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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無鹽鎮小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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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舟醒了, 話也就多了起來。除了對著青煙說, 還要對著春歸說。

“那你到底是怎麽受傷的?”春歸忍不住打斷張士舟, 他說了許久, 從出征那天帶著穆宴溪派給他的一千兵馬和獵人兄弟進山,到後來在山裏跟西涼人打了兩個月伏擊,到後來打的西涼狗叫娘, 絕口不提自己受傷的事。

張士舟神色變了變, 手一揮:“嗨!行軍打仗哪裏有不受傷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那你到底怎麽受傷的?”春歸窮追不舍。

“往事不堪回首…”

“怎麽傷的?”春歸一點放棄的意思沒有。

張士舟哎呦一聲, 蒙住了被子:“疼。”

他越不說春歸越好奇,直到旺達的兄弟旺南踏進了醫館。旺南是穆宴溪分給張士舟的向導。

“張士舟怎麽傷的?”春歸在面館裏,看著狼吞虎咽的旺南,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旺南一口面還沒咽下去, 聽到春歸問這個, 差點噎著,咳了半天才順過氣:“我們打完了穆將軍交給我們的地界, 按照出征前的指示下山會和。那日下著雪山路很滑, 張校尉下馬的時候..不小心摔進了我們之前做的陷阱裏…”

“?”春歸一張小嘴閉不上, 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 掉進了我們自己做的陷阱裏..兄弟們把他弄上來, 看到血流不止,灑了金瘡藥就往醫館趕,還沒到醫館的時候他讓我們放下他,命令我們趕緊回軍營,怕萬一將軍回來找不見人…”

“哦哦哦!”春歸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自打那日看張士舟那樣進門起,好些日子沒有睡過覺了。擔心旺達和穆宴溪他們是不是遭遇了不測,若不是擔心阿婆他們,她都想進山去尋他們了。心放下了,又跟張士舟生了氣,你個王八蛋怎麽受傷的有什麽不能說的?你笨就笨,誰也沒有笑過你!

氣沖沖去找張士舟,他正在喝藥,自打跟青煙說明白以後,天天呆在醫館後院讓青煙伺候他,一步都不走。春歸伸出手指指著張士舟:“我問你!你怎麽受傷的!”

張士舟一看這架勢,知道瞞不住了,連忙沖春歸遞眼色,不想讓青煙知道。

春歸看了看青煙,心道算了,饒了你小子一回。吐了口氣坐在那,輕聲問他:“穆宴溪他們呢?走了這麽多日子沒有消息,是死是活?”

張士舟搖了搖頭:“大將軍出征前明明白白的告訴過我們,只準在自己那一片打,打過了就下山,不許戀戰,不許找其他人。他說青丘山不比別的地方,萬一換個地界,不熟,容易出亂子。”

“胡說八道!”春歸一聽氣死了:“那西涼狗躥到別的地方呢?”

“你不懂。我們已經把西涼狗圍在裏面了,他們跑不出去。只能在原地轉圈。”

“那穆宴溪和旺達呢?為何到現在沒回來?還有其他人呢?”

“行軍打仗的事,你就別擔心了。命好能活著回來,命不好就死在戰場上,大家都沒把生死放在心上。”張士舟好言好語勸春歸,本就如此,貪生拍死的也打不了仗,他們平日好兄弟,上戰場前也都會說好,不許因私交貽誤戰機。

“嗯,你們厲害。”春歸瞪了他一眼,回面館了。

再不喜歡穆宴溪,還是不希望他死。他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何況還有旺達,旺達是打小帶著自己在山裏跑的人。

擔驚受怕了幾日,第二批人回來了。進城的時候都跟泥猴一樣,春歸站在面館門口仔細的看他們,幾乎沒一個人不帶著傷。連忙回醫館對郎中說:“郎中,咱們得去一趟軍營,或者讓他們來這,軍營那個郎中忙不過來的。”

擔驚受怕了幾日,第二批人回來了。進城的時候都跟泥猴一樣,春歸站在面館門口仔細的看他們,幾乎沒一個人不帶著傷。連忙回醫館對郎中說:“郎中,咱們得去一趟軍營,或者讓他們來這,軍營那個郎中忙不過來的。”

薛郎中向外瞅了瞅,的確是慘,把常用藥裝進竹筐,帶了必要的工具,便與春歸出門了。有幾個認識春歸的大頭兵看到她,覺得日子美的狠,下了山就能碰到仙女,對著她打了長長的哨子,春歸也回他們一個長哨,算是打過招呼了。

進了營地找到隨軍的郎中,三人坐在一個營帳裏,讓那些受了傷的大頭兵挨個來瞧傷。有的大頭兵,嬉皮笑臉的,一敞開衣裳,露出了刀傷,傷口已經潰爛了。春歸心裏一陣心疼。手上的動作輕了又輕,生怕弄疼了人家。

“春歸,你心真善。”那個傷口潰爛的大頭兵看著春歸濕潤的眼睛,忍不住對她說。

春歸聽他這樣說,擡頭笑了笑,低聲問他:“疼不疼?你們當兵打仗的,都不知道如何包紮傷口嗎?再這麽爛下去,小命就沒了。”

“我們知道的。可是山上沒有那麽些東西啊。我們習慣啦,這些都是小傷。”大頭兵害羞的笑了笑:“穆將軍部下,沒有慫人。”

“嗯。你們都是勇士。”春歸把他的傷口包紮完,給了他一包藥:“一會兒煎了喝了,避免著風寒。今兒沒帶那麽多藥,明兒來給你們換藥的時候再帶明兒的湯藥。不許吃辛辣油膩,不許喝酒,不許上校場。”春歸把能想到的都叮囑一番,才放他走。

薛郎中看了一眼春歸,想起她對穆宴溪錙銖必較,逗她道:“今兒咱們該怎麽收穆將軍銀子?”

春歸想了想:“他那六千銀票足夠了。”一張臉嚴肅認真,根本看不出說笑。

薛郎中卻笑出聲,湊到她面前:“真要啊?你好意思要,我也不要意思收啊。人家為咱們出生入死,咱們事後跟人算銀子,那是人幹的事兒嗎?”

春歸小臉漲通紅:“說了您就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今兒是行俠仗義呢,不收錢。”

“我的徒兒我不知道什麽樣嗎?就知道你嘴硬心軟,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薛郎中對自己的徒兒非常滿意。

二人這一忙活,就到了深夜,背著小竹筐被大頭兵們護送會醫館,那陣仗別提有多大。春歸緊著搖頭不讓他們送,他們緊著列了隊必須送,生怕萬一春歸和郎中出了事,他們心裏過意不去。

你看這人心,是不是都是肉長的?你對他好一分,他還你一分。久而久之,就開始其樂融融。這一群人浩浩蕩蕩進了城,還有人家沒睡,聽到外面的聲音趴在門縫向外看,媽媽誒,這春歸和郎中真是厲害,身後跟著一群大頭兵。旁邊的人嗤他,那是你不懂,那是人家心善,看到那些大頭兵受傷了,背著竹筐就去給人瞧病了。換你,你能做到嗎?那人搖搖頭,難,太難了。

春歸不知為何,心裏一直慌亂。每日都會仔細瞧瞧街上的人,看看是不是穆宴溪和旺達。除了穆宴溪那一隊,其餘的小隊都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那隊,始終不見蹤影。

春歸忍不住問過張士舟一回,怎麽不上山找?

張士舟說:“將軍不許。”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熬不過春歸,終於帶著人去找了。五天後下來了,沖春歸搖搖頭:“青丘山太大,我們不能走遠,萬一出了事,這一帶就完了。”

就這樣又等了一個多月,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無鹽鎮上開始有了年的味道,街巷上熱鬧非常。小年這天又下了一場雪,面館的門被推開,進來一個渾身是雪的人,在門口跺了跺腳。春歸聽到聲音回身看,竟然是旺達!她沖了上去:“旺達叔!旺達叔!”

她這樣一叫,食客都看旺達,把旺達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春歸的頭:“春歸,你這是怎麽了?”

“你怎麽才回來?這些日子你在哪兒?穆宴溪呢?”

“我們走的遠了些,去端了西涼一個軍營。”旺達對春歸解釋:“穆將軍與我們走散了。而今不知道在哪兒。”

“.…….”春歸的眼淚在眼裏打轉:“不是說畫了圈不許出圈嗎?不是說打完了就必須回來嗎?他去端人家軍營做什麽?”

“那個軍營,關了好多獵戶..穆將軍說要把人救出來…”旺達看春歸哭了,有些手足無措。那日看她與穆將軍針鋒相對,怎麽這會兒人沒回來,她倒哭上了。本來想吃碗面,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吃了,拍拍春歸的肩膀去醫館看旺中。

春歸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心裏堵的什麽一樣,覺得透不過氣。他跟大部隊走散了,萬一西涼狗再殺個回馬槍,他鐵定沒命了。其實春歸不懂,像穆宴溪這樣的人,被抓到了是不會死的。西涼國巴不得抓個活的去跟大齊講條件。只是這話沒人敢對春歸說,畢竟被抓活的,還不如死了。

張士舟也有些坐不住,整日愁眉苦臉。寫給朝廷的折子一直捂在懷裏不敢遞出去。穆老將軍年歲大了,若是知道大將軍下落不明,不知該急成什麽樣。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穆夫人讓鏢局押了一車年貨,這些年貨是要將軍親自簽收的。

春歸生了一場病。她清早起床覺得頭暈目眩,忽然就倒在了床上。阿婆看她沒起,以為她冬日裏喜歡賴床,日上三竿還不見人,就推門進去看。春歸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手一摸額頭,滾燙。嘴上不知何時起了指甲蓋大小的燎泡。

連忙去找薛郎中。薛郎中手搭在她腕上,嘆了口氣,對阿婆說道:“急火攻心,吃下火的湯藥看看能不能成。若是不成,我得給她施針。眼瞅著過年了,怎麽還急火攻心呢?”

“沒出息的。”阿婆抹了抹眼淚,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春歸還沒重新愛上穆將軍呢,朋友們別著急啊。

未來三十章可真是熱鬧...無鹽鎮大聚會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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