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初生的小奶娃對於任何一對新任父母而言，都是極其大的挑戰。

更別提對兩個年輕的爸爸了。

幸好球球和菟菟每天睡得久，群春和程野忙得團團轉，時刻準備著分量充足的牛奶，換洗小家夥們的小衣裳，在他們醒過來時，陪著他們一塊玩兒。

但是隨著球球和菟菟越長越大，他們倆的睡眠時間開始漸漸減少，由最開始的十五個小時、到十二個小時，再到現在的睡眠規律，早睡早起，很少在大晚上三四點醒來鬧騰著要喝奶了。

這讓群春松了老大一口氣，不過隨之而來的是，白天小家夥們清醒的時間也長了。

桂嬸深知兩人日日夜夜照顧小寶貝們的艱辛不易，時不時會過來幫著群春一塊帶著小家夥。

今天一大早，桂嬸又過來幫忙了。

“你們出去到處轉轉透透氣，今天我會在家裏顧著球球和菟菟。”他們對桂嬸很放心，百分百的信賴。

“謝謝嬸嬸了。”

桂嬸一笑，柳條長發也蕩漾起來：“可把你們悶壞了，程野，帶群春到隔山的水庫走走也成呀，那兒風景也好……”

這是把兩人往外邊趕，給他們留足了二人相處的時間、空間呢。

程野近來很是擔心，群春天天在家裏帶著小孩，實在是太苦太累了。雖然群春一直說，看見軟軟綿綿的小兩只，他的一顆心都能蕩漾一整天，所有的疲憊都會一掃而空，但程野還是覺得虧待了他。

桂嬸回屋裏照看著球球和菟菟，院子裏就只剩下程野和群春。

“帶你踏春去。”程野拿了水壺和草帽，騰出一只手牽起群春。

群春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機會外出游玩，聽見“踏春”就笑了：“嗯，好。程野帶著群春去踏春。”

此時已經是四月底，上一次出來到山裏還是清明入山掃墓的時候。

那個時候寶寶也是托桂嬸照顧，他和程野二人入山祭拜程野的爹娘、爺爺奶奶等先人。清明時節雨紛紛，山裏的路泥濘濕滑，程野用特意變得粗壯的葎草挑著擔，自己緊緊牽著群春，一塊進山。

即便是天天修理小路上的雜草，翌日又是濃密的雜草擋路。程野物盡其用，身上多餘的分出的葎草也不斷地橫掃割開叢生的雜草，開辟出一條路。到了墓前，程野擺了清明果、整雞、整魚，帶著群春焚香敬拜。

當時程野對著先人說，群春是他的媳婦，讓群春一陣不好意思，畢竟是在祖宗面前啊。上了香之後，程野還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他有最愛的愛人、還有兩個大胖小子，群春聽得那熟悉低沈的聲音在嗡嗡嗡得說個不停，最後伸手捂住他的嘴，讓他好好安靜下來，讓先輩們好好享受供奉。

現在再一次進山，群春身處浩瀚的林海，湧入口鼻的盡是濕潤清新的草木清香。上次青青翠翠的嫩芽點已經變成了鋪天蓋地的濃綠，墨綠深沈到了暈黑，轉身看，遠處的青山也是深沈的一片碧綠墨黑。

人間四月芳菲盡，深山濕涼處的桃花、梨花還在燦爛吐艷，一樹樹嬌艷欲滴的粉紅，撲面而來的淡雅香甜，耳邊縈繞著“嗡嗡嗡”的蜂鳴，到處都是清脆、悠長、婉轉的鳥啼聲。

“今年的蜂蜜一定特別甜。”程野緊扣著群春的手，“回頭找養蜂人換一點兒給你和寶寶嘗嘗。”

群春原本是沈浸在如此靜謐美好的氣氛中，都要忍不住閉眼去深深感受了，聽得程野這麽一說，也忍不住說：“……想吃桃子。”

“山裏的桃樹是野生的，結果了我們再上來摘桃子。”程野和他處得久了，知道群春其實特別喜歡吃的。

兩人一邊慢悠悠地走，一邊說笑著，偶爾駐足看看周圍的風景，停下來靠在程野身上歇一會兒，又繼續慢慢前行。

深山中濃密的樹遮蓋了日光，只有影影綽綽的細碎日光灑落在地。沒有熱燥的感覺，深山自帶一股清新陰涼的氣息。

“以前我都是翻山越嶺地走，跟著大人們去打獵，也經常自己去采摘金銀花、山草藥。”程野每到一處地方，想到什麽都會和群春說。

群春聽得笑，然後說：“你小時候一定很調皮，可惜家裏沒有你以前的照片了……”山裏的大家平日都沒有機會拍照的，只有小孩兒滿月、逢年過節辦喜事了才能有拍照的師父在場的。

“沒事，現在都能天天見我，以前那些虛的就不要在意了。”程野眉眼綻開，笑著擰開水壺，餵他喝水。

兩人走走停停，過了許久才到了水庫，這個水庫處於好幾座山中間，淹沒了大半座山，特別寬闊，隨著山的蜿蜒還是望不到盡頭。

“水庫真大……”群春感嘆，“肯定特別深。”他們兩人站在岸邊，只覺得自己宛如小小螞蟻，對面則是汪洋大海。

一派平靜的水面忽然“嘭”地刺穿浪花，有長長肥大的東西躍出水面，很快跌落回去，看得群春呆住。

“水底有很多生物，奇奇怪怪的魚經常會跳出水面。”程野抱著他的肩膀，“別怕，我在這兒。”

群春被他緊緊箍住，心安了不少。剛剛那條似魚非魚的生物著實讓他呆楞了，因為又大又怪的未知生物總讓人心生恐懼。

他剛剛還在想，有那麽寬大的水庫，深山村裏的大家一定有非常豐厚的水產資源，可是看了之後，只讓人腳底生寒氣，不敢再靠近水庫一點兒。

“說是水庫，其實大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建造的。”程野給他說，“許多老人還是青壯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水庫了。”

群春點點頭，雖然景色優美，空氣怡人，但待久了實在是陰冷空寂，如果是一個人，他是絕對不會到這兒的。

“我們走吧。”群春扯扯他的衣角，“怪冷的……”他往程野懷抱裏縮了縮，非常慫地決定回去了。

程野笑著摸摸他的頭：“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大概是在深山腹中，天然形成了一種讓人敬畏可怖的錯覺。山裏的人來得多了，就不會覺得可怕了。”雖然是看著陰冷可怕，但是從來沒有過意外事故出現。而且這裏涼快，風景好，炎炎夏日之時，總有村裏人結伴三五成群到這兒野餐避暑。

出了林海，群春想起前幾天和陳醫生約了幫他檢查檢查身體，便對程野說，先去一趟陳醫生家裏。

陳醫生家挺熱鬧，爺爺奶奶爹娘都還在身邊，只不過他娘親只能坐在輪椅上，腿腳已經不方便行走了。

陳醫生把群春和程野帶到小房間，一進來，群春就聞到濃濃的中藥味兒，這個味道在以前的小診所經常能夠聞到，有些人嗅到濃重深厚的中藥氣味，總會深深地入迷吸一口氣，恨不得陷在這味道中不再離開。

“最近有什麽不適的地方嗎？”隔了一張桌子，陳醫生在兩人面前坐下。

程野坐在群春身邊，一只手在底下握著他的手。

“沒有，吃得好、睡得好。”群春想了想，自從開花之後，他的生活又恢覆了以往的樣子，只不過到了吃飯的時候，程野給他夾菜餵得更多了。

群春撓撓頭，有些難以開口地說：“陳醫生，我是不是還會再一次受孕呀……”他想起來，最近幾次和程野酣戰都沒有任何保護措施，而程野總是挺身噴湧入他體內。

陳醫生難得地沈吟著思考了一下，才開口說：“如果現在大家多少延續著植物的特性，我想，應該還會再一次受孕的……你身上的菟絲子已經枯萎又更新了一次，新生的菟絲子同樣具備繁殖功能。”

“我這裏有這個……你們下次記得用上。”陳醫生面不改色地從櫃子裏拿出一大盒未開封的盒子，放在桌面上。

“當時原本想在全村免費派發的。”陳醫生想了想，又拿出一盒，“我這裏還有很多，需要的話，可以找我要。”

熱心腸又敬業的陳醫生一本正經，讓人不敢直視他的浩然正氣。

一番話說得群春滿臉通紅。

程野面不改色地接下了，道了謝。

……

回來之後，程野去做飯，因為在深山時，兩人只是簡單吃了幾個青果和蒸好的水煮蛋充饑，兩人到家時都是饑腸轆轆。群春幫著桂嬸，給兩個小的洗澡。大家一起吃完飯，群春和程野同桂嬸道謝告別之後，兩人舒爽地沖洗了燒熱的水。

群春先洗完澡，在正廳裏斜斜地靠坐在長椅上，身邊的小木床，裏邊躺著球球和菟菟。

他喚出來手腕上隱藏得極好的菟絲子，長長細細絲絲的，晃蕩在球球和菟菟身邊，逗弄著他們倆玩兒。

球球對菟絲子很熟悉，也很喜歡，伸手就去抓滑溜溜的莖絲，群春的菟絲子循著他的心意，又是撓撓他的小臉蛋，又是穿梭在他的指間，把小球球逗得大笑。一邊的菟菟默默地看著，也慢慢變成了菟絲子，悄悄纏上了群春的菟絲子莖絲。

等程野出來時，看見的就是群春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

群春還在低聲和球球菟菟說話：“……球球會不會變形呀，喜歡爸爸的菟絲子嗎？”

“菟菟，菟菟乖，變回來……”

“球球！別抓菟菟，小心傷到弟弟了……”

兩個小家夥聽得懵懵懂懂，只看見群春嘴巴一張一合，球球笑得露出小舌頭，手裏捏著的小菟絲子下一刻就變成了光溜溜的菟菟，壓在他的腿上。

球球到現在都沒有顯露出植物人的任何特征，群春同陳醫生說過一次，陳醫生認為是球球現在還是太小了，可能對自己身上植物的控制力還沒有形成，喚不出身體內的植物。

群春見球球一直健康成長，心裏覺得只要球球長得健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咦，端著一盆水出來做什麽呀？”群春一擡頭，看見程野手裏端著水盆，熱氣騰騰地溢出水汽。

“給你泡泡腳，今天走了那麽久的山路。”程野在他跟前蹲下，把水盆放好，然後幫著群春把褲腳挽起，“來，試試會不會太燙了。”

群春笑著把雙腳輕輕踩在水面上，適應了熱水的溫度後，緩緩踩進沈入熱水中。熱燙的灼燒感穿透腳板，竄入全身上下，讓群春“嘶”地吸一口氣，頭皮也發麻。

群春蜷著腳趾，下一刻就感覺程野的手輕輕捏按上了自己的腳，他力道適中，手指揉按著他腳部的穴位，又夾雜著熱水的浸泡，讓群春舒適異常，悶哼出聲。

“你的腳真小。”程野忽然故意撓了撓他的腳心。

“哎、哎哈哈哈哈別撓我癢癢啊。”群春腳下一陣亂動，濺起不少水花。

程野乖乖放下手，不再做亂，給他好好捏按了一會兒，水也涼了，他才讓群春擡起腳來，給他擦拭幹。

倒了水回來，程野坐在群春身邊，陪著他一起和球球菟菟玩。

“兒子長得真快。”程野湊近了，摟過群春，一塊低頭看小木床上的兩個肩並肩躺著的白白胖胖小家夥。

“嗯，他們能夠吃得好吃得胖我就放心不少了。”群春眼底一片溫柔。

剛開始，菟菟瘦小得讓人憂心，他又不能分泌母乳，小家夥都只能喝熱牛奶，不過幸運的是，他們依舊能長得白白胖胖。

“村裏最近都沒有小小孩兒出生，以後球球和菟菟在村裏頭都找不到同齡的玩伴了……”群春考慮得遠，不免感嘆，“也幸好他們兄弟倆是一起出生的，沒有別的小夥伴，他們倆也能玩得好。”

“……以後球球和菟菟長大了……你還要回到城裏嗎？”程野又提起這個話，群春幾乎要用菟絲子捆住他的嘴巴了。

“不是，他們倆，總得學學東西吧？”程野撓頭，“以後得讓球球菟菟上學呀……”

哦原來是這樣。

群春以後他又要開始胡思亂想了。

“以後的事兒還遠著呢，慢慢來。”群春拍拍他的手，讓他別想太多了。

群春提著油燈，程野準備把小木床扛回二樓，忽然，“嗡”地一聲低沈悶響，群春和程野楞在原地，隨即“滋——”的電流聲很快傳來，整個大廳瞬間明亮起來。

群春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眼睛酸痛，只能猛然瞇起了雙眼，然後才慢慢睜開眼睛，慢慢適應著屋內許久不曾出現的明亮的光線。

程野眼疾手快地護住了球球和菟菟的雙眼，生怕傷害到他們的眼睛。

好一會兒，群春才睜開眼睛，註視著明亮燈光下，程野擰起的眉頭。

“……來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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