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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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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艾守住了, 敵軍開始分兵!”當軍情飛傳到刺史府時, 不少人都松了口氣。

第一戰的目標, 算是達成了。幽州兵馬過多,絕不能任其深入。首先要在陘道口砍上一刀,促其分兵才行。有了後路的顧慮, 前軍沒法打的太過自如,這才能達成誘敵深入,又不至於失去主動的效果。

梁峰的表情卻沒有輕松多少:“命令張和嚴陣以待,務必把敵軍拖在樂平國!”

上艾的勝利,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冷兵器時代, 克制騎兵的最有效手段, 從來都是弩陣。漢時是如此打的, 唐時也是。到了宋朝,更是把寨堡弓弩作戰發揮到了極致。這就意味著大批量的後勤補給和壓倒性的軍工體系。說直白點, 就是綜合國力的比拼。

在沒有同等規模的騎兵之前, 並州兵想要抵禦幽州鐵騎, 只能靠這樣的打法。上艾和霹靂營, 正是一次頗為極端的嘗試。只是弩弓配置和霹靂砲升級,就不知花了多少本錢。那個大鐵球,也是幾次嘗試之後,方才做出的改良。

現在的工業水準,無論如何也造不出火炮。但是任何遠程武器的根本原理,都是想辦法提供動能,發射彈丸。按照這個思路,改良投石機才是最簡單的方法。而新型霹靂砲投入實踐已經超過兩年,荷載、射程和拋射角度的精確化,都有了長足發展,才讓後世的陣地炮戰有了可能。

上艾會勝,不足為奇。重要的是勝利之後的下一步安排。

寨堡模式是抵禦騎兵的法寶,這點沒錯,但是有個同樣致命的問題。這種打法是屬於防禦性的,根本無法制造有效殺傷。而騎兵的機動力太強,步兵野外作戰始終是處於被動的,一旦對方放棄攻城,就到了真正麻煩的時候。

想分勝負,終歸還是要靠大集團作戰,在正面戰場擊垮敵人。張和、令狐況和剛剛升任將軍的田堙都是不錯的將才,但是領導這種規模的戰鬥,終究欠了些能力。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把敵軍拖在樂平,讓王浚不得不增兵,加強後軍力量。當比重達到一定程度時,由奕延切入腹心,一擊致勝。

不過這樣的作戰計劃,對於並州而言,還是存在一定威脅性的。一旦哪個環節出了岔子,這場仗的損耗就會成為一個驚人的數字。太原的安定,也會受到嚴重威脅。

不知冀州情況如何了。只盼著王浚能夠認識到並州的威脅性,繼續從冀州抽掉兵力。也只有這樣,才能放松對於奕延的鉗制,讓他的兵馬發揮最大優勢。

這一仗,還有的熬。



幽並硝煙四起,豫州戰局堪危,然而匈奴漢國境內,卻是一片鼓樂喧天。禦史大夫奉旨,郊迎一支遠道而來的殘軍。

在輔佐偽帝司馬穎不成,大營又被茍晞擊破後,王彌並未在荊州、豫州多待,幹脆利落投了匈奴漢國。王彌出身東萊,世家兩千石,雖然門第比不上太原、瑯琊王氏,卻算得上名門之後。年幼時他曾在洛陽游歷,與身為質子的劉淵交往甚密。現在打了敗仗,無處可去,自然要擇一新主。

不出預料,劉淵對於他的到來極為熱情,非但派來了禦史大夫相迎,還送來書信,說要掃榻洗爵,敬待將軍。打了一年多仗,從擁兵十萬到現在麾下不足兩萬殘兵,王彌也是吃了些苦頭的。如今劉淵放下身姿,熱情相迎,讓他心中極為得意。

不過再怎麽自得,王彌也是出身士族,基本的禮節還是懂的。當日就進了平陽宮,叩見漢國天子。

劉淵也是下足了本錢,還未等他行禮完畢,就親自下了禦榻,以手相扶:“寡人本謂將軍如周公,今方知乃吾孔明、仲華也。烈祖有雲,吾之有將軍,如魚之有水!”

這話可是劉備當年對諸葛亮所言,成就了蜀漢千古佳話。饒是王彌心性狠辣,剛愎自用,也被感動的面上動容。

如此你謙我讓,兩人倒也有了幾分君臣相得的味道。賜座之後,劉淵又要封王彌為司隸校尉,加侍中。自知對漢國尚無功勳可言,王彌連忙推卻:“陛下待我甚厚,微臣怎能無功受之?如今晉國內亂,茍道將率兵攻東海王,正是大好機會!不如讓微臣領兵,奪下荊、豫、兗、青四州!”

王彌說這話,是頗有些底氣的。他的家底在青州,又在荊州、豫州打過一年半載的仗,對這幾州熟悉異常。若是能奪下,他在漢國的地位就無人能動了。

劉淵卻輕輕一笑:“將軍兵威,寡人自知曉。不過此刻晉國大亂,若遇外敵,說不定會止戈相抗。不如趁其自相廝殺,轉攻他處!”

王彌一楞,立刻反應了過來:“陛下可是要伐西都?”

這說的,自然是長安。當初劉曜攻下馮翊郡,已經打開了通往雍州的道路。如今鎮守長安的,正是司馬越的弟弟司馬模。若是能打下長安,關中沃土就要淪入漢國之手。這可是一大塊地盤啊!更何況,雍州還有數十萬羌、氐散居,當能為匈奴所用!

劉淵欣然頷首:“正是長安!待奪下雍州,再取司、豫,當如探囊取物!”

這才是劉淵定好的計劃。司馬越和茍晞已經反目,不死不休。幽州王彭祖又率兵南下,打起了並州的主意。不論誰勝誰敗,這都是兩虎相爭的事情。他何不坐山觀虎鬥,等到兩敗俱傷,再討便宜呢?

所以現在最好的目標,就是雍州和長安。只要得了關中,司州的弘農、上洛兩郡便如若無人。一口氣打到洛陽,亦無不可。現在王彌也來投他,豈不是天助?

既然是劉淵的命令,新投的王彌怎麽說也不會拒絕,一口應了下來。這下,司隸校尉的差遣就到了手中,連帶弟弟王璋,族弟王桑也各有賞賜。

還有一人,也得了厚賞。那便是石勒。

在兵敗冀州之後,石勒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投了王彌,與他一同前往平陽。這也是石勒手下兵力太少,無可奈何之舉。不過在冀州所向披靡的戰績,很是讓王彌滿意,也在劉淵面前大大誇口。結果石勒也領了五千兵,成為王彌部中前鋒。

當日領兵數萬,人人皆稱大將軍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不過石勒並未表現出沮喪或是不滿。在匈奴漢國,最重要的就是軍功。只要展現出本領,何愁不被劉淵看重?

等他再次出任大將軍時,便是報仇之日了!這冀州,定要由他來踏平!

三日之後,由劉曜、王彌率領,大軍兵足六萬,浩浩蕩蕩向著雍州撲去!



“王浚開始增兵了。”遠在冀州,那個被石勒記恨的人,正關註著眼前局勢。

王浚用兵還是相當老道的,並沒有抽掉所有屯在冀州的人馬,而是留下了兩萬兵,駐守常山郡一線。意圖也相當明白,就是為了防備奕延這個現任的冀州都尉。

不論是不是真的跟並州決裂,奕延都成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若是真同並州鬧翻了,兩不相幫自然最好。若是他插足戰事,趁機搶奪冀州地盤,甚至反手一擊,攻打幽州後路,事情就糟糕了。王浚怎能不防?

正因為清楚王浚的提防姿態,奕延這些時日,一直按兵不動。這份漠然,也讓王浚暫時放下了攻打趙郡的念頭,避免惹怒他,徒增變數。

不過這平衡,沒有持續太久。王浚已經開始調動冀州兵馬,向常山郡靠攏,顯然是並州戰事吃緊。奕延清楚這次的作戰計劃,也明白誘敵深入的危險性,卻仍舊無法動用一兵一卒,心中煎熬,可想而知。

還要再忍忍。每日,奕延都在這樣告誡自己。還不到最佳時機。唯有王浚再次從薊城增兵,抑或收兵回撤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在井陘的陡峭山道內,其實也安排了兵寨,人數極少,不足百人,都是奕延一手訓練出來,可以攻城拔寨的精銳。之前安安穩穩放幽州兵馬過境,正是為了將來出其不意的奪取。

一旦發兵,井陘立刻能回到手中。擊潰後路糧道,封鎖敵軍返回幽州的通道。隨後策馬驅趕,讓殘兵沿著雁門一線逃回幽州。只是這一路,就不知能耗去多少敵人。加之返程時要經過代郡,對於敗兵,拓跋部也不會輕易放過。如此一戰,足以打得王浚筋骨大傷,冀州盡歸主公!

最多再拖一個月,就能達成戰果。為了目標,怎樣的代價也不為過!

只要再忍忍就好。

奕延這邊沒有動作,不但王屏,就連丁邵都未曾對幽並之戰說過什麽。同樣,司馬越調兵的命令,也被冀州上下一致被無視。局勢不明,誰敢跳出來為司馬越張目?萬一真的是天子有令,要討伐這個大膽僭越的新任丞相呢?

在這沈默的忍耐下,冀州如同剛剛鏖戰過的猛獸,陷入了安眠。三場大戰同時進行,這天下局勢,似乎也變得詭譎起來。

然而誰也未曾料到,混亂卻又平衡的局面,一夕之間,驟然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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