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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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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書大可以直接走掉, 說一句不感興趣。

可她遲疑了一會,還是重新坐下了。

江叢羨的過去,她是想知道的。

蔣苑喝了口水潤嗓子, 剛要開口,桌上的手機響了。

是江叢羨打來的。

他看了眼坐在對面的林望書,她顯然也看到了。

江叢羨的電話沒辦法不接,哪怕他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那句遺言也會去和江叢羨說。

這就是後者在蔣苑心裏的地位。

所以蔣苑拿著手機起身:“失陪一下。”

他走遠些,按下接通。

男人清冷的聲音傳來:“在哪?”

他老實答:“咖啡館。”

“和誰在一起?”

他回頭看了一眼, 女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在等他打完電話。

“林小姐。”

江叢羨的聲音染了點怒意:“滾回來。”

“嗯。”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簡簡單單的一句嗯。

他走過去把帳結了:“今天這頓還是我請吧。”

林望書見他要走,叫住他:“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

“可能說不了了。”他和她道歉,“非常抱歉。”

然後推門離開。

--

和蔣苑想的不同, 江叢羨沒揍他。

他就坐在沙發上抽煙, 一根接著一根的抽。

其實他中途戒掉過一段時間, 就是剛和林望書在一起的時候。

她就像是個藥, 靠近她就不會再覺得難受。

更加不需要靠沒日沒夜的抽煙來緩解頭疼。

他是偶發性的頭疼,醫生也找不出原因, CT什麽的也都拍過, 沒有問題。

最後的解釋還是推給了精神。

就好像,他只要精神病這三個字搭上了邊,一切的問題都可以用這三個字來解釋。

失眠是,頭疼也是。

精神類的藥物大多都會有依賴性, 人也是。

所以林望書離開的這些日子裏,他頭疼的更厲害了,失眠就不用說了。

他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睡夠五個小時是什麽時候了。

抽完最後一根煙,他讓蔣苑把燈打開。

蔣苑走過去,摁亮感應的開關。

小蓮和吳嬸走後,家裏更空了,半點生活氣息都沒有。

江叢羨把指間的煙摁滅,問他:“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說嗎?”

蔣苑搖頭:“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卻也沒想過提出質疑。

向來都是江叢羨說什麽他就去做什麽,就算是殺人放火那些違法的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不過他也從未提出過這種要求。

這次的擅做主張是他逾越了。

因為看不下去。

江叢羨這些日子的消沈低迷他是看在眼裏的。

林望書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從爛泥中抽身,然後向陽而生。

她是真的感到開心,因為甩開了江叢羨而感到開心。

可是憑什麽呢,她憑什麽活的這麽心安理得。

江叢羨笑了一下,眼睛四周卻是紅的,聲音也沙啞的可怕:“我怕啊,這是我最後一張底牌了,我怕我就這麽交出去,我和她之間就真的沒有一點關系了。”

蔣苑很久以前就認識江叢羨了,那會他們都還小,不過他更小,比江叢羨還要小個三歲。

都是些無父無母的孤兒,住的地方也是些簡陋的貧民區。

林望書這種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大小姐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繁華的北城居然也有那麽窮的地方。

屋頂只能起到一個裝飾作用,連雨都遮不住,到處都是漏的。

一到下雨天就得拿個盆到處接。

住在那的多是孤兒,或是沒有能力的單親母親,勉強養活自己的孩子。

窮怕了,便會出現一些灰色產業。

那裏自然也不例外。

蔣苑的母親就是個賣的。

每天家裏都有不同的男人過來,然後他會一個人跑出去,因為房子隔音不好,他在客廳裏總能聽見奇怪的聲音。

這種聲音讓他不舒服。

就好像在逼迫著他去面對自己母親是個雞的事實。

他不想承認。

他每次都會去找江叢羨。

他家是流水街那片最幹凈的,因為他有個很好的姐姐,他姐姐長的很漂亮,會給他們做好吃的。

江叢羨也會教他們讀書寫字。

他很好的,愛笑,聊到自己的夢想也會侃侃而談。

他那個時候才九歲,但在蔣苑心中,他就是自己努力的目標。

他也要成為和江叢羨一樣的人,樂觀積極,身處淤泥也不為淤泥所困。

後來他們要搬走了,因為江叢羨的姐姐考上了北城最好的大學,為了方便所以她在市裏租了個房子。

勤工儉學,一邊打工一邊賺房租。

他們離開那會江叢羨跑來找蔣苑,給他一把糖,讓他等自己。

他說:“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的。”

蔣苑就點頭,他信的,江叢羨說的任何話他都信。

江叢羨是一年後回來的,不是回來接他離開這裏的,而是一個人,在某個夜晚偷偷跑回來的。

臟到結成塊的衣服和身上的傷口黏在一起,扯一下都能掉塊皮。

他連鞋都沒穿,就光著腳,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才走回來,腳底全破了,血肉模糊的。

那個時候他的精神就已經開始恍惚了。

說胡話,整夜整夜的抖。

聽說他們走後沒多久,明月姐就去世了,狂犬病走的。

而江叢羨發生了什麽,沒人知道,他不肯說。

也不是不肯說,是那個時候的他已經無法集中註意力去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年老些的長輩說他是被惡鬼附體了。

後來還是附近診所的醫生告訴蔣苑:“他這是病了,精神上的病。”

江叢羨在家待了半年,才逐漸恢覆正常。

也不能算正常。

至少和從前比起來,他變的太可怕了,陰沈偏執。

蔣苑是後來才知道的,江叢羨變成今天這樣,都是拜林望書的父親所賜。

後者讚助了一個女學生,從她的高中到大學,所有的學費都是他讚助的。

原本只是很簡單的做慈善,可當他第一次見到江明月的時候,這一切就變了味。

林有為愛上了這個比他小七歲的女孩子。

他本來就是一混帳人,做慈善也只是為了哄老爺子高興。

他往下還有一弟弟,比他能幹,也比他聰明,但沒他好命,遲了兩年出生。

老爺子是個非常傳統的人,哪怕大兒子再混帳,再不堪,但他到底是長子,是大的那個。

所以從小到大他對林有為都是明顯偏愛一些,甚至連公司也全部給了他。

小兒子一點也沒分到,還因此氣的離家出走了。

可是那又怎樣,林有為對這個弟弟沒什麽好感,處處比他優秀,還不是不得寵。

也多虧了老爺子對他的溺愛,所以將他養成了一個廢物。

暴力,占有欲強。

他這輩子除了女兒,最愛的就是自己。

但他沒辦法接受別人不愛他。

所以當那個女學生沒有絲毫猶豫拒絕了他的時候,他才會心生暴戾。

才會在她死後,把所有的氣都撒在她疼愛的弟弟身上。

他折磨他,往死了折磨。

多痛快啊。

窗外在下雨,男人接到電話,語氣慌張:“什麽,望書發燒了?”

“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去。”

他很著急,扔了手裏帶血的木棍就走了,甚至連門都忘了關。

也多虧了他那個三歲的小女兒,所以江叢羨才能活著逃離那裏。

江叢羨一直覺得,林有為能把對他姐姐的恨撒在他身上,他為什麽不能把對林有為的恨,撒在他女兒身上。

很公平不是嗎。

林望書沒錯,可是他又有什麽錯?

而且他還好吃好喝供著她,他操她的時候,她不是也爽了嗎。

他僅僅只是挫了她的傲氣,而她父親帶給他的,是精神□□雙重的折磨。

但他及時悔過了,他想和她好好過日子,也願意放下那些不好的過去。

他可以為了她原諒任何人。

可她卻不願意原諒他。

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啊。

--

那場演出進行的很順利,林望書這個新人也獲得了不少業界內的好評。

盛凜手還傷著,卻還是堅持帶著林望書參加各種飯局,給她介紹人脈。

也在替她的未來鋪路。

不光是因為她是林望書,更多的,是對於一個優秀後輩的期待。

他相信,林望書的未來總會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舞臺。

她有天賦,也比別人更努力。

換做任何一個人,有她這樣的熱愛,對大提琴的熱愛,他都會這麽做。

夏早因為如願簽了公司,所以這幾天都很忙。

好不容易讓她逮到機會出來找林望書,後背上還掛著個吉他,應該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

見林望書沒看見她,她踮著腳瘋狂招手:“望書,這兒。“

林望書聽到聲音了,擡眸看了一眼。

看到夏早了,笑著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夏早挽著她的胳膊:“想你了唄,聽盛哥說,你那演出特順利,好多人都誇你呢。”

林望書被她這麽直白的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臉有點紅,不說話了。

可能是自己身上的攻氣太足了,對比之下林望書就像一只溫順的小綿羊。

她摟過她的腰:“今天晚上張也生日,有個生日宴,他讓我喊你也一起去。”

林望書楞了一下:“他上個月不是剛過完生日嗎。”

“上個月過的是陰歷生日,和朋友過的,農歷生日才是家人大擺筵席,他們這種有錢人家的生日過的沒什麽意思,就是互相拉攏人脈。”

林家也是高門大戶,這些她是知道的。

但她的生日從來都只是生日,父親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請一些不相關的客人過來。

宴會地址也不是些高檔的酒店,而是提前半年就開工,專門搭建的城堡。

林望書是眾星捧月的公主。

張也和夏早是青梅竹馬,之前在工作室林望書和他見過幾面,他很安靜,沒什麽話,視線也一直都在夏早身上。

除了夏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思。

似乎是怕林望書會拒絕,夏早幹脆抱著林望書的胳膊撒起了嬌:“好不好嘛,你要是不去的話,我也不想去了。”

林望書被她晃的頭暈,只能無奈的應下:“好,我去。”

至少那個時候,她還沒有理解到夏早口中的“有錢人”是怎樣的層次。

以為頂多只是北城的中上階層。

所以也沒想過,會在那個地方遇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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