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去上班，忙的焦頭爛額的高潔看見她猶如看見了救星，興奮的雙眼放光芒，一古腦將事情全都推給了她。

莫然現在倒不怕事多，她怕的是沒事做會胡思亂想。

一上午仿佛一眨眼，莫然還在整理報表的時候，高潔敲門走進來，邀她一起吃午飯。

莫然看看表，搖頭：“已經有約了，不能跟你走。”

“不是吧，又去醫院陪那個邱一現吃飯？莫然，不對啊，你們不是普通鄰居麽？普通鄰居用得著天天一碗裏吃飯嗎？”高潔納悶的問她。

“我倒是想天天跟你一鍋裏吃飯，不是先得問問我嫂子答不答應麽。”莫然收拾東西，急匆匆的往外走。

“莫然，梁總可等你送飯吶，你可想好了，我這嘴上沒把門的，萬一在他跟前說漏嘴了，邱一現那小子可有麻煩。”高潔在她身後喊。

莫然回頭，瞪眼，聲音冷淡：“三年前我都嫁給徐海昌了，也沒見那位老大爺有什麽反應，更沒見他對徐海昌有什麽反應，你這是多餘。”

高潔被她噎個結實，翻著白眼，無話可回，半晌，方才朝著她的背影，悻悻的回：“你要是當律師，哪有我吃飯的地方。”

莫然來到醫院食堂，邱一現已經打好了飯菜等著她，老遠看見她，朝她招手。

莫然走過去，坐下，瞧著眼前的清湯寡水，嘆氣：“邱大夫，您這是為我好嗎？不會吧？孕婦不都應該好好補補嗎？人參桂圓沒有就罷了，大魚大肉總得給點吃吧？”

“你專業還是我專業？既然你想要這孩子，那就得聽我的，我在醫學院念了八年，又工作了十年，你覺得不如你嗎？”邱一現神氣的回道。

莫然垂頭扒拉著飯粒無言以對。

“莫然，B超結果顯示，你子宮內的環境還可以，聽我的話，千萬不要亂吃東西，更不要勞累，我不是不讓你去工作，只是工作的時候悠著點，流產可比生孩子傷身體，你這一年兩三個的流，鐵打的身板也受不了是不是。”

邱一現在自己的菜裏扒拉了兩塊肉送進莫然的菜碗裏，語重心長的教育她。

“行，都聽你的，孩子生出來，我讓他認你做幹爹，一來彌補他沒爹的遺憾，二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讓他給你養老送終。”莫然道。

“扯談，三個月以後就可以做脫氧核糖核酸檢測了，到時候誰是他爹一目了然。”邱一現搖頭笑道：“你這口頭人情我可不領，還是封個紅包給我實際點。”

“老實說，我不打算做，你就讓我心存個妄念，這娃兒就是那鉆石王老五的得了。”莫然喝了口湯，悵然的說道。

邱一現嘿嘿樂一聲，剛吃了兩口飯，便有護士來叫，有情況。他撂下筷子拔腿就走，走出去，卻又跑來：“莫然，除了我給你的食譜，不準亂吃東西，你的血糖現在就不太正常，記住了沒有？”

“行啦，走吧，又不是頭一次，我記著呢，吃完了就量，稍有不正常，馬上找你看，都記著呢。”莫然揮手叫他走。

他不放心，邊走邊回頭：“千萬記住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人命關天啊。”

莫然往嘴裏扒拉著飯粒，心中感慨，世上像邱一現這樣的好男人要絕種了吧？有情有義又有一身本事，可惜自己先遇著的不是這樣的男人，段子裏說的原不錯，好女人都讓豬拱了，好男人都讓作女抱走了，這世界，就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永遠沒有確實的規則可循，天天發生著驚嚇也天天發生著驚喜。

老梁終於如他所願，轉入了普通病房，莫然猜他恢覆的不是很好，力有不逮，否則依他的脾氣早就出院蹦跶了。

莫然將配餐拿給老梁，老梁望著眼前的清湯寡水，心生不滿，拒絕進食，將頭扭到一邊，望著窗外的風景。

“這是醫生給你的配餐，要想早點好，就得聽話，你不是想一直賴在這裏不走吧？”莫然拖張椅子過來坐到他床邊，將湯碗舉到他眼前。

“莫小然，我總要弄明白一件事，然後才能吃飯。”老梁張嘴要談條件。

莫然瞬間炸毛，將湯碗往桌子上一頓，立起眉毛，一臉怒氣：“你還有完沒完了？我都說了，我那問話的前提是如果！如果明白麽？就是假設，假設明白麽？……”

老梁揮手打斷她的話，一臉委屈：“莫小然，你不用解釋了，小學老師都教過，如果就是假設，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可我想問的是，平白無故的，你怎麽突然就問我這麽一個“如果”的問題哈？這不科學啊，沒道理啊！

我剛打電話問我老爹了，我老爹也沒那意思要跟那小狐貍精生孩子啊，那麽，問題就來了，沒有前提，你哪來的假設？”

莫然雙臂搭膝蓋上，垂下頭，長長的嘆口氣：“梁經天，你天天為這事煩惱，所以頭疼不愈，現在還不見好吧？你那官司可還沒完呢，徐家的人還等著找你討還人命呢，你說你成天的能不能想點正經事兒！”

“那種事可不歸我管，我一年幾百萬的薪水養著十幾個替我管那事的人，我不操心那個。”老梁傲嬌的口氣。

“那我問你，徐家可就我前老公公一個明事理的，你是咋出的車禍，車怎麽就掉溝裏了？還差點送了命，你要是沒了，我怎麽辦？你想過沒有？”莫然打算扯開話題。

老梁偏不：“車禍的事不重要，我不是沒事了麽？現在我們要講的是你這個如果的前提是什麽？別打算岔開話題，論談判，你不是我對手，咱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最終輪的談判，不都是你提供數據，我親自上場的麽？論口才，我比你強。”

莫然投降，直接扔炸彈：“老梁，我懷孕了！”

老梁身子一陣痙攣，手一哆嗦，桌子上的湯算是完成了使命，全扣到他兩腿中間了。

莫然不說話，懶懶的起身摁玲，讓護士進來收拾殘局。

護士收拾完了，走出去，老梁蒼白如鬼魅的面色方才慢慢恢覆了些紅暈，伸倆手指頭摸著下巴，一臉嚴肅的開口：“莫小然，首先我得讓你明白一件事，別的東西，包括孩子，比起你的命來，對我來說，全它媽的不重要。”

“這孩子不是你的。”莫然的話脫口而出。

老梁怔了怔，雙眸放光：“這孩子有可能是我的？就是說那天晚上我們真的做過什麽？”

莫然攤手：“你要這麽想我不攔你，你不是一直追問我那個問題的前提是什麽麽？這個就是前提。”

老梁的手指頭要把自己的下巴頜揪下來一樣，皺著眉問：“你打算留著這孩子？”

“是。”莫然簡單的回。

老梁盯著她，等她的下文，她卻沒有下文。

“我真的問過醫生，他們說你生孩子有危險。”老梁啞聲道。

“那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流產對於我，也有同樣的危險，而且若是再流一次，我這一輩子怕再也沒有繼續做媽媽的可能了。”莫然淒涼的聲調。

老梁拉起她的手，特認真的樣子：“這麽的吧，莫小然，這孩子只要確定是你的，我就養，我是不養別人的孩子，可我養你的孩子啊，只要是你的，我都行。”

“扯談，能不是我的嗎？你這話讓我無地自容，不行了，我想哭。”莫然說著，將頭轉向一邊，眼淚稀裏嘩啦的流出來。

“你就感動吧，莫小然，我老梁這輩子算是為你付出了，不過這樣也好，總算對得起我老爹，沒讓老梁家斷子絕孫，這孩子生出來後，就姓梁，就這麽定了。“老梁豪氣的說道。

莫然哭的抽抽泣泣的：“你這老大爺是不是從來沒見過女人啊，你說我一殘花敗柳，有什麽值得你這樣的？這不科學。”

老梁撓撓腦門，不小心將頭上的紗布撓散了，莫然伸胳膊過來給他系，他趕緊把腦袋湊上前，緊張兮兮的臉：“別抻著了，我一朋友的老婆打個噴嚏都鬧流產，忒它媽可怕了。”

莫然的眼淚瀑雨般滴到他頭頂上，因為手術剃成了光頭的老梁冷不丁打個寒噤，笑起來：“莫小然，結婚吧，我熬不住了，你要是不嫌棄我年紀大，等我出院咱們民政局約一會好伐？”

“不約。”莫然給他系好紗布，斬釘截鐵的回他。

老梁一臉苦澀：“不是吧，莫小然，好歹給你大爺點面子啊，這是大爺我人生頭一回求婚，要不要拒絕的這麽幹脆，不再想想了？”

“你是不是傻？像你這樣的，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你現在到大街上吼一嗓子，上至十八九的大姑娘，下至四五十的熟女，不都盡著你挑嗎？何必在我一棵樹上吊死，還要替別人養孩子。”莫然道，神色黯然。

老梁仰面躺倒，重重的嘆氣：“莫小然，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的什麽事你不知道？我要是能看上別的女人，孩子也該念大學了，沒辦法的事，我這眼疾難治，滿世界的只能看見你一個女人，就算你是條蟲，我也覺得新鮮，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那你多虧的慌，現在不覺得，結婚以後也一定會這麽覺得。”莫然吮鼻子，拖著哭腔道。

老梁眉目含笑，一臉憋屈：“莫小然，你對我就這麽沒信心？”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我是對男人沒信心。徐海昌對我好吧？結果怎麽樣？全都是演的，邱大夫那人好吧？結果怎麽樣？他老婆還在病床上人事不知，他就忙著離婚跟我套近乎了，所以呀，你們男人都一樣，結婚前千姿百態迷人眼，結了婚，就都一個樣，丈夫老公對象什麽的，稱謂不一樣，模樣都只有一個，就是無情！”莫然道。

“有情還是無情，你就給我個機會試試唄，演戲的你都給機會，何況我這又不是演戲的。”老梁哀求。

莫然吮鼻子，哭：“你想過沒有，我這孩子是徐海昌的，他坐幾年牢出來，變好的則罷，若還是這樣，那日子可沒法過了。”

老梁眸光變亮，滿臉希翼：“莫小然，你就是羅列出一萬條困難來，這就是個刀山火海我也闖了，心甘情願跳進深淵的男人，你別想能拉回來，你這點力量不夠用。”

莫然頹廢的順著墻壁癱倒在地上，雙手抱頭不言語，急的老梁紮手紮腳的去拉她，冒了一臉汗珠子：“你快起來，地上涼，嫁不嫁我，你可以再想想，這弄壞了身子，可就要命了。”

“梁經天，你說你是不是上輩子欠了我的？”莫然爬起來，坐到他身邊，盯著他的臉，沒有眼淚，只有一臉幽怨。

“上輩子的事誰知道，我是這輩子欠了你的。”老梁笑起來，臉上露出就要得逞的瑰麗笑容。

“讓我再想想，我害怕，輸給徐海昌那樣的戲子，我能爬起來，若是咱們倆鬧掰了，我可只有死的份了，所以，我不敢輕易答應你。”

莫然仰著臉，拼命將眼中的淚逼回去。

“莫小然，山誓海盟我也會說，我拿我這項上人頭作保，咱們倆絕對鬧不掰，行不？”老梁軟和的語氣。

“不要再說了，你再說多了，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作死矯情，憑什麽不答應你呀？我有什麽了不起的，一個二婚帶孩子的，竟然還在這兒挑三撿四，故作矯情。”莫然急吼吼的打斷他的話。

“去，去衣櫃裏把我褲子拿過來。”老梁吩咐莫然。

“你要幹啥？”莫然瞅著他：“這兒只有我一個人，我不嫌棄你穿病號服，隨便穿著就是了，浪什麽。”

“叫你拿你就拿。”老梁不容質疑的語氣。

莫然起身去衣櫃裏把他的褲子拿過來，丟到他眼前。

“翻翻左邊的口袋。”老梁指揮她。

莫然疑惑的將手伸進褲子口袋裏，摸著一個小小的圓型盒子，把它掏了出來，舉到眼前看，小木頭盒子很陳舊，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上面的標簽都被磨掉了，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她摸著機關打開來，裏頭躺著一枚亮閃閃的鉆石戒指，鉆石碩大無比，發出的耀眼光芒幾乎閃瞎莫然的狗眼，不過幸好她有足夠的眼淚反射掉這奪目光芒。

“Cullinan，還記得它的名字不？我們第一次去英國的時候，遇到女王出巡，你看中了人家皇冠上的那顆鉆石，跟我講，以後你結婚，也要一顆這樣的鉆石鑲到結婚戒指上。

我一直記著呢，回去後便找工匠仿制了一顆十倍縮小之後的一模一樣的鑲到了戒指上，從那以後就一直戴在身上，十幾年了，總想著有機會能把它親自戴到你手上。

你結婚頭幾天晚上，我夜夜盯著這玩意不成眠，心想是送給你當結婚禮物還是把它扔了權當從來沒有它。

盯了幾個晚上，也沒拿定主意，最後還是放進了口袋裏，我承認，那時候我挺陰暗的，除了想殺了徐海昌的念頭，就是陰惻惻的盼著你這婚姻燒不了頭七就玩完。”

老梁聲情並茂的說著。

莫然將戒指放到桌子上，裝出冷淡表情：“那你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給我？說不定看在這鉆石的份上，我就答應你了呢。”

“莫小然，這話不說了啊，我沒勇氣開口，是怕你拒絕，我怕你一口回絕我，然後連朋友也沒得做，那我怎麽辦？錢財名聲我能視為糞土，你不行啊，要命啊。我對你好，哄著你，是想讓你先開口，哪怕你把嫁我這兩字說出一撇來，我立馬就燃啊！”老梁懊悔的聲音。

莫然雙手捂著臉，傷心欲絕：“你讓我再想想，越是這樣，我越是害怕，我不能害你，你越是對我好，我越是害怕，你要是結過婚，我可能還安心點，可你沒結過啊，我害怕。”

“不是，莫小然，你什麽意思，這玩意可沒找平衡的好伐，合著你結一次婚，我就非得也結一次婚才能配你？不是事啊，對別的姑娘也不公平，我心裏沒別人啊。”老梁急了，說話有點結巴起來。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前面都說清楚了，我對男人沒信心，我得靠我自己，我是說，我，可以不結婚，但是不能失去你這個朋友知道伐，你也知道，這世上我只你這麽一個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人了，如果我們倆沒結果，我，我想不出來，我……”莫然語無倫次，越想解釋，越解釋不清楚。

老梁倒是聽清楚了，淒然一笑，點頭：“我明白，我什麽都明白，你對我，還是沒信心，這不怪你，是我錯過了，我做生意其實挺痛快的，可處理起感情，就是個懦夫，我改，我下決心，從今往後，我一定改，你看我表現，再給我個機會成不？”

莫然聽了他的話，越發傷心，他的思路明顯跟她不在一條線上，他越是自責，莫然的心就越是疼的厲害。

這不是她的本意，她從來不覺得老梁不好，只是她剛從婚姻這沼澤裏走出來，滿身泥濘，心有餘悸，就算下一段開始全都是春光明媚，她想她也沒辦法只看到這些明媚，她能看到的是那些躲在明媚下的陰暗。

她怕，怕那些陰暗奪走老梁，奪走她在這世間僅存的唯一可能依靠的堡壘。

“東西我拿走，你讓我再考慮下。”莫然收起桌子上的戒指盒，慌張的說道。

“好，好，你再考慮考慮。”老梁雞啄米似的點頭。

“我走啦，下午還有好多報表要看，你自己小心點，有事叫我。”莫然有些尷尬的道別。

“事情可以不做，身體要緊，別太費神這事，已經蹉跎這些年了，要是不答應，也別告訴我，只當沒事發生過行不？只當我從來沒說過剛才這些話行不，莫小然？”老梁聲音虛虛的說道。

莫然點點頭，逃也似的走出病房。

老梁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不見，面色一下子暗沈，摁鈴叫護士進來，吩咐了幾句話。

一會工夫，醫院裏婦科的幾大權威主任來到了病房，其中也包括邱一現。

老梁客氣的跟他們打招呼，他的同學也是他的主治醫師徐主任笑著給大家介紹。

“你們都是人才，脊梁，我呢，就一滿身銅臭的商人，承蒙大家照顧，撿回這條命，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等我好了，老徐作陪，我請大家吃頓便飯，這可不是行賄，朋友之間相聚，若是各位不嫌棄，覺得我這個朋友能交的話。”

老梁拱著雙手，給他們作輯。

眾人一齊笑起來。

“梁總，你是想問莫然懷孕的事情吧？”邱一現開門見山的第一個開口。

老梁點點頭，誠懇無比的聲音：“各位，我這人，有點臭錢就嘚瑟，總想得到比別人更多的東西，生孩子這事我不懂，可我只想要莫然這個人，電視上不是經常出現保大人還是保小孩這種問題麽？我不想聽到這種問話，我要的是人！求各位幫忙了。”

“梁總，我是莫然的主治醫生，還是由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邱一現笑道。

老梁瞇瞇眼，看他的目光分明不太友好，浸著略微的醋意。

“莫然這一次的情況比上幾次都好，首先孩子著床的位置比前幾次都好……”

邱一現的話未講完，被老梁揮手打斷：“邱主任，醫學知識我不懂，我就是求幾位幫忙，我問過廖太任，她的意思是莫然最好不要再生了，風險太大，可這丫頭不聽話還是怎的，它就出了意外了不是。”

“經天，這孩子是你的？”他同學徐主任驚訝的叫一聲。

“嗯，是我的，我這把歲數了，也好有個孩子繼承香火了。”老梁正色道。

“明明就不是，這亂認親嘛。”邱一現推推眼鏡，低聲嘟囔。

老梁撇他一眼，探究的眼神：“邱主任，你知道的挺多哈？”

邱一現嗯嗯兩聲，神色更加嚴肅：“梁總，在這個問題上，我保留意見，說句你不愛聽的話，豪門爭產的事兒多了，現實中的比電視劇裏可狗血多了，有些問題你還是弄清楚的好，否則我們跟著落不是，你的家事我不管，我怕的是日後跟著吃官司。”

“你瞧，知識分子的小心眼吧？我都認了，你能吃什麽官司，是不是還得我寫個條，給你留個底，日後不追究才行？”老梁難得的對著陌生人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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