說辭,頓時失了效。

事反常態必有妖,人反常態必有謀。

“媽,我已經吃好了,那我先走了。”時渺渺主動起了話頭,決定探一探虛實。

“好,路上小心。”田婧應過話,低下頭繼續專心吃早餐。自從昨晚看到渺渺偷藏照片這事,田婧就明白了一件事,孩子就像放風箏,手裏的線,該松得松,戀愛的主動權交給孩子,她就負責推推波助助瀾。

時渺渺滿腹狐疑地出了門。她前腳剛邁出時家大門,田婧後腳就拿起手機,把她昨晚探聽到的情報發給了季媽媽童茉莉,童茉莉樂開了花,連連保證一定要給季繁洲這小子點顏色看看。

正躲在童年家睡大覺的季繁洲覺得屋子突然四處漏寒風,喊了一聲:“童小爺,你家暖氣是不是壞了?”

當事人時渺渺對此毫不知情,她出門攔了個車,直奔醫院。

今天丁薇做手術。

時渺渺趕到醫院時,丁薇已經服過米司前列醇片。

看著躺在床上疼得低低□□的丁薇,時渺渺恨不得一口咬死高子俊,好在手術順利。掛完水,丁薇就出了院。

出院一周後丁薇做了覆查,艾滋病陰性,窗口期已過,危險解除,術後恢覆得也不錯,只是時渺渺她們發現丁薇越來越奇怪。

“渺渺,你說她這是怎麽了?”陳瑤看著丁薇那張被布簾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床,再也忍不住,拉著時渺渺下了樓。丁薇每次一回宿舍就窩在床上,像倦鳥歸林。

剛開始她倆還覺得丁薇整天戴帽子,床罩著布簾,是怕吹風受涼。聽老一輩說坐月子不能吹風,否則容易落下頭痛的毛病。直到丁薇慢慢不說話了,吃的飯越來越少了,她們才意識到這事好像哪裏不太對勁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了。但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要抑郁了。”時渺渺叉腰仰頭望天,每天回宿舍,她和陳瑤話也不敢說話,宿舍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抑郁癥?”陳瑤聲音低了下去。

“我有想過找心理醫生看看,但怕丁薇反感。”時渺渺劃著手機通訊錄,心理醫生倒是認識幾個,但和丁薇沒有交集。

“要不我們找顧沈飛?他不是心理醫生嗎?我們也不說看病,就說請他吃個飯。你有他聯系方式嗎?”

時渺渺搖了搖頭。她問過,顧沈飛沒給。

但要找到一個人的方法還是很多,尤其找一個心理醫生。

時渺渺撥通醫院某間辦公室電話時,電話那頭一道溫暖的聲音響起:“您好,我是顧沈飛,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顧......”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時渺渺突然不知道是直呼其名好,還是叫一聲顧大夫好。

“直覺告訴我,今天的午飯有著落了。”就時渺渺停頓的這一秒,顧沈飛清爽篤定且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跟剛剛那個穩重的聲音就截然不同。

“那顧大夫今天中午有空嗎?”時渺渺有些不自在地把玩著手機上的吊墜。之前顧沈飛兩次三番幫忙,就說過要請人吃飯,更何況今天這頓飯吃得還是另有目的。

“天大的事,也沒有吃飯重要。”顧沈飛敲了敲話筒,聲音越發的愉悅,“那不知道時同學打算約幾點啊?”

時渺渺不禁想起醫院那道瀟灑揮著手的背影,輕笑出聲,還真是獨特的一個人。她又不禁納悶,他怎麽就認定是自己?不過這個念頭也就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就被拋在腦後了。

時渺渺花三分鐘敲定了吃飯地點和時間,錦城好吃的地她都熟,顧沈飛也很爽快。

但時渺渺沒有提起丁薇的事。在醫院官網上,她看著顧沈飛一整面密密麻麻的介紹,那是一份極其矚目耀眼的履歷表。國內一路名校走起,國外常青藤碩博畢業,JAP、AMJ、SSCI等發表論文數十篇。師從名師,曾在國內某警局做過側寫師。時渺渺又順便在其他吃瓜網站搜了搜,有瓜主斷言顧沈飛是近五年來,國內最頂尖的心理師之一。瓜主還透露,顧沈飛曾憑一張兇手兒時的畫報,協助警方抓到了逃亡五年的殺人兇手。

她也想看看,顧沈飛是不是真這麽厲害。

搞定了顧沈飛,時渺渺和陳瑤匆匆回了宿舍。時渺渺隔著布簾叫丁薇,理由也很簡單:“薇薇,我們想請顧沈飛吃個飯,表達一下謝意。”

說完這句話,布簾後沒有半點動靜,時間凝固了一百二十秒,正當時渺渺二人以為今天的計劃失敗時,一根蒼白的手指從布簾縫中露出來,“滋啦”一聲,布簾被拉開。

時渺渺和陳瑤對視一眼,各自吐了一口氣。

丁薇直起身子,掀起眼皮子,漆黑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時渺渺和陳瑤,眼睛泛著審視和冰冷,沒有一點生氣。

時渺渺暗自吃驚,丁薇的眼睛太滲人了。但她又暗自慶幸,起碼現在還不晚,丁薇還願意出門。

丁薇率先錯開眼神,徑直去了洗手間,壓抑的氣氛頓時散開去。

陳瑤臉色駭然的表情太過於顯眼,直到丁薇離開,她臉上的表情都沒能恢覆。

“回回神。”時渺渺戳了戳陳瑤。

“她,她還是丁薇嗎?”陳瑤不禁打了個寒戰。

時渺渺沒有接話,她也在想,丁薇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不過丁薇很快洗漱完,穿了一黑,戴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出來了:“走吧。”

時渺渺攔了個車,三人直奔錦江大飯店。

“不好意思,來晚了。”時渺渺一進門就看見顧沈飛坐在沙發上。

“沒有,是我怕這頓飯長腿跑了,早早來占了位置。”顧沈飛笑著引她們入了座,替她們倒了茶。他今天寶藍色大衣,裏面一件姜黃高領毛衣,配著碎發劉海,很鄰家。

丁薇坐在顧沈飛對面,棒球帽始終沒摘。

一頓飯接近尾聲,顧沈飛看了看丁薇,沖時渺渺撇了撇頭,示意她們先出去。

“啊,那你們慢慢吃,我去個洗手間。”時渺渺拿起包,這一般都是去結賬的套路。

“渺渺我也去。”陳瑤抓起包。

倆人找了個這麽蹩腳的理由出了包房,一左一右趴在門邊,試圖聽清裏面的動靜。

只可惜門太厚,隔音效果奇佳,時渺渺無奈之下搬出時家這座靠山,帶著陳瑤堂而皇之去了錦江飯店的監控室。

“你們這不違法?”時渺渺看著酒店監控室畫面,包房和大廳360度無死角。

“我們是擔心有人違法。這錄像也就保存半年,半年沒人來找我們,錄像就是自動清除。”大堂經理回答得客客氣氣,又吩咐人搬了兩把簡易凳子來,“這個監控室環境不太好,委屈二位了。”

時渺渺欠了欠身:“麻煩了。”

經理退出去,掩上門。

陳瑤看了一圈神神秘秘地說:“你說,這房間會不會也被監控?我們在看丁薇,別人在看我們?”

時渺渺戴著耳機盯著監控室畫面:“老板這麽謹慎,肯定會有。小瑤,你看那個顯示器。”

包房內,顧沈飛按了鈴,服務員撤走了所有的餐具,並在餐桌上蓋上一張深藍桌布。服務員離開時還體貼地開了換氣,包房內的菜味消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木香。

他不動聲色將窗簾拉上一些,起身坐到了沙發上。丁薇出於禮貌也坐到了沙發上,倆人一東一西,身後的大餐桌仿佛被隱去,屋內形成一個獨特的談話區。

“丁薇,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顧沈飛簡潔開場,聲音沈穩,帶著一股不可摹狀的安寧。

丁薇擡起頭看著顧沈飛,眼裏只有戒備。

“不過我倒擔心,哪怕我們見過三次面了,以後在大街上遇見我,你可能還是會認不出我。畢竟你從未看過我的臉。”顧沈飛加重了“從未看過我的臉”這幾個音。

丁薇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了驚嚇。

顧沈飛倒了一杯茶推過去。杯子赭色保留著泥土的本色,自帶一股來自大地本身特有的包容和柔軟;水氣裊裊繞繞,清香若有若無。

丁薇盯著眼前的茶杯出了神,顧沈飛安定人心的聲音響起:“你現在站在十字街頭,街上沒有人,你深呼吸,然後發現地上有一個口香糖的空罐子,你撿起來,用力扔進垃圾桶裏。對,然後你回了宿舍,躺下,蓋好毯子。”

時渺渺張大了嘴巴盯著監控器,陳瑤則低聲驚呼:“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畫面裏,丁薇的戒備和警惕慢慢隱去,臉上的肌肉逐漸柔軟起來,眼神逐漸溫柔起來。她跟著顧沈飛的描述,真的作出擡起手扔出去的動作,最後她閉上眼睛,手還下意識拉了拉,仿佛在拉被子。

顧沈飛起身,接住,輕柔地將丁薇側放在沙發上,順手拿起大衣替她蓋好。爾後他起身稍稍拉開窗簾,窗外冬日溫暖的陽光爭先恐後擠了進來,房間的安靜被打破,屋內有了生氣,丁薇恬靜地睡著了,是時渺渺她們曾經那個熟悉的人。

時渺渺看著屋內這個畫面,眼睛突然發燙,她取下耳機,仰頭大口呼吸。

片刻,時渺渺收到顧沈飛的短信:“她睡著了,你們可以回來了。”

三人安靜坐著,有事手寫信息。時渺渺的字灑脫、大氣、舒展,每一筆都不委屈自己,肆意而囂張。顧沈飛的字倒跟他人不像,出奇地娟秀。

倆人就這麽一來一回在酒店的便簽紙聊著天,全是關於丁薇。

“嚴重嗎?”時渺渺寫著。

“有點,如果她願意接受治療,事情會好起來。”

“你剛才那是催眠?”

“不是,一點心理暗示。心理學沒那麽玄。”

陳瑤左右無聊,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一個小時後,丁薇醒過來,蒼白的臉色泛起一些紅暈,她把大衣整理好,遞給顧沈飛:“不好意思,不知怎麽就睡著了。”

顧沈飛收起所有的字條塞進牛仔褲口袋裏,起身接過大衣:“沒事,能睡是件好事。那我們走?”

“好。”

臨別前,丁薇主動叫住顧沈飛:“顧醫生,方不方便留個電話和醫院地址?”

顧沈飛撕下便簽紙寫上電話:“有事打這個電話,24小時開機。本來今天作為唯一的男士該送你們回去,無奈身為上班狗,請女士們寬恕。”

說完,顧沈飛替她們攔了車,目送她們離開。

回到宿舍,丁薇拆了布簾:“這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雨過天晴的感覺太爽啦。下周就要放假了,你們怎麽打算?”陳瑤臉上重新掛起了甜甜的笑意。

“我做段時間的兼職,順便在顧醫生那裏看看病。”丁薇回答道。

“我希望有只叮當貓,能讓我瞬移,隨便去哪都好。”時渺渺前所未有的覺得寒假太長了,她媽和季媽媽肯定會按捺不住的。

這個問題,時渺渺猜中了,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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