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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風起無鹽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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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爬上了屋頂, 看星河浩瀚, 她的身影在屋頂縮成小小的一團。宋為問她, 若是穆宴溪走了, 可有什麽令自己他日想起來後悔,她想了許久,並未找到答案。感覺到身旁有人上了屋頂, 輕聲說:“青煙, 天都快亮了, 你還不睡?”

那人沒說話,在她身旁坐下。春歸轉過頭,看到一張堅毅的側臉,正擡頭望著星空。感覺到春歸望著他, 側過頭朝春歸笑了笑。

“我食言了, 我發誓不再來找你,但我食言了。”宴溪有些動容:“我發的誓是什麽?是倘若來找你就五雷轟頂嗎?那我寧願現在就…”

“不許說。”春歸制止他, 不許他說那樣的話。

“哦。”宴溪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問她:“宋為來了, 你開心嗎?”

“開心。”春歸說的是實話, 宋為待她那樣好, 再見到他當然開心。

宴溪不知該說什麽,他擡頭望著星空,身旁坐著春歸,此刻已經很好了,還求什麽呢?

“春歸我要走了。”

“何時?”

“再過幾日, 張士舟成親後就走。”

“哦。”

“下次換防,讓宋為來無鹽鎮好嗎?我看你與他很好。”

“再好不過。”

“我走了就不再回來了,你會念我嗎?”

“不會。”春歸堅定的搖搖頭,我念你做什麽,你說來就來,說走就去,無鹽鎮怎麽留得住你這個大將軍?

“嗯,對,別念著我,不值得。你看我這個人,烏糟糟的,恐怕是你遇到的男人中最差的一個,甚至都沒有酒坊的二傻子好。”宴溪自嘲的笑笑:“其實我覺得有些遺憾,好像從未讓你看過我好的一面,我在你面前永遠那麽狼狽。其實仔細想想,我好像的確沒什麽好的..”

“你走罷!”

“我愛你,春歸。”

“你說什麽?”

“我說我愛你春歸。”

“無恥!”春歸喊了一聲坐了起來,看看周圍的光,竟是做了這樣真實的一場夢?竟做了一場這樣的夢!夢裏的穆宴溪說愛著她,穆宴溪這個王八蛋,敢在夢裏說愛她!春歸捂著自己的心口,那股狂跳還未過去,只覺得周身氣血上湧,她下了床在地上踱著步,腦中一團亂麻。

那個入她夢的穆宴溪正在營帳中發呆,宋為的帕子停在春歸的嘴角,春歸笑著望他,宋為的手搭在春歸的肩上,這些令穆宴溪久久緩不過神來。

清遠今夜突然說要拉著他去無鹽河,並以青煙威脅他,說遞給父皇的關於張士舟親事的折子已寫好就在手中,他不願與她撕破臉,隨她去了,竟看到這樣的情形。

宴溪這才明白,清遠做了多大的一個局,她在來無鹽鎮之前,究竟做了多少功課。遠在東線的宋為竟也成了清遠的局中人。

清遠真是又聰明又糊塗,聰明的是她把後宮的手段帶來了無鹽鎮,糊塗的是,她並不知無鹽鎮這些人,根本不吃那套。

春歸看清遠,還不如看手中的豬蹄認真。

宴溪想起春歸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多了幾分得意。自己愛著的女子就是這般不同,任你如何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你折騰的這樣厲害,你就是跳梁小醜。

我的小春歸。

宋為來了,清遠已打出了一張牌,但宴溪還不準備動,他想等等看,清遠還有什麽底牌。與清遠鬥,既是與皇上鬥,宴溪多少也有一點想明白了,皇上久在宮中無趣了,用這樣的手段逗宴溪玩。為清遠指婚是其一,逗宴溪玩是其二。

宴溪想到了這一層,也不急了。張士舟的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這軍營不定有多少他的人,他既然準奏了就證明他不在意。想到這,宴溪漸漸覺得通透了些。站起身在營帳裏踱步,每一個夜裏都這樣難熬,白日裏還能與人說說話,到了夜裏,營帳裏只有自己。心裏全是春歸,越想春歸,越覺得營帳很空。

正思忖之際,聽到響動,有人在外面問他:“穆將軍睡了嗎?”是宋為。

宴溪咳了聲:“進來吧!”

宋為推開營帳的門走進去,看到宴溪後呵呵笑出了聲:“穆將軍看我這是什麽眼神?太兇狠。”

“兇狠嗎?”宴溪反問他,搬了把椅子給他:“坐下,歇個腳,明天就滾回京城。”

“不。”宋為笑著回他一個不字,而後看著他:“四年前在京城我問過你無鹽鎮如何,你讓我自己體會。我體會了,我愛上了無鹽鎮,不想走。你成不成全我?”

“你換防去哪兒是皇上定,與我無關。”山高皇帝遠,有本事你自己問他去。

“我寫過信給皇上了,皇上說你是大將軍你做主。咱們二十幾年的交情,怎麽就不能讓我留在這?回頭你去京城抱著公主做駙馬爺了,我難道不能在無鹽鎮抱一個小家碧玉嗎?”宋為看著穆宴溪變幻的表情覺得有意思極了。從前看穆宴溪,就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而今再看他,漢子有了心事,尤其當自己說到抱小家碧玉的時候,他的表情,別提多精彩。

“你看上無鹽鎮哪個小家碧玉了?”宴溪問他。

“我看上的小家碧玉你認得。不瞞你說,我與春歸,情投意合,我要留在無鹽鎮哪裏也不去。我要在無鹽鎮紮根,與春歸成親。”宋為越說越離譜,但他覺得還不夠,他還想澆一把火。

“你是朝廷要員,你與張士舟不同,你不能在無鹽鎮紮根。”穆宴溪壓著火氣與宋為說話。

“為何不能?那我若是辭官呢?辭官了朝廷還管不管我在哪裏紮根?”

“宋為!”宴溪的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簡直要嚇死宋為了。

“這是做什麽發這麽大火,憑什麽張士舟可以在無鹽鎮成親,我宋為就不可以?都是你的部下,我還是將軍,難道還不如一個張士舟了?”

“你出去。本將軍命你明日返京等候述職,不得在無鹽鎮停留一日。”

“好吧。那我只能帶春歸走了。”宋為起身向外走,他嘴角的笑意很深。

宋為的那句“我與春歸情投意合”刺痛了宴溪,從前宴溪覺得自己愛著春歸即可,她與誰一起自己都不會幹涉,今日才發現,他內心無法接受春歸與任何人一起,除了自己。這樣的占有欲太可怕了。宴溪被自己嚇到了。

睡不著了,這覺還怎麽睡?他推開門出了營帳,追上了宋為。

“宋為我問你,你會好好待春歸嗎?護她一世周全,許她一世安穩。你會嗎?”宴溪自知自己不是春歸的良人,是的,春歸值得更好的人。對於春歸來說,所有的權勢、地位她都不在意,最好的人,是她愛的人。她愛一個人,那些統統沒有關系。宴溪從很早就懂春歸了,只是直到此刻才願意放手。

“為什麽不?春歸那麽好,我自然會護她一世周全。”

“你發誓。”

“我發誓。”

“好。”宴溪轉過身:“我現在去寫折子,這次回京覆職後,你來西線。”他走的飛快,片刻就進了營帳。

宋為皺了皺眉,這…與自己預想的有些不同。到底哪裏錯了呢?做月老真是很難。看來還是藥性太弱。

這樣想著就著月光踱著步奔城裏走,眼下也沒有地方可以落腳,好在有張士舟,他那個宅子,離將軍府想來不遠。不知張士舟看到自己什麽反應?

站在門外哐哐敲了門,許久聽到一個含混的聲音:“誰啊?”

宋為嘴角撇了撇,張士舟還是那樣摳門,竟是連個下人都沒有。

張士舟開了門,看到門口站著的宋為,驚掉了下巴:“穆將軍不是說不讓你來嗎?我給你信的時候不是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了嗎?穆將軍不讓你來無鹽鎮惹他生氣。”

“晚了,我已經惹完他生氣了。”宋為隨張士舟走進書房,找了把椅子,一條腿翹上了桌子。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對手雕的小人,伸手指了指:“那個,春歸送的吧?”

“你怎麽知道?”

宋為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張士舟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剛剛說晚了,已經惹完了是什麽意思?”

“你別管了。”宋為頭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你最好給我找間客房讓我先睡一覺,我為了趕路,好幾日沒有好好睡覺了。”

“哦….城裏沒有客棧嗎?你來我府上做什麽?我看你就是故意來無鹽鎮搗亂。我還不了解你?一到無鹽鎮就跟中了邪一樣。”是四年前,張士舟與宋為說不許與穆將軍的女人親近,宋為倒是恪守禮節,起初只是給春歸介紹生意,慢慢的拉著春歸喝酒,再往後找人教春歸一些江湖手段,再往後,二人喝多了會拍著對方肩膀叫兄弟…

張士舟想想那幾年,似乎也算快意。正想著聽到宋為說了一句:“對,我就是來搗亂的。清遠公主來者不善,我再不給你的穆將軍鼓鼓勁兒,他還能有鬥志嗎?你還是盼著我來吧,你真希望清遠公主做你穆將軍的夫人?那以後可有你好受的了。”

張士舟聽到宋為提起清遠公主,眼睛一立:“今兒都是自己人,我跟你說實話,以後別跟我提她,提起她我就頭疼。你知道她如何說青煙嗎?她說青煙是青樓名妓,不配嫁給朝廷要員。這是人說的話嗎?我看青煙可比她強多了,至少青煙不惡毒!”張士舟說起青煙眼睛就亮了幾分,宋為笑出了聲:“你小子,惦記人家幾年,還真修成正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巴巴地活著,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

陽光好的時候就把自己放進去,像放一塊陳皮

茶葉輪換著喝:菊花,茉莉,玫瑰,檸檬

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帶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內心的雪

它們過於潔白過於接近春天

在幹凈的院子裏讀你的詩歌,這人間□□

恍惚如突然飛過的麻雀兒

而光陰皎潔。我不適宜肝腸寸斷

如果給你寄一本書,我不會寄給你詩歌

我要給你一本關於植物,關於莊稼的

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別

告訴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膽的

春天。

---------------《我愛你》餘秀華

夜裏睡不著,想起這幾年最喜歡的一首詩,送給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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