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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鎖文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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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順著額頭一路蔓延下來,被劉海遮擋住,只有在眉尾才能窺見一斑的紅痕。

“怎麽?”

林牧黎見她不說話,便又揚了下嘴角,笑得輕蔑,像是逗弄到手的獵物一般,“我可是橫跨了倆個大洲,花了好多功夫才能來看你的啊,久別重逢,不多說倆句?”

“……”

謝遲搖搖頭,又往後退了幾步,卻抵上了一面墻。

墻面冰冷的觸感順著脊椎一路漫了上來,謝遲渾身一激靈,理智回籠,聲道也終於掙脫束縛,沙啞地吐出句,“你到底是誰?”

“我?”林牧黎繼續向前欺近,面上笑容更深,“你不知道我麽?”

“我——”

應該認識嗎?

謝遲一下子被問的有些迷茫,可林牧黎並不等她反應,便頗為失望地嘆息了句,“前幾天你不是還讓人去查我的IP地址嗎?還以為你終於有點用了,結果還真是讓我失望啊。”

“你,那些帖子……”

謝遲楞了下,瞳孔驟然收縮。

“那張照片,也是你發的?”

“照片?哦——”

林牧黎拖長了音調,從口袋裏掏出張照片,遞到她面前,“你是說這張嗎?要的話我那還有很多哦,從你抱著那條狗,再到親手——”

她收回照片,向前邁出一步,抵在謝遲面前,空洞的眸子也有了點光彩。

“到親手將刀片插入那只狗的喉管裏,你要看嗎?小.謝.遲?”

“我……刀……”

謝遲看著林牧黎近在眼前的臉,從因為過於興奮而顫抖的面部肌肉,到她眼中閃動的瘋狂。

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在碎裂。

濕漉漉的棕色眼睛,舌頭舔舐在手心時的溫熱的觸感,呼哧呼哧的呼吸聲,鮮血濺落在臉上時的鐵銹味,還有……

那人伏在她耳邊,有如惡魔般的低語聲。

“殺了它吧。”

“你也不想它這麽痛苦不是嗎?這可是cookie啊,你不是最喜歡它了嗎?”

手上落下了個沈甸甸的東西,邊緣處閃爍著寒光。

腦袋嗡嗡的,視線也像是蒙上了層血霧。

耳邊的蠱惑聲還在繼續。

“看見它在吐血了嗎?毒藥會逐漸溶解掉它的內臟,腐蝕掉它的氣管……很快,它就會在無盡的疼痛中,因為中毒和流血過多而死去。”

“你也不想這樣不是麽?給它一個了結吧。”

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那只手冰冷滑膩,握著她的手一步步往前伸去,她也乖乖跟著往前走,走到cookie的身邊,俯身蹲下,輕輕拂過它還在緩緩跳動的喉管,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不,不要——

腦子裏傳來這樣制止聲,可那聲音只是響了一剎那,便重新歸於平靜。

“很簡單的,看見那鋒利的一面了嗎?只要將那捅進去,就可以結束它的痛苦了哦。”

“捅進去?”

“對,乖孩子,只要捅進去,這一切就結束了。”

頭頂被人輕撫了下,伴著溫柔的低語,她顫抖地舉起手中的刀。

可下一秒,刀卻直直的轉了個方向。

她驟然轉身,將刀捅入那魔鬼的胸膛。

蠱惑聲停了。

有血不斷從那地方噴湧出來,濺落在她的臉上,帶起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可她仍握著那刀柄,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註視著面前那人的臉。

血更大了。

可那人卻像是毫無察覺一樣,朝她笑了下。

片刻後,她的臉逐漸扭曲,紅斑從傷口處不斷擴散,漫上她的視野。

“小謝遲,你看看你捅的是誰,嗯?”

我捅的……是誰……?

哐當一聲。

刀柄落在地上,打著晃兒,發出清脆的一聲。

而她的面前,魔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失去了焦距的的深棕色眸子。

它還抽搐著,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血沫不斷從被割裂的喉管裏湧出來,湧過她的手指,染濕了地板。

幾秒後,它死了。

——是她殺的。

我殺了……

我殺了cookie……

謝遲喃喃了句。

無法接受的事實讓她乍然回神,廢棄的教室變成了寒冷的岔路口,可下一秒,耳邊炸開的笑聲又讓她分不清這到底是精神崩潰後的幻境,還是真實的場景。

“……”

謝遲喉嚨滾動了下,沒有動作,楞在原地,全身都在顫,冷得像在水裏過了一遍。

“想起來了嗎?”

臉上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林牧黎按著她的下巴,戲弄般看向那雙淺茶色的眼睛。

當看到那雙眸子徹底染上灰敗,變成和她一樣的空洞時,那點戲弄便很快轉變為瘋狂的大笑。

笑聲回蕩在狹小的小巷裏,她的影子倒映在水泥路面上的,搖曳燈光中,如同惡鬼的盛宴。

吞吃著的,是小姑娘最為純粹的靈魂。

淩晨倆點,機場。

林牧洵滿臉疲憊的從飛機上下來,鉆進早已等候在外的車裏。

身邊李默還在絮叨著什麽東西,他卻沒聽,只是靠在座椅上,疲憊地磕上眼。

“等會再說吧。”

他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剛剛參加完這次競賽的最後一次活動,便讓李默訂了最快的航班回國,而後在飛機上草草睡了覺,便又被李默叫醒,處理那些接湧而至的文件。

這樣一來二去,便是鐵人,也有些抵抗不住。

李默見他這樣,也索性放下文件,不再說話。

車內一片寂靜,燈徹底黯了下來。

可很快,他便被李默叫醒了。

“怎麽?不是都說有事等會再說了嗎?”

林牧洵不滿地睜眼,對上李默焦急的目光。

“小,小少爺……”

李默喊了句,聲音都是抖的。

“你怎麽了?”他蹙了下眉,奇怪地問,“有話就說,幹嘛抖來抖去的”

李默不再說話,只是將手機放到他面前。

——那上邊是一張機票。

林牧洵一怔,幾乎是在他看清機票上名字的一瞬間,耳邊就傳來了聲如炸彈般的消息。

“小小姐,不見了。”

腦袋一懵。

他看著李默,不可置信地問,“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

“說啊!不見了是什麽意思?她去哪了?我TM不是叫你們日夜保護的嗎!!!”

林牧洵將手中的電話往他面前一摔,崩裂的屏幕上,那張顯示剛入境不久的機票格外顯目,就像是在嘲弄他們那所謂嚴密的安保。

“我……”

李默不敢直視眼前人憤怒的目光,只能垂下眼,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昨天下午,小小姐說要和葉家的那位小姐去圖書館,我們便沒有跟著,沒,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林牧洵輕聲問了句,心裏也存了絲僥幸——也許,也許她只是貪玩,現在還和葉子魚待在一起,再過一會兒便會自己回到家,再在看見他時一臉驚喜的蹦跶進他的懷裏。

可下一秒,李默便打破了他最後的那點僥幸。

“沒想到……那個人會來,也沒想到,她會散布那些東西。”

李默停頓了下,懊惱地閉上眼,“等我們追蹤到她的入境信息時,小小姐已經不見了,監控記錄顯示,她們倆已經見過面,在離家只有幾百米的岔路口,那之後,監控裏就再也沒出現過小小姐,醫生說……不排除精神崩潰的可能。”

“……夠了。”

林牧洵不想再聽,他頹然地靠向椅背,下顎緊繃著,眼眶卻紅了。

他無法想象到她一個人面對林牧黎的場景,光是想想,鼻子都會發酸。

她該有多害怕啊。

片刻後,他才輕喚了聲,“李默?”

“在。”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他輕笑一聲,眼尾有淚光閃爍,“如果我早點告訴她林牧黎的存在,她現在是不是就不會不見了?”

“……”

李默不知怎麽回答,只能盡力安慰道:“這種事情不是我們這些外人能評價的,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找到小小姐,畢竟——”

他不敢再說下去。

不敢告訴他監控裏謝遲精神逐漸崩潰的模樣,也不敢告訴他孫淩曾掐住過她的脖頸。

畢竟,小小姐是他的命啊。

捉迷藏

淩晨三點的蘇淮,一張大幕緩緩鋪開。

謝家和林家在蘇淮耕耘多年的勢力開始全力運轉,無數張照片被下發,無數人被動員起來,以老城區為中心,順著大街小巷,逐漸向外擴散。

而此時,離家幾百米的岔路口。

這裏幾個小時前還是一片昏暗,人煙罕至,現在卻是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

十幾臺大功率的探照燈在這周圍架起,它們本應該用於工地或是舞臺,此刻卻被從四面八方搬來,匯聚到這個狹小的空地,照亮了這方天空,生生將這裏映成了不夜天。

林牧洵從車上下來,刺眼的光束映在他臉上,耳邊都是此起彼伏的鈴聲和囔囔聲,攪得他本就低氣壓的氣場更加壓抑。

“謝先生和謝夫人剛接到消息,還在往國內趕,何遇和葉子魚已經到了,現在王棟正在問他們,要過去嗎?”

李默適時地出聲,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林牧洵沒答,帶著一身的低氣壓往前走,短短幾百米的路,卻生生讓他走出了要殺人的氣勢。

“……”

李默在後面搖搖頭,長嘆了聲,他現在只希望小小姐能快點找到,不然再這麽下去,不只林牧洵要瘋了,他和王棟也得瘋。

可令李默沒想到的是,在真正見到葉子魚後,林牧洵反而平靜了下來。

不,倒不如說……變得更恐怖了……

“晚上好。”

林牧洵在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看著面前的何遇和葉子魚,歪了歪腦袋,露出個沒什麽感情的笑。

“啊,林神……”

只穿了件外套,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一群陌生人問了一個多小時的葉子魚此時難得見著個熟悉的面孔,正要上去問是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便被旁邊的何遇攔住了。

“何遇你幹……”

何遇卻沒理,只是將她護在背後,一雙眸子警惕地打量著來人,就像是在看什麽即將出籠的兇獸。

“呵。”

林牧洵輕嗤了聲,看著將葉子魚護到了身後的何遇,黑眸微沈,“怎麽?怕我把你的寶貝妹妹吃了?”

“……”

何遇不答,他知道林牧洵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沒再繼續刺激他,只是將葉子魚又往後推了推,“不要怪子魚,她也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怪她?”

“怪她什麽?將阿遲約出去,還是一臉驚恐地推開她,用看殺人犯一樣的眼神看她?”

林牧洵攥緊了手,監控裏小家夥失魂落魄離開飯店的畫面在他眼前一幀幀地閃過,每一幀,都像是在他心上猛錘。

即使理智也知道這不能怪她,但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就——

“砰!”

葉子魚發出一聲驚呼。

可那拳頭卻落在了旁邊的石磚墻上,石塊鋒利的邊緣劃破皮膚,有血絲絲縷縷地從傷口溢出,順著手臂,滴落在地,林牧洵卻渾然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死死盯住葉子魚,一字一句地問:“那張照片,是誰發給你的?”

“誒?”葉子魚楞了下,遲疑道,“那,那個……在貼吧和論壇上都有,已經傳遍了……”

“我說!是誰給你發的?”

林牧洵徹底失去耐心,低吼著打斷她,驟然失控的吼聲嚇到了葉子魚,她轉頭,求助似地看了眼何遇,後者卻對她搖搖頭,示意她現在最好把所有知道的都全部吐出來,不然他也幫不了她。

於是她只能戰戰兢兢地答,“是,是前幾天認識的一個網友。”

“網友?”何遇蹙了下眉,不等林牧洵開口,便搶先問道,“從哪冒出來的網友?你為什麽都沒對我提起過?”

“……”葉子喉嚨滾動了下,看著他倆神充滿壓迫感的目光,說話都帶上了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啊,她加我時說她認識林神,是林神的發小,我,我出於好奇就加了啊,誰知道——”

誰知道,能鬧出這麽大的事啊?

她這麽想著,終於抵不住內心的愧疚,和周遭那如有實質的可怕氣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邊哭邊吼,顛三倒四地說著什麽“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見到那種圖片都會害怕”,“誰知道謝遲會失蹤,為什麽都要怪我”之類的東西。

解沒解釋清楚不知道,倒是把自己哭的鼻涕泡都冒了出來,還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林家小少爺為了逼問出人的下落,把她吊起來嚴刑拷打了呢。

“……”

“……行了,行了,別哭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謝遲,你在這哭有什麽用?”

最後還是何遇看不下去,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又遞去張紙巾,只是那話,也不知道是對著葉子魚說的,還是對著身後的林牧洵說著。

林牧洵聽了,知道再問也問不出更多東西,也沒反駁,不再逼她,至於那所謂發小的網友——

呵,可不就是發小嗎,還是在戶口本上的那種。

他眸光一閃,看向葉子魚的目光裏也帶上了點不耐和厭煩,“原本我還不知道林牧黎是怎麽知道謝遲行蹤的,想過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是在你這出了差錯。”

哭聲瞬間停了。

葉子魚不可置信地擡眸看他,臉上還有未擦凈的淚痕。

“我,謝遲失蹤,是因為……我?”

“你?”林牧洵垂眸看她,“不,你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個棋子而已,只是阿遲自小便沒朋友,不然也不會因為你……”

“林牧洵!”

何遇看不下去地打斷,“你非要再逼瘋一個才罷休是不是?”

“逼瘋?”

林牧洵輕擡了下眼,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你知道什麽是活生生的被逼瘋嗎?我走時那麽好的一個小朋友,在一個晚上,短短幾個小時內被逼到精神崩潰,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見到她!!”

“我知道你現在很激動,但那些也不是葉子魚……”

何遇話音未落,岔路另一邊便突然響起了幾道人聲,林牧洵見狀,也懶得再理他們,丟給旁邊人一個“送他們回去”的眼神,便急急忙忙地往那空地走去。

可他卻再次失望了。

出現在眼前的不是謝遲,只是個冰冷的手機。

王棟將那手機拿到他手邊,也有些慌了,“這手機……”

“嗯。”

林牧洵應了聲,片刻後,才從王棟手裏接過電話,打開屏幕,輸入一串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幾聲忙音過後,電話那頭便傳來了道撒嬌般的女聲,“小洵嗎?聽見屏幕這頭是我,有沒有很驚喜呀!唉,那事之後我們都已經有十幾年沒見了,你也不知道聯系我——”

“阿遲在哪?”

林牧洵蹙眉打斷她,“你告訴我,你把阿遲藏哪了?”

“我?”林牧黎聽出他聲音裏的焦躁,笑得愉悅,“我能把她藏哪?她都那麽大個人了,不想走,難道我還能把她強行帶走嗎?”

“我看見你和阿遲見面了。”

“那又如何?”

“你和她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呀,只是敘了敘舊而已,畢竟我和小謝遲也好久沒見了。”

電話裏的聲音停頓了下,她似乎是想起什麽,笑得更加歡快,“對了,你想不想知道她知道是她殺死那只狗時臉上的表情?蒼白,空洞,美麗,真是太好玩了,若不是——”

“阿遲在哪?”

林牧洵攥緊了拳,勉力維持著聲線平穩,“你告訴我,你到底把她藏哪了?”

“啊呀呀,你這是急了嗎?”林牧黎察覺到他的崩潰,在電話裏打了個響指,興奮道,“要不你求求我吧?求我我就告訴你小謝遲的下落哦!”

“……求你,告訴我,她在哪。”

“嘖,小洵你沒誠意哦,求人都這麽直挺挺地站著,得跪下才算求嘛!”林牧黎又打了個響指,同時,電話那也傳來了敲鍵盤的聲音,“不要試圖蒙混過關哦,我這裏可是能看的一清二楚呢。”

“……”

“不說嗎?啊——看時候也不早了,我記得我和小謝遲見面的時候還沒過十二點吧,算算時間她也快在外邊待一夜了吧,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體溫過低死掉呀!”

“小少爺,讓我來吧……”

王棟上前想要阻止,卻被林牧洵揮開了。

他深吸一口氣,而後看著正對面的監控攝像頭,當著全場十幾個人的面,直直地跪了下來。

“求你,告訴我。”

電話那頓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大的笑聲,像是終於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那樣,得意洋洋的將別人的自尊踩在腳下。

“哎呀,小洵你還真的跪啊,我就和你開個玩笑,真是的,這麽認真幹嘛?笑得我眼淚都要出來了。”

“……”

林牧洵沒有動,目光仍盯著那屏幕,背在身後的左手卻已經暗暗打了個手勢,後面的李默心領神會,趕緊去找人查地址。

而另一頭,林牧黎終於擦幹了淚,笑著開口道:“好啦好啦,看你這麽著急我就不逗你了,老實和你說吧,其實我是想帶她走來著,不帶白不帶嘛,但是她瘋了後也不知道是想起什麽,推開我就跑了,連孫淩都沒追上,所以我們也只能由著她去啦!”

“另外,看在你這麽著急的份上再多說一句吧,她最後是往右邊那個方向跑的哦,好啦,不說了,你應該已經叫人追蹤我了吧,為了我們能多玩一會兒,我就先掛了哦。”

“下回再見啦!”

電話那傳來了忙音,與此同時,李默那也發來了消息。

——信號斷了。

林牧洵嘆了聲氣。丟開手機,緩緩起身,王棟想上來扶,卻又被他揮開了。

“王叔,你此前是不是說,出了這個岔路口,監控裏便再沒有阿遲的身影了?”

他轉眸看向自己的右手邊,黑眸沈沈,若有所思。

“是,是啊,怎麽了?”

“那,如果是她根本就沒出這個岔路呢?”

“沒出?沒出我們怎麽會找不到……”

王棟不解地應了句,跟著他的目光一齊看去。

先是一處雜草叢生的灌木叢,再越過那灌木叢便是——

“是一處廢棄的公園。”

林牧洵像是猜出王棟心中所想一樣答了句,“小時候,她常帶著cookie來的公園,那裏邊有個樹屋,每次我來找她,她就躲在裏面和我玩捉迷藏,又次次被cookie的叫聲出賣。”

“公,公園……”

“是樹屋。”

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林牧洵摘下眼鏡,輕笑一聲,眼眶卻驀的紅了。

“要不怎麽說她聰明呢,她把自己藏起來了,在等我去找她呢。”

找到你了

阿遲?

阿遲……

……

好冷。

謝遲打了個噴嚏,哆嗦著睜眼,頭還疼著,甚至比方才更疼了,暈乎乎的,現實和幻想不斷在腦海裏交錯,攪的她頭疼欲裂。

可她剛剛好像聽見了有人喚她的聲音,還看見了星星點點的光。

是又出現幻覺了麽?

沒等她細想,周遭便吹過了陣寒風,年久失修的破鐵皮瞬間被吹開個大洞,連同著屋頂一起嘩啦啦的響,時不時的還會從不知名的地方掉下些碎屑來,砸在她的頭頂和身上,將她整個人都染的臟兮兮的,幾乎要融進破敗老舊的背景中去。

謝遲卻沒理會這渾身的鐵銹味,或者說,這帶著鐵銹氣息的碎屑在她眼裏,以然變成了另一種東西。

混沌的,無序的,卻能喚醒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或者說,它就是恐懼本身。

“不,不要……”

謝遲抱著腦袋,在角落裏蜷縮成一團,可這顯然無法阻止藏身於黑暗中的那個家夥。

鼻尖上迷茫的血鐵銹味又湧動起來,順著嗅覺漫上大腦,在腦海中幻化成一個狗頭人身的扭曲怪物。

片刻後,他開口了,扭曲又怪異的聲調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震的她的耳膜發疼,眼前也閃過一片模糊的白點。

“是你殺死我的。”

“我,沒有……”

傷口再次被撕開,謝遲擡眼看去,看著那雙深棕色的眼睛逐漸扭曲成壓抑凝實的黑暗,隨即,無數的幻象從那黑暗裏炸裂,又一個輪回開始了。

“為什麽要殺死我呢?”

“不是說最喜歡它了嗎?”

“還是說,你去其實和我是一樣的人呢,和我這種悲哀到泥濘中去的——”

那聲音在她耳邊淒厲地吼著,夾雜著嗚咽聲和風聲,扼住她的脖頸,窒息感瞬間湧上大腦,謝遲奮力掙紮起來,擡手去推面前的幻象,可下一秒,那幻象就消失了,就就泡沫一樣,在她的手指間離散聚攏,匯成張蒼白的臉。

——林牧黎。

“為什麽不承認呢,就是你殺了它呀,”林牧黎將染血的刀放進手心,語氣間帶著若有若無的哄誘,“是你將刀插進去,割斷它喉管不是的麽?”

“可是,那是你,是你叫我這麽幹的——”

謝遲辯解了句,手卻不受控制,顫抖著舉起。

有血順著刀柄滑落,沾濕了她一身,謝遲卻沒理會那些血汙,只是定定地看著邊緣處閃爍的冷光。

“我叫你這麽幹的?”

林牧黎俯身,伏在她的耳邊,聲音滑膩,如同一只在嘶嘶吐信的毒蛇,“那我那時候叫你去死,你又為什麽不去死呢?”

“我……”

“承認吧,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可以殺死陪你長大的狗,卻無法接受讓自己去死!”

“我沒有……是你……”

“沒有嗎?”

林牧黎像是看穿了她的偽裝一樣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稍稍施力,帶著她的手一起,將刀轉了個方向。

“如果沒有的話,你又為什麽想贖罪呢?”

蠱惑的聲音還在繼續,刀鋒卻已經抵上了手腕。

“贖罪?”謝遲低喃了聲,垂眸看向那刀。

“對啊,為殺死它,為忘記它,為心安理得地過了這麽多年贖罪——”

“我……應該贖罪?”

手上的壓迫感還在繼續,謝遲如被人操縱了的木偶般,按著刀,一步步割開皮肉,可預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她有些奇怪,割的更深了,血腥味在嘴裏彌漫開,卻不是屬於她的。

“嘶——你這小家夥,咬起來還真狠啊。”

耳邊突然拂過道溫熱的氣流,謝遲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那人按住腦袋,攜卷著寒氣,擁進懷裏。

謝遲一驚,像只小獸一樣劇烈地掙紮起來,卻被他輕易制住。

“我來救你,你還咬我?嗯?”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將下巴抵在她的發旋上,讓她靠進自己懷裏,慢慢平覆。

可懷裏的小家夥好像並不領情,她掙紮著探出半個腦袋,而後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頸上,這一口倒咬得不重,只在脖頸上印了個淺淺的紅痕。

比起咬,更像是小奶狗感覺到威脅,炸毛撲人,結果連牙都沒長齊。

林牧洵勾了勾嘴角,也沒制止她,只是任由她叼著磨牙,等她自己玩累了才施了點力,將她稍稍拉遠了些。

“這才叫咬。”

他擡起右手,指了指手上那一大片還在滲血的齒痕,又伸出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下她脖子上的淤痕,眉眼微沈,耐心地教,“剛剛在脖子上的那個,是磨牙。”

“以後要是碰見壞人了,被聽他們說話,就按著剛才那個力道咬,聽見沒?”

說罷,還恨鐵不成鋼地在她腦門上輕彈了下。

“……”

謝遲看看那齒痕,又看看他脖子上那小片紅痕,最後一臉茫然地擡眸,定格在他微微發紅的眼角上。

面前這人笑得溫柔,眼角卻紅的嚇人。

又是幻覺嗎?

她輕蹙著眉,在喉嚨裏咕嚕了幾聲,發出幾聲小獸一樣的嗚咽聲。

“什麽?”

林牧洵沒聽清,低下頭問了句,卻被她伸手捧住了臉。

緊接著,額角上便抵上了個毛茸茸的腦袋。

他一怔,楞楞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淺茶色眸子,看著那雙霧蒙蒙的眸子漸漸雲開霧散,看著它恢覆清明,綻放出幾縷光來。

咕咚。

他輕滾了下喉結,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在半空中提溜著,打著晃,唯恐一眨眼間,她就又失去意識,重新墜入幻覺的深淵。

“……林牧洵?”

耳邊傳來一聲輕喚,很輕,混在呼吸間,不仔細聽,幾乎辨別不出和風聲之間的區別。

可他卻被這一聲定在了原地,呆滯幾秒後才有些迫切地欺近,卻被她堅定地推開了。

“林牧洵,我……不要靠近我……”

謝遲往後看了眼,不知道怎麽和他描述精神崩潰後的世界,和她現在混亂的狀態,只能磕磕絆絆地催促他快點離開自己的身邊。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傷害你……可能幾分鐘,又或者是半個小時,也不知道下一秒你會在我眼裏變成什麽,可能是林牧黎,也可能是刀子之類的東西……”

謝遲吸了吸鼻子,擡眸看他,嗓子啞著,短短幾句話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已經瘋了,林牧洵,分不清現實和虛妄,現在還可以靠理智和運氣維持著斷斷續續的清醒,可是等會,等那個聲音一響起,我就會變成和她一樣的魔鬼。”

“就像是這樣。”

謝遲指了指他被咬傷的手,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明明是自殘,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咬傷了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來找我的。”

“……”

林牧洵沒答話,只是看著她,半響後,才從喉間溢出聲嘆息。

“所以呢?”

他擡手,手指輕拂過她的臉,將那些鐵銹和灰塵全部抹掉,又將那些碎發別到耳邊,“你要我怎麽做?把你放在這,把你獨自留在這嗎?”

“我……”

謝遲不知所措地垂下腦袋,卻被他輕捏住下巴,強逼著她擡起頭,直視他。

“你希望我怎麽做,告訴我。”

他咬牙又問了遍,下顎緊繃著,眼眶卻紅了,“你知道我剛剛,用盡各種方法都找不到你時,有多害怕嗎?”

“我害怕林牧黎會傷害你,也害怕我會永遠見不到你,從淩晨倆點找你找到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快急瘋了,就你,到現在,還在和我說什麽怕傷害我?”

他越說越氣,索性擡手又了她一個暴栗,這回一點都沒留力氣,打在她的腦門上,皮膚瞬間紅了一片。

???

謝遲沒想到會突然被打,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一臉茫然地看他,可還未反應過來,她便又被眼前人攥著手,摁進了懷裏,用力抱住了。

“不要再說什麽怕傷害我了。”

“比起你不見了,這種東西算什麽?”

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垂下眼睫,安靜地感受著她溫熱的呼吸和跳動的脈搏,只有當這種呼吸相聞時候,他才能感受到懷裏的小家夥是真實存在的,他是真的把她給找回來了。

可這樣溫馨的時刻沒能持續很久,她的掙紮便再次劇烈了起來,撲騰著將倆個人的衣服都滾成亂糟糟的一團。

……

她又不記得了。

林牧洵眸光一黯,垂眸看了眼警惕的她,在原地楞了片刻,除了覺得自己一腔真情餵了狗外,也只能捏咬牙切齒地捏住她肉肉的臉頰,然後……然後便又被啃了口。

“……”

“以前怎麽沒意識到,你還有喜歡咬人這習慣?”

他磨著牙,卻仍乖乖將手遞到她面前,無奈道:“咬完乖乖去睡覺,好不好?”

“……”

與此同時,樹屋下邊。

王棟正在下邊團團亂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將那空地都生生走出了條“跑道”。

他的確是急啊,這人都上去半個小時了,怎麽楞是一個人影都沒見著呢?

他碎碎念著,眼瞅著又要走完一圈時,李默便從後邊跟了上來。

“還沒下來?”李默見空地上仍只有王棟一個,也有些驚奇,“救護車都已經到幾步遠的地方了,小小姐呢?”

王棟沒做聲,只是憂心忡忡地指了下樹屋,“可不是沒下來嗎,這都半個小時了。”

可李默卻不能理解他的憂愁,只是點點頭,道:“挺正常的,他倆都一周沒見了,而且剛剛他多急你也不是沒看見,現在找到人了交流下感情也是……”

他話未說完,就看見王棟看智障一樣的眼神。

“怎麽?”李默疑惑。

“……”

王棟打量了他半響,問:“你沒見過十年前阿遲發病時的景象吧?”

李默猶豫著點頭,“我五年前才到林家的,小小姐的事……只聽說過一點點。”

“那就對了,”王棟搖搖頭,擡頭看像樹屋,幽幽道,“畢竟如果你見過的話,就知道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阿遲,是你家小少爺的生命安全。”

“……”

??!!

李默張大了嘴,可還沒等他對這事表示出疑問,就看見樹屋那傳來了腳步聲。

緊接著,他就看見那“需要擔心生命安全”的人抱著個人走了出來,的確是一身淩亂,滿眼疲憊,臉上還有點血跡,看起來不像是在救人,倒像是去哪裏和人打了一架。

而他懷裏抱著的——

李默的視線慢慢往下,幾乎是在他看清那睡顏的同時,後邊的王棟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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