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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你是算我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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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淅淅瀝瀝, 敲打窗臺, 滴落地面,冷風從窗戶吹入,帶著刺骨寒意。

地上有些冷, 尤許見他微垂著頭, 頭發遮著臉側, 加之屋內視線昏暗, 一時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便小心謹慎地開口:“大師, 地上涼,我扶你到床上去?”

看他微微頷首, 尤許將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膀, 兩手扶住他的腰身,使出渾身力氣, 才搖搖晃晃地將人扶起。

聞術看著清瘦, 沒想到他還挺重, 好在床的位置不遠,磕磕絆絆好一會兒, 尤許總算把他送到床上,後背都冒了層薄汗。

他看著她, 漆眼沈沈,裏面的情緒很是覆雜。

尤許給他蓋好被子,幫他放下紗簾,退後兩步才道:“今日多有冒犯, 還望大師莫要記在心上,我日後定會多加註意。”

聞術這會兒藥效沒過,還說不出話,尤許便自顧自地說:“我便當大師默認了。”

葉菱菱還躺在地上,尤許解開她的穴道,她一醒來看到尤許,臉便一紅一白,又羞又怒。

尤許:“是我攪黃了葉姑娘的好事,但我沒打算抱歉,畢竟人我是不會讓的。”

“不管葉姑娘想公平競爭,還是用手段走捷徑,”尤許說,“我都奉陪。”

葉菱菱張了張口,眼圈一紅,問:“大師呢?”

“臥床休息。”

葉菱菱視線轉了一圈,望向床的方向,跪在地上磕頭:“大師對不起,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被魏昌興逼迫無奈才出此下策。”

她說著,聲音哽咽,眼淚一串串流下,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房間靜得只有葉菱菱說話和哭泣的聲音,尤許看著也沒說什麽。

葉菱菱說到後面泣不成聲:“大師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不要趕我走.....”她沒想過事情會失敗,只想過她與聞術有了肌膚之親,日後關系肯定更近一步,他便舍不得怪她了。

“我真心悔過,只想侍奉在大師左右,為奴為婢都行,大師,我是真心悅你,請你一定不要趕我走......”她心知這一次敗了,日後再無機會,說不定再也見不到聞術,這麽一想,她便心涼又害怕。

尤許聽到這,有點匪夷所思:“葉姑娘害了人,道歉自是應當,但憑什麽要求被害之人一定寬恕你,一定為你讓步,一定接受你的想法和所作所為?”

“你心悅他是你的事,就因為你心悅他,他便要善待你?”

“說到底,還是你的私心害了他,他怪你是應該,不怪你是心善。”

總有很多事情是這樣,明明被害的人最有權力維護自己,而害人的人迫於某種壓力,哭得動人,言語可憐,反倒變成了弱者,被人同情和理解,便可以站在高地要求被害的人如何如何。

憑什麽?

若是今日的事成了,葉菱菱會保守著秘密嗎,如果會,她就不會設計做這樣的事,她當然不會,“不小心”透露出去,以此明裏暗裏的要挾聞術娶她。

別人除了嘲諷葉菱菱不檢點還會說什麽,會說聞術空有大師之名,實則色迷下三濫,而在眾人虔誠敬仰的善元寺內發生這種事,多少會讓這佛光普照的地方落了層灰。

葉菱菱終於不是唱獨角戲,她每說一句,尤許便反駁一句。

到最後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很是難看,咬牙起身便走了。

門“咣當”兩下,房間裏只剩下尤許和聞術二人,靜謐的屋內有清淡的竹香和檀香。

尤許低了低聲音:“大師,好好歇息,我便先回了。”

她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天空依舊陰沈,雨絲絲縷縷,細若銀針,被風吹得又飄又斜。

尤許走出歸離苑,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傘,傘面沾染了不少汙泥,她索性不撐了,身上早就濕了大半,又濕潮又陰冷。

其實,她和葉菱菱也無甚區別,方才她也想......但聞術好似也不是不願,之前對著葉菱菱,他是眸光冰冷,甚至給人一種他意識超脫在外,冷眼旁觀一切的感覺。

而後是對尤許,她能感覺到他有情動,哪怕是些許,身體上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他對於她的觸碰有點敏感。

如果事情真成了,她不會像葉菱菱一般以此相要挾,而是會後悔,佛門聖地,她是害了他。

還有他的斷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尤施主,慢走。”寺廟門口的然芝說道。

尤許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然芝,葉姑娘可有離開善元寺?”不是她以最壞的想法考慮人性,是她想確保聞術無事,現在聞術還不能動,若是葉菱菱躲在哪個角落,趁機又去,可就不好了。

然芝道:“葉施主方才已離開。”只是情緒狀態不太好的樣子,但作為僧人,不能過多議論關註他人的是非,否則影響心修。

尤許點點頭,還是不放心道:“聞術大師今日身子不適,你可否叫位和尚幫忙,到歸離苑門前守一守。”

“好。”然芝沒多問,一口答應下來。

“多謝。”尤許這才轉身下了山。

——

“夫人,怎麽淋成這樣?”禾香接過她的傘,吩咐下人去備熱水。

“無礙,”尤許說,“之前雨大,便淋成了這副樣子。”

主仆二人穿過長廊,回到尤許的臥房,尤許接過禾香遞來的手帕,擦了擦臉:“交給你辦的事,如何了?”

禾香指了指木桌:“按照夫人的吩咐,我把所有布鋪上中下等的布料都買了回來。”

寬大的木桌上擺滿了各式各類花花綠綠的布料,看來禾香跑了好幾趟。

尤許說:“辛苦了。”

禾香反倒不好意思了:“夫人這說的什麽話,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

尤許去洗澡換身衣服,便坐到桌邊,細細查看那些布料。

她想過,這副身體還要在這世上過幾十年,光吃老本可不夠,她的那些錢最多還能撐個十二三年,錢若是不夠用,不能光花不進。

尤許在澗安城逛過幾圈,發現酒館茶樓居多,競爭壓力大,而布鋪較少,需求卻不少,她打算開一間鋪子,買賣布料,第一步先了解同行,找到供貨源,再盤一間門店下來。

禾香:“夫人,該用膳了。”

尤許傍晚回來便一直在看那些布料,飯菜一直溫著,禾香見夫人專註,便站在一旁不敢打擾,眼看都要到就寢時分,她只好出聲提醒。

尤許點點頭,還是沒起身。

又過了兩刻鐘,尤許擡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這五種布料是哪家的?”

看完這些布料,尤許發現這些布料的分水嶺特別明顯,款式簡單質量差的極為便宜,花樣較多質量好的又特別貴,明顯看出前者是給貧困人家,後者是給公子小姐的。

樣式可以質量稍好的布料極少,直接面向一般人家的很少,但既不富裕又不貧窮的人是很多的。

從五十多種布料裏,尤許只挑選出五種。

之前尤許吩咐禾香買回來要標記好是哪個鋪子,禾香不識字,好在記性好,用亂七八糟的形狀標出了布料的出處,她細細看了下,便道:“回夫人,這三種是北門徐家鋪子,這兩種是南街汐鋪。”

“好,”尤許打定主意,明日去這兩家看看,“這些布料你挑幾樣回去做衣穿罷。”

禾香一喜,開心笑道:“謝夫人。”

第二日尤許用過早膳,便先去了北門徐家的鋪子,鋪子很大,各式各樣純色花紋的布料有在木桿上掛著,有疊成一塊塊擺上木桌上。

鋪子裏有一位掌櫃,兩個小二,以及兩個打雜的,還有四五位姑娘在選布料。

小二迎上來,專業熱情地笑道:“姑娘,想要什麽料子?”

“我便先自己看看。”她雖是這般說,但小二一直跟在她旁邊熱情介紹,“這料子是新進的,穿在身上可舒服了。”

“姑娘你再看這個,這花紋最近可讓人喜歡了,像您這種漂亮又年輕的姑娘買了不少哩。”

“您再看看這個,保管耐穿,穿個三年沒問題!”

尤許:任何時代,導購小姐與你同在。

她只管邊聽邊點頭,然後看自己的,看過一圈後,確定是這家店,便走到櫃臺那邊,看向胡子微白的掌櫃。

掌櫃也是專業的,客人一過來,便放下手中的算盤,帶上友善又溫和的笑:“姑娘,想要些什麽料子呢?”

“我看你這的布料不錯,便想問問你,”尤許掂了掂手上的錢袋,推過去,“你這兒的布料在哪兒進的?”

掌櫃的臉瞬間拉了下來:“不買便走,別在這耽誤我們做生意的。”

在意料之內,尤許收回銀子,便離開去了南街的汐鋪。

這家鋪子不算大,只有徐家鋪子的一半大,但客人是他們的一倍多,有兩個掌櫃,一男一女是夫妻,招了五個姑娘來待客。

之前的鋪子是商戶徐家開的,開了好幾家,相當於現在的連鎖店,但汐鋪是那對夫妻自己的鋪子,便更有人情味,更好說話一點。

尤許表明了來意,那對夫妻臉色也沒變,男子先問:“姑娘想在哪開?”

尤許:“在東巷那邊。”主要是離她家近,客流量還不錯,看中了三處鋪子,到時候再細細對比下,再決定盤哪一家。

離得遠,不影響他們的生意,男子便不再說什麽了,女子接過尤許的錢袋,只要了一半,將剩下的錢推給尤許:“我們兩夫妻開這布鋪已有五年,生意不錯,養活了一家老少,好在我夫君能幹,熬過了最初困難的時候,你一個寡婦如此不易,我們取點錢意思一下便可,關鍵是你自己要想清楚,做生意不易還有風險。”

見尤許點頭,女子繼續道:“我們布料是從城外溪南山後面的嶺懷鎮任式布莊進的,你最好先去看看,定下的話要和他們簽契,之後你只要派人送去銀兩,他們便讓人送布料來。”

“多謝你們了。”尤許收起錢袋,感激一笑,與他們道別離開。

尤許回去後又看了看東巷的三家轉讓的鋪子,對比之後盤下了其中一家。

回到家,盤點剩下的錢,尤許一陣心痛:“不然我還是出家當尼姑好了,包吃包住。”

禾香:“......”夫人你冷靜點。

上回那場秋雨下完,已入了冬,不知何時會下雪,尤許琢磨著要盡快去布莊看看,然後訂貨,找人重新整修鋪子,雇人之類,快的話能在新年前開張,到時不但能圖個吉利,還能先賣一波錢。

有很多一年到頭不買布料的人,為了過新年,多多少少也會來買布料做新衣,所以春節促銷很有必要。

尤許打定主意,便吩咐禾香:“你現在去找人雇馬車,明日我啟程去嶺懷鎮。”

“是,”禾香猶豫了下,又道,“去嶺懷鎮要好長一段路不說,而且要經過溪南山,聽說溪南山那段路最近不大太平。”

“沒事,去吧。”先前尤許聽汐鋪老板說他們最近又從嶺懷鎮進了一大批貨,也打算春節前大賣一波,好過年,既然他們前幾日剛到的貨沒事,那聽說不太平大抵只是聽說。

未知之事最恐懼,這也怕那也懼,很難做成什麽事,畢竟做生意也有風險,那大家都不做了?

看來有好幾日不能去找聞術了,主要是尤許上回對他非分成那樣,她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好靦著臉皮往上湊,還先讓他消消氣罷。

不是每個人被扒光被看到殘缺之處,都能心如止水的。

大師也不行,尤許想。

——

清晨的鳥鳴聲清脆,寺院裏傳出撞鐘的雄渾厚重聲,悠長地在山間回蕩。

聞術面前擺著經文,他轉著手裏的佛珠,面色寡冷,眸光平淡,視線落定在那卷經文上,好似專註,實則他控制不住地在出神。

第三日了,她還未出現。

平時絮叨又輕快的聲音沒了,餘光能看到鮮活明媚的笑臉不見了,那種若有似無的存在感變得空空蕩蕩。

心頭躁起一股無名火,那顆無欲無求的心也在無故躁動。

她到底是怎麽了,是覺得輕薄於他不好意思,還是被他的斷臂惡心到,覺得他臉可看,臂難堪?

聞術一時拿捏不準,反倒更加難受不適。

“聞術。”一道沈穩的聲音響起。

聞術收回思緒,微微低下頭:“是。”

“潛修佛法講究的便是心靜,你如今心不安定,”玄凈大師說,“今日的講經先到此,你回去罷。”

聞術微垂著眼,起身出了禪房。

外面的和尚一時間都不知要不要上前同聞術打招呼,畢竟平時看著冷清的人,現在更顯寡冷。

“聞術大師。”

“嗯。”聞術頷首應過,便轉身離去,回的不是歸離苑,而是去往山下。

“大師這是做什麽去?”

另一個和尚小聲道:“別管這麽多,先掃地罷。”

聞術也不知自己想去做什麽,當他思緒紛亂之時,已來到尤許家門前。

之前她帶他來看過,但他沒進去,此處是個三進三出的小宅子,烏瓦青磚,斑駁的墻面有些許裂縫,顯得有些舊了。

要不要進去?

聞術思忖片刻,擡手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看門的婆子認得他,便恭敬道:“大師,有何事?”

“你家夫人呢?”

婆子:“夫人她前幾日啟程去嶺懷鎮,如今算算時辰,她也許快到溪南山了。”

聞術又問:“她去嶺懷鎮所為何事?”

“夫人想開一間布鋪,便去嶺懷鎮進布料。”

“打擾了。”不經意間,聞術心裏稍稍松了口氣,不是因為她非分於他而不好意思,也不是因為他的斷臂,只是因為她有事要忙。

雲稍雨霽,好似這一刻陰雨散去,聞術心緒稍有放晴。

剛出東巷,有位男子前來攔住他:“大師,求您幫我算上一卦。”

出了善元寺,聞術不算卦,這是規矩,不過規矩是他定的,此時心情稍好,他不介意蔔這一卦。

聞術剛拿出那三枚金文銅錢,轉念一想,還未為尤許算過一卦,她出門在外,不知可有風險。

心緒一動,聞術先給尤許蔔了一卦。

剛得出結果,聞術臉色一變。

“借用,抱歉。”他立即拿出錢袋塞給路邊的馬夫,牽了一匹馬,翻身騎馬快速離去。

望著揚起的灰塵,那位求蔔卦的男子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急急大喊道:“大師,這一卦能不能欠著,下次給我蔔啊?”

回答他的是消失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二更大概在晚上十點介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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