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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無鹽鎮驚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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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躺了一會兒, 覺著自己見好, 便出去了。看到阿婆和青煙正在煎藥, 搬了把小凳坐在她們面前, 直楞楞的看著她們。

“這是瞧什麽呢?”青煙扔給她一顆果子,麻利的向竈裏添了一把柴:“穆宴溪是不是給你喝迷魂湯了?看你魂不守舍的。”

“哼。”春歸哼了聲:“他敢。”咬了口果子,不知為何, 竟覺得難言的苦澀, 把竈邊的小桶拿到了身邊吐了出去。

“你臉色不好。”阿婆停下手中的活計, 走到春歸面前,仔細端詳著她:“你今晚還是早些睡,小臉兒都蠟黃了。不能這麽熬著了,再熬下去, 人就垮了。我看穆宴溪挑了幾個略同醫理的士兵, 可以去抓藥了;說是一會兒再挑幾個幫忙煎藥,要咱們好好歇著。”

“嗯好。”春歸知曉穆宴溪為何這樣做, 她已染了瘟疫了, 阿婆和青煙, 雖說眼下沒有癥狀, 但也好不了。宴溪擔心她們倒下了, 一時之間無法應對,是以提前做了準備。“阿婆。”春歸喚了聲阿婆。

“這是怎地了?”

“沒事,我看你熱的一頭汗,快讓大頭兵接你們的班,咱們去屋內喝口茶, 睡會兒。”說罷站起來出門去找穆宴溪。卻見一個大紅衣裙的女子在醫館前下了轎,她臉上掛著白沙,春歸可以想象白紗下的那張麻子臉。

看到春歸後走到她面前,瞪了她一眼:“春歸,你給本公主下毒這事兒,本公主記著了,等瘟疫過了再找你算賬!你眼下膽子愈發的大了,竟然不給本公主請安。”

春歸想了想,彎下腿去,卻聽見清遠說了句:“得了吧!不情不願的,本公主不缺你這個請安。”左右看了看:“穆宴溪呢?”

“民女也在找他。”春歸不愛與她鬧口角,畢恭畢敬的回話。

清遠聽著春歸說話,感覺她有氣無力的。便仔細看了看她,臉色蠟黃,不知是累著了,還是染了瘟疫了。

清遠其實也怕死,進城前抖了很久。她覺著自己沒必要一定進來,但轉念一想,無鹽鎮的人都是父皇的子民,是大齊的子民,自己是公主,若是臨陣逃脫,過不了心裏那關。一狠心,便進來了。

進城後,看到無鹽鎮與自己離開時天壤之別,心裏不無觸動。她身為公主,不論怎樣,總算是在錦衣玉食中長大。這樣的人間煉獄,她是沒有見過的。不自覺就哭了。想到這裏有看了看春歸,她頭低著,絲毫沒有了往日的生氣。不忍心再責難她,招了個大頭兵過來:“你去找穆宴溪,說我帶著人和東西來了,要他去城門接。”

而後走進醫館,命丫頭搬了把小凳坐在角落裏。

一個人,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忽然倒在了郎中的腳下。郎中的眼痛苦的閉了閉,而後快速的睜開眼,對門口的士兵說道:“擡出去吧!”

清遠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心裏的某一根弦被撥動了。

宴溪帶著人接到了十餘個郎中,還有百餘車糧食,心裏想著,若去的不是公主,恐怕要的還沒這些多。

叫人把糧食運回軍營,每日安排開倉賑糧,郎中則帶回了醫館。到了醫館,看到清遠坐在那不知在想什麽,走到她面前清了安,而後說道:“幸好公主去了,不然..”

“還有百餘車糧食在路上。”

“謝公主。”宴溪對她抱拳稱謝,這下,無鹽鎮還可多堅持三十日。

“剛剛看到了穆將軍的小春歸,她看著氣色不大好,不會是染了瘟疫了吧?”

宴溪看了看她,面孔掩在面紗之下,看不出神色。是以宴溪沒有答她,而是站起身:“公主長途跋涉,想必十分疲憊。末將給公主找個住處歇息吧!”

“怎麽?將軍府本公主去不得了?”

“去不得了。將軍府是私宅,公主不能再去了。”在現如今的無鹽鎮,有今日沒明日,盡管宴溪心中期待著明日,但他也清楚,那幾乎是不可能了。她之前來無鹽鎮,宴溪去救春歸,沒來得及攔她,她就住進了將軍府。眼下不行了。將軍府只能春歸住。

清遠露在面紗外的眼爬上幾分笑意:“不住就不住,左右這裏空宅子多。”

正說著話,姜煥之走了進來,看到清遠坐在那點了點頭。

“你把他找來了?”清遠看著穆宴溪。

“對,他極厲害。”宴溪與清遠簡單說了姜煥之的事。

清遠想起他給自己看診時心高氣傲的樣子:“哼,看不出厲害,庸醫倒是真的。”

姜煥之聽到清遠說他是庸醫,向清遠走了幾步,彎著腰把臉探到她面前,伸出手緩緩摘下她的面紗:“我看你這麻子,是好不了了。”

“………”清遠眼神厲了厲:“你可知我是誰?”

“你是誰與你臉上麻子能不能好,沒有一丁點關系。”姜煥之的眼神深了深,這個女子算是學不聰明了,她還是會因著她這張嘴吃虧。

“大膽!”清遠沒有在言語上吃過這樣大的虧,低聲喝他。

“你動氣,一輩子好不了。”姜煥之的眼,近看才發現他眸子如此深,說完轉身去跟薛郎中對方子,不再理她。

宴溪擔心春歸,不願再與清遠耗時間,於是站起身:“末將還有事,公主自便吧!”

說完出去找春歸,春歸不在後院不在臥房,宴溪有些心慌,在無鹽鎮裏找她。找到入了夜,在無鹽河邊,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那。因著瘟疫,無鹽河邊的燈籠幾乎都滅了,她的身影在黑暗中,看著格外孤獨。

“春歸。”宴溪喚了她一聲,而後坐到她身邊。

“若是我走了,阿婆怎麽辦?若是我走了,阿婆還活著,你可以幫我照顧阿婆嗎?”她目光盈盈,看著宴溪。

“好,我答應你,你盡管放心。”宴溪把她攬到懷中:“冷不冷?”

春歸聽他這樣問,笑出了聲:“傻不傻,都這個時節了,怎麽會冷?”

宴溪吻了吻她的梨渦:“不冷好,不冷我就放心了。”瘟疫到了後來,是會發熱的。發熱就會覺得冷,將唇印在她額頭,絲絲涼爽,而後與她一起看波光粼粼。

“春歸你還記得嗎?四年前,我們一起在無鹽河泛舟。”宴溪想起那一日,自己用了計謀抱住了春歸,那時的自己真是壞。

“嗯。太壞。”春歸的拳頭捶了他。

“我所有的壞都用在你身上了春歸,不知怎的,對著你就想犯壞。”宴溪將手臂緊了緊:“那會兒你說你不會成親,眼下還是這樣想的嗎?”

春歸沈著頭不說話,就算眼下她想了又能如何?命不久矣。再看著無鹽河,一片頹靡,春歸想起這幾年的自己,常在夜裏溜達到這裏買吃食。

宴溪站起身,朝春歸伸出手:“夜深了,咱們回去吧!”

“好。”

抱著春歸上了馬,帶著她向回去的方向騎。快到醫館,卻突然轉了彎,春歸楞了楞:“這是去哪兒?”

“去將軍府。”

話音剛落就到了將軍府,宴溪跳下馬,伸手把春歸也抱了下來,踢開門對守衛說:“不許任何人進來。”一直將春歸抱到臥房,轉身關上了門,一雙眼沒從春歸身上移開過。

春歸不明就裏,站在臥房門口看著宴溪,一派懵懂,這是要做什麽?隱隱擔憂自己會被吃掉。她懵懂的眼神令宴溪有些臉紅,他想到那時在山洞中,她也是這樣看著她。

他拿出短刀,割下一縷頭發,而後從懷中掏出那塊帕子,將那縷頭發放了進去,放進胸口,很鄭重的拍了拍。而後走到春歸面前:“春歸,你可知這是何意?”

春歸咬著唇搖搖頭。

“打今兒起,我們就是結發夫妻。”

春歸望著他不肯說話。

“不管你願不願意,今日這終身定下了。從此你是妻我是夫,白首不相離。”宴溪想了想:“不僅如此,咱們還要拜天地,這樣你就沒法抵賴了。”

說罷拉著春歸,對著紅燭拜了天地。春歸一直未反應過來,待夫妻對拜完才意識到二人剛剛做了什麽。

“今日著實委屈你了,與我成親,沒有明媒正娶。我許你,他日雨過天晴,定八擡大轎明媒正娶。”

“你…”春歸想說什麽,比如你手握百萬軍權,比如你要娶的女子必定門當戶對,比如你註定一生征戰,比如無鹽鎮…留不住你。但她什麽都沒有說,管那麽多做什麽,今日最好。今日站在她對面的是她的夫君。

春歸不想哭,她打趣到:“不知夫君俸祿是多少?有多少家產?私庫有多大?”

宴溪聽她這一問,連忙從懷中拿出私庫鑰匙:“這是咱家的私庫,以後都歸你管。我每年的俸祿是七千兩銀子,但我在京城還有千畝良田,每回打了勝仗皇上都會有賞賜,我還有十幾間鋪子,還有…”

“將軍富可敵國。”春歸看出了宴溪的認真,笑著打斷他。

“富可敵國倒是不至於,但..的確是有一些銀子。以後你與我一起,絕不讓你在使銀子方面犯難,也絕不惹你生氣惹你哭,我說到做到。”宴溪這會兒心中的蜜要溢出來,終於成親了,心甘情願成親了。他把私庫鑰匙放到春歸手中,腦中已在盤算待活著出無鹽鎮,與父母分家之事。既是成親了,就要單過,單過,這個家就要春歸來管。

宴溪想的太多了,兩個人明明看著有了今日沒有明日,他卻想到了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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