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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無鹽鎮夏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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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舟守了那麽些日子城, 待無鹽城一解禁就撂了挑子, 打死也不去上職, 美其名曰愛誰去誰去, 反正自己不去。他不去上職,也不許青煙出門。二人除了傍晚去醫館混飯吃,其他時候都待在府裏。

青煙尋思著瘟疫過了, 無鹽城解禁了, 成衣鋪也該開了, 不然自己跟春歸就少了一份銀錢。可是張士舟這個潑皮無賴,苦著臉問她:“成衣鋪子重要我重要?春歸重要我重要?那麽些日子沒見面,你就舍得扔下我?”

他本就黑,經過那一個多月的風吹日曬, 此刻簡直像一塊黑炭, 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齒,叫人忍俊不禁。

青煙看他那個鬼樣, 潑皮中帶著情深幾許,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 把他拉到身前。張士舟的黑臉與青煙雪白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楞了楞:“這會兒?未免太造次了些。”

青煙起初沒聽懂他說什麽, 待他把她放倒才明白這個登徒子真是不知饜足,拍著他的後背小聲抗議:“光天化日..不得無狀!”

又過了會兒,換張士舟抗議:“光天化日..不得無狀!”

青煙顫著聲說:“晚了…”

就這樣耳鬢廝磨過後,都有幾分疲累,抱在一起說話。

“穆將軍是不是要走了?”青煙想起那日穆宴溪的舉動, 有幾分感慨。春歸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再過十五日,待春歸身子養好了就啟程。”張士舟問過穆宴溪,問的當然是葷話,宴溪臉紅了紅,說那會兒春歸剛患病,有過一回。後來她身子骨弱,總歸是不忍心。緊接著才聊到返京後的打算。

“春歸對穆宴溪,感情怎麽那樣深呢?這之前我們都以為她會與歐陽修成正果。”青煙想起歐陽,他若是得知了春歸與宴溪的事,不定會多傷心。

“你不許管他們的事,尤其是穆將軍走後。本來老大就介意春歸與歐陽,這下歐陽又中了狀元,別看老大不言語,心焦著呢!”別人不懂老大,張士舟還不懂嗎?沒動過情的人,這一動了情鐵定是不會變了。他要娶春歸,路長著呢,生怕春歸等不了,最後跟了別人。

青煙在她懷中點點頭,困意襲來,睡著了。

宴溪和春歸站在張士舟府外敲了很久門,都不見有人來開。春歸嘴一撅:“張士舟這混蛋,八成是拉著青煙在行茍且之事。”她這嘴一張一合就給人蓋棺定論了,穆宴溪聽著總覺著哪裏不對,又說不出來。只得說道:“走罷!咱們自己去。”

拉著春歸向無鹽河邊走。瘟疫折騰了一個夏天,終於在夏末之時徹底結束了,無鹽河恢覆了往日的喧囂。

瘟疫死了好些人,街市上的商販換了一波,春歸想起有些人是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瞬間有點難過。

重生的百姓們有些狂歡的心態,街市上的人比從前還要多。商販們看到春歸,大聲喊她:“春歸!穆將軍!來這裏,新鮮的蓮藕湯。”

春歸跳著過去拿了一碗,宴溪去付賬,那商販卻無論如何不肯要。“哪兒能要春歸姑娘的錢呢?醫館可是沒要咱們一分錢。”

宴溪看了看春歸,她正低頭夾起一塊蓮藕放進口中,聽到這話轉身從宴溪手中拿過銅板放到老板面前的小桌上:“這錢得要,大將軍富可敵國!”

周圍的人聽春歸這樣說,都笑出了聲。宴溪搖了搖頭,拉著她走,小聲對她說:“娘子,你忘記咱們家的銀庫是你掌管的嗎?你這樣大方,恨不能整個無鹽鎮知道咱們富可敵國,這以後可如何是好?”

“銀子不就是用來花的?”春歸眼一立:“那麽些銀子不花,留著下崽嗎?!”

宴溪被她這樣一說,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捏了捏她手:“娘子說的極是。”

春歸嘿嘿笑出了聲,在他掌心輕輕搔了下:“他妻子,得了瘟疫死了。家中還有幾個娃娃,我不忍心。”

宴溪聞言眼一熱,緊緊攥著她的手,這樣好的春歸,可不能弄丟了她!

二人在無鹽河邊走了許久,吃了好些東西,春歸指指自己的肚子:“你看,像塞了枕頭一樣!”說完咯咯笑出聲,宴溪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問她:“去將軍府看星星好不好?”

春歸聽他說將軍府,耳朵一熱,不自覺的咳了聲。

“想哪兒去了?要你去將軍府就是要與你行茍且之事嗎?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你眼下的小體格,不下三個回合就得繳械投降,回頭本將軍兵馬一出,看見你這哀兵還得草草鳴金收兵,苦不苦?”宴溪言之鑿鑿,就差起誓發願不會碰春歸一根指頭了。

春歸仔細想了想,竟然信了他。

一路隨他回了將軍府,被穆宴溪抱上了屋頂,擔心她吹著夜風,用個披風把她裹的嚴嚴實實。真的只是看星星。

“沒認識你以前,不知星星這樣好看。”宴溪想起自己這十幾載,走遍大齊河山,那時覺得山川日暮,都不如眼前的戰場壯闊。

“星星好看我好看?”春歸突然轉過頭來問她,她的眼睛閃著盈盈的光,比星星還要亮幾分。

“你最好看。”宴溪的鼻尖點過她的,唇湊過去剛要吻上她,就聽見下面傳來一聲嘖嘖嘖,是宋為。

“你這麽晚來將軍府做什麽?軍營容不下你嗎?”宴溪扔下一顆石子打他,本來今兒想與春歸再敘敘舊的,臉色難免不臭。宋為不理會宴溪,朝春歸勾勾手:“來,我的小春歸,兩日不見,來與我說會兒話。”

春歸一聽宋為是來找自己的,一開心要從屋頂跳下去,被宴溪一把拉住:“你跳一個試試!”表情十分不悅,她還沒修養好,就要上躥下跳,自己這顆心整日跟著她忽上忽下。

春歸吐了吐舌頭,乖乖從一旁爬了下去。宋為看她向自己走來,心中一暖。

“今日一個老友從京城捎來一些綢緞贈予我,我知道我,對這些東西興致缺缺,找人裝好了明日送到你們的成衣鋪去。”哪裏有什麽老友,是幾個月前托人從京城買來送過來的。她們開成衣鋪,若是有好料子,衣裳可以賣高價,宋為這樣做了幾年。

春歸一雙眼笑成了月牙:“那還是讓青煙給你做一身衣裳好嗎?”

“自然極好。”與春歸說過話後才對宴溪說:“我那個太傅爹來信了,有件事我得與你說。”說完坐在廊檐下:“你們將軍府這待客之道還不如我們軍營,來了這麽久,下人連壺茶都不上。”將軍府的下人前些日子被宴溪遣散了,尋思著回頭讓春歸去挑,若是春歸不想要下人,那日後就是我挑水來我做飯,我織布來我耕田...懶得與宋為解釋,自己站起身去燒水沏茶。宋為看宴溪這架勢,是絲毫舍不得累到春歸,這若是要穆夫人看到了,還不得抹眼淚,自己養大的兒子,在家中是衣來伸手 飯來張口生怕委屈到,而今竟是要這樣委屈著了。宋為想到這裏笑出了聲,正在燒水的宴溪看了他一眼:“笑什麽?”

宋為搖了搖頭,笑而不語。春歸看到宴溪有些手忙腳亂想去幫忙,被宴溪兇到了一旁:“你坐那別動,哪兒就用著你了?”

春歸心裏有些甜,乖乖坐在那看著宴溪,他的側臉剛毅好看,這會兒在跟那竈火做鬥爭,眉峰微微聚著。

過了半晌,宋為終於喝上了一口茶。這才開口說話:“還記得永安河旁開著的那家五層茶樓嗎?”

“開在水市旁那家?”宴溪想了想,的確有些印象。

宋為點點頭:“就是那家。”又喝了口水才慢慢說:“我太傅爹說那家茶樓近日裏走失了一個女子,明裏暗裏說了幾句,那女子,是..”手指向上指了指,而後接著說:“是那位看上的,說那些這麽些年,還沒那樣上過心。可惜這次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那女子...跑了。”

“?”宴溪沒明白宋為的意思,眉頭皺了皺。

宋為嘆了口氣:“我問你,你這次回去是不是要跟那位博弈,沒有籌碼怎麽博弈?”宋為有意送給宴溪一個籌碼,這個籌碼難得一遇。

宴溪想了想:“這事做不得,既是跑了,就證明不情願。咱們把她找到,豈不是讓她羊入虎口?上頭那位雖說通達天下,但在這種事上向來小心眼,豈能容一個女子白白跑了?抓回去鐵定是要懲治的。”

“你眼下怎麽與春歸一樣傻?”宋為直著急:“別人找到與你找到能一樣嗎?你找到了,若那女子不願意,你還能為她留條後路,別人呢?能給她留後路?何況那女子,未必不肯幫你。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明白嗎?上頭那位不敢大張旗鼓的找,示意我那太傅爹辦這事,我太傅爹人手不夠,想著咱們路子野...”

宴溪想了想,的確找的過,不虧。拍了拍宋為肩膀:“多謝你,兄弟,明日我安排人去辦。”

宋為笑了笑,看了眼正在犯迷糊的春歸,她還沒全然恢覆,累一點就會疲累犯困:“我走了,春歸乏了,讓她安置吧!”說完走了。

宴溪回頭看到春歸的確是乏了,便走過去抱起她走進臥房。春歸任憑宴溪把她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吹熄了燭火。宴溪這裏沒著沒落的,本想著今晚造作下,卻忘記了自己的小病春歸體力不好,於是和衣在她身旁,翻騰許久才入睡。

到了清晨,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才想起無鹽鎮似乎很久沒有下雨了,轉身看看春歸,她伴著雨聲睡的很沈,宴溪擔心她冷到,把被子為她掖好,而後起身出門叫侍衛去買些點心,自己又鼓搗竈火燒了水,為她打了一壺熱水,這才進到臥房換下一身有些濕的衣裳,回到床上,攬過春歸繼續睡。二人這一覺睡的沈,再睜眼時已是傍晚,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幾乎同時睜了眼,看到對方近在咫尺的臉都有些臉紅。

“喝口熱水?”宴溪嘴上問她,身子已經行動了,早上折騰那麽久燒的水這會兒早涼了,於是又折騰了一遍,直到把熱水端到春歸面前才開口說話:“慢些喝,燙。”春歸朝他笑笑,小口輟著熱水,喝完了熱水,宴溪又去拿了茶水讓她凈口,而後把點心拿給她:“慢點吃,別噎著,少吃一點。已經找了人幫忙備了晚飯,今兒下雨,咱們吃點熱乎的,蜀地人喜歡吃寬湯燉豬蹄,那湯裏還可以下一些其他的吃食,十分美味。我讓人遞信給阿婆了,今晚你還在這裏睡。”宴溪一刻不停說了這麽多話,說完才覺著自己而今真是愛嘮叨,兀自笑出了聲,一擡眼,發現春歸看自己看呆了,便小聲問她:“你看什麽?”

“我看你笑起來真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無鹽鎮的夏末,有很多溫暖的事正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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