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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瞬間醒過來時, 周圍的景色全部變了模樣，入眼之處除了古色古香的陳設以外，最惹人註目的就是一望無垠的藍色和珊瑚礁、小魚成群結隊的游著，像是進入了大海的世界。

大海?

這是哪裏？夜眠死了？還有牧皙傲——

顧瞬間猛的坐起來，耳邊聽到慢條斯理的聲音緩緩想起，將他的一幹疑問回答完畢。

“這是南海。夜眠沒有死，至於牧皙傲應該也不算死了……”

“不算是什麽意思？”

顧瞬間脫口問道, 看向來者的時候也是一怔:來者穿著一襲黑衣用金色絲線細致勾描出鳳凰圖騰的長袍，裏邊穿著黑色的單衣，重重疊疊的服飾下的人兒清瘦修長, 順而柔軟的黑發順綢的拂落在地，眉骨細長，眼尾微勾，看人時總是無端端多了一份蠱惑在其中, 且面容精致。

是緋色。

從知道有這麽一個前世之後，顧瞬間在很多地方見過他。可是面對面還是第一次。

——您與緋色大人, 牧皙傲與清月都是可以分離而出的。

這句話再度竄入耳中，顧瞬間問的卻是。“牧皙傲呢？”

緋色似乎壓根沒有想到顧瞬間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楞了楞，紅唇抿出幾分笑意。“我以為, 你會比較好奇誰分離了我們。”

顧瞬間固執的要一個答案:“牧皙傲呢？”

緋色斂下笑意，手腕微擡，黑色長袍滑落，露出一截纖長手腕。下一刻, 房間裏憑空出現一面鏡子，光與影交錯出一陣光芒，便浮現出人的景象來。

夜眠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左眼蒙上了紗布，露出的肌膚也四處纏著白紗。站在牧皙傲的面前，厭惡又恨鐵不成鋼的在對狼狽縮在角落的他說著話。

“不要過來煩我，滾遠一點!”

牧皙傲抱著自己，兇巴巴的對著夜眠大呼小叫。大大小小的魔紋出現在臉上。

顧瞬間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什麽，看向靠在門邊的緋色。“怎麽回事？”

“同化。”緋色眸光覆雜的看著鏡中場景。“他會被同化，只能說明——清月當初也被感染了。”

緋色簡單一言，蘊含出無盡的訊息:清月被感染，蓮華固執要與他在一起，逼緋色暗墜……

顧瞬間再想起臉上同樣有魔紋的蓮華，一切都說得通了，難怪緋色眸光覆雜。

顧瞬間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什麽事，但緋色應該在此期間知道了前世被隱瞞的事情，也沒有帶走夜眠。

他對其中的曲折不感興趣，只想把牧皙傲找回來。顧瞬間站起來，緋色雙手交疊在胸前，也不阻止。

緋色:“如果牧皙傲與前身同化，你又當如何？”

顧瞬間想也不想的回答。“如何變，也是我的牧皙傲。”

緋色淡淡的垂下纖長的睫毛，蓋住瀲灩的眸瞳。“你不用去了，你離開不了龍宮。”

顧瞬間腳步蹲住，正要詢問。緋色已經攏著長袍轉身走出了房間。

披散著的黑發垂落在華麗的衣袍上，無聲拂過地面。緋色的背影瘦削而單薄，像是承受了極大的過往，那瘦瘦的身形仿佛已是強弩之末。

顧瞬間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忽然有這樣的感覺，大概是因為與緋色是前世今生的緣由吧，緋色此時的心境多多少少的投放到了他這裏。

緋色說這是龍宮所以是遇瀾帶走了他與緋色？為了防止緋色逃跑，所以封了出口

——難不成遇瀾在這個節骨眼還打算逼緋色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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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顧瞬間的確是真相了。

緋色回到遇瀾給自己安排的房間之後，便看到遇瀾早就等在了屋裏。

遇瀾是龍族，龍族皇室一貫喜歡穿著淡金色的袍子，用金黃的線細細蜜蜜描出金龍。淡金與金黃的色澤，讓遇瀾看起來尊貴十足。

大約因為沒有看到緋色，遇瀾俊美的臉上多了一些陰鷙不悅，來回踱步，不安與焦躁喜形於色。

緋色站定。“龍三急急忙忙是要做甚？”

遇瀾這才猛的擡頭，看到妖孽的男人之後臉上出現了幾分喜色，又掩飾下去。“你去哪裏了？”

緋色嗤笑。“鳳族當真是沒落了，我的去向也得經由龍三同意？”

“緋色！”遇瀾被緋色嘲得蹙起眉。面上像是難過，又似無措。“你知道蓮華和清月的現狀，他們已經控制不住惡念……”

見著緋色低垂的眼睫毛微微顫動，遇瀾止住話頭。

“緋色，我擔心你。”

幾千年前總愛拿找茬，做吸引他註意的遇瀾，如今竟然直率的說出了在意。緋色覺得他的目光燙人極了，別開了視線，故意嘲他。

“擔心？龍三用擔心這個理由把我擄來，怕也是要借著關心讓我嫁與你？”

“緋色——”

遇瀾火急火燎的要解釋，緋色忽然看了過來。冰肌玉骨，黑發如墨，面容精致。緋紅唇瓣上的笑卻是那麽諷刺。“可龍王大人肯”

遇瀾沈默，然後堅定的大步向著緋色走去，握住緋色的雙肩。“我不在乎父王是否同意。我只要你，只要緋色。”

緋色低低的笑。“如果廢黜你呢？”

緋色看到遇瀾的臉色白了，卻堅定的回答。“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

“以前因為懦弱錯過你。如今再也沒有能讓我離開的理由。”

緋色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推開遇瀾的鉗制，笑出了眼淚，漆黑的眼眸裏卻是悲傷:多麽諷刺。他執著的不喜歡他，他恨的人卻是為了保全他，而他不喜歡的……

卻為他執著了幾千年。

真是諷刺。

“緋色，你怎麽了？”

緋色抹去眼角的淚。“那我就如你所願。”

“三天之後。我願意接受你。”

然而等到三天之後，遇瀾穿著新衣開開心心的去見緋色時，緋色不見了，連帶顧瞬間也沒了蹤影。

遇瀾深吸一口氣，壓下暴躁的火氣，更多的是擔憂湧上心頭，想也不想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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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瀾想的不錯，緋色的確帶著顧瞬間離開龍宮到了喪屍之地。

這裏爆發了之後，受到感染的群眾越發顯得多了起來。四處都是廢墟、鮮血、殘肢。

“緋色。一直暗中追殺我的，是蓮華麽？”

“不是。”緋色道。“是上神。他被自己的惡念侵襲，然後將自己被汙濁的血液滴入水中，感染了眾神。當蓮華發現的時候，已經被感染了。”

“為何要殺我。”

“……大概是因為我是唯一幸存的神明。”

顧瞬間與緋色走在廢墟之中，淡淡交談。很多話顧瞬間也不需要問的太清楚，也能明白緋色要表達的意思:容佳醫院裏最初出現魔紋的人，大概就是天界曾經的上神們。

——而蓮華知而不願捅破上神的事情，怕也是為了保全鳳族。他唯一的私心便是護住唯一的孿生弟弟。不惜讓他恨他，讓他暗墜。

顧瞬間走了神，緋色已經先一步推開容佳美容院的大門。與顧瞬間所想的不一樣，這裏的人類與同化的怪物一一被擊殺在地。

腥臭的血液流了出來，空氣惡臭而汙濁。

緋色急忙朝著聲音起源的地方而去，顧瞬間緊跟其後，恰巧看到蓮華手起刀落將一名喪失理智的同類斬殺在地。

覺察有人過來，蓮華的厲眸迅速瞥了過來。微微楞住後別開頭。“怎麽回來了？”

即便蓮華轉的飛快，也不能阻止緋色與顧瞬間看到他面部被詭異魔紋侵蝕的畫面。大約是因為蓮華所屬為明神鳳凰，所以惡念對鳳凰的侵蝕很是緩慢。

緋色的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只是覺得莫名心酸。

蓮華:“這裏的我全部清理了。你走吧。”

緋色:“為什麽要殺了他們？”

“沒有了自我意識的行屍走肉，不如死了維護最後的尊嚴。”

緋色與蓮華說著話，一團黑色飛快的撲了過來，鉆進緋色的懷裏胡亂蹭著。“主人!”

蓮華不悅的蹙著眉頭，瞥向對著緋色撒歡的黑貓:果然還是奄奄一息只能躺在他懷裏的模樣更加乖巧。

緋色淡淡瞥了一眼蓮華，後者駭人的目光才略微有所收斂。緋色摸了摸夜眠毛絨絨的黑毛。“感覺如何？”

“主人，我已經沒事了！”夜眠瞇著眼睛任由緋色撫摸，小模樣享受極了。

哪知緋色攤開手，三顆透明的水滴狀的珠子出現在羊脂白一般的掌心。將水滴一顆給了顧瞬間，一顆給了夜眠，餘下的給了蓮華。

蓮華神情覆雜。“緋色。”

緋色卻轉過身，“被你保護的如此好，也是我該償還的時候了。”

“緋色……”

蓮華還未說完，緋色已經化形為鳳凰。張開漆黑的翎羽，尖嘯著直沖天際。

“這是什麽”

“鳳凰淚。”夜眠低聲道。“可以起死回生。”

*****

成群結隊的喪屍被上神召喚而出，四處啃咬人類。

顧瞬間與夜眠不得不清掃一片又一片的喪屍團隊，正在被車輪戰弄得疲憊不堪時，結界被頂起，他們才發現一襲煙青色古裝的蘇應生加入了進來。

不僅僅是蘇應生，連沙羅也一並趕了過來，蘇應生與沙羅互視一眼，不約而同轉移了視線。

顧瞬間眼看著喪屍越來越多，人類越是驚恐越是慌亂，只能將耳釘取下，召喚出黑幡將喪屍大片大片吸進去。

黑幡吸走大面積喪屍之後，顧瞬間口吐鮮血栽倒在地，被夜眠扶起。顧瞬間吃力的將牧皙傲摟住，費力的看向與獸身惡面的上神打鬥在一起的鳳凰。

緋色仿佛知道事情已經不能再拖延，竟用了自爆的法子與上神同歸於盡!

黑色的羽翼在一瞬間，變成了璀璨的金色。天空恢覆了湛藍色，洶湧的喪屍失去知覺倒地不起。幸存者們抱頭痛哭。

顧瞬間等人擡頭，看到金色的羽毛一片一片落下，交疊在一起。化為一枚金色紋路的鳳凰蛋。

蓮華要走過去，卻被匆匆趕來但始終沒有趕上緋色最後一面的遇瀾撿起鳳凰蛋。

——三天後，我願意接受你。

遇瀾這時候才明白緋色說的是什麽意思，緋色早就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三天後鳳凰會涅槃、會忘記自己、忘記過往。

用延遲了幾千年的責任，換來一場涅槃的重生。

不論如何，顧瞬間看到威風凜凜的龍族三皇子，抱著鳳凰蛋哭得像是一個孩子。

錯過了緋色的前世，

錯過了緋色的金生。

好在緋色最後答應了他下一世，也算得償所願了。

*****

牧少爺醒過來是在醫院裏，想揉了揉自己昏昏沈沈的腦袋，才發現手被人攥著。

隨著他的牽動，本就淺眠的少年立即就醒了。“感覺怎麽樣？”

“還好。”牧少爺回答，記憶的碎片竄進腦子裏。“我是不是臉被毀容了？”

顧瞬間:“沒有。”

“可是……”

“很好看。”顧瞬間的眼裏露出柔情，一本正經的看他。“我很喜歡。”

“……”

“牧少爺你臉好紅。”

“……啰嗦！”

“牧少爺害羞了？”

“吵死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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