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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無鹽鎮暖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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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您看我說的對不對,這春歸,是小鎮姑娘,打小在山裏長大的。將軍是京城名門出身,堂堂太傅之子。您能看上春歸嗎?不能。您說讓春歸幫咱們走鏢,無非是看上了春歸的美色,您說我說的對不對?”相處這麽久,張士舟儼然把春歸當成自己妹子了,這麽個執拗又愛犯傻的姑娘,萬一再被宋將軍來個露水姻緣,今兒和了,明兒散了,那豈不是就毀了?

“你說的對,也不對。”宋為坐下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與張士舟插科打諢也能打發時間。

“哪裏對,哪裏不對?”張士舟看到宋為坐了下來,手支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

“本將軍的確是看上春歸了,你說我看不上她,不對;你說我看上了春歸的美色,亦不對。”宋為喝了口茶:“我看上了她純潔良善,看上她日日那麽喜慶。你說我名門出身,太傅之子,對。但誰說太傅之子就不能看上小鎮女子了?這些都不對。”

“那什麽對?”

“春歸是小鎮女子,這點,對。但本將軍在京城,看夠了那些大家閨秀惺惺作態,看著春歸這樣一個集天地靈氣於一身的女子,心裏舒坦。”這點宋為說的是實話,看著春歸就覺得心裏舒坦。

“.………將軍當真看上春歸了?”張士舟一雙眼睛瞪的銅鈴那樣大,這下他難辦了。看上美色了,那容易,美的女子那麽多,看上別的了,那就不好辦了。集天地靈氣於一身?倒是這麽回事,宋將軍不瞎。

“看上了。”宋為決定逗一逗張士舟:“不僅看上了,我還想娶她。明媒正娶,八擡大轎進門。”

“.………….”張士舟覺得頭疼:“太傅能同意?”

“我與他斷絕關系了。我現在除了用他的姓,旁的與他都不相幹。”

“你剛見過她一面…”

“一見鐘情,一面足夠。何況,我們見過三次了。”

“不可!”張士舟猛然站起身:“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

“春歸她…春歸她…她是穆將軍的人!”張士舟終於說了實話,看到宋為的表情一滯:“您別不信,穆將軍之前來這裏,受傷了,她救的。一來二去二人就生出情愫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

“那你的穆將軍怎麽沒帶她走?”宋為想到與宴溪一起坐在永安河邊喝茶,他說無鹽鎮的好你得自己體會,他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麽神情?仿佛無鹽鎮有他的牽掛一樣,還有那次在朝堂上,趙大人奏了一本與他絲毫不相幹的折子,他訓了趙大人。為什麽呢?現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因著那折子裏提到了青丘山。

“穆將軍…鐵定不能帶她走,他們鐵定不會再見了,但若是宋將軍與春歸有什麽瓜葛,我替你們別扭。”張士舟說的是實情。他急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用手抹了一把。“春歸做錯什麽了,要被你們兩個大將軍玩弄?我在這無鹽鎮,見她次數多,這女子當真是奇女子。咱們京城的名門,哪家後院幹凈?春歸真嫁了,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宋為笑出了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你小子怎麽詆毀她,你放心吧,沒到那個地步,逗你玩呢。我看著她好玩,跟京城的女子不同,沒旁的心思。”

“當真?”

“當真。”宋為稍覺遺憾,打小,就羨慕穆宴溪。他家世好,命好,人又出類拔萃,在那些官宦子弟中,屬他出挑。而今,竟連有過的女人都讓他羨慕。他嘆了口氣:“你放心,穆將軍碰過的人,我不會碰 。”

他們說話的時候,春歸已經回到了醫館。看到薛郎中在打坐,過去盤腿坐他對面,伸手揪了揪他胡子。薛郎中滋了一聲,睜了一只眼,看她小臉兒有些苦,便問她:“怎麽了?”

“想去走鏢。”她心心念念那三十兩銀子,但阿婆不許。

“你阿婆剛剛跟我說了,女子走鏢,的確是不安全。我也與她說了,不能總是這樣管著你。

但我問你,你想去走鏢,若是遇險了該如何?”

春歸皺著眉想了想:“得自保。”

“是了,你得學會自保。”薛郎中站起身,跺了跺腳,打坐久了,有些麻了:“阿婆給你防身的藥是我從前給她的。但那遠遠不夠,你還得學好些東西。”

“嗯!”春歸點點頭。她跟在薛郎中身後,看他拿出幾味藥,配在一起,又聽他說道:“今兒跟歐陽先生認字了嗎?”

“認了。”

薛郎中想起他們二人蹲在柵欄外,頭挨著頭在地上寫字的樣子,笑出了聲。歐陽哪裏都好,只是家境清貧,春歸倒是不在乎家世,但春歸在乎什麽呢?他又端詳了幾眼春歸:“春歸我問你,歐陽先生教你識字這麽久了,你覺得他人如何?”

“人很好。”春歸仔細想了想歐陽笑意盎然的樣子,他讀書寫字的時候極專註,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打擾他。

“嗯。”薛郎中還想說些什麽,但他住了口。歐陽對春歸的心思,他看在眼裏;但春歸對歐陽,他說不準。

春歸想起什麽似的,從懷中拿出那塊墨:“您看,歐陽先生給的。”

薛郎中拿過來仔細瞅了瞅:“他自己做的?”

“是。先生說自己做的墨,寫字好看。”春歸從薛郎中手中接過那塊墨,放到桌上:“今晚我試一試。”

眼下春歸寫字規整一些了,依稀能看出小楷的輪廓。她坐在燈下,挽著衣袖,認認真真的臨帖,一縷頭發掉了下來,被她捋到耳後。也能坐得住,寫起字來,一兩個時辰不會起,有時自己還拿起來端詳一番。

端詳過後,拿出一張紙,準備寫信。寫給誰呢?當然是好友青煙。

好友青煙:見字如面。我的書看完了,咱們去書屋吧?寫完了,找個信封一裝,出門了。來無鹽鎮久了,她終於明白紅樓是什麽,明白青煙是做什麽的,但這絲毫沒影響青煙是她好友這件事。青煙待她極好,常常拉著她,講一些她從未聽過的事,青煙還送她一支笛子,她說春歸梳著兩條麻花辮在山中吹笛子,那一定是人間最美的事。

紅樓的燈籠掛的老高,已經有醉酒的客人站在河邊扶著欄桿吐,春歸已然見怪不怪。青煙說不許她進紅樓,說裏面的男人女人都是豺狼虎豹,要她每次來,都站在門口,讓別人傳話。她今兒個逮住一個毛頭小子,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看臉也就十三四歲,個子卻老高。聽說春歸要找青煙,上下打量了春歸一眼,走了。

過了一會兒,青煙出來了,看到春歸在等她,連忙跑了兩步:“你今兒怎麽來了?夜裏不臨帖了?不背藥性了?”

春歸繞著青煙轉了兩圈,發覺她的好友似乎有哪裏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只得把自己的信塞到她手中:“我會寫信啦~這是我寫給你的信。”說完擔心老鴇出來追青煙,推了推她:“你快回去。一會兒老妖婆該出來啦!”

青煙點了點頭,要對春歸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下,捏了捏春歸的臉:“你說的對,她就是老妖婆。你快回去罷!夜裏起風了,仔細別著涼。”拿著信進去了。

青煙第二日沒來,第三日沒來,第五日沒來,春歸沒等來青煙。到了第六日,春歸扛不住了,她與阿婆說了聲便向紅樓跑,到了紅樓,又看到那個毛頭小子。

春歸與他說話:“可以幫個忙嗎?”

那人嘴角動了動,似笑非笑的看著春歸不言語。

“我找青煙。”

那人還是站著不動,春歸終於看出了,他不是善類。往後站了兩步:“紅樓不許找人了嗎?”

“不許找青煙。”那個細高個子神秘的笑了笑。

“那我要進去。”

“女人不能進去。”

春歸瞪了他一眼,撒腿跑了。跑回醫館,看到歐陽先生恰巧來拿藥。拉住歐陽:“先生,跟我走。”

歐陽被春歸拉著手,一路跑到了紅樓。

“先生,進去,找青煙。”歐陽站在那,他知曉紅樓是什麽,他沒進去過。

“青煙出事了。”春歸急的眼淚在眼裏打轉:“幫我看看她。”

歐陽用手摸了摸袖中的銀子,點點頭:“你在這等我。”轉身走了進去。

白日的紅樓沒有那麽熱鬧,姑娘們都在睡覺。有一些跑堂的是無鹽鎮長大的,自然認得歐陽。

“先生怎麽來了?”

“我想聽青煙彈個曲兒,聽聞青煙姑娘,琴技天下第一。”歐陽想了一個極佳的借口。跑堂的點點頭,青煙的琴技,是天下第一。

“先生是自己人,我就跟您直說了吧,青煙不能給您彈琴了。”

“為何?”

“她…”跑堂的左右看看,趁四下無人,在歐陽先生耳語了幾句,臨了了說道:“不能說,說了就沒命了。”

歐陽點點頭,道了句多謝便走了。看到春歸踮著腳在那張望,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

“青煙呢?”

“走吧,我回去與你說。”歐陽拉住春歸的衣袖:“回醫館說,乖。”

春歸的眼淚落下來了,她的好友鐵定是出事了。到了醫館,把春歸拉到後院,才開口說道:“春歸,眼下外面不安全。青煙不能出來了,打西涼來了貴客,住在紅樓裏。”

“那為何青煙不能出來?”

“青煙,她受傷了。”

“受傷了?受的什麽傷?”春歸的眼裏盈滿淚水,那日她出來,就覺得她似是不對勁,當時為何不拉住她問問呢?

歐陽看春歸落淚,心裏一陣心疼。青煙受的什麽傷,如何受的傷,這些他也不盡然清楚,但他能想到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常在街上看到紅樓的女子帶著面紗,那不是不想人看,是怕人看。世上有春歸這樣善的人,自然也有厲鬼一樣惡的人,歐陽單單想到這點,便覺得痛。

他沒有對春歸說這些,春歸有阿婆護著,一顆心那樣清澈,歐陽怕這世上的臟汙辱了她的眼。

“我想見她。”春歸用衣角擦了眼角的淚:“我想見她怎麽辦呢?”

“沒人能見她..除非…”歐陽想了想,紅樓和西涼人最不敢得罪的人,住在城外。

“除非什麽?”春歸抹幹眼淚,焦急的看著歐陽。

“我看有幾位軍爺常來面鋪吃飯,或許咱們可以去找他們幫忙。紅樓可以攔著平民百姓,但還沒有膽量攔著朝廷的人,尤其是戍邊軍。”歐陽盡量把話說的淺顯易懂,春歸聽明白了。她要去找張士舟。

“我這就去找他們!”拔足奔出醫館,奔向了城外!

一刻也不能耽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夜十二點一過,更萬字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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