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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憶往昔沈白再回宮,無歸處定居將軍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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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房間裏頓時只剩下了沈白和安銳。

沈白:“殿下,臣想問你一個問題。”

安銳:“沈先生請講。”問什麽?父皇帶我過來是要考我嗎?

“殿下覺得,怎樣做才算是一個好皇帝?”

安銳驀然睜大了眼睛。在天子眼皮底下談論皇帝的品格,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吧,就算是太師,可也太……還是說,是父皇讓他這麽問的?

見安銳那緊張兮兮的樣子,沈白也不由得放緩了語氣,道:“殿下無需多慮,這是臣一人所問,與陛下無關,殿下大可放開了說。”

這一說,不得不讓安銳吃驚。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的?

冷不防的,沈白又說了句:“殿下,在宮中,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讓它浮在表面上,這太危險。”

安銳聞言,連忙點頭:“是,則睿受教了。”

二人聊了許久,把堂堂大越的皓越皇給晾在了外頭。只見外頭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在地上。他不僅想:幸好有屋檐,不然我明日就上不了早朝了……

這時,裏頭的沈白說了一句:“陛下,屋外雪大,進來吧。”

安葉這才如獲大赦一般回到了屋內,還笑呵呵的說了一句:“怎麽樣?聊的可還投機?”

沈白小抿一口茶,道:“四殿下才智過人,臣佩服。”

安銳:“不,沈先生才是才華橫溢,飽讀經書,則睿不敢與先生攀比。”

“呵,瞧你們一個兩個的,都這麽謙虛作甚。”安葉摸了摸安銳的頭,笑道,“那這事就這麽定下了,明日我再派人來接您。”

“嗯。在城裏隨便找一輛就行,臣自會在山下等待。”沈白揮揮手,也算是送客了。

隔天巳時,馬車如約而至,沈白正好到達山腳。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站在馬車邊,看見沈白時楞了楞——好美的人啊。

“沈先生,請上車吧。”

這青年長得很是俊秀,劍眉星目,眉宇間透出一股子英氣,嘴角帶著微笑,行為舉止也十分有禮。

沈白看似不經意的說道:“勞煩將軍了。”

青年一下怔住了,問:“沈先生怎麽……”

“怎麽會知道你是將軍,對吧。”沈白知道他心中疑惑,也不想吊著人胃口,道,“將軍的雙手滿是繭,右手的磨損尤為嚴重,拇指與食指之間的凹槽處尤為嚴重,可見是使劍的。另外,將軍右手食指與中指相對的一側有許多細小劃痕,左手拇指與食指骨節處都有一定的磨損,估計是練射藝時留下的吧。”

易青不解:“這樣,頂多能判斷我是個會武之人,又如何能確定我的身份呢?”

沈白:“這個不難。以臣對陛下的了解,他斷然不會讓一個自己信不過的人到這荒山野嶺來謀害臣,也不會讓一個愛嚼舌根、管不住自己嘴的人提前知道臣的身份,那便不可能是下人。如此,朝中符合條件的,也只有易將軍你了。您說是吧,陛下。”

沈白這冷不防的最後一句,讓車內之人一下嗆住了,咳出了聲來。是了,他怎的就沒註意沈白一直在用“臣”自稱呢?同是臣子又何必稱臣?

“沈先生觀察細致入微,易青佩服。”

沈白也不在意,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了句不必拘禮便讓易青扶他上了車。他才坐下就對身旁的人說道:“陛下今日沒上朝麽?”

安葉好不容易才平覆下來,順手倒了杯茶給沈白,道:“先生放心吧,我豈會如此兒戲呢?”

沈白抿了口茶,嗓音一下低下來,道:“您是決定了?”

見安葉肅然點頭,又道:“確實是個好苗子。臣昨日問他何為好皇帝,您可知他答了什麽?”

安葉搖了搖頭,示意沈白說下去。

“他說,‘重民心,重社稷,重平安,勤於政事,嘔心瀝血’。臣未曾想,四殿下竟這麽小便懂得了這些。”

安葉嘆了口氣,道:“銳兒他,其實也是苦的很啊,先生可……”

“在這宮中,又有誰是不苦的?”未等安葉說完,沈白便打斷他道,“四殿下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但是,這並不能讓他消沈下去,他會克服的。”

安葉垂著頭,沈默不語;沈白靠在一邊,掏出一卷竹簡,靜靜閱讀……

兩人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安葉突然開口道:“對了先生,您先前在太子府中的房間是不能住了,您現下可有想住之處?”

沈白聞言,碧色的眸子緩緩轉向安葉。安葉一見,腦後冒出了冷汗,道:“要,要不您就住……”

“我是不會住宮裏的。”沈白不用想都知道對方想說什麽,一口回絕,隨後又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陛下未能尋得,那便由臣自己來吧。”

安葉正一頭霧水,不知沈白有什麽法子,下一秒,卻讓他的眼角猛跳了幾下。

只見沈白微微挑開車簾,對外頭趕車的易青道:“易將軍,將陛下送回宮後就直接打道回府吧,素昀就住你府上了。”

很明顯,車外那人的動作僵了僵,才猶豫道:“這……”

安葉見狀,趕緊道:“愛卿不必拘束,就讓先生住你府上吧。”

皇上金口一開,易青哪敢不應,這不,將皇帝送回了宮,他就拉著沈白回府安頓去了。說句大實話,他心裏其實還挺樂呵的,也不知為什麽。

將軍府也是寬敞的很,不愁為沈白再多準備一個院子,很快,他便安頓下來,打算長居將軍府了。

最近邊陲安定,無甚戰時,也不用易青這個大將軍到處忙活,他也閑得慌,索性就坐下來,與沈白聊聊天。

“沈先生,您……”易青才開口,沈白就道:“不必這麽叫我。你我同為天子效力,私下直接喚我‘沈白’或是‘素昀’即可。”

易青微微一楞,才笑道:“好。那素昀也喚我‘詠平’吧。”

他笑起來煞是好看,兩只杏眼微微揚起,薄唇旁邊還有若隱若現的酒窩,姑娘一眼便是一見鐘情。

然而饒是這樣,沈白也不為所動,只是點點頭。

沈白回宮的事並沒有幾人知道,反正他也無需上朝,便只是每日與易青同去宮中再分道揚鑣——一個去上書房,一個去皇極殿。

沈白初到上書房,卻不想,一進門就見到了安銳捂著自己的頭,蹲在地上,一滴血順著他的臉頰劃過;其他幾個皇子剛回到座位上。可想而知,咱們可憐的四皇子是被欺負了。

安銳雖是四皇子,卻是一才人所生,母憑子貴,就因著這個,那才人才成了美人,可憐她才生下安銳沒多久,便被陷害進了冷宮。安銳也因此飽受其他兄弟姐妹的欺負。

想到這裏,沈白也有些於心不忍。他外表雖然冷漠,但並不代表他沒有心,他也會去同情,去憐憫。

此時的安銳耳邊嗡鳴,腦袋也暈乎乎的,幾欲倒下。恍惚間,他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頭上傳來柔軟冰涼的觸感,一個白發藍衣的男子對他說:“沒事了,殿下……”

“殿下,臣這就帶你去找太醫。”說著,沈白便抱著安銳跨出了門。裏面的幾個皇子微微松了口氣,卻又聽見沈白冷冰冰的聲音響起:“誰做的,或者有參與的,一會下課了自覺留下。”

聽了這話,幾個膽小的開始惴惴不安,還有幾個則是目中無人,當今太子安元也在裏面。在場唯二沒有動手的,也只有二皇子安明和七皇子安逸了。

“張太醫,四殿下怎麽樣了?”

說話的是一個又黑又矮的中年婦女,他就是負責照顧安銳的王媽媽,一直以來,都是王媽媽好生照料著安銳,再加上張太醫的關心,安銳才能繼續呆在他的寢宮中,因此,安銳對這二人也很是感激。

張太醫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殿下從前就受了許多傷,如今這舊傷未愈又加新傷,唉……為何殿下就這麽命苦呢?這下,老夫也不知殿下是怎麽了啊。”

“什麽?連您也不知道?哎呦,這可怎麽辦啊……”王媽媽一聽張太醫沒法治,瞬間就慌了。

沈白見安銳面色有些發白,額頭上不斷冒著冷汗,便伸手一摸。這不摸不要緊,一摸就嚇死人,這體溫冰涼冰涼的,怕不是低血糖了。

沈白如此想著,便讓王媽媽熬了一碗糖水來,順道端了個盆子。

沈白接過糖水,輕輕搖醒安銳,將他扶起來,餵了一口糖水。這水剛下肚,安銳就將它連帶著其他東西一起吐了出來。王媽媽眼疾手快,迅速將盆子遞到了安銳面前。

一會兒,等安銳吐完了,沈白才讓安銳慢慢把糖水喝完。全程,安銳都乖乖地靠在沈白懷裏,他自己也沒有力氣坐著。

果然,安銳的面色好多了,沈白又讓王媽媽去熬了些白粥,又親自餵給安銳吃。

張太醫則是在一旁看得嘖嘖稱讚:“沒想到先生還精通藥理啊,老夫實在是自愧不如啊。”

安頓好安銳,沈白起身,道:“張太醫不必如此,素昀只是曾經發過這種病,比較了解罷。另外,請太醫開些治傷寒的藥方來,天氣冷,四殿下怕是有些受寒。”

待張太醫應了聲,沈白便離開了。

而安銳,這是癡癡的望著那抹白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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