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往嶼已經有幾天沒有收到應之妤的消息了。

在那天把應之妤送回家後，周往嶼時常在反思自己是不是逾越了。

周往嶼並沒有責怪應之妤的意思，從她那天要把水箱還給自己開始，他就覺得或許是自己提出去海洋世界這件事並不妥。

畢竟他們認識沒多久，去野采還情有可原，可去海洋世界就顯得沒那麽有說服力。

恰好在回去的時候周往嶼遇到了晚高峰，一個紅路燈堵了將近十分鐘，周往嶼掉頭去了他的朋友家，也把那幾對野生七彩神仙拍給了應之妤。

周往嶼：[這幾對和我那對是同一批，沒有喜歡的也沒事。]

應之妤：[謝謝你。]

周往嶼：[沒事。]

見周往嶼站在魚缸前看著魚，朋友走過來問他：“你那幾對比我養得好，怎麽突然對我這幾條魚感興趣了？”

周往嶼“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看著周往嶼若有所思的模樣，朋友打趣：“怎麽了，心不在焉的，這可不像你啊。”

“沒什麽，”周往嶼回過神來，“你這幾對幫我留著。”

“這東西說不準，我不保證之後沒人看中這些魚啊。”

周往嶼沈吟：“會有答覆的。”

本以為會在周五收到應之妤的回覆，可她卻提前給周往嶼發了消息，也表明自己去不了海洋世界。

應之妤：[抱歉，這周末我有事回不來，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其實周往嶼能看得出來，在自己問應之妤要不要去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

周往嶼不確定這猶豫是來自什麽。

也許應之妤是真的有事情沒辦法回來，也許是自己的邀請讓她覺得有負擔了。

***

這幾天周往嶼開始著手安排魚房的事情，之前裏面堆滿了之前定制的管道，玻璃還有器材。

在和應之妤野采之前，周往嶼就讓師傅將裏面的東西收拾好了。

這間平房之前就是按照做魚房的要求建造的，管道和線路都已經提前埋好，魚缸的支架也定制完成。

後續需要做是室內細節裝修好，魚缸粘好消毒，完善一體化，水路，氣路和電路，養水以及選擇種魚入缸等等。

這些步驟看似繁瑣，但對於有經驗的人來說並不難。

做魚場這麽多年，周往嶼有認識的朋友在做這一行，和幾個師傅約好時間之後，周往嶼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和魚場的師傅們說這件事。

在知道周往嶼依舊打算做魚房後，魚場的老員工這幾天工作明顯積極了許多，有的時候也太過頭，甚至下了班還在收拾。

同時他們的擔憂周往嶼也看在眼裏，所以周往嶼開了一次會，心平氣和地他們聊了這件事。

老員工提出了很多疑問，其中最關心的還是魚房會不會取代魚場這件事情。

“我做魚房的目的不是取代魚場，凡事都有雙面性。魚房和魚場一樣需要不斷改良，新的項目未來會讓大家都受益。”

“當初我大學畢業，雖然有養魚的經驗，但並不了解如何建設魚場。很感謝各位師傅從零開始，一步步陪著山與魚場走過來。”

“魚房我會嘗試，魚場我也會繼續做下去的。”

雖然師傅們一時間不能接受，在充分了解周往嶼的想法之後，他們對於建設魚房這件事情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排斥。

周往嶼也很清楚，自己需要給他們接受新事物的時間。

看著魚房重新投入建設，周往嶼第一個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應之妤。

思慮再三，周往嶼打開了和應之妤的聊天框。

周往嶼：[上次拍給你的魚有喜歡的嗎？]

周往嶼：[我問了在國外的朋友，你看看這幾對怎麽樣。]

周往嶼：[照片]

直到第二天周往嶼才收到應之妤的消息，並且她是在半夜回覆的。

應之妤：[不好意思，今天有點忙，謝謝你幫我找魚。]

應之妤：[第二對和第三對看起來不錯，過段時間我親自去看。]

應之妤：[晚安。]

擔心自己打擾到應之妤，之後周往嶼也沒有再提這件事，他全身心投入到魚房的設計和重建中，也再一次聯系了他認識了很久的養魚博主，一只魚。

說到一只魚，就不得不提起嘉卓論壇。

原本在嘉卓直播擔任技術總監的黃燁笙，他是周往嶼的好友。幾年前在他成為了嘉卓直播的CEO，某天他直接找到了周往嶼的魚場。

知道黃燁笙不會無緣無故找上自己，周往嶼笑著問：“說吧，找我什麽事？”

黃燁笙臉上閃過局促，“周老板，我們論壇發展了養魚板塊，要不要來看看？”

“看看？”周往嶼問。

“看看我們板塊的設計，裏面的帖子，幫助一下……新來的博主，”黃燁笙坦白，“這個板塊陰差陽錯地開拓出來，我身邊就認識你一個懂養魚的，一時間我這兒還真沒什麽人幫忙。”

這對於周往嶼來說不是什麽大事，恰好當時國內沒有這樣的論壇，於是周往嶼註冊了一個賬號叫做“SY”，也是山與魚場的首字母。

和黃燁笙說得一樣，嘉卓論壇以討論游戲為主，可偏偏出來了一個新的養魚板塊，很多人圖新鮮進來提問，但真正回帖解答的人在少數。

周往嶼一般會在帖子冷下來之後進行回覆。

而這時也湧現出一批博主，一只魚就是其中之一。

有的博主剛加入發了一個帖子後就銷聲匿跡，有的博主只是在覆制粘貼，一只魚是少有做原創並堅持下來的。

剛開始她只是分享一些圖片加文字，其內容生動有趣，並且專業性也很強。看的出來那些照片是她自己拍的，經驗總結也是來自她自己的。

某天周往嶼點進她的主頁，她在一分鐘前發了帖子，[請教一下大家，帖子裏的視頻要怎麽添加上傳？]

相較於科普文字的蒼白，視頻能夠更加直觀體現動態的魚群還有科普內容。

周往嶼先自己嘗試上傳視頻，原來並不是她不會傳，還是顯示[數據錯誤]。去找了黃燁笙反饋了這個bug，修覆好之後周往嶼私信聯系了一只魚。

SY：[上傳視頻的時候頁面不能關，你再傳一次試試。]

一只魚：[我試試。]

一只魚：[可以上傳了，謝謝你。]

SY：[不客氣。]

後來一只魚剪輯了視頻上傳，那是她自己的開缸過程。視頻的內容很嚴謹，有根據魚的密度來挑缸的過程，也有消毒還有造景。

期間周往嶼發現了幾處字幕還有細節問題，他去私信了一只魚，她接受了周往嶼的建議，同時也修改那幾處問題。

實際上周往嶼不僅僅給一只魚提出問題，幾乎所有堅持下來的博主他都有盡力在幫忙。

有時一只魚會向周往嶼請教問題，有時周往嶼發現問題也私信一只魚。

一來二去兩人熟絡起來，一只魚的名號在嘉卓論壇中也越來越響亮，這讓周往嶼有了一種養成的感覺。

就好像他的山與魚場，從一開始的默默無聞，然後做到現在的規模。

一只魚也是。

加入這個板塊的人越來越多，博主不斷增加也步入正軌，周往嶼登錄論壇的次數也自然而然地減少。

直到前幾天註意到論壇舉辦的活動，周往嶼看到一只魚卡點上傳了視頻，兩個人久違地又聊了幾句。

周往嶼註意到一個萌寵區的博主上傳了建貓舍的視頻，他覺得自己或許能給一只魚提供素材。

待魚房打掃幹凈，幫忙的師傅在下周就要進場後，周往嶼給一只魚發了私信。

SY：[我正在籌備魚房，這個主題有興趣來拍攝嗎？]

一只魚：[魚房？]

SY：[嗯，下周正式開始。大框架已經完成，你可以過來看看再決定。]

一只魚：[你只是想讓我來幫忙吧？]

SY：[送你一對七彩。]

一只魚：[明早九點花鳥市場見。]

很早之前兩人就知道對方在同一個城市，沒想到一只魚一口答應了下來，恰好明天周往嶼要去給包老板送貨，周往嶼又給她發了消息。

SY：[天麒還是勝彩？]

一只魚：[天麟吧。]

SY：[好的。]

周往嶼猶豫了一下，他又打出一句話。

SY：[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一只魚：[你問。]

SY：[養魚的女生喜歡什麽？]

一只魚：[當然喜歡魚了。]

SY：[除了魚呢？]

一只魚：[我覺得還是因人而異吧，如果能有人和我有一樣的愛好，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一只魚：[為什麽問這個問題？]

SY：[沒什麽，謝謝你，明天見。]

***

第二天，周往嶼像往常一樣起得很早，然而打包給客戶的幾個魚袋出現問題，周往嶼給客戶打電話解釋因此耽誤了發出的時間。

來到了天麟花鳥市場門口已是九點，今天是周三人並不多，周往嶼遠遠地看到門口停了一輛熟悉的車。

之所以覺得熟悉，是因為那天應之妤來他們魚場時開了同樣的車。不過那次周往嶼沒有看到車牌號，他只當這是一個巧合。

下車後周往嶼打開了嘉卓論壇，一只魚給他發來了消息。

一只魚：[我到了，車停在門口了，你到了嗎？]

周往嶼：[不好意思，我剛到。]

看來停車門口的那輛車就是了，周往嶼的目光落在了車牌上，他駐足了幾秒鐘，向著那輛車走去。

隱約可以見到駕駛座上坐著一個齊肩的女人，周往嶼禮貌地敲了兩下車窗，“初次見面，你好。”

隨著緩緩降落的車窗，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面前。

今天她沒有穿防曬衣遮住臉，也沒有像前兩次那樣戴眼鏡。

她漂亮的杏眼中滿含笑意，端正的鼻梁下，唇角的梨渦淺淺，“初次見面？”

這一刻，周往嶼的心跳如同漏了一拍。

是應之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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